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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瑶娘,娶表妹也就娶表妹了。左不过娶谁不是娶。可有了瑶娘,陈安再看她人就宛如鱼目。陈安一面挖空心思想让他娘放弃这个念头,一面想方设法去看瑶娘。
姚燕儿喜欢自己的事,陈安知道。
那丫头是个无状的,竟当街拦着他塞他荷包。陈安没有收,他有几分书生气,见不得女子如此放荡。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姚燕儿竟会对瑶娘下手,彼时陈安并不知道这事,只知道姚家似乎出了什么事,班头连着多日没来衙门。他放心不下,也是想再找机会见见瑶娘,便去了趟姚家。
姚家大门他没能进去,却见到了姚燕儿。
姚燕儿说瑶娘被坏人污了身子,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陈安震惊,不信,总觉得姚燕儿是骗自己的。为了证实,他找上了姚成,姚成什么也没说,将他拉到角落里狠狠地揍了一顿,陈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连着浑浑噩噩好多天,而另一边他娘竟背着他给他和表妹定了亲。木已成舟,再难反悔,陈安也只能听之任之,可他心里却一直记着瑶娘,瑶娘成了他心中抹除不掉的朱砂痣。
瑶娘自然不知道他有如此多的心路历程,只觉得这人有些太孟浪了。
“若是没事,我得先走了。”瑶娘并没有答他,而是扭头就想走,哪知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了手。
“你过得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想着你!”
“你快松开!”
“我不松,其实瑶娘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完璧之身,我只想娶你,照顾你一辈子……”
瑶娘有些忍不住了,挥开他的手:“若是我没记错,你好像成亲了吧。”
这个消息是她姐告诉她的,她姐很是气愤,说这陈安招事惹事,临了自己却跑去成亲了。这明显是迁怒之言,与瑶娘当初埋怨陈安为何要看中自己,是一样的心情。过一段时日,这种感觉就淡下去了。
可明明已有妻室,却对人说出想娶人想照顾一辈子的话,瑶娘觉得这种人的人品很有问题。
“我确实成亲了,但娶的人却不是我想要娶的,是我娘……”起先还有些羞于启齿,渐渐越说越顺畅,越说越坦然。陈安眼中饱含深情的看着瑶娘:“若是你不嫌弃我成了亲,我愿意娶你过门,照顾你和那孩子一辈子。至于甜儿,你不用在意她。”
瑶娘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她也真笑了,冷笑地看着他:“我嫌弃!是的,我嫌弃。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再不放开,我可叫人了。”
陈安没料到瑶娘会这么说,脸唰的一下白了,似是遭受了什么重创。
“瑶娘、你……你如今这样,还带着个孩子……我愿意娶你的,就算是做小,你也放心,我一定会待你好的……”
瑶娘拽回自己的手,打断他:“你是不是觉得你愿意娶我,我该对你感恩戴德?不怕你知道,我还真不稀罕!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本来就不熟。”
“瑶娘……”
瑶娘头也没回就走了。
对面街角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中,晋王面黑如炭。
边上的福成小心翼翼瞅着自家殿下的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这些男人们真是慧眼如炬,个个都对那苏奶娘有意思。
当日晋王掠了人,因为马速太快,后面跟着的人只敢远远缀着,所以福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殿下将苏奶娘送回去后,回来的时候貌似比之前好了不少。
但这仅仅是他的猜测而已,反正晋王来了林云县,就没有再离开。
今儿暗十一传话说苏奶娘出门了,晋王难得要了车出门,福成本还想殿下年纪也不小了,竟玩私会小情人这路数,哪知远远瞧见苏奶娘,车还没行过去,半路就杀出一个程咬金。
这哪里是私会小情人,明明就是来抓奸的!
反正福成看晋王脸色,上面就是这么写着。
福成觉得气氛太尴尬了,没得每次殿下生恼,他就在旁边装死。不能为主子分忧解劳,还能是什么好奴才?
于是福成清清嗓子骂道:“呔,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小子,如此不识趣,苏奶娘芝兰玉树的人儿,是他能打主意的!”
这话不但没得来晋王的赞赏,反而惹来一计冷眼。
晋王往后靠了靠,转了转右手无名指上的蓝宝戒指,道:“她告了几日假?”
