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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会弹箜篌?”
“略懂些许。”
“你的略懂些许...想来足够了,今晚岁宴,乐府中一弹箜篌的乐师突发疟疾,便由你顶替。”
“如此甚好。”
睡梦中的秦楼安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在轻声说话,待思绪清明些许后,她听出说话的人是月玦与雪子耽。开如小扇似的长睫微微动了动,秦楼安睁开眼,入目是一张天青色的帐子。
这不是她的房间。
陌生的环境让她整个人顿时清醒,秦楼安一下坐起来,揉了揉有些浮肿的双眼,看清床榻前不远处是绣有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四立屏风,说话的声音就是从屏风后传来的。
此时站在屏风后面,听到从床榻中传来细微动静的月玦与雪子耽皆止了声。
隔着屏风往床榻方向张望聆听了片刻后,月玦看向雪子耽,淡淡笑了笑说道:
“劳烦国师大人先行替我备些易容之物,待我与公主说几句话,便随你去乐府。”
雪子耽点点头表示明白,又轻声说道:“时辰还早,不急于一时。”
月玦微微一愕,低头看了看自己现下仅穿着的一件中衣。时辰确实还早,若非雪子耽突然前来叫门,他亦还不曾清醒。
雪子耽出去后,月玦绕过屏风走向床榻,正见秦楼安跪坐在榻上失神发呆,他脚步兀然一顿,未几又步履疾快地走上前去。
“公主可有不舒适之处?”
说着,他已把上了她盈盈一握的手腕。
秦楼安闻言云里雾里的“嗯?”了一声,她适才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何处,她又为何会在此。
见到月玦之后,她才大梦初醒般蒙昧过来,这里是雪子耽的紫云宫,昨晚发生的事,说过的话,知道的真相,都一一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见月玦剑眉紧蹙,面色甚是凝重,秦楼安忍不住噗嗤一下轻笑出声。
她捏捏他挺拔的鼻尖,笑道:“放心吧,我没事。依我看,你师父三渡大师纯粹就是骗你的,定是为了不让你耽于美色而误了大事,才故意骗你,说你不可与人亲近。”
秦楼安嘴角噙着一抹明艳的笑,初醒的睡颜肌肤白里透红愈显清丽,微微浮肿泛红的凤眸微微挑着,俏皮中又使人看得隐隐心疼。
她见月玦面色不曾放松,细细把着她的脉,她忍不住以另一只手虚掩了下唇忍着笑意。
昨晚她情绪失控之下,霸道强势又不容他反抗地吻了他,不似以前的蜻蜓点水,而是深入旖旎的缠绵。
她与他以前都不曾做过这等事,动作皆是十分生涩,唇舌纠缠的滑软之间,又伴随着牙齿磕碰的坚硬疼痛,可情到深处之时,这点疼痛又恰到好处,让他与她皆是刻骨铭心。
秦楼安知道他现在是在担心什么,见他想来清透的眸中鲜见的带着疑惑与质疑,她收了笑,拍了拍胸膛挥了挥拳头,勾起他优美的下颌。
“看到没有,自从昨晚品尝了月美人的芳唇之后,本宫不仅没事,还精神焕发身强体健,所以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当时你告诉我,你因恨无绝而无法与人亲近时,我就觉得甚是荒谬,如今你看,我亲自以身尝试,果真没事。”
看着她明媚烂漫的笑容,月玦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许,抬手握住她轻捏着他下颌的手,垂眸迟滞的低声质疑道:“可当时…咬我的毒蛇确实是死了…蛊种亦毁了…”
“这个问题还不简单吗?”
秦楼安语气轻快地解释:“无论是死了的毒蛇还是蛊种,都是因为误食了你的血,至于我…我只是亲亲你而已,又不是吸你的血,怎么会有事?”
月玦低头沉思了片刻,未几抬起脸来,唇角藏着一丝狡黠的微笑。
“公主所言有理,嗯...既然如此,便——再来一次好了。”
“什么...”
秦楼安震惊中便见他起身拥向她来。
·
此时瑁王府中,代衡坐于虎踞轩上首,手攥成拳一下一下捶打着膝盖,面色十分阴沉。
接连下了几场雪后,他遇冷遇湿便腿肢酸麻的风痹之症又犯了。沉叹了一口气后,他捶腿的动作僵住,自言自语道:“去,还是不去?”
