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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秣陵郡,顺风客栈。
窗外月明星稀,屋内昏灯如豆。
马云禄陪着蔡琰在隔壁的客栈中畅谈,周仓和赵野牢牢的把守着大门,王黎、贾诩、徐庶和赵云等人却聚集在案桌前,看着案桌上的信笺集体陷入沉思之中。
信是石韬写的,再由假扮石韬家人的白马义从星夜飞奔,从荆州径直送来的。信的内容也很简单,但却非常的震撼。
荆州勇将黄忠黄汉升之子黄叙身体日趋衰弱,黄忠日夜寻访张机不得,石韬听闻樊阿一身医术深不可测,遂起了别样的心思,向黄忠建议可携子前往雒阳。
不曾想这老黄忠虽是武人,在思想却是个迂阔之人,竟然直接跑到攸县向刘磐请假说自己将前往雒阳。结果,为刘磐所忌,直接率兵将黄忠一家老小悉数拿在狱中。石韬见势不对,带领白马义从悄悄的将徐庶及自己的两家老小转移到了新野。
黄忠此人对于王黎来说可谓是大名鼎鼎。
黄忠,字汉升,南阳人。原为刘表部下中郎将,随其侄刘磐镇守长沙攸县。后归刘备入川破刘璋,定军山一战更是阵斩曹操名将夏侯渊。官拜征西将军,加后将军,关内侯,赫赫有名的五虎上将之一。
本来王黎此次出行,并未打算亲自去会一会这刘表的。但如今看起来,这襄阳城中还非去不可了!
王黎看着贾诩和徐庶以及赵云等人说道:“我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襄阳城我原本也不打算亲自进去的。但是,黄忠因石韬之故身陷囹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要因我而死。
我虽经历大小战场上百次,也见惯了死生,对于这黄忠却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此人乃是足可匹敌兴霸、子义一般的英雄人物。因此我决定明早回师襄阳,营救黄忠,将襄阳给他搅一个天翻地覆!”
徐庶和贾诩对视了一眼,也不再劝谏,而是直接向王黎禀道:“这荆州城在刘表治下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但闲暇时,庶也曾与广元兄多次论及荆州风物,对荆州也算是颇为了解。主公既然决定前往襄阳,那么其中关碍还请主公暂且安坐,听我细说!”
王黎点了点头,徐庶继续说道:“刘表雍容荆湘,确实为海内之俊杰,但其人重名士慕虚荣,华而不实。其虽坐拥荆湘之地,麾下也算是兵多将广,不过以庶之见,只要主公防备这些许人便足也,其他人不足为虑!”
“何人?”
“两文三武!”
王黎饮了一口酒,眉头微皱:“何谓两文四武?”
“两文四武者,蒯越蒯异度,韩嵩韩德高。霍峻霍仲邈,文聘文仲业、王威王子慎以及黄忠黄汉升!”
说着,徐庶站了起来,缓步踱到堂中:“蒯异度深中足智长于计略,昔日劝解大将军早除阉党免为其害,大将军何进不从,遂奔逃在外。后刘表入荆州,蒯异度便助刘表平定荆州,先后出谋灭荆州宗门之贼、抚江夏贼张虎、陈生,实为刘表麾下第一谋臣。
韩德高少而好学贫不改操,为人甚是机谋,胸中韬略深藏。但因其人并非名士,故不为刘表所用,仅为一芝麻小官。
而武将方面,黄汉升自然不必再说。但那文仲业荆州名望,文兼武备。王子慎赤胆忠心,义气无双。霍仲邈武艺非凡,腹有谋略。这数人皆是荆州之脊梁也。”
“那蒯良、蔡瑁、傅巽之辈呢?”王黎抬起头来,看着徐庶。
徐庶摇了摇头笑道:“黄祖、蔡瑁、张允等人身为大将,却是一惯的贪生怕死,贪财无厌,不足为虑。而蒯良蒯子柔,虽为蒯异度之兄长,但其人有些宋襄公的风采,一生最好仁义口谈。
至于伊籍、傅巽、王粲、刘先之辈,主公就更无忧了,这些人贵为文人,行事间却毫无文人风骨,或是见义忘利的小人,或并非真心辅助刘表。
所以主公前往荆州,我等只需防备那两文四武,不,黄汉升已下狱,韩德高又不得刘表重视,其人人微言轻,我等只需要防备那一文三武即可!”
“那魏延魏文长何在?”
“魏延?”徐庶想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看来如今的魏延恐怕也还只是一个小角色!
王黎叹了一口气,霍然站起来:“既然如此,各位就请早点休息吧。兵贵神速,我等便明朝向那孙坚和周尚二人辞别,火速赶往襄阳!”
待下堂,却见贾诩面带笑容,王黎不由微微一愣:“先生为何发笑?”
贾诩抚须而笑:“我在想那孙坚原定明日与主公接风送程,却不知主公到时候以什么借口来推脱?”
接风送程?
贾诩四字刚出口,甘宁也在一旁放声大笑起来,直笑得差点心肝儿痛,差点憋过气去才止了下来。
王黎众人皆错愕的看着甘宁,甘宁摸了摸头,解释道:“文和先生刚才说的那句接风洗尘,让甘某想起了以前在军中兄弟们讲过的一句笑话,故而一时没有忍住。”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什么笑话?说来大家听听!”
