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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庐。
林宁与田五娘到时,侯玉春已经等候多时了。
东方伊人也在,不过莫菲并不在。
许是看懂了林宁的目光,东方伊人淡淡道:“莫云空得闻祖宅被焚,族人被屠尽的消息后,就立刻带人去了巨鹿,临走前大吼了几声,菲菲听到了,所以很难过。”
林宁看向侯玉春,侯玉春摇了摇头,道:“她并未怪我,但依旧难过。”
对于这种乱成一团麻的恩怨瓜葛,林宁也无法可解,只道了声:“先去看看老侯爷吧。”
侯玉春闻言精神一震,一行人入内。
……
经过白天的施针,侯万千此刻的气色虽仍显得有些苍白,但比之先前却好了无数倍。
至少,已经能看得出勃勃生机了。
林宁诊脉罢,对紧张看着他的侯玉春微笑道:“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地步,我最后再施一回针。”
侯玉春深揖到底,竟有些哽咽道:“拜托林兄弟了!”
林宁呵呵一笑,随即取出银针,以极高明的手法,在侯万千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上,飞速的施了一回针。
随着武功的进步,真气的进展,九绝针法在他手上愈发显示出不凡来。
不到一个时辰,林宁收针。
除却田五娘留意他身上衣衫被汗浸透外,侯玉春和东府伊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侯万千的脸上,一动不动。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尽管侯万千的气色看起来越来越好,却始终没有动静。
那双紧闭的双眼,也一直没有睁开的迹象……
东方伊人最先按捺不住,略略狐疑的看向林宁。
在她的复仇大计中,侯万千始终是最重要的一环。
林宁却没有和她解释什么,从田五娘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发间和额前的汗水后,便静静不语。
眼看已经到了子时,侯玉春都待不住了,回头看向林宁,疑惑道:“林兄弟,我爹他……”
林宁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眼屋外的月色,估算了下时间后,对身边田五娘道:“劳烦娘子,发一道剑气。”
田五娘虽不解其意,却还是按照林宁之请,屈指一弹,随着剑吟声起,一道清色剑气凭空出现。
而随着这道剑气出现,一直如在沉睡中的侯万千,忽地轻轻皱了皱眉头。
虽不明显,可落在侯玉春眼里,却如同看到人间最美的情景,他激动的大声唤了句:“父亲!!”
林宁朝田五娘微微颔首,田五娘指尖的那道剑气,便渐渐变大,一时间,药庐内清光大盛。
而随着田五娘指尖剑气散发出赫赫剑威,侯万千的动静也随之越来越大。
先是眉头紧皱,随即双臂颤抖,苍白的双手竟缓缓掐出一个剑诀来。
若非体内真气涣散,说不得也能唤出一道剑气呼应。
等到田五娘将指尖巨剑破而成万,悬浮在身体周边,而万千道清色细小的剑气,又渐渐汇聚为一,展现出剑冢失传千年的最高剑道绝学时,侯万千终于霍然睁开了眼眸,眼中竟射出两道银色剑芒!!
林宁见之心头一震,他若没记错,田五娘从侯万千眉间得到的那枚无上剑元,便是银白色的。
难道……
不过还好,那两道剑芒似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侯万千初始的眼神似有些迷茫,仿佛不知发生了何事,身在何地……
但随着侯玉春跪倒在榻边,连声呼唤“父亲”,侯万千的目光渐渐凝聚,然后……让林宁嫉妒。
这位老大叔当真称得上一个“帅”字,不似姜太虚那种煌煌如神子的帅,而是一种经过了岁月的雕琢,充满了人生阅历点缀后的智慧,还有一抹化不开的淡淡忧伤色彩……
两鬓的霜白,非但没有失色,反而更添了几分韵味。
这种老帅哥要是在林宁前世,上到八十老妪,下到八岁小女生,只有两个字:
通杀!
林宁觉得,他活到这位的岁数,魅力怕也很难超过……
“父亲!”
