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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最后悔之事,就是那天没有杀了你!”
那天瑶华宫选秀结束后,尾随跟踪秦楼安月玦二人的内侍回报,说二人离开瑶华宫后,未曾立时离宫,而是去了宫中的御花园。
彼时秦夜轩正对秦楼安离奇古怪的选妃之法疑惑不解,深恐这其中暗藏玄机,在听到回报后,秦夜轩决定亲自前往御花园,想看看秦楼安究竟要搞什么幺蛾子。
结果他就看到了拱桥上的那一幕。
在听张襄说秦楼安身边有一盲眼谋士时,秦夜轩便对其身份十分好奇。那日见秦楼安与他举止亲昵,甚至亲口承认此人既是她的谋士,又是她的男宠,秦夜轩顿时对白衣男子更加的好奇。
他以帝王之威命令那男子摘下遮眼的白纱,那男子也十分顺从的做来。
白纱取下后,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展露在秦夜轩面前——雪子耽。
说是雪子耽,又不是雪子耽。
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取代了那双天下罕见的紫瞳。
秦楼安告诉他,此白衣男子是她偶然所遇,只因长相酷似雪子耽,才被她看中留在身边。对外言称是她的谋士,实际上不过一个聊以解闷的替代品,地位连男宠都算不上。
奈何因此男子没有一双玲珑剔透的紫瞳,秦楼安看见他的墨眸,总会立时清醒无法将他认定为真的雪子耽,故而才让他以白纱遮眼装作盲人,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就可自欺欺人将他当作雪子耽。
秦夜轩听闻后眉头拧得更紧。
秦楼安什么时候与雪子耽的关系也如此暧昧?
若不暧昧,她又怎会在雪子耽走后找容貌相似之人替代?
不过不等他让秦楼安解释,秦夜轩自己就想起她幼时曾拜了一位师父,当年那一身鹤氅之人的身旁就跟着一个紫衣小童,他隐约记得小童就叫雪子耽。
秦夜轩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秦楼安与雪子耽相识要早于月玦,他二人本就是同门师兄妹,又曾朝夕相处学文习武,有些旧情意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些,秦夜轩禁不住鄙夷与讥讽——
鄙夷秦楼安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讥讽月玦曾经竟然为了这样三心二意的女子动心,看来以前他为秦楼安做的那些事,也不过是被她利用。神机太子?不过也是一个蠢货。
时至今日,秦夜轩才知他才是最蠢的蠢货。
“那天我就该不管你是真的雪子耽,还是假的雪子耽,统统当作真的,以助你月玦出逃西风的叛国重罪凌迟处死!如此就不会有你和秦楼安串通勾结来谋夺我朕的皇位!”
秦夜轩满面痛恨之色,盯着月玦的目光如刀子一样来回剜刮,可那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变一变脸色,以一种淡漠万物的目光,看着他又怒又恨又悔的嘶吼,好像此刻他的身体是虚无透明的一样。
其实就算秦夜轩那日要如他适才所说,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雪子耽都要治他的罪,也不会得逞杀了他。
若是秦夜轩过于蠢笨,识破不了他的易容术,结局便如现在这般。若是他还有些见识,或不管他是谁都要强行杀他,那也有相应的应对之法,又怎会乖乖等着被杀。
再不济那就一劳永逸,那日就把秦夜轩除掉。
只不过如此做,他与秦楼安要做的事会更多。
秦夜轩不论如何都已经是皇帝,月玦若是杀了皇帝,推秦楼安上位,不管他做的如何隐秘,都难以瞒过文武百官,更难以取信于万千世人。
因为这样做就是弑帝篡位。
他们自己明白秦夜轩杀害秦兄,逼宫生父,不配登基为一国之君。可文武百官不知道,黎民百姓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西风摄政王秦楼安,勾结东景质子月玦谋权篡位。
这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月玦不会用。
如今,先将秦夜轩做过的事公之天下,陷其于不忠不义不孝之地,当其众叛亲离受万千人唾骂之时,月玦再助秦楼安出面除掉秦夜轩,不但不会背负弑兄篡位的恶名,还会受人尊容爱戴,更加容易地坐上九五至尊之位。
这是上上之策。
不仅从肉体皮囊上杀死秦夜轩,还要杀人诛心,令他永无翻身之地。
同时在彻底除掉对手的同时,尽最大可能保全自己,更甚者从中获取巨大的利益。
所有的计划在月玦脑海中略过一遍,不过一呼一吸之间的功夫,然而如今秦夜轩已经神志不清,或许根本想不到他这次杀人诛心的残忍手段。
若是在秦夜轩临死之际将一切告诉他,奚落一番,炫耀一番,洋洋得意一番,想必秦夜轩会死得更为悔恨,更为痛苦。
可惜月玦并没有这样做,一是对付秦夜轩这等人,确实不是什么值得他骄傲自得的事,二来也是月玦并非这么无聊的人,他又何必多费口舌,和一个将死之人废话这么多呢?
但月玦的沉默却让秦夜轩生出误会,他见月玦自到殿中后一言不发,更不着急杀他,以为他此番来见他是另有目的。
或许他还有活命的机会——
如此想着,秦夜轩连忙从龙椅上跑下殿来,屈身于月玦身前,没有先前那副临死倨傲的神态,一副讨好求饶的笑面。
“月玦,不,是神机太子,你……你可不可以放我一条生路?只要你留我一条命,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我甘愿将皇位让出来!放我一马吧!”
曾经落在萧昱手里,秦夜轩就已品尝过等死的滋味,得救活下来之后他非但未曾减少对死亡的恐惧,反而变得更加害怕。
他不敢死!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放过我吧,有什么想要的你只管开口,只要我还给得了的,我一定给你,都给你!”
秦夜轩发红的眼里重新亮起希冀的光泽,满眼激动期待的看着月玦,见他似是淡淡的笑了,秦夜轩也陪着咧嘴莫名其妙的低笑出声,可下一瞬他的笑声便被一道冰冷无温的嗓音堵在了喉咙里:“我想问你讨要的,恰好是你现在唯一给得起的。”
“我要你的命。”
眼前白影一翻而过,秦夜轩突觉颈间豁然一凉,下一瞬忽有火热猩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秦夜轩惊恐大睁的两眼瞳孔骤然缩小,脸上还僵硬着刚才的笑容。直挺着身子向后倒去之际,秦夜轩喉咙里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喑哑,暴凸而出的眼球大瞪着,看着那袭白衣飘然转身离去。
“你最后悔的,应是当皇帝。”
几近飘渺的声音依稀传来,随着殿门缓缓关闭,无边无际的黑暗,汹涌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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