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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昊沉默良久后缓缓点头应下的刹那,秦楼安一颗忐忑的心瞬间飘摇而上浮在云端,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
月玦也一样,他如久经寒冬的柳,即将逢春焕发新的勃勃生机。她已能想到,那个白衣锦扇仙之色的神机太子终于摆脱禁锢,重展往昔风流。
此时秦楼安低敛着眉眼藏不住笑意,秦昊叫了她几声都没听到。看着她满面红润春光,秦昊尚未完全舒解的眉头拧的更紧。
察觉到她父皇盯在她身上洞察凝重的目光,秦楼安抬起头,对着身前人粲然一笑,如盛花绽放。
“儿臣多谢父皇!”
秦楼安脸上明艳动人的笑容让秦昊有瞬间的晃神,女儿清脆如铃的声音还依稀萦绕在耳畔,纵是再恼怒的心,这一刻也平缓柔软了些许。
秦昊怒容一扫笑了笑,只是紧锁的眉宇与漆黑的眼瞳深处,却藏着一丝牵强,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愧疚。
“现在安儿可以说说,你要怎么救蒙括了吧?要是安儿说到做不到,那父皇可也不会将血灵芝交给你。”秦昊边说,边坐回上首的龙椅上。
“父皇放心,蒙括老将军与几位大臣已无碍。儿臣在来朝龙殿的路上,正好看到了他们。”
秦楼安走上前去,立在长案旁,将她与雪子耽把蒙括几人从金吾卫手中救下的事说与秦昊。
秦昊听完,点点头甚是满意的笑了笑,未几却又突然愣住,转头看向身旁的秦楼安。
“既然你早就将他们几个救下,适才朕急着让佑德传旨之时,又为何不说?”
看秦楼安浅笑不语,秦昊反应过来。
“好你个安儿,竟然敢算计朕!”秦昊不服气的沉哼一声,气恼的瞪了她一眼又道:“如今蒙括几人,现在又在何处?”
“回父皇,国师大人已将蒙老将军暂且带回紫云宫歇息了。父皇是若是想见,可命人传来。”
秦楼安话音刚落,殿门一下子被推开,佑德哭丧着脸跑进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皇上,老奴没用啊!老奴传旨不及...连蒙老将军的面都没见到啊!只怕...只怕老将军他....”
“够了!”
秦昊扬声打断了佑德的哭嚎,冷目扫他一眼后又转向秦楼安:“此次的事是朕有失察查,适才朕恼怒之下对蒙括将军口不择言,恐是伤了老将军的心,此乃朕之过错。现在还是朕亲自去紫云宫一趟吧,顺便也看看你口中所谓的谢白鹤传记。”
“父皇圣明,儿臣陪同父皇一起去。”
秦昊点头嗯了一声,二人一前一后朝殿门走。
跪在地上的佑德搞不明白情况正愣着,听秦昊经过他身边时沉呵一声叫他起来随行,他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只是这蒙老将军怎么在紫云宫?
此时紫云宫中,雪子耽让蒙括在他房中休息。另外几人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福还是祸,站在庭前见雪子耽从屋里出来后,纷纷跪地求情。
“国师大人,臣是冤枉的啊!”
“臣等忠心耿耿,绝无逆反之心呢!”
“国师大人,求求国师大人开恩,替臣等向皇上求求情吧,臣等绝无与前朝余孽勾结啊!”
任凭几人跪在地上扯着他淡紫色的衣袍苦求,雪子耽脸上亦无半点动容之色,一双紫瞳清寂了然的看着依旧站在宫院门口的柳惜颜身上。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救救我们吧!”
“大人明察啊!臣等是冤枉的啊!”
