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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这不太合适吧。”听到车厢内传来的那道异常坚定的回复后,站在车厢外的慕容垂小声提醒道。
当然并非是因为将衔高低的问题,督统大人与姬将军现在两人的将衔相当,所以哪怕督统大人回绝了姬将军的邀请那也不会牵扯到太多官场上的利益。
但这人情面子上总是过不去的。
而且他知道这两人之间关系匪浅,从白袍祁师的那三位统帅对督统的态度就可以看的出来。
车厢的厢帘被人从里边掀了开来,露出一副脸色苍白眉眼间却神采奕奕的俊逸脸庞。
“有什么不合适的。”姬歌反问道:“就说我这副身子不能下车,他总不能强迫我见他吧。”
慕容垂闻言讪讪一笑,旋即看向姬歌的眼神微变,冲着自家的这位督统大人使了个眼色。
姬歌本来还想接着说什么,但看到慕容垂这个突如其来的眼色后眯了眯眼睛,立马牙关紧闭不再吭声了。
“说啊,接着说啊。”一道戏谑的声音在马车车厢前响起,“我不能强迫你见我,然后呢?”
“末将见过姬将军。”其实早就见到姬青云的慕容垂赶忙对其作揖行礼,喊道。
“起来吧。”姬青云双手负后微微点头,面带笑意地说道。
对于慕容垂他们几人姬青云是打心底里看好他们,这次巫骊大战以后,凭借着这份战功他们以后在骊山长城只会是平步青云。
姬青云当做是没看到慕容垂给姬歌这小子“通风报信”,嗓音温醇地说道:“你身上受的伤也不轻,没必要时刻跟随在他左右,先下去好好养伤吧。”
姬青云口中的这个他自然就是已经将车厢厢帘放下去的姬歌。
慕容垂闻言看了眼车厢,车厢内没有半点动静传来,看来督统大人是没有异议了。
“那末将就先告退了。”慕容垂拱手行礼,神色恭敬地说道。
姬青云点点头,再次嘱咐道:“好好养伤。”
随后姬青云跃上马车毫无顾忌地钻入了车厢内。
自己是他的老子有什么好顾忌的。
“爹。”端坐在车厢内的姬歌看着走进来的姬青云后,面无表情地喊道。
姬青云随手在车厢内设下一座禁制,隔绝了四方的虚空。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坐下身来,看着面前自己的这个儿子,问道:“怎么,不愿意去?”
他来找姬歌的目的以后者的聪敏心思怎么可能没猜到,也正因为是猜到了才不想见自己。
“我都是这副模样了若再登上城头只会引来更多人的猜忌。”姬歌沉吟了许久后,这才嘴唇翕动,说道。
“这是你该得的,谁敢在背后说闲话?”姬青云倚靠在车厢厢壁上,正色问道。
“还是父亲你去吧。”姬歌摇头拒绝道。
“当老子的抢儿子的功劳,旁人不清楚也就算了,可这事若是让你娘知道她不得跟我断绝夫妻情分啊!”姬青云毫不犹豫地赏了姬歌一脚,笑骂道。
本来姬歌修为全失这件事自己就没想好怎么同妻子交代,这若是再抢了儿子的风头,家中的那位还不得气冲冲从巫山段云谷跑到骊山长城来砍自己。
挨了不轻不重一脚的姬歌龇牙咧嘴,揉着小腿满脸委屈地说道:“您再欺负我小心我向娘亲告状。”
听到姬歌这般“威胁”后姬青云的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
“不去行不行?”在车厢内一阵两两沉默后,姬歌意倦神被惫地向后倚靠过去,同父亲商量问道。
姬青云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没得商量,况且即便你将功名看做过眼云烟,想要置身事外,可你总要替你身后的这群兄弟想一想,给那些战死在葫芦口内的魏武卒将士一个交代。”
“这并不仅仅关乎你一个人的荣耀。”
姬歌闻言十指交叉,拇指相互交错转动,沉默不语。
其实若是他境界还在哪怕身负重伤他也会去争一争那份泼天的功名。
可现在说难听些他就是一个废人,得了那份功名又能够怎样呢?说不定还会给某些人平添笑柄。
这就是他现在的心思,可现在这份本来已经打定的心思却因为父亲的这番话而出现了松动。
现在看来他这般心思确实是有些自私了。
“走吧。”姬青云沉声说道:“无涯老前辈已经等你很久了。”
姬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姬青云,那双眼眸不复先前的懒散,而是精芒闪烁。
他仿若是下定了决心般,郑重其事地应道:“好。”
一炷香后。
在那座巍峨的函谷兵镇城头之上。
有一白袍青年拾级而上,最后一步踏在了那座千年来从未有过异族人踏足过的城头上。
在其身后,自左向右依次排开的是慕容垂,李长庚,徐天德以及陶寄人。
再往后,是魏武卒大战过后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伍长,什长,百夫长。
人数已经不多了,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人而已。
率先一步踏上城头的姬歌手握沉香将竖立在城头上的那杆上书阡陌二字的将旗斜剑砍断。
在这一刻,不管是城头还是城下,不管是魏武卒的二十余人还是大秦虎师的百万将士,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了那袭白袍身上。
