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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妃郑氏近日情绪起伏比较大,明眼人都知道是因为世子的事情。一开始郑氏其实很满意尉迟炽繁,因为在她儿子身陷囹圄的时候,这个姑娘一直来王府向她问安,她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以后应该会成为她儿子的贤内助,再加上姜承枭自己也愿意,她觉得这门亲事很好。
然而天不遂人愿,没想到皇帝金口玉言拆了婚礼,转而将长孙家的娘子赐给了她儿子。对长孙家,她其实心里面很不喜,一来是因为长孙家与李家走的近,二来则是那天大林寺门口,长孙无极无礼的表现。不过赵王告诉她,这门亲事是皇帝的意思,他们不能拒绝。
于是她想了想便罢了,只要长孙家的那个姑娘能够老实本分她也没什么话说。万万没想到秋猎的时候出了事,她现在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因为她不想自己儿子的名声毁在那个未出嫁便出去与人私会的女人身上,更关键的是自己儿子还因为她被人捅了一刀,这就让郑氏更是恼怒。
最后,还是赵王一句话,这门亲事是陛下的意思,他们不能拒绝。
郑氏替自己儿子感到委屈,这几日在给姜承枭准备婚事时都有些不情不愿。
“青雀,怎么突然要搬出去,王府这么大,一家人住在一起也亲近一些,搬出去多不好,为娘以后见你一面难不成还要去武和坊么。不管怎么说,为娘不同意这件事。”
暖阁中,火龛中燃烧着木炭,暖和的气流在阁中游荡,熏香的味道流窜在口鼻之间沁人心脾。
今天休沐,赵王也在府中,一大家子人少见的聚集在一起。
赵王作为一家之主理所当然的跪坐在主位上,他正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王妃坐在他身旁,一众妾室带着庶出的女儿立在阁中一边。乐平郡主坐在姜承枭身边,而姜承枭就跪坐在赵王左手位下。
他刚刚向赵王提出婚后搬出去的事情,赵王没有及时反对,王妃郑氏第一个开口拒绝。
至于为什么要搬出去住,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赵王以后都留在了京城,不用带兵出征,他不想与赵王抬头不见低头见。
郑氏之所以反对,则是因为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且她将姜承枭实实在在的看成了自己的儿子,加上不久前出了那件事情,她现在并不放心姜承枭一个人出去住,所以拒绝。
“阿娘,孩儿已是成人,该历练了。”姜承枭微微一笑,英俊的面容让人顿生亲近之意。
郑氏却道:“哪里不能历练,待你成婚以后,入朝为官才是历练,出去住算什么。你从小到大都没过问王府生计,为娘怎么能放心你出去开府。这件事你不要与为娘犟嘴,听娘的。”
乐平点点头,附和道:“阿娘说的没错,阿兄不要出去,不然以后乐平想见阿兄还要出门,多麻烦啊。”
心中叹息一声,郑氏对他的关爱他看在眼中,转而将目光看向赵王,“父王,还请允许孩儿自作主张。”
赵王闻言,放下茶盏,心中却是有些奇怪为何称呼他父王,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能。”
听懂父子二人的一问一答,郑氏不由得蹙眉,这明显是同意的倾向,她开口道:“不行,这件事为娘不同意,你身子一贯不好,为娘不放心。”
“我也不同意。”乐平道:“阿兄,留下吧。”
姜承枭微微摇头,“阿娘,没事的,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再说了,成亲以后住在一起多有不便,儿也会时常回府的。”
郑氏还想说什么,赵王打断她,说道:“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他转而看着郑氏宽慰道:“他长大了,应该要出去历练一番,虽然不住一起,但还是在京城,没什么的。”
