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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姬歌与巫浅浅来到那座名为漱心斋的宅院门前时,其实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没办法,实在是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妮子太能够闹腾了。
一条朝阳大街她硬生生又从头逛了个遍,当时看着巫浅浅在众多琳琅满目的货摊前来回穿梭流连忘返的姬歌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舍得从自己背后下来了。
若不是姬歌以手中的这份食盒相要挟只怕她还不舍得挪动脚步。
而现在姬歌站在漱心斋的院门前,犹豫不决,这门到底是敲还不是不敲?
“磨蹭什么呢?”巫浅浅叉着腰神色不高兴地问道。
姬歌瞪了她一眼,“要不是你一路上磨磨唧唧我现在能这个点到这?”
自知理亏的巫浅浅轻哼一声,干脆撇过头去,小声嘀咕了一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多么应景啊。”
听到这番话的姬歌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是不是墨渊教你的?”姬歌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巫域一行除了墨渊之外也没有外人再同这个小妮子走的近了。
至于石破天,姬歌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位叔叔还能够做得来舞文弄墨这种活计。
想到这里,姬歌神色怪异地斜眼看向巫浅浅,要是说她能自学成才姬歌能把面前这扇闭阖的木门给吃了!
“干什么?你管我呢?我自己翻得书不行啊!”巫浅浅仰头色厉内苒地反驳道。
而事实就是墨渊告诉巫浅浅的这些东西,自然包括先前的金屋藏娇。
没办法,这两个人一个人愿意听一个人迫于无奈也只得说,不然前者就一直软磨硬泡,这谁受得了。
姬歌闻言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大不了明早再来。
巫浅浅看姬歌转身离开后,一赌气小手握拳直接“砰砰砰”地敲在了院门之上。
姬歌听到身后的响动后停住了脚步,蓦然转身皱着眉头看向巫浅浅,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真是我的小姑奶奶!”
现在他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了。
敲门声落地后,很快院中便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然后很快巫浅浅面前的这扇院门就被人从里边打开了来。
皎洁如霜的月色下,门内站着的是一身淡雅素衣面容姣好的女子。
“是你。”连翘最先看到的是站在门前的巫浅浅。
像巫浅浅这种粉雕玉琢又机灵古怪的少女,记性尤好的连翘哪怕与之见的次数不多但也是印象深刻。
再然后她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拎着一份食盒的姬歌。
“既然来了若是不嫌弃就进来坐坐吧。”连翘的目光越过巫浅浅看向那袭青衫,神色平静地说道。
姬歌轻嗯一声,微微一笑。
随后连翘微微侧身,姬歌便带着巫浅浅走进了院中。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来,更没想到你还带着礼物来。”悄悄关上院门的连翘跟随在姬歌的身后,笑吟吟地说道。
言语之间根本就瞧不出这两人之间数次刀剑相向,有着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反倒是像一对多年未见的故交知己。
其实她同姬歌之前那些旧账早在阳关兵镇中的时候就算清了。
更何况现在孑然一身的她早就不在乎那些事了。
之前姬歌在吴起的陪同下第一次走进小院,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他而不是她。
“什么礼物?”巫浅浅小声嘀咕道。
虽然她和姬歌逛了整条朝阳大街,但一路下来都是只看不买,哪有什么礼物?
随后巫浅浅看向姬歌,这不是两手空空嘛...等等,他手上的拎着的不是自己带回来的食盒吗?!
难不成连翘指的礼物就是自己的食盒?
“不...”巫浅浅最后那个行字还没有喊出口,姬歌就已经将那份精致的食盒递给了连翘,淡淡说道:“喜欢你就拿着。”
巫浅浅看着已经将食盒接过去的连翘,转头死死地盯着姬歌,一副要将他活吃了的样子。
他竟然把自己的美味转手送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连翘自然也注意到了巫浅浅的异样神色,会心一笑,这俩人相处的方式虽然她感觉有些奇怪但却让人很舒服,并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仿若这两人本就该这般相处。
姬歌无视巫浅浅那副要生吃人的表情,谁让她刚才敲门的,一来一往这才算是扯平了。
“这个季节长城这边虽然比起巫域要暖和些,但到了夜里还是有些寒凛,所以还是进屋吧。”连翘嗓音轻柔地说道。
很难想象院中月下这个恬静淡雅的女子在数月之前还是个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的绿甲大军的统将。
姬歌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不确定此刻是否有好事之人会以掌观山河的手段来监视着这座小院。
看到姬歌没有动作,连翘自然也陪他一起站在了院中。
