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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安坐在月觉对面,看着他与张世忠虞世南二人在山河地理图上商榷着行军路线。

与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做派不同,今晚的月玦神情肃然,眼色孤高,微微睥睨着绘在羊皮纸上的江山天下,好似他指尖所划之处,皆是他足下之土。

虽然月玦是与他自己的心腹议事,然却完全不避讳她视听在侧,每及重要之处都要过问寻求她的看法,拉着她一同看他布下的这局大棋。

明亮的烛灯下,四人各自围坐桌边,目光皆聚于洛河关中之地以南,以大气简洁的笔触勾勒出的八百里秦岭山。

若将这整个天下分为南北,秦岭山及发源于关中桐柏山,蜿蜒向东入海的淮河便是分界之线。

如今天下东西二分,八百里秦岭山横亘西风,其东边淮河水横贯东景。西风帝都洛城位于国域北方一带,而东景帝都龙阳则落座于淮河南畔。

秦岭山对于西风而言,其虽将万里疆土南北二分,然对于京幾重地洛河关中而言却是一道天然屏障,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军事险要之所。

秦岭山东西绵延八百里,只有斜谷、箕谷、子午谷等几处山高路险的峡谷可供出入。虽说亦可绕过秦岭山从北到南或是由南往北,然茫茫峻岭若要绕行,至少亦要比走峡谷耽搁一年多时间。

此次月隐军进入洛河关中,又分五万铁骑前往秦岭山,便是要守住这几处可通行的险要峡谷。

月隐军所要做的,除了拦截代衡从南部各州郡抽调来的兵马,更是要扼断骋平军后援粮草军械补给道路,掐断他们撤回西南的退路。

月玦之所以如此做,实乃是权衡变通之策。

那五万月隐军到底能够发挥何等效用,便要看司马赋及与秦昊双方打成何等局势。

他要将秦岭要塞把控在自己手中,将变幻莫测的战势控制在他可以改变的范畴之内。

秦楼安在半晚上的商榷中甚少发言,她全神贯注地听着月玦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任何一个安排。

慢慢地,一个个真相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

她清楚地知道,此次西风所面对的并不只是代衡起兵谋反,亦有前朝大萧的复辟风暴。

她先前对司马赋及身份的猜测果真没错,他姓萧,血脉里流淌的是萧皇一族的血脉,乃是亡国之君萧亭的孙辈,难怪谢荀肯待见重视他。

可她没料到的是,她父皇用无数钱粮心血养起来的骋平军,这支战无不克所向披靡雄师,竟然不姓秦,亦姓萧——虽未料到,也在情理之中吧。

只是秦楼安却久久正视不得,接受不了。

拨开迷雾看到真相本是她所愿,可当这些不争的事实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她又突然希望这只是大梦一场。

梦醒后,那个总爱穿白鹤玄衣的谢之卿还是那个光风霁月大笑朗然的谢家荀郎,那个银甲白袍的司马赋及还是那个冷傲不驯的西风大将军。

可他们用一个接一个的算计,一环接一环的圈套,伴随着流血和杀伐,让她清醒地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和他们已然是以命相搏的敌人。

通明的烛灯将秦楼安的面庞照的莹润生光,低垂敛顺的眉眼间积聚着百般纠结的愁绪。

月玦知晓她此刻在想什么,他不劝慰,这些是她迟早都要亲眼面对的事实,她迟早都要接受。

“如今月隐军虽是按我的安排驻扎行军,然先前我已将九龙攒珠玉印交给公主,便是将月隐军的军符交到公主手上,今后这支军队是进是退或攻或守,皆听公主调遣。”

秦楼安回神看向月玦,费心劳神到半夜,使他面色看起来愈加苍白,透着浓郁的虚弱无力感。

考虑到他有伤在身,需要尽快歇息休养,秦楼安不忍与他多做争辩,于是点点头暂时应下。

张世忠与虞世南走后,房间里只剩秦楼安与月玦两人。

替他将桌案上的山河地理图重新卷好,用结实的羊皮编带扎结后,秦楼安扶他到床榻上。

“今日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

秦楼安转身欲去帮他将房间里的灯熄掉,手却突然被人拉住。

月玦坐在榻边,抬头看着情绪低落心事重重的人,他若就这般睡了,她怕是要彻夜无眠。

“做什么抓着我,还不快去睡?”