郑氏架不住姜承枭服软的哀求,最终还是同意了。
过了这件事,赵王想起什么,又说道:“你的家奴护卫都死了,过些日子你再挑几个好的一起带过去。”
“不用了。”姜承枭笑着道:“既然是出去历练,那么自然要自己一个人维持家计,若是坚持不下去,我一定会回来的。”
赵王轻轻颔首,“也好,你自己拿主意。”
出府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商议关于成婚的事情。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是郑氏与乐平的情绪都不是很高。赵王也知道什么原因,他便开口道:“不用管外面的流言蜚语,长孙家那位姑娘宫里面太医检查过,你不要放在心上。”
郑氏并没有将他的解释放在心上,若不是暖阁人多,她一定会好好与赵王掰扯掰扯。
“日子定下了,下个月初三,一应流程都有人负责,到时候青雀做好新郎官就行了。宾相为娘给你找了几个人,你看看哪个与你关系好,为娘让人请过来。”
郑氏一旁的婢女走过来,递上一份书文,上面写满了名字。所谓宾相其实就是伴郎,不过称呼不同而已。
郑氏给他的名单中,他看见了不少熟人,尉迟敬,宇文智及,宇文化及……郑如意,虞庆则。
这份名单上的大多是京中显贵子弟,不过姜承枭没打算请这些人。尉迟敬就不说了,他能来就算是大度的,宇文化及兄弟直接抹掉,他请谁也不可能请他们。郑如意和虞庆则倒是没问题,这两个人关系还行。
“阿娘,郑如意何时进京的?”姜承枭记得不久前还在郑家村吓唬他来着。
郑氏道:“刚来没几天,秋猎你们出去那一天他曾过府拜见。听你三舅舅说,你们二人相处的还行。”
“嗯,如意兄学识渊博。”姜承枭又将目光放在虞庆则这个名字上,问道:“阿娘,虞庆则,孩儿记得他不是回江南了么,何时回来的。”
虞庆则是这具身体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因为他乃是闻名大晋的书法家虞世南的儿子。虞世南是姜承枭的授业恩师之一,正是因为他随着虞世南学习书法,写字功底才会突飞猛进。
郑氏道:“前些日子为娘与虞家夫人闲聊时得知的。”
姜承枭点点头,道:“那这次便麻烦如意兄与庆则了。如意兄那边劳烦阿娘代为通知,庆则便交给我去亲自邀请,正好我也要邀请虞师同来。”
“好。”郑氏自无不可。
婚事其实也没什么商量的,前期的工作基本上赵王府已经都做好了。
大晋成婚讲究三书六礼,极为周全。所谓三书,就是奉行六礼应备有的文书,即聘书、礼书和迎书。聘书是男家交予女家的用作确定婚约的书柬,这个赵王府前天就与长孙家弄得周全。
礼书是女家详细列明过大礼时的物品和数量的书信;迎书则是迎亲当日,男方送给女方的书柬。
而六礼则是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种礼节。
纳采即提亲,问名则是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这两项主要由男方请的媒人负责。
纳吉又称过文定,男家会请算命先生根据男女双方的年庚八字推算双方是否相配,以决定这婚事是否吉利。姜承枭与长孙氏二人可能是真的有缘,八字算出来的结果十分好,让两家人都颇为意外。
八字相合,这门亲事也就定下来了。纳征亦称纳币,即男方家以聘礼送给女方家,又称过大礼。女家接受男方的聘礼,称之为许缨。赵王府作为财大气粗的王府,自然给了很多的好东西,给足了长孙家的面子。
请期又称择曰,即男家择定婚期,备礼告知女方家,求其同意。这个基本不用问,本来就是皇帝赐婚的,直接省略。
最后就是亲迎了,即新郎亲至女家迎娶。六礼已毕,就意味着完成了成妻之礼。
姜承枭唯一的工作就是亲迎,也就是穿着婚服,骑着马,去接新娘子。本来他想以身体不好为由推了这件事情,但是赵王不同意。
以赵王的话来说,事情发展到现在,不能再给外面议论的借口。若是不去亲迎,长孙家与赵王府的脸都会丢尽。更加会坐实外面的流言蜚语。
当时听见这话的时候,姜承枭心里面想得却是这句话“你心里没点数?”
