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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空掉落的折扇让秦楼安心生狐疑,然现下她来不及思虑太多。
强忍腹中疼痛,秦楼安爬地而起,耳畔突然传来铁器当啷与重物倒地之声。
惊愕之余,她兀然觉得有人自身后将她抱住,秦楼安迅疾出手袭来身后,手腕却一下被人扼住。
“是我。”
“月玦?”
腹中阵阵抽痛翻江倒海袭向四肢百骸,秦楼安冰凉苍白的小脸紧皱一起。她满目不信的看着同样全身湿透的月玦,虚弱失力中她兀然觉得双脚腾空离地。
待反应过来时,她已被月玦抱在怀里。
“你…你的扇子。”
“身外物。”
月玦声色冰冷无温,寒似彻骨的雨。秦楼安甚为虚弱地依靠在月玦怀里,半昏半醒中她能感受到月玦胸腔里笃笃跳动的心脏,头顶依稀传来月玦因奔行而加重加粗的喘息声。
昭阳殿殿门前昏黄的宫灯晃晃现于眼前,秦楼安抬手抓了抓月玦衣襟,“别回正殿…”
月玦未答,抱着她径直跑向偏殿。绿绾因担心她早已在偏殿殿门焦急等候颇久,现下见她被月玦送回来,顿时花容失色。
“公主……”
“别问。”月玦冷声打断绿绾,径直冲进殿中,撇下一句:“速去叫人,准备沐浴热水与姜汤。”
绿绾吓得不敢多话,点点头跑进雨中去叫采桑等人。不出片刻,昭阳殿顿时之间灯火通明,一众宫人烧水煮汤,早已歇息睡下的皇后也被惊醒。
待皇后冒雨来至偏殿之时,正见秦楼安与月玦皆盘膝坐于榻上。
秦楼安低垂着首甚为虚弱的坐于前,腹中痛楚一阵强过一阵,紧握成拳的节指惨然发白。
兀然之间,她觉有一股暖流自身后脊背处缓缓渡入体内,未几蔓延传至坠痛冰凉的小腹,似一泓温热的水沁入腹中,丝丝缕缕驱散寒意舒缓痛感。
皇后满面急忧站立榻前,凤目含忧牢牢锁在秦楼安苍白无血色的面上。
见秦楼安紧皱的眉峰缓缓舒展,垂搭于膝上的手慢慢松缓,似是不像适才那般痛苦。皇后目光移向月玦,眸中神色斑驳而杂。
“玦太子....”浑身湿透的绿绾跑进来,见皇后也在,急急行了一礼,说道:“皇后娘娘,沐浴驱寒的热水已经备好了。”
闻言,皇后看向榻上二人,秦楼安本是濡湿的衣衫竟已干的差不多。
月玦撤力收掌,将秦楼安扶靠在臂弯中。这时采桑自殿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皇后抬手自采桑手中接过汤碗坐至榻缘,执勺将加了红糖一同熬制的姜汤吹凉些许喂进秦楼安口中。
“母后...你怎么来了?月玦,我不是说了不去正殿吗....”
“你以为不去正殿就可以瞒过母后吗?”皇后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隐怒,更多的是担忧,“先将这姜汤喝了,然后去后殿洗个热水澡驱驱寒,母后日后再好好教训你!”
迎上皇后厉色带忧的目光,秦楼安努了努嘴不敢言语,生怕招惹得母后愈加生气。
待用过姜汤之后,绿绾与采桑搀扶着她去后殿沐房沐浴。其实她已经觉得自己无甚大碍了,但绿绾前些日子说的寒气侵体一番话让她不得不谨慎着些,她可不想糟践自己的身子。
昭阳殿偏殿中,皇后摒退其他人,独留月玦一人在此。
见月玦自行从房中找出纸笔,铺于案上写着什么。皇后凑上前去,见纸上有几味她知晓的药名,原是他在开方。
“还请娘娘派人去太医院按方捉药,早晚两次,叮嘱公主按时服用。”
皇后接过方子,凤目凝在月玦身上,冷冷问道:“今晚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儿怎会受伤,又怎会与你在一起?”