福成如有神助般理解了晋王的意思,“苏奶娘告了五日假,这路上耗了一日,在家待了三日,按说明天苏奶娘就该启程回府了。”
瑶娘熬了大半夜才将给小宝、洪哥儿的衣裳做好,之后沉沉睡下,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她悄悄起身,点了油灯,就着微暗的光亮又开始在屋里忙上了。
到处收拾了收拾,将今日自己要带走的东西收在包袱里。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带走的,瑶娘回来的时候带了两大包东西,这趟回去也就是个小包袱,里面装了她两身换洗的衣裳。
蕙娘披着衣裳敲门从外面进来,“现在才什么时候,怎么起得这么早,你姐夫说你这儿亮着灯,我还不信。”
见灯光下,妹妹泛红的眼睛,蕙娘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若不,就别去了吧,银子虽没挣多少,但那些东西拿去换了钱,应该也能换到不少银子。”
这一刻,蕙娘忘掉了姚成即将升任的捕头。于她来想,若需要靠这层关系才能升官,那还不如不做。
瑶娘也知道这件事,回来后姚成就对她说了,所以如今她去晋王府当差,又多了一层因素。再怎么着,也得等姐夫把位置坐稳了。
当然也不光如此,瑶娘还想再多攒一些钱,她虽是计划着以后买个小房子,再开个小铺子养家糊口。可开铺子哪有那么容易,她不能事事都指着姐姐姐夫,未来的日子那么漫长,指不定会碰到什么事,有些银子傍身她的心也能安稳些。
如今瑶娘是再不打算嫁人了,也许之前她还觉得若是碰到合适的、对小宝好的男人,再嫁也无妨。可那日晋王真得吓到她了,她这才明白,哪怕她哪日离了府,她也不能再嫁了,晋王的女人哪怕是不要了,也不会允许旁人沾染。
所以,她很需要银子,越多越好。
只是这话肯定不能和姐姐说,瑶娘也只能笑着道:“做得挺好的,怎能说不做就不做了。府里主子们都大方,我再做个一年半载的,多挣些钱回来,只是小宝就要托付给姐姐了。”
蕙娘叹了口气后,强打起精神道:“说什么托付不托付的,小宝是我外甥,有洪哥儿的,就有他的,亏待不了他。好了,你也别弄了,再睡一会儿,升子没这么早来。”
瑶娘点点头,等吹了灯去床榻上再躺下来时,却在想周大哥还会来接她回府?若是他在路上问起,她该怎么说。
等她再次醒来,却是外面天色大亮,院子里十分嘈杂,似乎来了什么人。
瑶娘穿了衣裳推门出去,抬眼就看见院子中伫立的那个男人。
他头束黑玉冠,一身玄色金线纹绣的锦袍,身材硕长,俊美不似凡人。太阳光下,那身锦袍光晕流转,淡淡的金光,像似给他镶了道金边。
那双狭长幽暗的眸子直视着她,瑶娘震惊之余,红了脸颊。
晋王怎么来了!
第51章
这大抵是姚家最蓬荜生辉的时刻了,李氏活了大半辈子,都不敢想象一个王爷会上她家来。
方才有人敲门,是李氏过去开的门,当场就被外面的阵仗给吓懵了。
那一匹匹高头大马、胄甲分明的护卫,拥簇着一辆马车。那马车乍一看去丝毫不起眼,也就比一般马车要大点高点,可衬着这一众护卫,顿时让人觉得不同寻常。
门外站着一个白皙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并声音有些怪腔怪调地问她,苏奶娘可是住这儿。
起先李氏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一想,苏瑶娘不就是奶娘吗,难道是找她!?
姚成听到动静走出来,在得知马车上的人竟是晋王,当即就跪了下来。
儿子都跪了,李氏哆嗦着腿也跟着跪下了。还是福成笑容满面地将两人扶了起来,又说晋王来此没什么要务,不过是路过林云县,知道苏奶娘这趟回了家,顺道来将她捎回府。
赫,都让王爷捎了,这苏瑶娘莫真是发达了?
