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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府巡捕衙门,审讯室。
黑幽幽的房间里面,还燃烧着两个大大的火盆,弄得很有些闷热难受。
任何一个朝代和机构的审讯室,都不可能是阳光明媚,充满着与人为善的气息。
这里必然是阴森的、恐怖的、让人难受的。
现代人只是看电视电影里面的审讯室,或许是观感不太强烈。
但实际上走进这样的审讯室,普通人心里就要怕三分——别觉得好笑,你都不用进监狱,只是被警察叔叔拉去问几句话,是不是就会觉得心跳加快,很不舒服的?
而里面的各种刑罚,更是耸人听闻,听着便会怕得尿尿。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老一辈先烈们,都能坚持到底,直到上刑场被杀害,都不出卖自己的伟大事业,这样的精神,真是想想都肃然起敬。
话题说回来。
此时这间审讯室里面,只有一个受刑的人。
上身裸着、穿着短鼻裤的他,双手绑在了高高的木架上面,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就连光着的双脚,都流淌着血水。
“噗!”
一盆盐水浇在了低头的他的身上。
盐水刺激伤口的痛楚,让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忍不住低沉又虚弱的说道:“顾向贤!有种你给老爷一个痛快!这么折磨人,有意思吗?我会屈服吗?”
身旁有两个肥壮大汉,坐在桌子后面的木讷中年人,一直盯着他在看。
他正是帝京府巡捕衙门八大总捕头之一的顾向贤,一个正儿八经的酷吏,人取外号“顾断头”。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他有多么可怕了。
实际上他也是整个帝京府……不,整个京畿地区衙门最厉害的行刑专家,落到他手上的人,只求赶紧交代,最后落一个痛快,也千万别想着硬挺过去。
那样只会死得更惨。
可在这几天,顾向贤遇到对手了。
原本以为苗大人是小题大做了,因为杨涛这么一个户部侍郎,平日里锦衣玉食,根本没有受过什么磨难的人,随便哪个人来动刑,恐怕他就忍不住,一股脑的交代出来了。
结果呢?
先是由绣衣卫的校尉席瞰动手行刑,未果。
然后他又亲自动刑,两人接替持续了五天的时间,偏偏杨涛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说。
有好几次他都以为杨涛死掉了,但杨涛还是挣扎着又清醒了过来。
就比如刚才,杨涛浑身抽搐着昏倒。
连续泼了三盆盐水,才让杨涛重新清醒。
面对杨涛的挑衅,顾向贤并没有回话。
他只是走上前,摸了摸杨涛的脉搏,并且看了看他的脸色。
“叫大夫进来,给他做仔细的治疗吧!”
顾向贤吩咐着旁边的手下,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
来到了苗炎办公的大堂,这里人来人往,非常的忙碌。
顾向贤都是好一会儿才能上前说话。
苗炎一看他的神情就皱起了眉头:“怎么,还没有交代?”
顾向贤木讷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太强硬了,身子骨都已经垮了,却还没有半点交代的意思。属下担心继续这么下去,他会死掉。”
“他想死吗?”苗炎问。
“不想。”顾向贤道,“属下故意给了他几次机会,他都没有自尽的想法。”
“那就是有所持了。”苗炎微微颌首,“先等两天吧!等他身体好了一点再说。”
“是!”
等到顾向贤离开,苗炎的眉头更加紧皱了起来。
顾向贤之前从来没有失败过。
席瞰更是被誉为绣衣卫里面的“活阎王”。
连他们都拷问不出来,那还怎么能获得最重要的口供?
应该想一想,除了席瞰和顾向贤之外,还有谁能担当起这个逼供的责任?
不要那种专业出身的,因为顾向贤和席瞰已经是顶峰了,所有捕头和行刑人员,都比不过他们两个。
这是这么十多年以来的所有结果的证明!
一时间,苗炎陷入了沉思之中。
……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柳铭淇等人的回程车队在西水门遇到了绣衣卫。
实际上在沿途柳铭淇就发觉了不对劲儿。
下了船,周围就有龙腾卫的禁军在四处巡查。
即便是看到了打着“裕王府”、“怡王府”等等旗帜的车队,也过来验证了一下身份。
然后他们便派了一个百人队跟着车队。
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可柳铭淇晓得并不是如此。
因为自己的队伍里已经有了三百个前羽林卫的侍卫。
倘若在距离京城几里路的时候,遭遇了意外,那才是荒缪之事。
龙腾卫如此靠近京城,且出动的人手这么多,京城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一定是坏事儿!
果然,到了城门口,十几个绣衣卫便围了过来,围住了南宫丘成和王志如乘坐的马车。
王志如不知道为什么,掀开布帘就破口大骂,“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小爷是谁?”
为首的总旗笑嘻嘻的道:“知道知道,户部尚书的王公子嘛。”
“那你们还敢拦住我的马车?”王志如讶然了,“绣衣卫什么时候这么大的胆子?你们想要做什么?”