闻言,月玦迟疑片刻,她应是不想将试探他之事告诉皇后,可现在,恐也瞒不住了。
“今夜子时时分公主扮作刺客潜入掩瑜阁试探我武功,不料雷雨突至将公主阻在阁中。公主恐娘娘如上次雷雨夜时遭遇不测,执意要回昭阳殿,途中遇到了杀手。”
“试探你武功?”
皇后紧紧盯着月玦敛目的面,似在判断他所说是真是假。
见月玦颔首应下,皇后脸色瞬间而变,怒意,讽意,一拥而上。
“如此说安儿此次受伤,起因竟是因为你?哼,本宫还以为你与你父皇有所不同,没想到你与你父皇一样,除了能给身边的女子带来伤害,你们月氏男儿还能有什么本事?”
“未能保护好公主,是我之过。”
“你不必如此说。”
皇后唇角浮现一抹轻笑,甚是讥讽。
“保护安儿这等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月玦头上。你也不要以为本宫这次会感激你,若是安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拿你是问!”
“月玦,不管你接近安儿是因何目的,本宫警告你离安儿远一些。我凤家女子招惹不得你们月氏男儿,难道还躲不起?滚,滚出昭阳殿——”
皇后横臂怒指殿外,一双凤目血丝遍布,面上怒意狰狞。月玦淡淡看了皇后,须臾敛目,遮下眸中一闪而过的疑色。
“还请娘娘务必叮嘱公主好生用药,玦告退。”
见月玦已出了殿门迈进雨中,皇后阖目沉叹一声。
紧握药方的手微微松开,玉甲穿透纸张嵌入掌心,抠勒出数道触目红痕。未几,皇后自门外叫进来一个太监,将药方交给他命他去太医院捉药。
后殿浴房之中,热气氤氲,水雾漾浮。秦楼安靠坐于飘着香梅花瓣的浴盆中阖目养神,已包扎好的左臂搭于盆缘,于缥纱宫灯下泛生玉一般的光润。
回想适才篆花宫门前惊险一幕,若非月玦及时出现,以她当时的状况恐难以一击将四人尽数解决。一旦有丝毫的失误,今晚丧命的便是她。
如果她没看错,月玦将她抱起之前,那四个杀手突然之间咽喉鲜血喷涌,倒地而死,死于月玦一击之下。
秦楼安缓缓睁开浮着水雾的眸,那柄掉落地上的折扇浮现在眼前。
夜色冥暗中,那把扇好像与一般折扇不同。扇面遇水未破,应不是宣纸所做,另者那白莹剔透的扇骨,应该是玉石打磨而成。
难道是玉骨扇?依月玦之前所言,他的玉骨扇不是已经变卖兑钱了吗?
秦楼安潦水淋至肩头,温热顺着雪玉般光滑的肌凝流而下,流经她锁骨下方半寸的疤,将蒙盖往事的灰尘冲刷洗净,又现当时。
秦楼安抬手抚摸着那道疤,时经多年,加之各色名贵药物去痕,这道疤已褪成淡白色。
然每当她看到或是摸到这道轻浅疤痕,依旧会不由自主忆起那一剑入身的痛楚,以及那执剑的白衣少年。
“公主,再给您加些热水罢。”
绿绾兀然来的一声将秦楼安唤回神,见她点点头后,绿绾往浴盆中添了些热水。
除了绿绾与粉黛,她不习惯其他人服侍,现下采桑已被她遣回殿中跟在母后身旁。但看绿绾这神色,似是有话要说。
“要说什么就说罢,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绿绾闻言,兀然屈膝跪在浴盆旁,低垂着头自责道:“公主,是奴婢无用,没能跟在公主身旁保护好您,才让您受了伤。亏奴婢日前还说花影不在之时奴婢也能保护好您,可现在.....”
“现在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秦楼安示意绿绾起身,瞧着绿绾一张泪痕满面的脸,予她一抹安心的笑。
“好了,我都说没事了,你干嘛还哭丧着个脸?这次出了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曾想到,连我现在都想不明白是谁要杀我。我扮成这个样子那些杀手都能认出我,这说明什么?”
秦楼安言罢,绿绾也听出了其中端倪。
公主这次要试探玦太子,本就是一时起意做的决定,而且公主身着夜行衣扮作男装,那些杀手又是如何认出公主,又是如何知道公主行踪的?