秦昊将他囿于府中,便是想隔绝他的耳目,好大刀阔斧得修砍他的枝叶手脚,定是恨不得想一辈子将他束缚在这府中。
可岁宴秦昊竟然特许他前去参加,这其中定然有诈,说不定秦昊已在宫中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他入宫后将他就地砍杀。
如此想着,代衡怵然一惊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兀然一寒。
如今他的兵马还不曾抵达洛河关中,他掌握在手的,也只有这些年他暗养在洛城中的一些死士杀手,而秦昊却掌有金吾卫和中央军,现在他还不足以与秦昊抗衡。
可若是不去,让秦昊以为他胆怯且不说,只怕又会借此事给他强加罪名,虽不至于真的敢动他,然多多少少却能制约到他动作的手脚。
“去,还是不去?”代衡仰面靠在椅背上,怅然抬声,也不知问的是谁。
“王爷自然是要去的。”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代衡闻言一怔,反应过来是长琴后,正坐起身,恰巧见那人推门进来,站到他下首略俯身一礼:“长琴见过王爷。”
代衡盯着眼前人上下一扫打量一眼,抬抬手示意他免礼。
这几日正是他需要此人为他出谋划策的时候,可长琴比起以前却愈加神出鬼没了,代衡心里生出几分猜忌,然好在他办事还是得力的。
心里暗忖一句疑人不用,代衡沉声问道:
“适才听先生所言,说本王要去,想来是已知秦昊特许本王今夜入宫赴宴之事。那不知依长琴先生所见,本王因何去得?”
“王爷您身为世袭王爵,于朝中位高权重,现下包括蒙括老将军在内,朝中已有多位重臣死于非命。难道王爷您不该为他们做主,不该为他们讨回公道吗?”
“嗯?”代衡虎目一凝,瞪向长琴:“那几人皆是依附于秦昊之人,尤其是蒙括那个老家伙,向来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如今死了才好!如今你竟然让本王替他们去讨公道?”
真是荒谬!
代衡不满得剜了长琴一记眼刀。
长琴遮于面具下的脸神情不变,上前一步说道:“王爷,如今那些人已然死了,自然已不能再为秦昊所用,王爷已不必计较他们生前不肯依附于王爷。只要他们现在,对王爷有用便行了。”
代衡一时没反应过来,神情讷讷道:“他们已经死了...”
“便是死了才对王爷有用啊。”
长琴嘴角露出凉薄至极的微笑,他说道:“蒙括等人皆是朝中重臣,一朝死于非命不可谓不是大事,足以令朝堂震荡弄得人心惶惶。反观秦昊,竟然将如此大的事交给自己的暻姳公主去查,查出真凶还好说,若是查不出——”
长琴言语适可而止,代衡明悟过来呵呵笑了两声。
“要是她查不出,那自然就是秦昊不将此事放在眼里,才将如此大的事交给一个黄毛丫头,这根本就是不将朝臣的命放在眼里!这该让多少效忠于他的臣子心寒?”
代衡笑了两声后,甚是满意的看向长琴。
“先生说得对,本王理当替蒙括老将军等人要一个说法,讨一个公道!”
如此一来,他再稍加拉拢收买人心,相信原先效忠于秦昊的臣子中,必有倒戈投入他麾下之人。
“不过…”代衡笑着的脸突然又沉下去。
“长琴先生,今晚的岁宴若是专为本王设的鸿门宴,尚不等本王为众臣讨要公道,秦昊便将本王拿下乱刀斩杀,那谁又来替本王讨公道?”
“王爷这几日被困在府里,难道不知道原先编入金吾卫的定危军已被重新抽离,被秦昊派去接替龙武卫守卫四城门了吗?”
“什么?!”代衡啪得一声拍案站起,这件事他倒还真不曾听说。
在屋中笃笃踱了几步后,他突然停下,阴鸷着一张脸说道:“龙武卫中的各个军官将领皆已被本王买通,本王还指望起事之时他们放本王的大军入城,将十万中央禁军阻在城外,好让本王来个瓮中捉鳖一举拿下秦昊!如今被替换成定危军…这可如何是好?!”
“这如何不好啊?”
长琴甚是愉悦欣慰地笑了,他背对着代衡,狐眸微扬,目光沉静中透着丝缕精明的算计。
“王爷,您只在意现下守卫洛城四门的定危军,却忽视了如今守在皇宫中的是谁。”
长琴转过身去看着代衡。
“如今龙武卫接替定危军与金吾卫一同驻守皇宫,这无异于将王爷您的刀插在秦昊的后院里。如果今晚岁宴上秦昊真的要对王爷不利,您只要一声令下,龙武卫便可立时包围皇宫。王爷,您有恃无恐,这宴会纵是鸿门宴,您也可放心赴得。”
代衡闻言盯看着长琴沉吟片刻,他心里钻出个可怕的想法,既然如今龙武卫已经插入皇宫,今晚何不干脆直接起事拿下秦昊?