听她故作无事装作轻松的语气,月玦淡淡笑了笑,手上略一用力,将秦楼安拉过来坐在她身边。

“公主有何事要问只管问,我定如实回答。”

秦楼安与月玦对视了片刻,她现在确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只是又不知从何问起。

凝视着蜡泪纵流的烛灯看了良久,她挑了一个无关紧要却又格外想知道的问题。

“司马赋及本名为何?”

月玦一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萧昱。”

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一个陌生的名字与那张冷酷的面容重合在一起,秦楼安默然片刻,低声说道:“你是何时知道他的身份的?”

“很久之前,久到我与他初识不久。”

那还真是很久了,秦楼安不知为何微微抿了抿唇角,似笑非笑得有些苦涩。

她知道她怪罪不得他不早些将司马赋及的身份告诉她,人家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亦是同经生死相交甚笃的朋友。

“那你这次…这次借月隐军助西风对付他,你可会后悔?若他死在我或我父皇手上,你可恨?”

秦楼安紧紧盯牢着月觉的眼睛,内心惶恐不安地等着他的答案。

“不悔。其实我并不关心此战胜败,我只是想护住我所护之人。”

月玦抬手轻轻抚着秦楼安蹙起的眉,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说道:“公主,若是司马赋及当真落在你手中,可否放他一条生路?”

“放他一条生路吗…”

虽然她确实没有想过杀他,只是:“如果他真的落在我手中,若是他肯就此罢休不再想着复国报仇,我倒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此句言外之意无需她说,月玦定能听得明白。

若是司马赋及依旧要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即使她可以看在月玦的份上饶他一命,她父皇亦会斩草除根,彻底永绝后患。

“好,多谢公主。”

月玦满足地笑了笑。

秦楼安挥开他抚她眉锋的手,瞥眼不再看他。

“如今战事未起,胜负还未揭晓,你就已经开始替他求情。如果是我落在他手里,月玦,你可也会替我求情,他又可会放我一条生路?”

落在他手里…焉有这个可能?

月玦将似赌气一般不看他的人扳回来,让秦楼安看着她。

“先前在尚安寺中,我曾与他说过若他肯放弃复国放过你,便将东景谋给他,送他一个江山皇位,公主说,我会不会替你求情?”

秦楼安闻言霎时愣住,全身血液都似凝结。

“再者,其实赋及…或者说是萧昱,他对公主并无加害之心,甚至都无利用之意。不然先前公主认错人青睐他之时,他完全可以利用公主的喜欢去为自己谋求些许利益。可他不曾毫无原则地欺骗公主的感情,而是选择冷漠疏离,让公主不曾深陷在那段虚无的感情中,这其实亦是对你的保护。”

秦楼安一下子搂住月玦的脖子,紧紧抱着他,在听到他说愿已东景换西风一个安稳,换她一个无虞时,她便已有情绪失控之迹。

再听到他说司马赋及那么冰冷的一个人竟然都不曾想过伤害利用她,她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她何德何能能够承受这些好…

月玦亦环臂抱着她,任由秦楼安趴在他肩头慢慢地平复心绪。

“原来你也早就知道是我认错了人…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当年我看到的人是你…”

秦楼安从他身上起来,扯着他洁白的衣袖胡乱的擦了擦眼睛。

“如果我一直意识不到你才是当年穷乐寺菩提树下的人,难道你就要一直看着我…看着我傻乎乎地喜欢别人吗?”