“公主,你说会不会....有奸细啊?”
“奸细?”秦楼安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有奸细,那就是绿绾你。毕竟除了你,可没人知道本宫今晚去掩瑜阁。”
“公主!”方站起身的绿绾又噗通一声跪下,惶急道:“公主,奴婢自小就跟着您,对您忠心耿耿,奴婢不是奸细啊!”
“本宫知道你不是,所以才摇头否认嘛。”
秦楼安抬抬手让绿绾起来,凝眉说道:“我想应是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对我日常去哪里做什么都了如指掌。不然,我实在想不出那些杀手怎会那么巧堵在我回昭阳殿的路上。”
“有人暗中盯着我们?”绿绾神色颇是惶恐,甚为警惕的打量了四周,伏在盆缘轻声问道:“公主,是谁会盯着我们啊?”
“我要是知道是谁暗中盯窥,还用得着这般冥思苦想吗?”
秦楼安轻轻点了点绿绾鼻尖,痒得她缩了缩脖子。
“不过,我觉得月玦似是知道些什么。我从掩瑜阁回来之前,他便有阻拦之意,且还说我一人夜行恐不安全,结果我当真便出了意外。亦是千钧一发之际,月玦突然出现救了我,这也太巧合了,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这....”绿绾摸了摸鼻尖,说道:“公主,您说会不会是玦太子故意找人来伤害您,然后自己跳出来英雄救美,就为了博得您的青睐?”
“这怎么可能?”秦楼安摇首失笑,无奈道:“这种离奇之事亏你也想得出来,你当这是在看戏呢?那六个杀手招招毒辣,是想要我的命,绝不是配合月玦演戏。再说了,月玦有那般无聊,要博得本宫的青睐吗?”
“可是若并非如此,玦太子又怎会觉得公主会出意外?又怎会及时出现救了您?”
“可能当真是巧合罢,这等天气,纵是没有遇到杀手,也极容易摔了磕了碰了的,他也许只是随口一说。至于他及时的出现…倒确实有些蹊跷,难道……”
难道这些杀手一开始就潜伏于她身边,只待伺机出手?
而月玦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在掩瑜阁中,他被她堵了口的“可是”,是想提醒她有人想要刺杀她?
再然后,月玦觉得她一个人恐应付不来,所以才出阁一看?
虽然不知道她这样想对不对,但月玦一击之下,四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破喉而毙,可见他武功定是不弱。秦楼安心下轻笑,这次她试探月玦不成,这几个杀手倒是帮了她一把。
见绿绾一直看着她似是在等她说下文,秦楼安笑了笑,说道:“你去将衣衫拿过来罢,咱们在这里胡猜乱想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去问问月玦。这般大的雨,想来他还未曾离去。”
绿绾将一旁干净厚实的衣衫拿过来,小声说道:“公主,适才奴婢去偏殿给您拿衣服时,正见玦太子从殿门出来,伞也不撑就走了。”
“什么?”秦楼安再绿绾服侍下擦拭了身,皱眉道:“走得这样急,是去找他的折扇?那会不是还说是身外物?也不管本宫是否着凉染寒,就这样走了?”
绿绾闻言,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那厢月玦自昭阳殿出去后,行经篆花宫门,却并未找到掉落地上的玉骨扇。
此扇失而复得他素日里更为珍爱,今晚若非事出紧急,他万不会舍得将其化作飞刃扔掷水中。
可现下,玉骨扇竟然不见了?
月玦立于雨中俯着地上六具尸身,他已搜找数遍亦不见玉骨扇踪影。
心头急火暗涌,一口猩红自口中喷出,散在雨中化作一片血雾。适才动用内力替她将体内寒气驱出,恨无绝于体内蠢蠢欲动。月玦身影一晃失力瘫坐在地,摸向怀中寻药的手已隐隐发抖。
“不要命了吗?”
头顶瓢泼浇下的雨止了,月玦微微抬头看去,雪子耽执伞立于身旁,一双紫瞳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雪子耽蹲身,将一枚大如黄豆的药丸递给月玦。
“你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雪子耽的声色听不出任何情绪,不似嘲讽,不似怜悯,“你这副样子若是落在我师父眼中,他应是十分开心的。”
“是吗?他看不到,那不如你替他开心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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