出了那档子事以后,他就觉得赵王应该是不怎么在乎脸面的。
这些都解决以后,郑氏又让人拿上来几件婚服。
大晋的男子成婚礼服并不是纯红色那种,而是三种。
一种是玄色上衣配红色条纹下摆的礼服,玄即黑色,第一种就是红黑搭配的颜色。
第二种是纯白色婚服,类似姜承枭这种的宗室子弟可以加上银边。这一类婚服传承前朝风俗,不过大晋全面承汉制,这一类不占主流。
最后一种是比较常见的那种,即赤服,这一类在大晋比较盛行。
“这些都是出自宫中尚衣局之手,你喜欢哪一种?”郑氏笑眯眯的问他。
姜承枭在三件婚服上来回看了几眼,道:“玄裳吧。”
玄裳就是第一种的黑红配。他一直都比较喜欢玄色。
“成。”郑氏挥挥手,两名婢女上去拿着婚服离开。
乐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这一幕被赵王看在眼中,他不由得开口询问:“乐平,为何闷闷不乐?”
暖阁众人将目光投向乐平。她轻轻笑了笑,“乐平觉得阿兄穿上婚服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郑氏道:“那是自然,以后你穿上婚服也一定好看。”
“我才不要。”她低声嘀咕。
某些事情好像故意被遗忘一样,赵王对于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并未深究,好像笃定相信了皇帝的判断。而姜承枭对此也保持了沉默,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前所未有的重合。
离开暖阁,外面的小雪已经给王府铺上了一层银霜,一脚踩在上面发出“嘎吱”的闷声。
站在小桥上,看着已经平波无惊的莲花池,几朵枯枝彻底浮在水面上毫无声息。
“主人,下雪了,回去歇着吧。”南霁云伸手握了一片冰晶,对着他劝道。
姜承枭转身要走之时,发现迎面走来一名女子,正是他庶出的三妹妹。
“见过兄长。”三娘盈盈一礼。
姜承枭点点头,“你这是准备回寝阁吗?”
三娘道:“是的兄长。”
“你好像有点儿……”姜承枭话到一半没说下去。
三娘则有些奇怪,“兄长说什么?”
“没什么,外面冷,早些回去吧。”姜承枭偏头,目光平静的看着莲花池。
其实他刚刚想说,你好像有些畏惧我。不过终究没说出来,可能是因为并不熟悉吧。
三娘轻轻颔首,低声道:“恭喜兄长成婚。”
“唔。”
府中诸多的妹妹,乐平与这位三妹妹给他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前者闹腾,后者安静。
近来乐平给他的印象有些变化,从闹腾变成了“聪敏”。而这位三妹妹依旧是安静,不管在任何地方看见她,都是安静的模样。
“见过郡主。”耳旁传来三娘子的声音,听见她的话,姜承枭就知道谁来了,所以站着没动。
乐平打着油纸伞,挡下风雪,面无表情的对着她点点头,而后走到姜承枭身边,给他撑伞。“阿兄大病初愈,一点儿不珍惜身子。”
三娘见他们二人交谈,道了一声安便悄悄退下。
姜承枭转身目光悠悠的看着她,笑道:“瞧瞧你,怎么撑的伞。”他看着紧挨着自己的伞骨,从她手中拿过伞。
“我没有阿兄高嘛,当然不行了。”乐平鼓着嘴巴,“阿兄,你真的要出府么,我以后被阿娘责骂的时候,谁来救我啊。”她苦着小脸。府中唯一能在郑氏那边求情的只有她兄长与父亲。
“说出去的话还能随随便便收回来么,你也别老是想着出去玩,阿娘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老老实实听话不就没苦头吃了。”姜承枭道。
乐平道:“可是阿兄不是不清楚,那些礼仪章程就是折磨人的。”
“若是你以后实在苦闷,可以来琅琊郡公府小住。”姜承枭道:“不过你且记住,该学的一定要学,否则我也庇护不了你。”
“哦。”
乐平想了想道:“阿兄,本来我不想惹你不开心的,但是前几天碰见于家姐姐,侯莫陈家妹妹的时候,她们总是在嚼舌根子。阿兄你真的一点儿不介意么。”
“嘴长在别人脸上,你能让别人闭嘴吗?”姜承枭笑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这是为兄的事情。”
乐平嘟着嘴低头,看着地上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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