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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荀一只胳膊撑着光滑冰凉的床面坐在寒玉床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柄的扇子,正低眉敛目细细赏看着。

一番打斗,他松垮的衣衫有些凌乱,修长的双腿无力又随意地舒展着,从玳瑁乌簪里滑落出来的鬓发半遮着脸,涂染了鲜血的嘴唇,勾着慵懒却危险的笑意。

谢荀幽邃的眼底下,雪白的云锦扇面上,挑绣着栩栩如生的青松白鹤。

“白衣锦扇仙之色…”

谢荀摩挲着玉石雕作的扇骨,状似失神地喃喃着:“世人只晓得玉骨扇是月玦手中之物,玉扇配玉人风流无匹。然月玦可知,此扇本乃我谢家先祖谢白鹤所有?”

当年大萧覆灭,萧朝皇室无数宝物外流,其中便包括萧亭为谢白鹤寻世间最顶级的能工巧匠,将一块传世玉璧雕琢为十二根扇骨制成的玉骨扇。

听闻那块传世玉璧乃为天外来物,随着一场飒沓星雨坠入人世,其色其质虽似白玉,然比之易碎的玉却坚韧无比,刀斫不断,火焚不化。

得玉骨后,萧亭又命人特地以柔韧的天蚕丝织就云锦,以此锦裁作扇面。

扇面外缘又着当时最顶尖的制器大师,以雪色玄铁在其上镀一圈毫厘粗细的扇刃。

从外形上看,扇刃与扇面浑然一体,玉骨扇与一般锦扇无异。

然实际上,它却是一件优雅至极的杀人利器。

萧亭曾以此扇赠与谢白鹤以作防身之用,故而在扇上挑绣其最喜慕的青松与白鹤。

后来玉骨扇遗失在外,不知费劲多少周折,因缘际会之下才被月扶天所得,进而将其转赠他自己的太子月玦。

当年送谢容前往东景穷乐寺一行,谢荀与月玦对弈之时,他便认出他手中的扇子正是玉骨扇。

奈何那时的月玦乃是地位极尊,名动天下的神机太子,东景恨不得将全天下最为奇珍之物都奉献给他。

而当时的谢荀却只是一个商家子弟,纵有不尽钱财,又怎争得过一国太子?

谢荀生性隐忍,善于伪装藏拙,他不急于在短时之间拿回原本属于自己得东西。

谢荀的父亲隐姓埋名,依靠当年大萧败亡前匆忙迁挪的财富经商起家。

传至谢荀手中,他凭借自己精明的经商头脑,与圆滑的处世手段,在江南富庶之地迅速构建起谢家遍布天下、涉及各业的商业帝国,亦让他有足够的能力,将原先大萧流失在外的宝物一件件重新找回。

恰在月玦九岁那年,东景政局大变,随着他太子之位被废,他原本所拥有的一切,朝夕须臾间皆被他人所夺,包括他手中的玉骨扇。

谢荀耗费了好一番心思与手段,又砸进去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终于将他先祖旧物重新拿回。

只可惜那柄扇子他并未把玩多久,便在长阳邑畔翠湖的画舫上,被阔别重逢的司马赋及要去代为保管,然他数年后再次见到玉骨扇时,它竟然又回到了月玦手中。

实在是…可恶至极。

“也罢,许是此扇已能通灵择主,几经周折它终究还是在你月玦手上。既然你与它有缘,今日我便以此扇了结你的性命,也算送你场圆满造化。”

谢荀声色陡然变冷,扇子刮起的冷风翻涌着暗室中的药雾寒气,锋利的扇刃逼向躺在寒玉床上昏迷不醒的月略。

然就在离他苍白脆弱的咽喉只有半寸之时,撒开的玉骨扇却被一柄冷白雪亮的剑刃抵挡住。

谢荀看向一旁手持长剑的月琛,面带讥讽地笑问道:“怎么了月琛太子,你阻止我杀他,莫不是要亲手除掉你登基为皇路上的绊脚石?”

月琛拿剑的手一抬,将谢荀手中的玉骨扇挑落在地。

盯着月玦昏睡的面容看了良久,他低声迟疑道:“不要杀他,放他一马。”

“嗯?”

谢荀不解地挑眉,旋即他好像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扬声朗笑。

“月琛太子,适才趁他虚弱不备之际偷袭他的是你,现在要救他的亦是你,你对你这个堂兄到底是怎个看法?”

