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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马和刘文静赶至东城楼子的时候,一众元谋皆已到场。
李渊与昨晚参与夜袭的众人好生勉励一番,很快切入了正题。
原来他今日召集众人开会目的有两个:
一是总结昨日夜战突厥火烧连营的重大阶段性成果,选树典型,表彰先进,弘扬正气,进一步激励广大晋阳兵将向先进学习,向榜样看齐,砥砺奋发,意气昂扬,为把晋阳起兵事业推向新的更高水平做出更大的贡献。
二是安排部署下一个阶段重点工作,确保各项任务扎实有序推进。
经过白日里的忙乎,昨日火烧夜袭战果大抵列了出来,张在榜上的战绩由李渊亲自道出:
“昨夜一战,我军将士同仇敌忾,奋勇杀敌,毙贼五千余众,烧亡万余人,毁马千余匹,火烧千营,粮仓皆焚,自损不足五百余人,乃是一场彻头彻尾、振奋人心的大胜大捷!”
舞马鼓掌之余自然咋舌。
面对数万突厥,出兵不过三千,完事杀敌一万五自伤五百,可算是华夏历史中又一个以少胜多的典型案例,神仙都不敢这么吹。
昨夜晋阳军虽是从容撤退,但战场在突厥大营那边,也没有谁闲着没事儿干边打仗边清点战场,有的话也早被身后黑刀砍了脑袋。
很明显,李渊贴出来的数字完全不靠谱。
舞马从前读史的时候,便对各版所谓正史中提到的以少胜多战役抱有怀疑态度,什么十万二十万赢了六十万,八万赢了八十万,还有一万打赢四十万的,原来皆是纸笔和数字的游戏。
不过眼下这等情形,舞马倒也充分理解李渊同志,先前两场仗晋阳军都吃了大亏,还折进去王康达、许世绪两员大将,好不容易盼来这次夜袭大捷,还不得往死了吹来振奋士气。
更何况,据说突厥人还在城外整顿军务布置营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走,后面的仗有的要打。
至于昨晚夜袭军功排位李渊在与李世民细商之后也基本定了下来。
首功便是舞马。
因是夜袭之战乃无中生有,若不是舞马突然提出来,又坚持非要昨夜行动攻其不备,压根就不会有大捷这码事儿。
夜战之中舞马又身先士卒,涉险偷入敌营,妙记救出被俘百姓。而全盘谋划亦都是舞马的策划,故而这个首功旁人谁也没的说。
次席便是正面战场的指挥,又是承担突厥三千轻骑大力冲袭而稳住阵脚未乱的李世民。
裴寂正面参战英勇不惧,又帅兵赶的恰到好处救下被俘百姓,居功第三。
刘文静和裴寂早在出兵前就较上了劲,自认涉险闯入数万敌营,如何也不可能落在裴寂后面,没想到临到了却真被排在第四,气得胳膊一拧在袖子里直打抖。
再往后,宇文剑雪列上,接着便是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这些率军将领。
后面还有一些杀敌勇猛的夜袭将士都在榜上,不必一一道来。
李渊教李世民念完军功,便征询众人意见。
其实,大家都明白前面几人的排位已经定死,李渊征询的是后面低阶将士的评定,写多了倒是不怕,只怕有哪些奋勇杀敌立下大功的兵士没被列入其中,或者少写了几笔,日后军功榜贴出去可要寒人心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把差漏补齐。
李渊正要宣布议定,却听席间有人说道:
“我有意见。”
“肇……”
抬头一瞧,说话的人却不是刘文静而是昨夜首功之臣。
“舞郎君请讲——”李渊笑道:“你要是还嫌功劳列的少,再往上也没有地方。”
“昨日夜袭之策,”舞马道:“乃是肇仁与我提起,玄真与我完善,二郎谋划周全,唐公拍板定案,众将齐力杀敌,我何德何能居功于首,所以我坚决不同意将我列在功劳簿之首。”
听了这话,众人皆有些纳闷。
“放着军功不要,”
刘文静拿脚一个劲儿偷偷踢他,压低声音道:
“老弟是不是在我徒儿家吃错药了。”