“你是怎么知道的?”姬歌沉声问道。
连翘双手拎着食盒,莞尔一笑,“现在臣歌这个名字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哪怕是我这个足不出户之人都能够隔着院墙听的一清二楚,都不需要刻意去打听的。”
巫浅浅闻言白了姬歌一眼,怎么样?打脸了吧。
姬歌摸了摸鼻翼,讪讪一笑。
“终于见你对我露出笑容来了。”连翘看着姬歌破天荒的那抹笑意,莞尔笑道。
“感觉怎么样?应该会很不适应吧?”连翘不等姬歌开口便紧接着问道。
从御风而行动辄便焚天煮海搬山卸岭的山上修士到手足百斤力只能够徒步而行而且三餐不离的凡夫俗子,这其中的巨大落差那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让人感同身受的。
可能当着在场的三人中只有连翘才最清楚姬歌的感受,毕竟同某方面来说,他们有着相同的经历。
“其实等到真正静下心来时觉得也并没有什么。”姬歌抿了抿薄唇,轻声说道。
不可否认,从某方面来说他们俩人确实是同病相怜。
连翘神色怪异地看了姬歌一眼,没有接话。
其实事实也确实如姬歌所说,真的没什么。
因为自从姬歌真正踏足灵力修行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年多的光景,在此之前的那十八个春夏秋冬姬歌一直就以一个俗子的身份自居。
所以当下即便是没有了境界修为,可能一时之间会有些不习惯,毕竟想飞却飞不起来了,但还没有到连翘所说的很不适应那种夸张地步。
当然像这些事连翘若是不问姬歌也懒得开口解释,没必要。
既然连翘不出声,那姬歌便不客气地开口了,“我这次来是为了两件事。”
连翘轻嗯一声,耐心等待着他的下文。
“谢谢你的那道城防卷轴。”姬歌转身看向连翘,凝声说道。
可能巫族那边直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何函谷兵镇会破得那么快,快到连巫族的援军都没赶到就已经传来了城破将旗倒的噩耗。
等到大战结束后姬青云同无涯曾经有过一场复盘,若是没有连翘的那道城防卷轴,那大秦虎师还要多死二十万人才能够拿下函谷兵镇,而且这还是在剑门兵镇与阳关兵镇的援军没有赶至的情况下。
若是那两大兵镇的援军顺利赶来,能不能攻破函谷兵镇还要两说,至于死人,届时肯定是数十万的死了。
所以哪怕将军府那般还没有动静传出,但为了保护连翘的安危,这座极不惹眼的漱心斋四周已经安置有数名浮屠境的强者,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在此以前一直待在将军府的浮屠境八转的老供奉。
而这一切就是为了一个从巫族来到骊山长城的异族女子。
“应该的。”连翘笑吟吟地说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来到异族他乡总要做点什么,不然最后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姬歌不置可否地呵呵一笑,“第二件事就是我要离开长城了,应该是去青荫福地,所以想要问问你的打算,是要留在骊山长城还是同我一起去福地。”
在一旁听到这番话的巫浅浅瞪大了眼睛,那双本就水灵的眼眸中满是诧异。
这件事姬歌可从来没有同她说过。
“有区别吗?”连翘一双秋水长眸望向月色下那袭青衫,凄凉一笑,问道。
离开巫域的她宛若水中浮萍,说是随波追流都不足为过,至于去哪里,有那么重要吗。
“若是你打算留在长城,吴起自然护你周全,最不济也不会让你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姬歌双手拢袖,神色平静地说道。
“当然如果你愿意跟随我去青荫福地也不是不可以。”姬歌继续说道。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姬将军的意思?”连翘眨了眨眼,问道。
“这重要吗?”姬歌耸耸肩,反问道。
看着连翘递过来的执着目光,姬歌叹了口,还是出声道:“是我父亲的意思,当然我也没有反对。”
“那好,我去青荫福地。”连翘闻言嫣然一笑,很是果断地说道。
姬歌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出来,他只是轻轻点头,“那你收拾尽快收拾好行李,应该就是这几天就要动身了。”
“这么着急?”连翘狐疑问道。
姬歌撇头看向看出葡萄架,可能自己是看不到它生叶冒绿时的样子了。
“不然呢?留在这里过年吗?”姬歌重新转过头来,没好气地说道。
大概已经习惯姬歌对自己这种态度骤然变化的连翘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看向巫浅浅,笑吟吟地说道:“谢谢浅浅姑娘的美意。”
巫浅浅闻言攥紧拳头看向故意挑衅自己的连翘,噘着嘴一言不发。
“不进去坐坐?”连翘不再逗这个丫头,话锋一转笑着问道:“若是传出去说不定我还会落个蛮荒女子不知礼数待客不周的罪名。”
姬歌冷哼一声,冷冷说道:“你最好不要让这件事传出去。”
“走了。”姬歌看向巫浅浅,说道。
可巫浅浅的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目依旧停留在了那份食盒之上。
最后还是姬歌拉着巫浅浅的手强拖着她离开了漱心斋的小院。
从院中到院门短短两三丈巫浅浅是一步三回头。
到了门口处,若不是连翘将那份食盒还给了巫浅浅,只怕这丫头还是不肯死心。
漱心斋外的月色要比院落中淡了许多,夜色更深了。
“要不...”连翘看着空无一人的长街,神色复杂地说道。
“不用了。”不等连翘把话说完,姬歌就厉声打断道。
于是姬歌拉着紧抱失而复得的着食盒的巫浅浅“匆慌”踏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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