甘宁嘿嘿一笑,说道:“主公当知道吴中(今苏州)和钱塘(今杭州)多出美女。昔日,有一商贾经常往来于这吴中和钱塘之间,因出行皆为孤身一人,深觉寂寞,遂在吴中和钱塘各养了一个暗室。
后来被家中大妇知悉,大妇就给他立了一个规矩:每次去吴中或者钱塘,则必须先与大妇同宿,称之为送程。每次从吴中或者钱塘回来同样也免不了同寝,又名为接风。
有一日,大妇看着窗外的野猫,忽然心思活泛,便劝那商贾前往吴中或者钱塘。商贾笑道:‘我钱塘、吴中倒也去得,只是你那接风送程我实在是来不起了!’”
“噗嗤!”
王黎一口将酒喷出去洒了一桌,徐庶笑的撑着案桌前仰后合,太史慈笑的双肩抖动,赵云兀自直不起腰来,周仓和赵野二人在门口相互扶持着,嘴角同样也忍禁不住,只有那贾诩还在一旁强忍着。
这个促狭鬼!
半晌,王黎才止住笑意,抛下一句话施施然走出门去,这下连贾诩这只老狐狸也忍不住了,直接把酒倒在地上洒了个干净。
“兴霸,本将军命令你今夜想一个法子,明日便由你前去与那孙文台论及接风送程之事!”
……
月已升到屋顶,满院的清辉。
王黎背负着双手站在院落中,凝望着当空皓月,也凝望着客栈二楼上那道还亮着油灯的窗户。两道婀娜的身影映衬在窗纸上,一道是马云禄,另一道自然就是蔡琰。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蔡琰不是王黎的情人,王黎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与蔡琰产生交集,更没有想过就是下午那一袭白衣以及那直抒胸中豪情的琴音,竟也让自己有了片刻的心神不宁。
虽然那并不是什么情愫,也没有什么相思,但终究心里还是动了一下。
明天就要离开此处了,从此以后黄沙漫道,关山路迢。而美好的人或者事物,总是值得人们去留念甚至再看上一眼。所以,趁着这如水的月光下,趁着此刻亦心静如水,隔着夜色远远的打量一番,不再凑上前去仔细的端详。
蔡琰,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兄长,夜深了,明日还要赶路,早些安憩吧!”赵云手托着一件大氅从黑暗中走过来。
王黎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开,却没有注意到那扇窗户已经悄悄的打开,马云禄伸出头来朝赵云做了个鬼脸,又转过头去看着灯下那同样在打量着王黎的女子神秘的一笑。
“噗嗤!”
灯灭了,夜深了,月亮渐渐爬上半空,睁着眼睛独自看着世间的人们,清冷,孤寂。
……
翌日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秣陵渡口却早就张起了帆。
王黎站在船头和孙坚、周尚等人一一话别,又看了看孙坚身旁如虎豹一样的孙策以及昨夜才从庐江匆匆赶来的“羽扇纶巾”周瑜,抱了抱拳返回舱中。
两道靓丽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檀舌轻吐好像雏鸟轻啼。
“主公!”
“前将军!”
王黎一懵,张口结舌的看着二人,一人乃是马云禄,而另一人正是昨夜窗户前自己凝望的那道身影。
“蔡姑娘,你…你这是要去哪?”看着那一袭白衣,王黎的心有忍不住的跳了一下。
蔡琰脸色微微一红:“民女打算乘搭一个顺风船,再次回雒阳故居看上一看,因民女一直与云禄在一起,尚来不及向前将军说明请得前将军的同意,还请前将军见谅!”
回雒阳故居?
王黎又是一怔:“那蔡中郎处怎么办?”
马云禄从蔡琰身后冒了出来,向王黎嘻嘻一笑:“主公放心吧,蔡姐姐经常一人独自离家远行数十里习琴的,伯喈先生早已见惯不怪了。
更何况,我今早已经托文和先生去信由江东堂转交伯喈先生,说蔡姐姐被我绑架到雒阳了!这下主公和蔡姐姐都不用再站在月下互望了!”
“胡闹!主公岂是你随意打趣的?而且那江东堂是何等的重要,岂能替你随便传递私信?”
赵云狠狠的瞪了马云禄一眼,却见贾诩已经站到马云禄身边长笑一声:“云禄姑娘此信乃是贾某亲自操刀捉笔,子龙将军何必怪罪云禄姑娘?不过,贾某倒是觉得此信去得好去得妙。否则,贾某又怎敢越过主公擅作主张?”
“先生此话何解?”赵云疑惑的看着贾诩。
“蔡伯喈此人乃当世大才,一身所学惊为天人,只是他如今已经心灰意冷,若不稍稍用点计策,他又怎肯为主公所用?”贾诩拍了拍赵云,指着前方船头上的王黎和蔡琰微微一笑,“更何况,将军不觉得云禄姑娘这也算是公私兼顾吗?”
“可灵儿主母那里…”
“主公征伐天下,戎马倥偬,血脉尤为重要。如今主公仅主母一人膝下尚无子孙,主公不急,我等身为臣子的又怎能不急呢?”
这难道就是兄长说过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吗?赵云叹了口气,遥遥的看了看远山,一对大雁正从山顶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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