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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数据体对礼包一无所知,那么他到底是被谁编写出来的?隐藏在星空游乐园后的,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
现在抓到了数据体,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它们与神之爱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世界的真相又是什么?
一时间,林三酒心中全被各种疑问填满了。她在各方面来说,都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既没有多么高的灵性,也没有多么强大的好奇——末日世界来了,她便学习着接受了,并一步步寻找着在末日中生存的办法,就像她过去二十几年学习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一样;像末日世界本质这样的问题,偶尔虽然也会浮上心间,但林三酒从来不会为了这样不现实、对杀敌自保吃饭毫无帮助的想法而多耗精力。
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深切地感受到了一种笼罩于这个世界上方的力量——远远超出她视线所能触及的地方,远远处于人类的了解之外。
不知怎么,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凝视巨大深渊时,也同样被其凝视的惶恐。
不过在这样凝重的时刻里,有人的侧重点却完全不一样。
“我不管,我就是对的。”灵魂女王执拗地重申了一遍:“我认为,这个数据体就是不好意思承认!它就是想给自己留点面子!”
灵魂女王的生活一定非常简单——林三酒不由在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她没有理会大肉虫,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人偶师;不料还不等她张口说话,那个裹在黑皮革里的男人就开了口,“不行。”
“什么?”林三酒一楞。
“你是想要我把他放出来吧,”人偶师一眼也没有看她,只是信步走向了透明屏障,目光正好与里头的季山青对上了。二人一里一外,一个年轻清澈,一个阴沉冷漠,猛一打眼,几乎叫人以为看见了人偶师的过去与现在——
望着礼包那张唇红齿白的面庞时,人偶师皱紧了眉头。连他自己好像都没有发觉,他脸上泛起了忍也忍不住的、隐隐约约的厌恶感和杀意:“你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本人,你还不是只听了数据体的一面之词么?”
季山青听清了这句话,重重吐了口气,顺势低下了面庞。
他的长发滑了下来,阴影顿时遮住了半边脸;人偶师却微微眯起眼睛,又靠近了一些,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林三酒一颗心都悬了起来,正当她要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时,只听他忽然说道:“这个人怎么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林三酒胸腔里“咯噔”一下,暗暗叫了一声糟糕。
当初人偶师在星空游乐园的镜屋里被传送走了,因此一直没有见过礼包;但是她不知道其他世界的终点大礼包长什么样——万一都和季山青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被认出来岂不是迟早的事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过的人太多,所以记性不好;幸亏人偶师看起来不像是快要认出礼包的样子,只是皱着眉毛,重新站直了。林三酒赶紧几步走了上去:“你要是想过一会儿再放他出来也行,现在这个数据体我们怎么办好?”
这个问题一下子抓住了大厅中众人的注意力。
连希文也操纵着残破的喉咙,慢慢地开了口:“我希望你们做出任何决定之前,都能谨慎一些。”
人偶师冷笑了一声:“不然呢?”
“没有什么不然,我并不是在做一个威胁。”希文给人的感觉,与在副本时似乎不大一样;在不必伪装成人类以后,它也不用再强迫自己呈现出人类情绪,从而显得十分不自然了:“作为一个数据体,我是不会死的。”
几个人一楞,不由彼此对视了一眼。
数据体是一种他们完全没有见过、也几乎是零了解的生命形式,甚至连看也不看不见它们;要如何对这样一种生命体报仇,几个人还真没有一点头绪。
“世界上没有亘古永存的东西,”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口齿嗓音就像是淙淙山泉击打在河石上一样。二人一虫一回头,正好望见季山青站在透明屏障后,神色平静地说道:“你也不例外。你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既然你已经落在了我们的手上,那么迟早可以找出消灭你存在的办法。”
话说完了,他朝林三酒一笑:“姐,既然他们不相信我,我总得想个办法证明我自己。”
林三酒心下一松,顿时也露出了一个笑。
希文沉默了几秒,道:“你不明白。我这个个体所拥有的一切信息和数据构成,都已经被储存在你们接触不到的地方了……就算你们真的能够找出一个杀掉我的办法,也无所谓。我的同胞只要根据我的资料,重新编写出一个我来,我就又重生了。”
虽然季山青聪颖,但对于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事也无法辨别真伪;他闻言一顿,只听林三酒紧接着开了口:“你所谓‘接触不到的地方’,就是数据流管库吧?”
