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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陪李修元在望月涧过了十五岁的生日,在李修元回到望月涧的一个月之后,在一个细雨霏霏的清晨,带着小青不告而别。
夫子带走了望月涧里陈酿了几年的美酒,带不走李修元如山一般的离愁。
而这一刻的他正宿醉未醒,便是宿醉也是夫子和小青有意为之。
小胖子楚风在征服了一挂春天的瀑布之后回到书院去修行,说是待到夏日暴雨之时再来尝试。
这天的石屋,只剩下李修元一个人醉生梦死。
醒来已时过半,桌上搁着半锅肉粥,一碟咸菜。宿醉醒来的李修元眼角有一滴泪水忘记擦拭。
望着夫子压在桌上的纸条,一时泪如雨下,只见上书:“为师已走,勿念,去念。”
行至山涧古树下,遥望深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恩同父母的老道士之后,恩同再造的夫子也踏上了自己的飞升之路。
跌坐树下,取出了久不弹奏的铁琴,左手抚弦,轻轻地调了音调,然后对着一山春水,弹奏一曲离愁。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
这一刻的李修元曲不成调,只见琴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奔放,时而郁郁。
他要将这一腔的离愁别绪,通过这叮咚之声挥酒出去。
以后的书院再无夫子,以后的天空再无离愁,这以后便是四海之内皆是家,身安处是心安处。
......
吃过肉粥已过午时,呆坐屋前,煮了一壶清茶。
独自喝了二道之后,李修元来到了瀑布之下,取出的般若重剑,离别之时当挥剑。
重剑三百,身在瀑布之中的他恍若回到了蛮荒卧龙山的那一道巨在的瀑布之下。出剑、收剑,横劈,竖斩!
虽然重剑在修罗神剑入体之后又重了数十斤,但用来磨炼他此时和境界和肉身却是正好。
神龙之体已经大成,如此打磨下去,在他离开书院的时候就能达到圆满的境界。
苦苦修炼了二个时辰,李修元回到了石屋前面,换了一身衣服,取出了已经打磨跟铁剑外形差不多的木剑。
眼下的李修元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每天花二个时辰在瀑布下面练重剑,感悟潜龙在渊的剑招。石屋下面煮一壶清茶,花上二个时辰打磨渐渐成形的木剑。
他甚至花了两天的功夫,用妖兽皮硝制了木剑剑鞘,他决定以后行走江湖,腰畔便悬这把木剑。
夜幕来临时,他将空间戒里佛经取出,跟自己抄写的佛经对比。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从字体上看去却又是浑然不同的风格。一种是严谨的小楷,一种是以骨换金,字若刀剑的瘦金。
如此过去了半月,呆坐屋前的李修元没有等来小青,倒是等来了书院的院长。
看着静坐屋下,低头打磨木剑的李修元,院长笑了。
上前看着李修元问道:“你目不能视,却能将一把木剑打麻得如此圆润,实在难得。”
李修元没有起身相迎,而是给他倒上一杯茶,平静地说道:“我还有心眼,自然不输常人......我这木剑不是圆润,只是还未到开锋的一刻。”
院长连连摇头,看着李修元叹息道:“这木剑终是木头,怎么跟铁剑相比?你不是已经帮楚风铸造了一把刀了吗?何不再铸一把剑?”
李修元微微一笑,轻声回道:“木剑自有木剑的妙处,若不是时时心怀杀人之意,又何必时时拎着一把铁剑在手?”
“你这是强词夺礼了!”院长有些恼怒。
“院长今天所来所事?”李修元不再跟他争辩,换了一个话题。“我这里屋陋简单,没有美食待您。”
院长看着他眼中无神,脸颊清瘦的模样,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意,淡淡说道:“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找你那老师了,他人呢?”
院长这完全是一副疼惜晚辈的口吻,直接戳到李修元的的痛处。
看着院长半晌,李修元轻声音回道:“至此以后,书院再无夫子,也没有我的老师了,院长没跨过的那一步,我老师好象已经跨过去了......”
“轰隆!”
如一道火焰升起,院长腾地站了起来。
仰首望天,呆了许久、许久,才问道:“这是何时的事情,他是一个人去的吗?你为何不陪在他的身边?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李修元微微一怔,停了一会,看着院长说道:“老师只想安静的离开,不想有人打扰他的清静,他又不是猴子,难道给你书院的一帮长老们观摩么?”
“至于何人陪伴在他的左右,自然是他最疼爱的小青了,老师的安全便不用院长操心了,我想用不了几天,小青也该从山里回来了。”
院长听着这回答,顿时愕然无语。
心想世间公认第一的夫子果然骄傲与自信,又岂是他所能预料的?
