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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是一代奇才,智商,情商都是超级高的一代帝王。
他从小是个放牛郎,不识字,后进入寺庙当和尚,更没有机会识字。
从25岁以后,他参与起义,才逐渐开始接触文人,有了学习的机会。
元璋深刻知道,自己的文化水平与管理的知识分子相差太多,为此他决心用后天努力学习,努力赶超这些知识分子们。
他本人十分反感“以无知役有知”的可笑做法。建立明朝后,他就在诏诰中说:“朕统御以来,随所善而应是职,使有知而不妄。其前代必欲以无知而役有知,朕不知为何。”
朱元璋读书生活非常庞杂丰富,涉猎极广。从建立初期南京政权开始至洪武三十一年71岁去世。
常常是“戴星而朝,夜分方寝”,学习力度一天比一天大,经常为此“日晏忘餐”,每天处理日常政务后,就是读书。
有时更是在“万机之暇”挤出那么一点时间,也要把当天的书读完。
但是,朱元璋读书是为了以有知对有知,不为有知之人欺骗。
朱元璋对有知识的人非常钦佩,他能为秀才发放俸禄,举人,进士就能不交税,由此可见他对有知识之人的尊敬。
同时,大明虽然有着最严苛的户籍管理制度,但是不论万民,皆可参加科举,能达到知识改变命运的目的。
可他尊重知识,绝不迷信知识。
在一开始建国的时候,他的圣旨文雅无比,阳春白雪。但是越到后面,他的圣旨就开始越发下里巴人,根本不讲究用词了。
这不是因为他放飞自我,而是他深刻认识到了知识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人却不能被知识所限制和奴役。
同样,他也充分认识到了知识对人的影响,认识到了这种途径对人思想的奴役。
他重新确定官员考核的标准,以八股文取士。
除了太孙,他一直留在身边教导,其他的皇孙,他都希望用儒家思想来同化,让他们不会成为太孙的牵绊,而是助力。
朱高炽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孙,他所接受的教育是辅臣教育,而不是皇上。
但是当朱棣靖难之役,夺取了皇位之后,他还没有能挣脱朱元璋对他一开始的定位,这是他的悲剧。
看着吐血不止的他,朱瞻基的心中满是怜悯。
他真的是个笑话,是时代大潮中的悲剧人物。
但是也仅仅如此。
他虽然是自己这个身体的父亲,但是他因为落后,注定要被淘汰。
而且,这其中还有自己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在原本的历史中,他最少还当了十个月的皇帝,可是现在,因为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他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
原本平静下来的朱棣被朱高炽的吐血又愤怒了起来,吩咐内侍。“将太子转到前殿,让太医细心诊治。”
朱瞻基转身面向他跪下,叩首说道:“皇爷爷,父王身体欠佳,望皇爷爷收回成命,让父王留在京城养病。”
朱棣一下子就明白了朱瞻基的心意,他叹了口气说道:“他留在京城,对你可不是一件好事。”
朱瞻基坚定地说道:“如果孙儿连这点事都应付不来,又如何能担起大明这万里江山。”
朱棣的眼睛在朱高炽的脸上盯了许久,转身走了出去。“朕就等着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朱瞻基的确没有一点担心,一手掌握钱袋子,一手掌握兵力,锦衣卫,刑部,工部都为他所用,任谁也抵挡不了他前进的步伐。
朱高炽被一帮内侍又送到了前殿,原本平静下来的后妃们,现在一个个又慌了。
朱高炽眼看不行了,她们该怎么办?
张氏倒还一脸平静,也根本没有往那一帮后妃里面插,反倒是找了个机会将朱瞻基拉到了一边,关切地问道:“陛下果真让基儿监国?”