李世民也道:“舞郎君昨夜全盘谋划又险立奇功,我们全部看在眼里,又何必自谦。”
“先前我和世民商量之时,”
李渊道:“还有私心将我儿列在夜袭首功,可世民一直与我讲昨夜你是如何临危不惧有勇有谋,还说倘使你不在首功众将士决计不服,你就安心在头名上坐着罢。”
“若是如此,我宁肯不出这般谋划。如果唐公非要我虚占首功,往后议战我便不出席了。”舞马起身拱手说道。
舞马心里头算盘打得很清楚,李渊的军功绝不是白拿的,拿了多少军功日后就要当多大的官儿。
历史上突厥人在晋阳呆了没多久就退兵了,到了六月份李渊就建了大将军府,裴寂任长史,刘文静任司马,李世民是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统管三统军。
舞马现今若是坐实了头功,待得大将军府建成之日,搞不好就得占了裴寂或刘文静的位子。
在其位谋其政,各般政务繁杂,扰不胜烦。
舞马立志学术,时间宝贵,哪来的功夫当什么长史司马。
更何况,军功什么的都是虚名,古来征战千万将,有几个军功榜传下来了。
记在史书上才最重要。
前有孔融让梨,后有舞马让功,足以名垂青史。
李渊及众人好一番相劝,见舞马打定主意不揽此功不居首位,只得将他从战功榜上移出去。
至于舞马所立功勋,全听其主张,一部分给了当日披着袈裟夜入敌营活着回来的一干兵将,另一部分则分给李世民、刘文静、裴寂。
权衡一番,便是首功成了李世民,次席由裴寂和刘文静并列,其后众人顺次而上。
刘文静原是排在裴寂之后,这回往前挤一挤连跳两位,总算和龟公侠并驾齐驱,心情自然大好,不停向舞马投来感激的目光。
裴寂原是排位第三,晋阶一位,也蛮高兴的。
他心里清楚论起昨夜实功,自己冒的风险不及刘文静,只不过讨了舞马救人的便宜,多出了一处功算,又沾了和唐公亲近的光,才走在了前头。现下两人并列第二,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人让利,众人满意,宾主尽欢。
定功罢了,李渊便安排后续诸事。
由李世民率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綜等人将守城门,据敌于城外伺机反击。
由裴寂、武士彟筹备兵资,筹建大将军府事宜。
由刘文静负责安抚昨夜入城的被俘百姓,如有晋阳亲戚的便要妥善送达。
其余众人也皆有安排,各自领命了。
唯有刘文静面色僵硬,兴头不大。
李渊本打算让舞马与李世民一并统领城防,再与裴寂一并筹备大将军府筹建之事,也被舞马以突厥营中的库拉达本领高强极难对付为由,提出要把全部精力用于苦研觉术以法对敌,推掉了李渊的安排。
倘使舞马是个在乎功名的,李渊还拿他有办法,偏偏他一个世外高人风轻云淡,李渊固然很想善用其智,一时间也无可奈何由他去了。
正好说起晋阳军筹建觉醒府的事情,刘文静借机推辞出去,李渊便说定由舞马研究觉术之余顺带统管了。
舞马心想觉醒府建成,试验场地、科研经费就都有着落了,便痛苦答应下来。
议事会散了,一众谋将围向舞马,誉美之言不绝于耳:
“舞郎君高风亮节。”
“舞郎君义薄云天。”
“舞郎君真乃大丈夫,站位高,格局大。”
在一片发自肺腑的褒扬声中,舞马与众人拱手作别,出了东城门楼,寻了僻静处,拿出随觉记,忙写了一句:
“六月二十一日,渊论功行赏,曰不立马于首功不足以服众。
马道:成事在众人,吾何功之有?
众人皆赞高风亮节义薄云天大丈夫也。”
舞马写完,反复瞧看,只觉得言简意赅又谦虚谨慎,写的再好不过。
收了《随觉记》,舞马方去寻找城墙根独自落寞的刘文静。
边走边喃喃自语:
“伟大之人,历史是不会忘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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