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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高耸的城楼上,随着一声雄壮的角声轰然响起,绣有驺虞仁兽的幡旗猎猎扬于风中。

古有驺虞兽,虎躯猊首,白毛黑纹,尾长于身。传闻驺虞行地不履生草,猎食不吃生物,世间常以仁兽美名称之。

西风以邹虞之形制为幡旗,用于紧急非常时刻传旨、解兵之用,常人见驺虞幡如见皇帝,兵将见之则皆慑服而不敢妄动。

秦楼安仰头看着她手中紧攥的驺虞幡,此幡来历虽久,然却从未如此招展于世人面前。

此刻她站于洛城城楼之上,眺望下方万千将士刀剑相碰,抛头洒血,所见之处残肢断骨,血流成河。如今代氏一族大势已去败局已定,惟愿驺虞幡出,仁泽天下,消解战祸,莫再添无妄残杀。

失色灿白的日光下,驺虞幡翻腾搅动于城楼上,身着玄甲的少女主帅挥动着早已酸麻不堪的手臂。浸满血腥气的风将幡旗鼓动的愈加沉重,她咬紧牙关,继续挥动白底黑纹的驺虞幡旗。

猎猎作响的风声里,她身后玄墨色的披风如同张的羽翼,那双略显纤细的手臂,却似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秦楼安仰起下颌,不慎沾染血迹的面容愈加白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目光坚毅雪亮。

此刻,城下所有人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镇住,似是被雄壮激昂的号角声震慑,又似被城上绽放出耀眼风华的女子吸引,所有人停下打斗看向城楼上翻腾如游龙的驺虞幡。

失神凝视中,有一道清亮干脆的声音从城楼上传来:“代衡已死,代彻已败,其手下万千将士,就此放下武器归顺西风者,生,负隅顽抗据不投降者,死——”

秦楼安强撑着一口气,言罢她早已酸软使不上半点力气的双臂再也挥舞不动,驺虞幡嘭得一声钝响被竖在地上。她全身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手中的幡杆上,可她身姿却依旧挺立的笔直。

此刻除了耳畔呼呼的风声,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先前刀剑碰撞的尖锐声,殊死拼搏的打斗声,痛苦挣扎的呻吟声……所有声音全部归于静寂,慢慢地,又有细微遥远的嘡啷声渐次响起,先是一点一点,后是一片一片,这是无数刀枪剑戟落地的声音。

这是胜利的声音。

这是流血死亡远去的声音。

秦楼安艰难地扬起僵硬沉重的脖颈,随着她由近及远铺展而去的视线,目光所过之处,身着代氏甲胄军服的将士纷纷跪地示降,绣有代字的旌旗也接连成片萎靡倒下。

忽然,她眸光豁然一亮,在尸骨绵延不到的远方驿道上,有一身着纤尘不染雪色衣衫的人,站在马车上眺首以望,她能感受到那人脉脉温柔的目光,能看到他唇角舒卷清浅的笑意。

在代彻最后绝望的叫嚣中,秦楼安回神收回视线,看向城下也在看着她的人,萧昱,谢荀,谢容,雪子耽,张世忠,杨昭……

此时他们仰看着她的目光十分沉静,又十分复杂,她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但至少她从中感受不到他们的敌意与轻视之意。

是的,她临危受命担任一军主帅时,她曾一度质疑自己,他们每个人都那么那么强,论起行军打仗不知要比她高明多少倍,没有经年累月的积累沉淀,她不可能比得过他们。

这场铲除代衡代彻的战事,她也是在月玦与他们的帮辅配合下得来的胜利……可对于西风她已用尽她全部力气,虽不可说她有多么大的功劳,可她至少也不曾成为拖垮胜利的累赘,此刻她依然有资格挺直地站着,不折亦不挠地站着……

眼前昏暗逐渐包拢过来,苦战一天一夜,早已精疲力竭的身子摇晃几下,她再也支撑不住汹涌袭来的困乏之意,连同驺虞幡一同倾倒在城楼上。

“殿下,公主她……”

远远看见秦楼安突然倒地,楚广平惊愕之下连忙看向一旁月玦,可一看之下那人早已不见身影,他朝前方战场所在方向看去,只见一袭雪衣已如转瞬即过的流星一般朝城楼而去。

“去的可真快啊……”

楚广平煞是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转身跳上马车,对梁伯玉说道:“还不快点赶车,咱们可是还得将代小王爷送到谢容手上。”

听到谢容,代朝祁麻木呆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神采,他看向坐在旁边的楚广平,迟滞再三后出声低沉沙哑地问道:“为什么…要把我交给谢容?”

难道不是应该将他带回洛城交给秦昊或是秦楼安,而后如他父王一般被枭首示众,曝尸于市吗?