户部尚书王飞腾不但是丞相之下,数一数二的大佬,掌控着天下人的吃饭问题,更是皇帝的潜邸之臣!
这个身份一般情况下,除了大不敬和造反之外,就是一道金光灿灿的护身符,没有谁能针对!
但现在绣衣卫明知故犯,这肯定不是他们疯了。
王志如不是傻子,心中马上有了不详之感。
此时,就在他旁边马车上的南宫丘成掀开窗户道:“志如,回家后再说,你爹会跟你讲为什么的。”
南宫丘成不可能在这里跟王志如讲,你家老爹卷入了户部的惊天粮食盗卖案件,这就是在让王志如丢脸。
虽然之后大家知道了,王志如一样会丢脸,可总比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来得好。
或者说,从今天过后,王志如恐怕就要消失在这个圈子里了,南宫丘成不忍心看到他以这种方式离场。
南宫丘成很聪明,明白如果说南宫忌还有一线生机的话,王飞腾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南宫忌毕竟已经离开户部那么多年了,王飞腾却是实实在在的户部尚书,无论怎么样都撇不清关系。
最差最差,他也是一个明面上不得不顶罪的人。
王飞腾最好的结局便是全家流放,如果是差一点……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
连王飞腾都这样了,依靠着父亲的王志如能有什么好结果?
哪怕是王家有所准备,恐怕这一关也过不去,王志如是肯定要跟着受刑罚的!
王志如本身就心里感觉不对劲儿,听到南宫丘成这么说,他顿时默然了。
看来是老爹都遇到了他自己没办法解决的困难。
嗯,这也是废话。
他往南宫丘成那边瞧的时候,便瞧见了南宫丘成的车辆旁边,同样有绣衣卫围着。
一时间,王志如有点毛骨悚然,背后都一阵阵的凉风刮过。
南宫丘成背后是南宫忌!
是副相!!
他们连南宫丘成都敢动,自己一个户部尚书的儿子,恐怕也没什么了不起了。
想到了这里,王志如放下了布帘,再也不说一句话。
总旗很满意他的识趣,抬头对马车车夫道:“走吧,从这里车队分开,单独去户部尚书府邸。”
马车车夫本身就是京城人,哪里不晓得绣衣卫的赫赫威名。
见到王志如都给整得趴下了,当然二话不说,将马车驶出了车队。
和他一样做的,还有南宫丘成的马夫。
宗室子弟都是不怕事的,但见到绣衣卫这幅模样儿,还是一个个的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还是柳铭淇、柳铭璟和八姑三人胆子大。
特别是柳铭淇,他和绣衣卫那是老熟人了。
所以他直接下车后拉着总旗问,“小声告诉我,发生什么大事情了?”
总旗有点头皮发麻。
他是知道没错。
可这事儿怎么可能由他来告诉裕王世子,大都督非把他撕了不可!
但你要是不给裕王世子一些交代,那么去年他去绣衣卫衙门时,那个被打断腿还被冤枉的总旗,就是自己的下场!
他可不想这么年轻就领闲钱过日子了!
纠结之下,总旗看到柳铭淇的脸色越来越黑,顿时顾不了那么多,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不是卑职不说,这关系太重大了……您进宫了就知道了,这一次真的是惊天大案!”
惊天大案!?
柳铭淇看了看南宫丘成和王志如的马车,心中也不禁翻腾起来。
好家伙!
我出京才两个多月,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惊天大案?
不仅户部尚书牵扯进去了,副相南宫忌也牵扯进去了?!
恐怕这里面的人不止有他们吧?
我说怎么到处都有龙腾卫!
望着已经缓缓离开的两辆马车,少年心中思绪万千。
……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本来兴高采烈回家的众人,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特别是看到京城里面穿着明亮铠甲、手持长枪的金吾卫,还有忽然出现在满街的绣衣卫时,大家伙儿心中已经不是难受了,而是开始恐慌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皇上遇刺了!?
柳铭淇心中也难免有些胡思乱想。
回到了府里,柳铭淇问裕王和裕王妃,他们也全都不知道。
据说只有宗人府宗正肃王才晓得其中的缘由,但无论谁去问,他都只有一句话。
“不关你们的事儿,皇上也没事儿。这几天好好的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柳铭淇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皇宫询问。
他本身就是一条咸鱼,根本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
既然皇帝大伯安然无恙,那么肯定牵涉到的就是一些朝堂纷争,或者是和这一次的大洪水有关了。
他一个宗室子弟,太热心了去过问也不好。
正好这段时间出门在外很累,好好的休息几天,缓解一下疲惫就挺好的。
但是呢,偏偏有人还不放过他。
刚刚洗了澡,躺在躺椅上面,和未过门的小妾素老板聊着抓回来的几只食铁兽呢,门房就禀报说,帝京府巡捕衙门总捕头顾向贤求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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