雪子耽刚跨出一步,便被几人跪着簇拥上来堵住了去路。
“你们是否屈冤我不知,亦与我无关,要杀你们的也不是我,是生是死,亦与我无关。”雪子耽垂眸扫了眼身前几人,“放手。”
平淡却凉薄至极的话从头顶传来,几人闻言大吃一惊,瞬间如触碰到寒意彻骨的冰一样,猛地一下将抓着紫袍的手缩回来。
他们抬头看去,望进一双冰凉的紫瞳,清澈却看不到底,如无底的洞。一瞬间他们感觉也掉进了这个无底的深渊里,挣扎着出不来。
再无人揪扯着他的衣袍,雪子耽从几人之间的空隙里畅行无阻的穿过,走到柳惜颜面前。
那会秦楼安与雪子耽追着几人就去了,将柳惜颜撇在这里不管不顾。她不是没想过趁机逃跑,只是她也清楚的知道皇宫不是其他地方,她不可能逃出这重重叠叠的九重宫阙。
何况就算她逃出去,这繁华的洛城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不过,在她看到雪子耽的瞬间,她寂灭如死灰的心萌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或许这个清秀少年,同样是位高权重的当朝国师,可以放过她,拯救她,甚至...为她所有。
原先在金陵中的小县城里,她是一县之丞的女儿,加之容貌出色身姿窈窕,她是城中最令人羡慕的女子。可等她到了洛城,才发现以前的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才发现以前的眼界是那般的低窄。
察觉到那人在朝她走来,一步一步,已近在身前,他飘逸的袍脚已蔓延至她的视线中。
柳惜颜轻轻缓缓的抬起头,哭过的眼眶微微泛红,楚楚可怜。未施粉黛的白净素面微微挑起,如一朵洁白的莲花呈现在雪子耽眼前。
“国师大人,民女知错,民女愿意招供,但求国师大人饶民女一命,纵是做牛做马,民女也一定报答国师大人的恩情...”
娇弱如嫩柳的身肢缓缓屈下,跪在坚硬的花岗石地砖上。一颗颗晶莹滚烫的泪从眼眶中滑出,坠在尖翘秀气的下颌,又吧嗒吧嗒的砸在地上。
柳惜颜微微颤着身子,可拿捏着这般姿态良久,身前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也没让她起身。
她心里开始紧张,那会也只是匆匆看了这人一眼,见他清秀的面容带着一分未脱的稚气,便当他是心智不甚成熟的少年郎。
可她忽视了,这人小小年纪就坐上了国师的位子,又岂会是心思单纯,容易上当受骗之人?现在莫不是,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来人。”
雪子耽突然开口,柳惜颜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去,从下往上能看见他微扬的下颌与半露的喉结。他莫不是要将她押入天牢,或者其他可怕的地方?
转眼便有一身穿宫服的仆从听命过来,柳惜颜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带她去偏殿。”
“是。”
跪在地上的柳惜颜墨瞳骤然一缩,雪子耽让人带她去偏殿...她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身旁的仆从已经叫了她好几声,她反应过来后连忙谢恩。但见他目光平举看向她身后,柳惜颜站起身回头看了眼,正见一身穿金龙袍的人被众人簇拥着朝这边来,她当即反应过来那便是当今天子。
那晚灵堂前她靠的后,还未曾见过天子圣颜。不过看到秦昊身边的秦楼安时,柳惜颜目光兀然晦暗,转了身跟着不停催促的仆从匆匆去了偏殿。
片刻后,秦昊在秦楼安及佑德的陪同下已至紫云宫门前,雪子耽走出来:“陛下,公主。”
“子耽免礼。”秦昊抬手示意,先问到了谢家账簿的事:“不知子耽的账簿核查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毫无进展,臣不懂这些。”
秦昊面色一沉,但想到一开始将账簿送到雪子耽手中时,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现在他说不懂,他也不能怪罪他。
“算了,以后再寻他人看就是了,朕就不信,一个谢家的账簿还查不明白了!”
“臣已做主将陛下先前送过来的账簿悉数装进公主马车中,可让公主带回去给玦太子看。”
“哦?”秦昊双眼兀然,满怀希冀的看向身旁的秦楼安:“难不成月玦还有经商的本事?他能看得懂谢家的账簿?”
见她父皇双目放光的看过来,秦楼安一时有些为难。她根本不知道月玦能不能看得懂,但又实不好打击她父皇的一颗心。
“父皇,儿臣虽不知他能否看的懂,然儿臣可带回府中让他查看。若他能看懂,想来必定会帮父皇的忙。然若看不懂,那亦不足为怪,毕竟这谢家的繁杂账簿连三司大臣们都理不出个头绪。”
秦昊放光的眼黯淡了些,然也不是完全失望,他点点头说道:“那你就带回去让他看吧,要是他看得懂,朕重重有赏。”
“谢父皇。”
账簿的事问过后,秦昊当先一步走进紫云宫,说道:“听说蒙括老将军现在在子耽宫中,不知现在老将军人在何处?”