为什么要把他交给谢容?

谢容……

“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我只负责遵从,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楚广平看着往日不可一世的小王爷落魄至此,也不由唏嘘:“殿下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不要多想了,左右也逃不过一个死,死在秦家手里还是谢家手里,没什么区别。”

“不一样,死在他手里我倒心甘情愿……”

“嗯?”

楚广平皱着眉头,不解地看向代朝祁,见他一连几日都惨淡无神的脸上竟露出稀薄的笑意,那双散尽张狂清傲的桃花眼竟也变得极是清邃透彻,呆滞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温柔,却也有些落寞。

楚广平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就像脱胎换骨全然变了一个人,最后他也只能解释为人之将死,总会流露出几分善意。

可一切,都已太迟了。

“小王爷,太子还有一个问题要我问你……”

******************************************

秦楼安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清晨,她从秦氏一族血脉断流的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一下子坐起来,将守在榻前的粉黛绿绾吓了一跳。

惊惶未定地打量了眼四周,她发现自己躺在昭阳偏殿的床榻上,淑暖的姣梨香在榻前熏炉里冒着稀淡的香烟,薄如蝉翼的屏风依旧莹白如玉,透过的日光依旧那么静谧温暖……一切都未变,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秦楼安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可刚松一口气,瞥见她手臂上留下的淤青时,周身所有的酸痛仿佛在一瞬间将她淹没,一阵短暂又剧烈的头疼中,她陡然清醒——那些根本不是梦,她率领大军赶往洛城出发还不到一日,就突然听到她父皇母后以及秦氏一族全部丧于谢荀之手的噩耗!

秦楼安情绪变得激动无比,她一下抓住凑在榻前一脸担忧看着她的粉黛与绿绾。

“我父皇呢?我母后呢?他们在哪,月玦又在哪,谢荀又在何处?!”

她一连串的发问,粉黛绿绾一时不知到底该回答哪个好,就从头到尾一个一个回道:“回公主,那会佑德公公前来邀请玦太子前往落雁亭,说是皇上要邀请他一同下棋,想来此时皇上还在落雁亭里,至于皇后娘娘……”

“等一等!”

秦楼安一下打断回话的粉黛,满眼质疑地直直盯着她的脸,她微微侧了下脑袋,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父皇在落雁亭与月玦下棋?”

粉黛迟滞地点点头,想明白秦楼安为何如此反应后,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是啊公主,皇上没事,皇后娘娘也没事,现在皇上真的在落雁亭与玦太子下棋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楼安此刻的思绪混乱无比,扯过挂在一旁的衣服就开始胡乱地穿,蹬上鞋子就往落雁亭跑去。

粉黛绿绾见她如此急切,一头墨发披散扬在身后都来不及梳理,怕她情绪激动出什么意外,二人连忙追了上去。

此时五月过半已近六月,桃红已谢菡萏初开,落雁亭旁的泉池中,已是一派荷叶田田红莲摇曳的明媚光景。

清风荷香萦绕的落雁亭中,月玦与秦昊相对而坐着执子对弈,此时的秦昊未穿他那身明黄的龙袍,只一身简便轻快的常服,素日里总是束于头顶的金龙冠也已不见,只一顶普通的代瑁冠束起黑白相杂的头发。

那日他与皇后等人一同被定危军带到青鸾殿,殿中他看到了谢荀,就已知他死期将至。

看着手中那杯澄碧的毒酒,那一刻他只觉这样留一个全尸的死法,也算谢荀待他不薄了。他看着一个一个的皇室族人在死亡迫近时,哭嚎叫喊,跪地求饶,可掌控着他们生死的谢荀却丝毫无动于衷,冷眼旁观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去。

他再落魄,也曾是帝王,临死之际也该保留自己最后一丝天子的威严,他与他的皇后一同,面对无法避免的死亡不挣扎也没抗拒,饮下毒酒后就沉沉睡去。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神智涣散沉睡过去后,本以为便是永久的长眠,却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有醒来的一日。

那天,他睁眼就看到了眼前这张从容浅笑,又透着势在必得隐隐得意的面容。

原来谢荀亲自配制的毒酒,虽然有毒,却并不要命,只会让人看起来与死人无异,就如当初他以同样的方式,在巷道中将跟踪他的十几个代衡府卫迷晕一般。

不过这种毒虽不能立时要人性命,但若一直假死昏迷下去,不吃不喝也会在沉睡中丢掉性命。

谢荀如此做,其一是为了以秦昊假死迷惑代彻,引他率兵返回洛城,落入他提前布下的埋伏中。

其二便是他要让世人皆知秦昊已死,天子已崩,如此也算他大仇得报,再者西风也不得不改朝换代另选新君,新君之选也不得不是暻姳公主秦楼安。

至于其三嘛,那自然就是他受制于月玦不敢真的杀了秦昊等人,可为报复他们一二,他决定以这样的方式捉弄秦楼安一下,吓她一吓,可谁知她刚打完胜仗,还没见到假死的秦昊,自己就力不能支昏死过去了。

最后一点,那便是他自认为他亲自配制的假死药除了他自己无人可解,月玦想救秦昊等人,也得来低声下气地求他,可他却失算了,月玦竟然已想出解毒之法……可恶!