礼包立刻抬起了目光。
“不错,原来你已经去过了。”希文这一次停顿的时间长了一点儿,才道:“怪不得我的同胞要追捕你们……在过去,每一次进了数据流管库的生物,都只能是以数据体的形式出来的。”
“我对你们的了解可不止这些,我还知道,所有信息都是储存在那些白色光丝里头的。假如我设法删除了你们的数据,你还能够这样无所谓吗?”林三酒冷笑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从我的同胞手下逃出来的,但是我劝你们还是应该珍惜自己这一点难得的运气,赶紧离开这里。”希文的语气忽然微微地重了一点儿,要不是几人正全神贯注地听,只怕不会发现多少差别。“且不说你们能不能删掉任何东西,只要你们一回数据流管库,就会立刻被我的同胞发现。”
“这你可就错了。”林三酒刚才在对答的时候,受到了礼包启发,早悄悄地打开了【意识力拟态】,立刻感到思维敏捷了、灵活了——虽然礼包本人就站在后头,但是可惜他没经历过数据流管库,在缺乏信息的情况下不好谈判。
连季山青也没想到,他姐现在正模拟着他的大脑侃侃而谈吧?
“你的同胞们没能解读我们的数据,就被我们逃了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有一种能力,可以将自己仿生出敌人的外表;所以我们只需要再次罩上一层数据体的外表,就可以畅通无阻地回到数据流管库了。”
“不可能,”希文顿时嗤笑了一声,随着这个声音,一点血红肉沫从尸体脖子上的大洞里喷溅了出来。“我们每一个都具有显著不同的表征,用不着解析,看一眼就能知道谁是谁了。”
“谁说我们是生造出一个表象的?你们数据体都没法凭空创造一个生物,我们更不行了……我们就是模仿着你同胞的表征,而生成的表象。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示范给你看。”
说到这儿,林三酒一转头,不由一顿——原来人偶师和灵魂女王看着她和数据体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似乎自觉插不上话,此时居然全在一边坐下了,瞧戏似的望着她。林三酒哭笑不得,忙朝灵魂女王使了一个眼色。
双马尾的姑娘茫然地望着她,脸皮慢慢地从头上松了下来。
林三酒用嘴巴努了努,又瞥了一眼希文的方向。
灵魂女王眨了眨眼睛,歪过身子也看了一眼希文。
就在林三酒急得差点要直说了的时候,还是人偶师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拽灵魂女王——或许是对他的敬畏终于让它回过了神,灵魂女王一个激灵,随即眼珠一转;几乎是下一秒,只听希文突然道:“你们来了!不,不对……这是假象……”
林三酒转过身,知道此时在希文的眼中,自己一行人都成了数据体的模样。她笑着问道:“你这回相信了吗?”
数据体沉默着没有吭声。
“我猜,你们这些数据体本身是没有多少储存能力的,所有资料都在那些光丝里,对吧?”在礼包的思维模式下,这一个想法忽然就冒了上来,压也压不住。
“你怎么能肯定?”灵魂女王问道。
“很简单,如果它自己也能储存的话,何苦把我这个朋友带上来?在神之爱把他解读了以后,把资料储存好再带回来岂不更方便?更不用担心我们会把他杀了。”林三酒笑道:“一旦我毁掉了那些白色光丝,不仅仅是你……你们数据体引以为傲的知识、对世界的了解,甚至包括编写和解读这样的科技手段,所有这一切都会没有的。你现在还真的希望我们进去吗?”
这一次,静默了长长的一会儿,希文才再次说话了。
“你办不到。”它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叫人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林三酒本想耐心地等一等的,不料人偶师突然像是听够了,猛地长身而起,沉沉地发出了一声冷笑:“办不到?”
随着他话音一落,人偶师手中忽然多了一个什么小小的东西——随着他颀长手指在空中一摆,大厅中的金属墙壁上,顿时像是被一块橡皮擦过去了似的突然空了一块;足足有两排的圆洞不见了,金属墙壁也不见了,所余只剩一片空白,如同一幅画被擦掉了一块后,露出了底下的白纸。
林三酒一眼就认了出来——是【photoshopcs】中的“橡皮擦”功能!
“我擦掉的东西,你们大可以重新编写一次,”人偶师阴沉沉地挑起嘴角一笑:“要看看谁动作更快吗?”
其实在被完全解读过以后,林三酒一行人在数据体面前,就是完全不设防、也没法设防的了;希文刚刚才从神之爱回来,对此一无所知——可以说,他们完全是在利用信息不对称在哄骗它。
在面对一个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经历见识都远远超过人类的生物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发挥出了自己独特的那一份力量——连林三酒也没想到,他们几人一起合作下来,居然真的能叫一个数据体说出了接下来的这一句话:“你们想要什么?我尽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