李氏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等晋王从车中走下来,向来敢说人不敢说,从没觉得自己有一日竟会说不了话的她,彻底进入哑然失语的状态。
这王爷长得可真俊,真威风,真气派……
直到她看见瑶娘,才回过来神儿:“瑶娘啊,瑶娘哎……”
姚成在旁边尴尬地咳了两声,李氏置若罔闻,一颠一颠向瑶娘跑了过去。
这大抵是瑶娘见过的李氏最灿烂的笑容,语气也是最柔和最讨好,带着一种很明显的小心翼翼:“瑶娘,王爷来了,你还不快去迎迎。”
瑶娘站在台阶上,李氏站在台阶下仰望着她,看对方阳光下毫发毕现的老脸,本来那刻薄往下拉的线条,奇异的竟全部呈现一种往上翘的状态,瑶娘恍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可没有给她愣神的功夫,李氏已经上来拉她了。
李氏一面拉着她,一面往晋王那边走,“福内侍说殿下要回府,顺道捎你回去,瑶娘你真是好福气啊。”边说边咂嘴,一副怎么不是捎自己的模样。
瑶娘有些踉跄地在晋王身前站定,她没敢抬头去看他,曲了曲膝:“殿下。”
晋王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旁边的福成笑得一脸灿烂:“苏奶娘没有被吓到吧?也是路过林云县时,突然想起苏奶娘家是这里的,好像也是今日回去,就特意来了一趟,打算捎带你一同回去。”
他一面说一面体贴地问晋王:“殿下,可是进去坐坐?”
姚成忙道:“殿下快请,快请里面坐,都是小的疏忽了。”
晋王看了瑶娘一眼,便领头往里面行去。
一行人去了堂间,本来李氏从没觉得自家堂间寒碜的,可当晋王在堂中坐下,她竟突然有一种自家格外穷困寒酸的感觉。
幸好福成的笑脸打消了她的局促,福成笑得很平易近人:“大娘坐吧,你叫姚成吧,也坐。咱们殿下很平易近人,不用拘束。”
平易近人?两人下意识看向晋王的冷脸,晋王表情依旧没什么起伏,不过点了点头。
李氏堆着笑在末端坐下,姚成则陪坐在晋王的下首处。因为晋王不说话,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笑得脸都快僵硬了。
这时,瑶娘端着茶走了进来,来到晋王身边,她掩饰地咳了声:“殿下,寒舍简陋,器物粗鄙,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本王不见怪。”说着,晋王端起那很普通、甚至有些粗糙的白底蓝花的茶碗,轻啜了两口茶。
这样的晋王凭空给人了一种——此人也许面冷,但应该是个和善之人。不然何必纡尊降贵来姚家,还喝姚家这种粗茶,再想想对方的目的,是顺道捎瑶娘回王府的。
这么一想,晋王确实面冷心热,是个好人。
姚成还在琢磨怎么开口才不会失态,李氏已经开始唠上了:“殿下真是个好人,老婆子听瑶娘回来说,府里的贵人们待她十分好,不让她干重活,日里吃得好用得好,回趟家还赏了不少东西,这真真是咱们瑶娘的好福气啊。”
姚成被吓得不轻,本来打算制止自己娘再说些不着五六的话,哪知那边晋王竟说了话。
“苏奶娘为人用心,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当得如此。”
李氏可听不懂这么文的话,但并不妨碍她听懂一个意思,晋王这是说瑶娘侍候得好呢。
她忙笑道:“殿下是何等尊贵的人,瑶娘侍候得好都是应该的。”
她又想说什么,被姚成打断了,“还望殿下不要见怪,小的娘乃是没什么见识的乡野村妇,不太会说话。殿下贤身贵体,日理万机,小的这便让瑶娘赶紧收拾去,也免得耽误了殿下的行程。”
瑶娘当即就要下去收拾。
李氏在一旁不满道:“你这孩子也是,难得殿下来咱家一趟,怎能不留殿下在家里吃饭?殿下这种时候来,说不定连早饭都没用过。”
然后她便无视姚成的直打眼色,大刺刺问上了。
几乎没给瑶娘说话的机会,晋王便说了句也可。
也可就是答应在姚家吃饭了,这可把李氏给喜的,忙不迭站起去了门边指挥蕙娘买菜去。怕蕙娘一个人买不回太多的菜,她把躲在屋里没出来的燕姐儿也使唤上了,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燕姐儿不愿去,最后只能是瑶娘去了。
于是分工如下,瑶娘和蕙娘去买菜,姚成继续陪着晋王,李氏和燕姐儿则看着三个孩子。老大明哥儿已经会走路了,又正是不懂事的时候,没得让小儿冲撞的晋王。
蕙娘挽着篮子,带着妹妹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