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DZ读书dzdush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尤世威不接,刘景曜向来不怎么收贿赂,对金矿的事也不大了然,自然也是在送礼的名单之外。
这一次的动静其实不小,但也是和这一年多来登州和莱州官场接连洗牌有关。
丘磊在登州时,每年的好处也是笑纳的,结果几任巡抚和总兵都是匆忙去任,新上任的屁股没坐稳时大家也不敢胡乱结交,而现在局面已经初定下来,这个金子不送,将来如果出了事就悔之莫及。
“莱州府正堂不收,这尤帅也不收,送礼送成这样,还真是满头包。”
“到手的金子往外头推……真是想不明白。”
“他们不收,咱们就分了也罢,没有张屠户,就吃带毛猪?”
“现下没有什么风声,担心也是白担心,咱们手中有兵有人,凭他是谁,想强吃下来也是断不可能的事。就算是闹起来,了不起奏明朝廷,大家一拍两散。”
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之中,登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聚集了不少。兵备参议,佥事,推官、经历、照磨,府中有品阶在身的就几乎全在一处,登州九个营头,水师营参将,城守营参将,各营游击,也是有好几个在场。
招远金矿,原本就是大家的财注所在,比吃空额吃下来的还要多,这一笔财源,十分隐秘,万万不能放弃。
适才出声的便是城守营的黄参将,资格最老,矿脉那边的兵也是他的部下,手中实力最强,有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是觉得心安。
正推杯换盏之时,黄府管家仓皇推门进来,黄参将看的大怒,正要喝斥,却见一抹剑光进来,却是从管家背后直刺而入,半截剑尖带着鲜血透了过来。
众人看的发呆,但见剑尖上掉落下几滴鲜血,然后剑身缓缓被抽了回去,那管家两眼凸起,却是已经死了。
“是谁?”黄参将心中惊惧,却也是久历戎伍,知道心慌不得,当下相看一眼,却是找不着趁手的家伙。
“全数杀了。”
外间的人都不答话,只有一个声音似在指挥别人,猛然间,便是动手之声暴起,接下来便是砍杀人体的声响,惨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似乎是黄府之中,有无数人在奔逃中被砍杀而死。
屋中十余人都是登州顶尖的人物,就算丘磊在时也奈何不得他们,历任巡抚或是总镇换来换去,他们这些地头蛇却是久在地方,是登莱一带的大世家豪绅,哪里料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都是胆战心惊,半响过后,外头杀声渐停,屋中的人却是更加害怕了。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是一个头大如斗,身形矮壮,身上头上满是鲜血的汉子,两只眼睛也是如铜铃一般,目光灼灼,正看向众人。
众人自是识不得这人是浮山营特务处的马三标,不过这人浑身的杀气,却是将这些大人物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招远的金矿,以后你们便不要想了。今天杀人,只是一个警告,莱州那边的那几家,我们也是照样办理了。矿上的兵,我们收编了,矿工也是征用,你们派在矿上的人,怕是保不住了。”
马三标说的十分冷静沉稳,屋中的人面面相觑,先是忍着不出声,接着一个在州里任照磨的小官却是忍不住了:“一年几万两的收益,你们就要一口全吞下?你们是浮山过来的吧?杀几个下人就想吓住俺们?这也未免太不把登州……”
一句话未说完,马三标便是一刀捅了过去,将那人刺了个对穿,鲜血迸射出来,溅的四周的人一头一脸的鲜血。
“杀什么人,怎么个杀法,那是我们的事。不过凡是当面敢挑衅的,却是自己找死。”
杀了一个从八品的朝廷命官,马三标毫不在意,犹如宰了只鸡一般。
这一次特务处在王云峰的主持下突然暴起动手,在莱州杀了一百多人,矿上杀了一百多,登州这里,也是将跟着的各条线上不少要紧的人都杀了不少。
朝廷命官当然不能随便杀,最痛快当然是把这些官儿全一锅端了,但带来的震动和动荡也不是张守仁所愿。
最好的办法自是杀掉具体的经手人,再把幕后的人心杀服。
这样的杀法,马三标却是十分在行。
杀得一人,其余的官吏们面如白纸,再也不敢正视眼前这个杀神。
“俺就是马三标。你们这些人,想来有不少听说过俺。杀人对俺来说是个小事情,不值一提的小事。便是杀人全家的事,俺也做过好些回了。若是有不服气的,只管做一些动作出来,俺一定会提刀去拜会,到时候动手之前,也是会先翘一下大拇哥,这样的好汉子,杀他全家前,也是值当俺说一声佩服的。”
“黄推官,你家住在水城城关附近,两房妾,大娘子在荣城县城里老宅,乡下庄子里住着你老爹老娘。”
“李经历,你家是军户出身,老宅在威海卫,指挥佥事的世职是你大哥袭着,你弟兄没有分家,家小都在老宅是不是?不过你在登州这边藏了一房家小,你家大娘子不准你纳妾,这事儿知道的人可是不多,这房妾给你生了两个娃,将来你可不能对不住人家哟。”
一边将刀尖在靴底擦着,一边这么将众人的老底都点出来,很多事虽不是隐秘,但能打探的这么清楚,甚至一些特别隐秘的阴私也是被打探的清清楚楚,这其中蕴藏的力量有多么强势而恐怖,不必多想,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冰冷寒意。
看着众人,马三标呵呵一笑,收刀入鞘,竟是就这么转身走了。
过不多时,黄参将才回过神来,一张脸打了鸡血一般通红,刚刚的事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而管家都被杀,那些平素负责家计和对外联络的执事帐房师爷们肯定死的干干净净,而且对方把这边的底细摸的十分清楚,几房小妾都是查的出来,平素那些往来勾干,其中负责的人手肯定一个逃不掉。
有官身的怕是不会这么杀法,但没有官身的,怕是已经死的一个不剩了。
“我要去面见军门,弹劾张守仁纵兵杀戮良善!”