*********************************************

从九五至尊的位子被人拉下,又从绝望的死亡与无尽的黑暗中死而复生,此时的秦昊,虽比以前沧桑衰老不少,然褪去一身金冠龙袍的他,却从未觉得如此身心轻松惬意,那张总是阴晴不定的面容,此刻平淡从容中带着几分长者的和蔼慈睦,一双眼也如他此时的心境一般,静瑟如秋水,通透如润玉。

对于皇权至尊的执念与羁绊,在他醒来的那一日,便都已随着已殡天的皇帝随风消散,如今他只是秦昊,一个寻常布衣。

“皇上,你又走神落错一子,你三次悔棋的机会可都用完了。”

“哦?”

秦昊闻言从心事中回过神来,忙低头看了眼棋盘,果然自己又错走了一步十分明显的烂棋,本就处于下风的局势这次已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他抬头看了眼笑意宛然的月玦,也洒脱笑两声认输。

“朕……我已多年不碰棋,没想到竟退步得如此神速,罢罢,是我输了。”

“皇上心事重重根本无心下棋,不输才怪。”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啊,我确实是有事郁结于心。”秦昊坦然承认:“不过月玦,如今我已不是皇帝,世人眼中我也不过是个死去的人,你也不要再一口一个皇上的叫我。此次我让佑德邀你来下棋,也是想与你商议新君之选。”

月玦盯着秦昊看了片刻,此刻他面容真挚神情恳切,眼神中不带半分阴谋算计的虚假。

他是真的已将皇位看淡,是真心要择一新君继承他的帝位。

月玦边替他斟茶,边道:“我称呼皇上为皇上,不过是习惯使然。若皇上当真对皇权释怀,这皇上二字也不过是一个单纯的称呼而已,就如阿猫阿狗一般,皇上实在无需在意,何况,我总不能…直呼皇上姓名?”

秦昊略一思忖,也觉月玦适才所言有理,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不对,敲着桌子一本正经纠正:“就算皇上这二字只是个单纯简单的称呼,可又怎能与阿猫阿狗相提并论?难道朕…难道我在你月玦眼里就是猫猫狗狗这等畜生不成?何况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女婿,随安儿叫我一声父皇或是爹,这总不过分吧?”

说到最后一句,秦昊不免心虚惭愧。

他三番五次利用月玦对秦楼安的感情,让他替他出力办事,可又屡屡出尔反尔心生悔婚之意,甚至还与景宣帝雪机子勾结害他性命。现在却又要人家喊他爹,秦昊自己想一想,都觉此事极为可笑,何况是对心性清高的月玦而言。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秦昊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奢望,若能得神机太子一声父皇,这辈子他没自己有个身怀治世之才的皇子的缺憾倒也圆满了。

不过他见月玦只淡淡笑着不动声色饮茶,像是对他适才的话犹如未闻,就知是他自己异想天开。

“罢了,我们说正事吧。”

秦昊呷了口月玦递过来的茶,迟滞片刻犹疑地说道:“说正事前,我还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你。”

“皇上有事,直言便可。”

得月玦此言,秦昊轻点了点头:“我先前对你那么不公不正,甚至几次差点要了你的命,难道你就不恨我吗?难道你就不想杀了我以泄心头之恨,又怎会助安儿铲除代家势力?”

月玦闻言轻轻笑了笑:“皇上适才此问公主也曾问过我,当时我给公主的答案是恨。如今即使皇上亲自问我,我的回答也依旧是恨。皇上可以利用我,但却不能利用公主来利用我,亦不能要我的命。我的才能可以为皇上所用,但我的情爱,我的生死,却不能成为他人手中的屠刀。皇上屡次触我逆鳞,我又焉能不恨?”