侯玉春难掩激动落泪呼唤道。
侯万千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颔首,过了稍许,张口吐出三个字来:“不怪你。”
这三个字,彻底击碎了侯玉春的防线,埋头在侯万千身旁,放声大哭起来。
尽管后来东方伊人告诉过他,就算他没犯蠢,去寻连石生求助,黑冰台一样不会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时机。
只是付出的代价会大许多而已。
但代价再大,都会借这个机会覆灭天剑山。
因为侯万千接下了武圣忽查尔一拳未死。
可是,就算知道这般,侯玉春依旧日夜自责悔恨。
天剑山的基业不算什么,可他父亲被害的生死不知,让他心如刀绞。
然而此刻,侯万千醒来后第一句话,竟是安抚他,说出“不怪你”三个字。
侯玉春心中滋味之杂,倾尽沧澜江也无法化开。
侯万千看起来没有安慰孩子的习惯,没有理会放声大哭的侯玉春,目光落到第二个熟人面上。
素来桀骜高傲的东方伊人,此刻却恭敬的躬身见礼,问候了声:“侯叔叔。”
侯万千点了点头,说话有些慢,但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楚,也十分好听,仿佛不是落进耳中,而是落入人心中一般,道:“感激姑娘当日出手之恩。”
东方伊人摇头道:“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何况,我与小猴子相识为友。”
侯万千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但很显然,这份人情,他记在了心中。
最后,他的目光越过了林宁,落在了田五娘的……背后。
看着那把天诛神剑,侯万千轻轻叹了声:“天诛,天诛……”林宁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下侯玉春登时顾不得哭了,连忙抬头仓促擦了擦眼睛后,道:“父亲,当日大师姐和菲菲合力拦下番狗,后大师姐告诉我,带父亲来青云寨一试。我当时五内俱焚,本已经绝望,但仍抱着一试的心思,没想到正好在附近遇到了林兄弟和他妻子。林兄弟与孩儿只有过一面之缘,但他见儿子背父亲前来,并没有顾忌许多,直接出手稳住了父亲性命。他是药王谷传人,医术高绝超凡。父亲体内的弑仙散之毒也是他解的,我还因林兄弟相助,突破了宗师!黑冰台那群狗贼几次来逼问要人,都被林兄弟挡了回去。父亲,如今我在林兄弟手下做事……”
最后一言,寓意深远。
然而侯万千的面色依旧不变,目光也未有太多变化,依旧是一个老帅逼该有的沧桑忧郁的目光。
他看了看林宁,最后还是略过他,看向了田五娘,缓缓道:“久闻青云寨出了名巾帼英雄,今日方知,名不虚传。大当家剑道天资之强,为我生平仅见。论起来,我当称你一声师侄才是。”
田五娘微微颔首,欠了欠身,算是以礼参见师叔。
倒非为他这一句话,而是因为田五娘自忖从侯万千的倚天剑和那枚无上剑元中,得到了太多的好处。
心怀侠义的她,其实有些歉疚的。
见她这般,林宁眉尖轻轻一挑,道:“方才侯兄所言其实太过了,当初我愿意出手救治,是以老侯爷的倚天剑为诊金的。至于后续的几次出手,包括救醒老侯爷,都是基于此。”
听闻此言,侯玉春和东方伊人面色都微微一变,这话中之意,显然是在划清界限。
可见,林宁对老侯爷已经很是不满了。
侯玉春正想解释什么,却见侯万千看着林宁,语气第一次起了波澜:“你不认得我了?”
林宁闻言有些懵,下意识的去看田五娘。
他真不知道,何时和这个老帅逼见过面……
可看田五娘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然也不记得有这一出。
侯万千目光变得微微有些疑惑起来,看着林宁道:“去年冬月,我剑道有惑,需观万家剑术,补己身之所缺。因知贵山寨有一部高品剑法,名曰《七星剑法》,颇为高明,便想前来一观。因彼时我剑道出了些差池,不能为人所知,故而做了不速之客,潜入你山寨中。只是不想,却无意间走进供奉令尊夫妇灵牌的房间,当时我感知为剑道紊乱,没察觉出内里有人,所以正好与你撞见。你……大惊之下,得知了我的来意,而后就……”
侯万千一直注视着林宁,见他毫无记忆,面色渐渐古怪起来,最后道:“而后,你或许因为我误入供奉你双亲灵位的屋子感到暴怒,所以用了十分乡俗的恶言,骂了我一刻钟……我见你勇气可嘉,便提出可收你为入门弟子,以换取你家的《七星剑法》一观,然后,你又骂了我一刻钟,我见事难谈妥,就离去了。你果真记不得我?”
林宁震惊了,他其实“读”过原身的记忆,可在原身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一段啊。
只是,侯万千没必要为此事说谎。
况且也不是拉近关系的事,还是侯万千自己的丑事。
林宁果断摇头道:“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侯玉春打圆场道:“父亲,会不会是林兄弟当时在梦游?”又问田五娘道:“我记得先前林兄弟心性还似顽童,是受了一次严重伤势后,才幡然悔悟,会不会是受伤时忘记了什么?”
田五娘微微摇头,也不知是表示不知,还是表示不是。
侯万千却没有再提及此事,他深深看了林宁一眼后,缓缓道了句:“大恩不言谢。”
又看向田五娘,道:“姑娘,可否借倚天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