朱瞻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母亲请不用担心,孩儿必定将这大明江山握在手中。”
张氏抬手摸了摸朱瞻基的脸,笑着说道:“基儿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原本只是吐了一次血,太医们还有七分把握,但是朱高炽心情激荡,再次吐血,让一帮太医都紧张了起来。
他的体质千疮百孔,虚不受补,偏偏他有无女不欢,每日把壮阳药当饭吃。
要不是生在皇家,就他这身体,恐怕早就入土了。
这一次吐血,朱高炽开始昏迷不醒。整个皇宫的气氛为之凝固,朱棣连平日喜欢看的大戏,也没有看了。
朱瞻基这几日什么事都不能干,每日只能待在朱高炽的病床前,当孝子。
现在可不是后世,父亲生病,朱瞻基这个儿子要是还去工作什么的,那是大逆不道。
在一些乡村,这样的不孝子直接被族人打死,官府都不会管,还要嘉赏。
大臣们为什么要丁忧,为什么要夺情,这都是跟时代紧密相连的。
皇宫因为朱高炽的病情仿佛停滞,但是在宫外,因为太子的重疾,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二月初二,国子监就有学生在有心人的蛊惑下,来到了承天门外,为太子祈福。
因为仅仅是祈福,朱棣并没有严管,还让锦衣卫给他们送上了姜汤。
可不曾想,第二日,就有学子蒋长青等人送上血书,恳请皇上留太子监国。
这一下子触怒了朱棣,命令锦衣卫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蛊惑。
锦衣卫出马,这些还没有进入官场的学子那里会是对手,只是将他们带入满是刑具的大牢溜达一圈。一帮学子就将詹士府左谕德范澄,左中允曹进,还有翰林侍读学士廖万忠等人给招了出来。
杨章德领取圣命,亲自率领锦衣卫将三人抓获,关进了刑部大牢。
从永乐十二年投靠朱瞻基,杨章德从一个总旗荣升锦衣卫指挥佥事,在其他人看来,他这已经属于是幸进。
但是对他来说,他还觉得自己升的不够快,名声不够响。
当初的纪纲,可要比他升职的速度快多了。
但是朱瞻基出海三年,他在朝中没有其他依靠,不敢大动干戈。
如今朱瞻基归国,也到了他这把刀出鞘的时候了。
锦衣卫需要的就是大臣们害怕,恐惧。纪纲得了一个好结果,也让他对未来并不担忧,何况他还没有到那一步。
他现在上面都还有三个职位比他高的,抛开老不更事的塞哈智,都还有左右指挥同知比他的官职高。
想要出头,就必须要努力。
到了初四,他就以这三人为突破口,将右春坊大学士杨溥也牵连了进来,而且被牵扯到的学士和詹士府属官,占了三成以上。
朱棣没有半点留情,直接下令,将所有牵连人员,全部关进了刑部大牢。
这些人全部都是太子的死忠份子,虽然这个时候将他们抓起来实在太不给太子面子。
但是在朱棣看来,所有居心叵测之辈,都不能轻饶。什么父子之情,相比天下,根本不值一提。
杨士奇这次倒是没有沾染上麻烦,这让朱棣还有些奇怪。
在他看来,杨士奇这个人才应该是背后的主谋。但是这一次,他反倒是劝阻了多次,不让其他人有任何行动,只是其他人并没有听他的。
看到其他人被皇上毫不留情地抓进了监狱,杨士奇并不奇怪,朱棣这个皇上一直以来就是一个独断专行的皇上,任何人想要阻拦在他的面前,只会被他碾压粉碎。
他心寒的是朝中的文臣们,竟然一个个也都无动于衷,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太子监国,甚至是不在乎他的死活。
这也让他看清楚了朝中的局势,他原本以为的太子天命所归,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们支持太子,不过是因为太子是长子,是太子。他们支持的仅仅是伦常!
太子体弱,让太孙监国,这是天经地义,所以根本没有大臣愿意跟皇上对着来。
但是他们也不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太子吐血病重的。
不过他一个五品大学士,又没有职司,太子病重,他的面子就没有人给了。
短短三日,他就体会到了世态炎凉。
如果太子能够监国,想必他现在已经门庭若市了吧!
相比他的失落,他的儿子杨道倒是显得颇为自得。
连杨溥都因为其他人蛊惑监生闹事,被抓了起来,只有他的父亲因为他的劝阻没有参与其中,这怎么能不让他开心呢?