黄参将气的浑身发抖,他好歹是个武将,这一次他吃亏过大,感觉无论如何隐忍不了这种损失和折辱。
不如出首,先见巡抚,再见巡按和兵备,将事情抖落出来,大家一拍两散。
他恶狠狠的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愿意同他一起,当下便是自己要推门出去。正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黄参将一征,停住脚步。
庭院中刚刚还到处是尸首,眨眼功夫,已经被收捡的干干净净,只有几处血渍还十分明显,在地面上看的格外刺目惊心。
“黄参将,军门大人有令,将你捆拿下狱,等候朝廷处断。”
登莱巡抚的抚标一直没有什么银子来建立,张守仁钱虽然多,拿钱帮自己这个老师建立武装的兴趣也是没有,一年多下来,刘军门大人只是建了三百多人的亲信武装出来,由一个中军游击统领着,平时就是扈从出入,没有什么正经差事。
今日这个中军却是趾高气扬的样子,手中持有巡抚令牌,十分神气。
黄参将闻言大怒,喝道:“我有什么罪?我府中上下遭遇横祸,军门大人还要拿我,这成何世界,还有天理王法么?”
“你说什么我可不懂,军门亲自下令,城中混入响马奸细,四处杀人掠夺民财,你这个城守营的参将难辞其咎……别的话不要说了,我劝你呀,话出口前,想清楚了再说。”这个中军是刘景曜的亲族,听到黄参将指责,十分不悦,当下一挥手,便是有一群标营亲军拥上前去,将黄参将捆的粽子也似。
眼见黄参将还要再说话,这中军十分不耐烦,又是将手一挥,一个亲军上来,将一捆抹布塞到这参将口中,但听得吱唔连声,却是就这么将黄参将给押走了。
房中犹有一具尸体,还是正经的朝廷命官,这个中军却是眼瞎了一般,根本视若不见。
待兵马如潮退走后,房中各人都是神色惨然。
张守仁手段之酷烈,之阴狠,令得众人在此时已经毫无反抗的念头了。论官面上,有巡抚军门支持,论私,适才杀戮之惨,也是叫人看的十分清楚。
半响过后,终于有人低声说道:“这登州,以后也是张守仁的天下了。”
发生在崇祯十二年四月中旬的一系列的响马和盗匪杀人的事件,在官面上是这般的解释,私底下,却是被视为张守仁悍然铲除异已的先声。
倒霉落马的也绝非是黄参将一个,登州九营十余个参将二十几个游击最少有四成被拿问,还有一半自请卸职,只有一两个老实点的被留下装点门面,到四月底,浮山派了一队兵马过来,主持整编登州各营,连同各营在内,几乎被裁撤干净,只在登州城中留一个城守营的架子,还有一个巡抚标营,再有水城一个水师营,也只是留下一个壳子,将来水师营里头是什么内容,也是不问可知。
在此事之前,张守仁行事很少有这么蛮霸酷烈之举,在此事之后,整个登莱两府的官吏或士绅都才明白过来,张守仁的隐忍并不是力量不足,而是恰恰相反……这个人,就是因为自己的力量太过强大,所以一直谨慎使用,只有在这关键时刻,雷霆一击,反手之下,无有能相抗者,到这时,他的力量,最少在登莱一带,才为人真正的了解并折服于其羽翼之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