长琴将代衡面上紧绷的神情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毫不留情的上去泼了盆冷水。
“王爷,莫要将秦昊想的那么好对付,今晚不可起事。”
·
秦楼安再次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时,已是下晌未时时分,一睁眼,还是天青色的帐子。
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唇瓣,依稀还能感觉到月玦带着丝丝凉意的柔软的嘴唇。
在她仰倒在榻上被他亲的七荤八素只觉天旋地转之时,他轻轻附在她耳边告诉她,他要离开一会,要去乐府顶替一个弹箜篌的乐师。
她知道他是想见她父皇,可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他去找她父皇对峙。
这次她父皇对他做的事,她姓秦,她身为她父皇的公主都觉难以忍受,他竟可以忍。
他宽慰她,身为一国之君,为国之大体着想,她父皇并未做错。若真说有错,便是太过低估了他,错信了人,她父皇真正能倚靠的并不是月扶沧,而是他。
随着月玦不在她身边的空落之感,再想起昨晚她从月玦口中知道的真相,心里百味杂陈,如压了石头一样沉重。
对于她迫不及待督促他喝下毒药之事,他只字都不曾怪罪他,甚至不要她放在心上。可那单薄的一句不知者不怪,又如何能让她释怀。
秦楼安拿过外衫穿上,出了门透透气,可她却在宫苑中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原本以为她看错了,可当她走近那人些许,才发现她竟然真的是柳惜颜。
她怎么会在紫云宫中?
甚至说,她怎么还活着?
柳惜颜也发现了她,顿时如见了鬼一样扭过脸去便往左偏殿跑。
“站住!”
随着她一声沉呵,柳惜颜吓了一跳,收夹着肩膀颤抖着收住脚。
“见了本宫跑得这么快,看来柳姑娘的腿已经全好了啊。”
秦楼安很快绕到她面前,柳惜颜怯懦得朝她欠身一礼,“民女见过公主殿下,民女的腿已好的差不多了...”
眼前这张脸虽低敛着,亦能看出描画了薄淡到不着痕迹,却甚是精致妆容,净白的脸上在眼尾与鼻尖淡淡施了红粉,显得楚楚可怜,一张樱桃小口更是鲜艳欲滴,处处透着小心机。
秦楼安微微皱着眉,若是她这般打扮,不知月玦会作何感想?
在脑海中幻想了片刻后,一双凤眸重又转到柳惜颜身上,想起她先前欲对月玦图谋不轨之事,她心里腾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她这副打扮,不会是要勾引雪子耽吧?
正如此想着,前去送月玦去乐府的雪子耽刚好回来,柳惜颜见此忙跑进了左偏殿中,秦楼安看她一眼,亦没计较。
她能留在这里并不是她自己能说了算的,定是雪子耽同意了才行,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将她留在紫云宫中。
雪子耽很快走到她面前,然眼神却有些飘忽躲避。秦楼安知道他是因为先前他与他们师父一同以毒冒充血灵芝毒害月玦,觉得愧对于她。
“师兄,谢谢你。”
雪子耽飘忽的目光兀然间凝结在秦楼安身上,他不解的看了她片刻,紫瞳黯淡下去。
“何以言谢?”
该怪他才是。
秦楼安淡淡笑了笑,说道:“师兄,我知道,一定是你在毒药中动了手脚才保住月玦一条命。而且,那人头的事也多亏了师兄才能蒙混过关,我自然是要谢谢你啊。”
雪子耽依旧微颔着首垂眼不语,似是依旧不能释怀。
秦楼安上前一步,背着双手弯下腰,从下面偏着头抬眸看着他,笑道:“怎么了师兄,月玦都不曾怪你,你亦不曾对他有愧的样子,为何却像是你害得人是我一样啊?”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凤眸,雪子耽露了个浅浅的微笑,他扶着秦楼安的双肩将她扶直了身子,淡淡道:“你不曾怪我就好。”
“自然不会,师兄是最善良的人。不过——”
秦楼安想了想,收了笑严肃起来。
“不过善良也要分人才行,虽然不知道柳惜颜用了什么法子让师兄同意将她留下,然她并不是个单纯女子,甚至有些心术不正。所以师兄,你纵是善良纵是心软,不杀她便以足够了,又何必养在自己宫里?给些银子送出宫得了。”
想到昨晚柳惜颜的行径,雪子耽漠然片刻。
“她是师父留下来的。”
秦楼安一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没发出声音。
此时左偏殿的门缝中,一双妒火中烧的眼睛死死盯着宫苑中相对而站的二人。
柳惜颜虽然没听到二人之间得对话,然却能看到二人举止间甚是亲密,她似乎知道了昨晚雪子耽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她不是她,亦不像她,为什么又是她!
占着月玦还不够,竟然还要脚踏两只船踩着雪子耽!
这就是堂堂暻姳公主做出的勾当吗!
秦楼安隐隐能感受到盯在她背上的两道不善目光,不过她懒得与她计较,与雪子耽说了些今晚宴会之事后,她便离开紫云宫去了她母后的昭阳殿。
时近酉时,简单梳妆打扮好的秦楼安,傍在皇后身侧一同登上凤銮,前往华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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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最后一个月了,大家都要好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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