即便太子不病危,他也没有希望执掌朝政,现在他又病危,只不过是让太孙监国变的更理所当然一些。
如今,他已经被擢升海军第一舰队新江口水寨实印千户,下辖千人,一艘一级战舰,四艘二级战舰,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不过,他遗憾的是这次皇上抽调的兵力大多是其他三支舰队的老兵,他这次是没有机会去西征的了。
有人失势,自然就有人得势。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彭城伯张昶就是这场风波中最大的受益者。
他虽然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不过却没有领兵权,只能在京城当一个富贵闲人。
相比之下,他的弟弟张升,因为官至金吾卫指挥使,手里的实权比他还要大一些。
但是,从二月初一的大朝会上,太子要被打发到西北,然后又吐血,他这个太孙的亲舅舅,家里就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一代天子一朝臣,虽然现在朱棣还没有死,但是他要西征,这一去就是两三年。
而他的年纪已经六十,又还能当几年皇上?以他对太孙的宠爱,现在就要开始给太孙铺路了。
张昶身为太孙的亲舅舅,待太孙执掌大权,肯定是要被重用的,别的不说,只要把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职司变成实职,就已经登上了大明最显赫勋贵的级别。
不过张氏一门都是本分人,他们不仅没有嘚瑟,反而因为太子重病,干脆闭门谢客,不敢有任何张扬。
所有这一切,都被朱棣和朱瞻基看在眼里,谁在折腾,谁在高兴,谁又在高一些小动作,他们都一一记了下来。
谨身殿内,朱棣在一张白纸上面写下了密密麻麻的字,丢下了笔。“将这份清单给内阁杨荣他们,让他们重新拟一份旨意。”
李谦小心翼翼地将整张纸揭了起来,不敢细看,只等墨迹干了,将纸卷了起来。
……
……
这里是二月的漠北,在南方大地已经逐渐回春的时候,这里依旧冰雪覆盖,寒冷刺骨。
一串马车夹在长长的运送粮食的队伍中,在宽阔的水泥路上平稳的行驶。
这几年来,北明山铜矿的开发逐渐进入了旺盛期,每一天,都有大批的铜矿石从北明山运到开平前屯卫。
这些矿石在开平前屯卫提炼出金铜,然后又运到大明。
而这些运输矿石的马车都是特制的,结实异常,它们能运矿石,自然也能装大量的粮食。
向南运送矿石,向北运送粮食,就成为了这条几千里长的水泥路上最耀眼的风景。
每隔百里,大明都设置了维修点,防卫点,这些车队在路上也根本不怕遇到有些不长眼的来抢劫。
实际上,这几年,土匪,马盗已经越来越少,他们也不敢对官道上的车队下手。
武安侯郑亨虽然是个和气的人,但是打击马盗不遗余力,并且把责任划分到了每个超过千人的小部落。
不论有哪个部落参与劫掠,都会遭遇最残酷的打击,绝不留情。
与此同时,大明也大量让利给了这些部落,比如开平前屯卫那里的煤矿,就全部交给了兀良哈部落。
而北明山这里的矿石运输,也让鞑靼部落参与了进来,大明给他们的人提供马车,让他们也能通过运输矿石赚取利润。
而瓦剌部落在马哈木父子被鞑靼部落擒获,送给了大明以后,他们大部分也都逐渐归顺。
郑亨让他们参与进来了矿山的挖掘,如今的北明山矿山,所有的矿工都几乎是异族人。
当然,他们也不是瓦剌人和鞑靼人,而是两个部落从北地擒获的色目人,西夷人,女真人。
这些人被他们灭族,擒获之后,全部运到了北明山开矿,他们根本不需要工钱,只需要喂饱就可以了。
大明给他们的工钱,让他们全部都自己收了起来,赚的盆满钵满,这也让他们有了更大的兴趣到处杀戮和抢人。
传旨特使,御马监少监海寿坐在马车中,看着越来越多的车队,饶有兴致。一下午的时间,他都遇到了两起“车祸”,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很是稀奇。
“距离北明山还有多远?”
“还有四十余里,以现在的速度,一个多时辰,天黑之前就能抵达。”
海寿是朝鲜人,早年是司礼监大太监黄俨的弟子,多年之前,他就荣升少监,但是随着黄俨的失势,他这些年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黄俨是最早跟随朱棣的太监,早年间备受宠信,比如今的七大太监势力还要更早。
但是他跟世子朱高炽在靖难之前,关系就不睦。而与次子朱高煦、幼子朱高燧过从甚密,尤其是朱高燧,黄俨是他的死党。
燕王朱棣决定起兵的时候,黄俨与朱高炽就势同水火,并且多次陷害朱高炽。
在永乐初年,黄俨的势力大的惊人,朱高炽一直处处被压制。
但是,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他什么事都不用干,随着太孙受宠,原本势力滔天的黄俨因为跟他作对,影响到了太孙,皇上就疏远了黄俨,将他调到了中都守墓。
黄俨失势之后,王彦,李谦,郑和他们迅速崛起。
而海寿因为与黄俨的关系,一直被排挤,十几年了,至今依旧还是一个少监。
像在北明山驻守的监军亦失哈,曾经都还是他的下级。
一个骑马的小太监策马跑到了海寿的马车前,隔着马车说道:“大人,前面武安侯与亦失哈大人都派了使节来迎接大人。”
“来者何人?”