“若是公主与我相处这么久还想不起我是我,而是依旧喜欢赋及,那便说明公主对当年的我亦并非那么记忆深刻,对赋及才是真的爱慕…”

月玦顿了顿,又笑道:“若是这般,纵是我重提旧事又有何用?不过是求而不得的跳梁小丑。”

他可以爱而不得,但他决不死缠烂打乞求他人施舍的情爱,他的尊严,他的骄傲,皆不允许他这么做。

好在,她还是记起当年菩提树下之人是他。

秦楼安闻言愈加愧疚,她完全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做到明明她就在他眼前,却不认识不记得他,甚至还要看着她青睐心悦其他的人。

他清傲到不为自己争辩,也不责怪她的遗忘,他把这一切交给时间,他用重新开始的初遇,让她一点点看清他记起他,让她再次喜欢上她其实早已爱慕多年的他。

这世间唯一的他。

“我…我当时伤在你的剑下昏迷不醒,再醒来便对你的脸容记忆不清,只记得那一身白衣。后来我师父曾言他在穷乐寺中见过我,亦是他告诉我当年伤我之人是司马赋及,菩提树下之人亦是他。”

提到雪机子,月玦的眼神变得静瑟幽冷。

“公主,上床歇息吧,有些真相不管你是否相信,今早我都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

月玦起身将桌案旁的几盏灯熄灭,只端了一盏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真相?是何真相还要上床说…”

秦楼安站起身,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难道你今晚想让我睡在你床上,又要和你同床共枕?”

正要解衣的月玦闻言看向秦楼安,见她站得笔直,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绞缠在一起的十指,不由笑道:“听说公主骑术不错,公主不想再试试吗?”

“什么?”

秦楼安惊愕抬起头看向他,这和骑术又什么关系…看他狡黠地笑着,又想起张世忠揶揄的笑,再听他说再试试…

莫非他是说那次她骑坐在他身上?

秦楼安脑袋一下子嗡得一声,所以张世忠为什么会说她的骑术好…难道是他知道她对他家太子殿下做的事了…那真是丢死人了啊!

“好了公主,他都是胡乱猜测,为了让他怀疑的有理有据,公主快些上床与我一同歇息吧。”

月玦拉开秦楼安捂在脸上的手,半推半拉地将她带到床边。

长吸长呼一口气,睁开眼,她竟然看见月玦蹲下来正要给她脱鞋子。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秦楼安连忙弯腰去脱鞋子,却被他抬手止了。

侍奉人做这等事,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和月玦联系在一起,可他现在竟然屈蹲在她身前,放下高傲的身段,尊贵的身份,用他指点天下的手,轻轻抬起她的脚,温柔地替她脱下鞋子。

秦楼安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公主如此愣怔地看着我,莫不是连宽衣也要我代为效劳了?”

“不…不用了。”

秦楼安抬脚挪到床上去,看他淡淡坏笑着看着她,又扬声说道:“你想的倒是美啊,分明是想占我的便宜!还不快上床说你要说的真相?”

“就来。”月玦说着脱掉外袍。

……

……

第二日清晨,秦楼安坐在膳房炉灶前的矮墩上,一手托腮,一手持一根光滑的烧火木棍,沾有几撮儿灰的脸显得呆呆愣愣。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师父雪机子竟然是故意告诉她当年她在穷乐寺看到的人是司马赋及,目的竟是让月玦与司马赋及如他和三渡大师一样,为了一个女人而手足相残。

甚至当年月玦伤她亦是她师父一手造成。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是月玦发现她在偷看他练功,将她当作偷学武功的蟊贼,才想一剑了结了她。

更甚者,她师父之所以收她做徒弟,根本就不是因为他曾说她天资聪颖又是练武的好材料,仅仅是他用来对付月玦的兵器罢了。

她仅仅只是一把刀而已。

为什么是这样…真的只是这样?

“哎呀!公主,这么大的糊味儿,你给玦太子熬的粥糊了!”

突然听到粉黛的惊叫声,秦楼安连忙站起身掀开锅盖,顿时一股更加浓郁的糊味扑鼻而来。

“快快!拿水拿水来!”

本要观赏秦楼安亲自下厨的月玦,听到膳房里霹雳乓啷一通响,一时未曾走进眼前的是非之地。

“…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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