“在正堂。”
进了宫院刚走两步,跪在地上的几人听到秦昊的声音,当即转过身来俯首在地,一人为首高喊声喊道:“皇上,臣等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从未与谢家之人勾结,望皇上明察!望皇上明察啊!”
“皇上明察啊!”其余几人高声附和。
秦昊停在几人身前,虽说谢荀说得只是一面之辞,然在他未详查之前,这些人到底有没有与谢家相互勾结,还是未定之数。
“都先起来吧,在朕查明真相之前,你们便先在天牢中好生待着。若你们当真与谢家无关,自然就不会有事。可若是敢欺瞒朕,除了你们自己的脑袋,朕还要夷你们三族!”
众人闻言皆是心肝俱颤,可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他们死不了了。只是天牢那种地方...唉!
命佑德将几人收监天牢,秦昊径直进了正堂。此时蒙括坐在太师椅上,如泥塑一般,腰背挺得笔直靠在椅背上,瞪睁的双目一眨不眨,空洞无神。
秦昊进来后走到蒙括面前,见他看到他也没什么反应,指着他问道一旁的秦楼安与雪子耽:“蒙老将军这是怎么了?”
秦楼安看了眼座上只有胸腔还微微鼓动的人,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只因父皇先前冤枉蒙老将军暗中放走谢白鹤的子嗣,碾碎了老将军的赤胆忠心,所以老将军现在失望至极,心死如灰。”
秦昊闻言又看向蒙括,迟疑了良久,才稍稍放下君王的架子,走上前微弯下腰。
“蒙老将军,先前是朕被谢荀激怒失去理智,这才错信了他的话,误以为老将军当年放走了谢白鹤的子嗣。在朝龙殿中朕言语有失,辜负了老将军的一片衷心,此为朕之过错。还望蒙老将军宽宏大量,谅朕这一次无心过失。”
沉寂了片刻后,座上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虽然只是有些混浊的眼珠微微转了转,然到底还是个听得懂话的人。
“皇上..老臣冤呐...”
不似先前苍劲有力的大喊,蒙恬这一声和了血泪的冤声低沉沙哑,有气无力。
秦楼安看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有些湿润,想到戎马一生的老将,晚年来竟险些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蒙老将军放心,我父皇已知老将军对西风衷心不二,定会还您清白之名。也望老将军谅我父皇这次失察之过,他亦是中了谢荀的奸计,如此对待老将军并非是他本意。”
听秦楼安为他说话,秦昊认同的点了点头。
“老臣不敢怪罪皇上,只求皇上明察,我蒙括受先帝厚恩,绝不做愧对先帝,愧对皇上之事!”
“老将军的衷心朕已知晓,请老将军放心,朕定给老将军一个交待。”秦昊又安抚一番,看向雪子耽:“速去安排马车,送老将军回府上。”
雪子耽点头应下,不久便备了马车来。
“蒙老将军且先回府修养,为老将军证清白的旨意随即下达。除此之外,朕还要封老将军为护国公,另筑护国神柱于老将军府门前,以示朕对老将军之倚重。”
蒙括闻言阖目流泪,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滑落跪在了地上,“老臣...谢皇上隆恩!”
“老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几人将蒙括搀扶起来送上马车后,秦昊却无半点轻松的样子,事情没查清楚之处,谢荀的话是一面之辞,蒙括的话同样是一面之辞。
“子耽,听说你手中有一本关于谢白鹤的传记?拿出来,朕要瞧一瞧。”
雪子耽闻言看向秦楼安,见她点头,转身走向书架,将已恢复一些的谢白鹤记传拿给秦昊。
秦昊接过坐了上首书案后的太师椅上翻看起来,待翻看到尾页之时,本就残缺不全的书啪的一声被甩在地上,残页纷飞。
“这个谢荀,竟险些让朕屈冤蒙老将军!朕看他被关在宫里也一样不老实,与其如此,朕宁愿不要他谢家的家业,也要将他碎尸万段!来人——”
“父皇且慢!”
秦楼安上前,将袖中月玦拼凑起来的书信递上去,“父皇,谢荀他还不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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