“以武安侯世子郑能和总兵曹义为首,在前面两里的关卡等候大人。”
海寿点了点头,吩咐说道:“替我更衣,准备见客。”
马车来到一处关卡,这里是骑兵设立的验证勘合的关卡,向这样的关卡,每隔百里就有一个,怕那些车队没有缴税,私下运矿。
海寿虽然是少监,但是这次是钦差太监,见官大一级。
郑能和曹义不敢怠慢,热情迎接了海寿一行,随后被海寿迎接进了自己的马车。
他的四轮马车是工部最新研发的马车,不仅有轴承传动,还有软硬两种弹簧,坐在里面非常舒适。
只是车轮依旧是木制的,限制了速度,要不然,这样的马车可以跑的飞快。
天黑之前,车队终于抵达了矿山西南五里外的北明山大营,这里有一处小河,能提供水源,沿着小河两边兴建了大片军营和住所。
郑亨这些年虽然一直驻守北明山,但是在这里他挥斥方遒,志得意满。加上北明山铜矿产出惊人,他在这里收益众多,所以不仅没有消沉,反而更加有了上位者气度。
亦失哈是原本是奴儿干都司镇守太监,因为北明山铜矿利益巨大,所以奉命将驻跸改到北明山,担任了大军的监军。
郑亨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亦失哈也不是强势之人,两人虽然有一些矛盾,也只是因为两人本来就是相互克制,相处还算不错。
海寿抵达之后,两人率领百官,焚香点炉,沐浴更衣,迎接了圣旨。
在圣旨中,朱棣命令郑亨与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协商,让他们抽出精兵,与郑亨一起明年过年后,沿北路出兵。
从北明山到西北,足有上万里,出兵的最佳时间是开春。
只有春季以后,草势生长,大量的军马才不用额外准备粮草。
至于明年才出兵,当然是因为朱棣要到夏天才能抵达帖木儿国南方,而且这次出行,主要也是以南路战场为主。
他们明年出兵,才符合将帖木儿国势力压缩然后一举拿下的战略。
而且,没有几个月的联络,郑亨这边也不一定能够跟各部谈好条件。
郑亨当然知道这次的西征,只是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命令他率领北路军,反倒人原本一直呼声比较高的柳升来接替他的职位。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他的优势相比柳升,就是他跟瓦剌和鞑靼之间关系密切,能够更好控制他们。
控制了他们,前往西北各国,那些部落更不会有造反心理。
从这个安排,也能知道皇上派他去西北,不是为了杀人,因为杀人柳升比他更在行。
派他去是为了笼络,为大明以后向西北开疆拓土做准备。
而且,从这个安排,他也知道,自己在北明山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这些年,他在北明山赚的盆满钵满,也该满足了。
宣读了圣旨之后,就是郑亨他们特意准备的丰盛晚宴。这个时候,海寿才将朱瞻基让他带过来的两封信交给了郑亨和亦失哈。
郑亨一直耐着性子,等待晚宴结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才拆开了朱瞻基的信。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让他去西北,不是为了杀多少人,而是为了拉拢和震慑。
在信里面,朱瞻基还交代他到了西北,一应粮草补给都可以直接找黄福,只要能拉拢西北各部落
,不惜成本也要先把他们帮上大明的战车。
郑亨有些奇怪,难道殿下就不怕那些异族欲壑难填吗?
除非,殿下还有后续手段,否则,不会说出不惜成本这样的话。
单独面对亦失哈,海寿就显得更加开诚布公了。他等亦失哈看完了朱瞻基的信,才说道:“如今陛下西征,十二监四局八司,內监一共二十四个衙门,绝大多数人已经向太孙殿下投诚,如今咱家也就等你的准信了。”
亦失哈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陛下如今还没有大行,现在就投向太孙殿下,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
海寿摇了摇头说道:“哪怕陛下让太子监国,也是不信任他的。太子殿下重新文臣,我们如果不抱团聚在太孙殿下周围,如何能抵抗文臣的施压?”
亦失哈当然知道这些,也不再矫情,直接向南方拜道:“咱家也是內监,自然跟着太孙殿下走。请告知殿下,咱家在这北明山,一定替殿下看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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