一双双炙热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狂热以及崇敬之情。
从今日起,臣歌这个名字注定会名动两座天下。
不管是山上还是山下,在不久的以后,他们都会知道在姬青云之后有一个名叫臣歌的年轻将领登上了函谷兵镇的城头,并且砍落了那杆巫族将旗。
这个白袍青年,以一己之力打破了巫族与骊山长城对峙千年而不变的僵局。
也就是从今日起,两座本来各归平静的天下再次风起云涌,山雨欲来风满楼。
“甚是令人欣慰。”城下无涯老前辈以此景佐酒,仰头灌了一大口桃花酿,满脸笑容地感慨道。
佟冬冬站在无涯身后,抬头望向城头的那袭白袍,在那份崇敬当中还有一丝丝的遗憾。
可能在此之后城头之上再也难见那袭白衣了。
大秦虎师军阵中的黄庭双眼满是那道白袍男子的身影。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白衣立城头这一幕已经深深刻画在了她的心湖湖底。
多年之后,随着那抹白衣仗剑破开天幕而去,当得知这个消息后,她最先想到得还是当初也就是当下的这一幕。
白衣立城头,天下皆知君。
站在城角处的白凉抱臂环胸倚靠在城墙上,在眸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寂。
“怎么了?”不知何时站在白凉身边的姬青云轻拍他的肩头,笑问道。
“白凉见过义父。”看到来人是义父后,本来神色冷漠的白凉赶忙转身对其作揖行礼,嗓音低沉地喊道。
姬青云微微一笑,双手撑住他的肘臂将他扶起身来,“你就不能够同姬歌那个臭小子学一下?在我面前随意一些,不用这么拘束。”
听到义父这么说,白凉那张冷峻如冰山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小歌可能小,义父你别放在心上。”
姬青云摇摇头,嗓音深沉地说道:“小歌的心思其实很深,当然这一点他对你,对他的那群朋友应该从未表现出来。”
姬青云目光深邃地看向白凉,说道:“当初我同他娘亲一齐离开岛境之时他才这么小。”
说到这里姬青云用手掌在自己的一侧比划了一个差不多到他膝盖处的高度,追忆道:“然后因为种种原因他便被送到了思规楼中,索性有那位老先生在楼中给他授业解惑,不然...”
姬青云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当然他与妻子一起离开岛境时最放心不下的并非是已经上了年纪依旧主持家务的父亲,而是姬歌。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小歌怎样的心性他这个当父亲的最清楚,若不是有思规楼中的老先生替他约束心性的那十年,可能小歌会因为自己同他母亲一事而陷入魔障。
“小歌可能从未同你讲过他在来骊山长城之前的事情。”姬青云嗓音醇厚地说道:“走出思归楼后他的所要面对的是其余几大世家名门对姬家的打压,而他却凭借一己之力从各大名门望族的势力中周旋捭阖,最终替姬家搏得了一线生机。”
“这种家族纷争没有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来的血腥惨烈,可稍有不慎也会落得满门覆灭的凄惨地步。”
“战场上杀敌壮烈可歌可泣,但在那些家族纷争的风云诡谲中可能就会死得无声无息。”
“所以哪怕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其实也不知道这些年来小歌的身上究竟背负了多少。”姬青云感慨万千地说道。
“当他传信去往青荫福地说他要赶赴葫芦口时我就知道已经拦不下他了,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率领魏武卒去充当诱饵,面临一场又一场的死战。”
“义父,是白凉无能没有保护好小歌。”白凉猛然单膝跪地,神情悲怆地说道。
姬青云低头看向这个请罪的义子,淡淡说道:“这又不是你的过错,恰恰相反,若不是因为你出手及时,可能小歌连最后的那条性命都保全不住,所以应该是我同你说声谢谢才对。”
“义父...”白凉神色复杂地喊道。
“这场大战结束后我会带小歌离开长城回到青荫福地。”姬青云轻声说道。
“没道理再继续让他背负那么多了。”姬青云在心中呢喃道。
从走出思规楼到与信庭芝争夺少族长之位,再从离开岛境历经艰辛终是抵达骊山长城,然后代表骊山长城同各大豪族的天才妖孽一辈参加狩春之猎并且拔到头筹,当然这其中也差点折损在鬼族圣子手上,还有最后那次在巫族中的险象迭生,哪次不是他用命拼出一线生机,哪次大战之后不是身负重伤命悬一线。
一直到现在葫芦口内他自废修为境界护住魏武卒并且拖住巫族大军的脚步,一路行过千山万水,姬歌背负着太多也承受了太多。
可有谁能够想到姬歌现在只是一个刚至弱冠之年的青年。
当下白衣立城头,风光一时无两。
但有谁知道,最苦是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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