秦昊闻言脸色僵硬地露出一丝愧疚的笑意,月玦突然又语气一扬,似是早已将过往所有恩怨释怀:“我也曾对公主说过,我恨皇上,但却能控制自己不去加害皇上,更不要说是杀害。其实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理由没有对公主说。”

月玦说到这里突然不说话了,这让秦昊很好奇,也让早已躲在亭外花丛中偷听多时的秦楼安很心急,她紧攥着拳头忍不住急得抱怨:“怎么突然不说了啊,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月玦眼角余光微微瞥向亭外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丛,就在秦昊忍不住追问的时候,他又继续说道:“皇上也知我年少时遭遇一场剧变,不仅被废太子之位,我父皇母后也双双罹难离我而去。丧失血脉至亲的痛苦我曾亲身体会,那等生不如死痛彻心扉的难过,我不想让公主也承受。”

秦昊闻言脸上露出明悟之色,又觉揭开月玦心口伤疤而有些过意不去,可还不等他宽慰几句,又听月玦似玩笑又似认真地说道:“何况我也算得皇上的女婿,这天下哪有女婿谋害岳父大人的道理?你说是不是呢,父皇?”

月玦话音方落,牡丹丛中就立时传来一阵极其隐晦的嬉笑惊叫,秦楼安顿时一手一个捂着粉黛绿绾的嘴,满面通红的警告她们:“你们两个给我小声点!叫什么叫,月玦他是属狗的,被他发现咱们还怎么偷听?”

蹲在花丛中的粉黛绿绾二人连忙狠狠点头,秦楼安拿开手后,她们依旧满面窃喜之意地凑到她身边,小声窃窃:“公主,你刚才听到没有啊,玦太子他喊皇上父皇啊!”接着粉黛就自己捂着嘴嘻嘻嘻偷笑,一旁绿绾拍了她一下,说道:“你是不是傻啊,公主怎么可能听不到?你看看公主的脸,都红得比这牡丹花都鲜艳了!”

说着,两人一起捂嘴嘻嘻窃笑起来。

秦楼安被粉黛绿绾一左一右打趣地愈加面红心热,她虽然想让她们收敛一点,可她自己的嘴角都忍不住疯狂上扬,怎么压也压不住,心跳也砰砰砰快得不成样子。

本来她见她父皇当真还活着已然足够开心了,没想到月玦竟也终于承认她父皇是他岳父……

她不是在做梦吧?

秦楼安双手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些。

这边花丛里主仆三人窃窃狂喜,那边秦昊也是惊愕地楞了良久,以至于秦楼安几人适才弄出的动静儿都给忽略了,只有月玦一人一边饮茶,一边唇带笑意地听着牡丹丛后的低声笑语。

秦昊反应过来后也是连连答应,极是高兴地大笑两声:“你能叫我这一声父皇,我也是心满意足了,将安儿托付给你,我也放心,想来弄歌也是最满意不过了!”

又忍不住笑了笑后,秦昊突然又肃正了脸色:“不过月玦,你可得实话告诉我,你是何时对安儿心生情意?你这等心计深沉善于算计的狡猾狐狸,又怎会喜欢安儿那等心地仁厚的女子?”

“皇上的问题,可真是又多又刁钻。”

月玦抿了口茶,佯叹一气:“若问我是何时喜欢公主的,其实我亦不知道。我少时在穷乐寺中初次见她时,只觉她粉雕玉琢极其可爱,甚是好玩。那次相见时我遭人暗算不小心伤了她,又心生愧意对她不住,总想弥补她,自此就总是记挂她。再后来,我失势后周游于天下各方,浪迹江湖之时,曾与她有多番接触,只不过是她不知道是我罢了,而我也不知何时,就不知不觉……”

月玦停顿了一下,微微笑了笑:“我这样说,可明白了吗?”

“明白了,原来小时候只是当我好玩儿!”

花丛中秦楼安忍不住揪下一朵牡丹,当成月玦的脸狠狠蹂躏。这边秦昊被他突如其来地一问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月玦适才并不是在和她说话,可也总不能是跟佑德说话?

秦昊看了眼一旁傻站着的佑德,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明白了……”

“明白就好。”

月玦淡然一笑。

“至于皇上第二个问题,我想生性淳善仁厚的公主,与我最是般配。正如皇上适才所说,我这种人心机深沉,善于谋算,是益于天下太平,还是为祸人间,是善是恶皆在我翻覆一念之间。若我有朝一日也利欲熏心,变成行事残忍不择手段的恶魔,我想我所造成的生杀冤孽,要远比代衡厉害上十倍不止。若我再找一个同样城府深沉的女子为伴侣,那我一旦堕落,她必将推波助澜将我推向更深的深渊。而公主却不同,她清醒淳善,是可让我留有佛心,能够警醒我悬崖勒马之人。而且,公主不善于算计并不是她不聪明,她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月玦说着忍不住笑:“总之对我而言,喜欢公主就是喜欢,没什么头头是道的理由,也没什么鞭辟入里的道理,或许天意就是这般,我与她……就是天生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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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是我低估西风剩下的事了…我本以为一章就可以了,可这一章已经6300+了,还有一点小尾巴就留到明天解决吧…剩下一点话放在下面一个免费的单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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