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你以后有何打算?要不要搬回书院去修行,我可以做你的老师,跟卫青一样。”
李修元轻轻地摇摇头,回道:“等到夏日来时,我就要离开书院,回落霞山去,话说一转眼快五年了,我要履行自己离开时的承诺。”
院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随身带来的食盒取出,看着李修元说道:“夫子既去,你便陪我喝一杯吧。”
李修元一怔,看着他回道:“学生不善饮,只能陪院长三杯。”
说完起身进屋抱了一瓮酒出来,随手取了两个杯子放在桌上。
院长一见,心道你总算知道如何做人,伸手接过酒瓮拍开,只见一道清香涌出。往杯里倒了两杯,自顾端起来喝了一口。
随后一口喝下,看着他幽幽地说道:“这老头!”
李修元沉默不语,任由他抱着酒瓮一杯一杯地喝了起来。
李修元举起酒杯,看着眼前的老人说道:“学生敬院长一杯!”
院长偏头静静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说道:“敬已经离开的夫子!”说完仰头又喝了一杯。
李修元收起茶壶等一干物件,将院长带来的饭菜摆上,看着他嘿嘿笑了起来:“如此一来,学生倒是借了老师的福气了。”
院长皱着眉尖说道:“你这是什么屁话,要知道当初你可是老子从山崖下带回书院的。”
李修元摇了摇头,静静地回道:“作为回报,弟子应承你,待我从修罗战场回来,自会还你一命!”
院长悻悻然无语,伸出筷子夹了菜,喝了半杯酒。
过了许久,院长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知道修行罗战场的凶险,你有把握在开启的时候突破到那个境界吗?”
李修元没好气说道:“我的命苦啊,我会想办法钻进战场,找到属于自己的机缘,争取尽量多找一个......老师已经离开,您知道我再无牵挂。”
李修元的意思是明白,就是你知道我的意思,只要我能进去,就能还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院长看着他挥挥手道:“你这回跟楚风去未知之地,解除了隐患,你已经还了我当年的恩情......”
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若你有日进入修罗战场,不要老是想着去争抢机缘,首要的活下来,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李修元听后心里一软,看着他叹道:“院长放心,我很怕死,自然会想尽办法活下来,争取给院长争取一份机缘。”
话还没有说完,院长给他倒上第二杯酒,笑道:“说冲你这番心意,便不枉我当日救你回书院,也不枉夫子教你几年。
李修元低下头来,暗自思量道:“君无忧啊君无忧,我是应该恨你呢?还是应该好发谢谢你才好?”
从他下山的那一刻开始,冥冥中仿佛有一把大手,将他从命运的边缘一次又一次地拉回,若不是命大,只怕坟头的草不知道枯荣了几回。
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你若不来招惹我,我且放你一马,为我也为了你那弟弟。”
院长看着李修元,脸上露出和睦的笑容:“以后行走江湖,便是书院的弟子自居,这样也让江湖上的修士敬你一分,少一些麻烦。”
李修元看着他摇摇头,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学生怎敢以书院的弟子自居?”
院长被这句话弄的一怔,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道:“承你吧,我也老了......等着卫青再修行上几年,就让他从教习做起。”
李修元端起杯子,平静他说道:“为了卫青能继承院长的衣钵,您可得保重身体,莫要为了修罗战场的俗事而伤身。”
院长连连摇头,看着李修元叹息说道:“若要认真起来,谁又不想活得更长久一些?”
李修元微微一笑,说道:“我自下山以后,一直游走于生与死的边缘,若不是拼了命地活着,只怕今日也不能坐在这里陪院长喝酒了。”
李修元他继续说道:“还请院长看在已经离开的老师份上,待卫青......”
院长瞪了他一眼,觉得他问的问题真是愚蠢,直接回道:“闲话少叙,卫青现在也是我的弟子,这个难道你不知道么?”
李修元笑道:“如此就好!”
喝了半瓮酒,李修元又送了二瓮,院长这才心满意足地往书院方向而去。
“这二瓮酒可不够打发我,你走的时候得再给我十几二十瓮才行!”远远地,望月涧上传来了院长不甘心的声音。
......
自此一后,整个书院的长老一时哗然。数千年来无人飞升的修罗天域,终于在书院有了先例,而且还是低调了上千年的夫子。
望月涧一时间成了书院长老和一帮学员心中神秘的所在之地。
夫子已经踏虚离去,剩下一个眼残腿残的弟子李修元。一个在书院创造了无数的奇迹,却又最后落得双目失明的杂役少年。
一时间各路学员和长老纷纷欲往望月涧一探究竟,不料被院长一通话打消了所有人心里的好奇。
因为陪夫子渡劫的不是李修元,而是那个刚刚化形的小姑娘之前夫子收下的弟子一个叫小青的女孩。
顿时,众人的心思一下子从天空跌落山谷,瞬间失去了一探究竟的心思,都在盼小青快些从天云山深处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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