面对谢荀眼中的讽笑,月琛嘴唇微动,目光深沉地看向被他袭击昏迷过去的月略,他从未想过他竟会亲手将弓弩射向照亮他一方天地的明月。

于司马赋及与谢容而言,月略是他们的同门师兄,谢荀却是与他们同气连枝甚至血脉相同之人。

谢荀虽然不强迫二人与月玦保持距离,然他内心里却已将二人严严实实地划入他自己的圈子,他们三人才应是同舟共济休戚相关之人。

谢荀可以允许司马赋及谢容与月玦称兄道弟,然却绝不接受他们因为月觉而与他背道而驰。

这对他而言,是赤裸裸的背叛。

在月玦笑言司马赋及与谢容并不认同他时,谢荀心志猛然坍塌,理智瞬间破碎,纵使他的身体状况已不允许他再战,可情绪失控之下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他要亲手解决说出那般话的人。

而月玦的目的却已达到。

他便是要故意激怒这个向来平静无波,宛如幽潭一般难以琢磨的人物。头脑一旦被怒火支配,再心思缜密的人亦会漏洞百出。

二人俱是重伤在身,先前短暂的停战皆在自行恢复,且彼此试探着对方的情况。

再战之时因谢荀意识混乱,被月玦抓住破绽压在下风。

然就在谢荀即将落入月玦手中之时,一直尾随他跟到大将军府暗室的月琛却突然开门而入。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当时为何会出手帮谢荀,为何会从背后偷袭月玦。

“你要如何对付他我皆可以不管,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杀他,他对我有恩。”

月琛看向一直等着他回答的谢荀,语气十分坚绝:“放过他此次,若下次他落到你手中,我…绝不过问。”

“妇人之仁。”

谢荀轻笑:“此次不杀,无异于纵虎归山,以后便再难有这等机会除掉他。一旦被他反扑,他又如何会放过你我二人?”

何况月玦已知晓他筹备已久的计划,那就更该杀。谢荀这次亦不用兵器,兀自挥掌运力袭向月玦的胸口,却再次被月琛拦下。

“你既然这么想杀他,当初又为何救他?”

月琛紧紧扼住谢荀的手腕,说道:“我父皇之所以借兵,并非因西风愿将幽州十六城归还,而是秦帝答应替他除掉月玦,而你却救了他。”

因受重伤,谢荀力不敌月琛,他只能看着眼前目光坚毅的人,听他说道:“按理来说月玦既然没死,我就应禀告我父皇无需借兵西风,更无需与你交易将安北军借给你。不过今日你若是肯放了他,我便答应将崇州五万兵马借给你。”

四目交锋僵持片刻后,谢荀倏而一笑,手上撤力。月琛知他已经妥协,亦顺势放开他。

“月琛太子啊月琛太子,我是当真不晓得你的心思。但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此次你肯让我放他一马,日后他可不见得会放过你。”

“无需你提醒。”

月琛淡淡说道。

不曾久困于黑暗寒冷中突然看到光,感受到温暖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个将第一缕光亮暖意送给他的人,对他而言有多特殊重要。

他是想要皇位,想摆脱月玦的阴影,可他却从未想过杀他。他清楚今日放过玦,来日死的人或许就是自己,甚至是他父皇。

可他…就是下不去手。

“你这是做什么?你在熏炉里放了何物?”

每当回想起初见月玦他露给他的笑容,月琛至今依旧会失神,然他却见谢荀撑着重伤的身子从一旁的桌案上拿了什么东西添到熏炉中。

“放心,要不得他的命,只不过会让他昏迷上一段时间。”谢荀动作不停地回道。

他可以勉强允许月玦继续活着,也算不失信于萧昱,但绝不许他坏他的大事。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在这暗室里继续睡下去。

先前月玦昏迷后,他亦曾在炉中添加过此几味药,然很快便被雪子耽发现并换掉。

他需要一些时间,待大局已定,纵是月玦醒来亦无力扭转乾坤。

这次月琛倒没阻止。

这次谢荀将药物减了些许分量,味道轻微到不可嗅察。

做好这一切后,他站起身看向月琛。

“天已大明,你我不可久留于此,走吧。”

月琛闻言点头,深看眼月略后,出了暗室。

二人未曾回掩瑜阁,谢荀亦不会再回去。

秦楼安已经知道是他诱她进入暗道,且她很快便能发现月玦身受重伤,轻易便能猜到是谁所为。

如今他身受重伤,若再回去掩瑜阁,无异于自投罗网。

此时紫云宫中,秦楼安方从昏睡中醒过来,她只觉浑身酸痛乏力,像是大病初愈一样。

这还是当初她与月玦一起住过的那间房,身上恢复些力气后,秦楼安前往正堂寻雪子耽,见他几乎埋身于堆如小山高的书卷中。

走近些许,秦楼安发现雪子耽翻看的竟然全是医书,其中不乏很多古老医术经典。

“师兄,你这是…”秦楼安抬抬手比划了下满桌子的医书,她师兄总不至于是在精进医术吧?

雪子耽在找令人嗅觉失灵药物的解法,然想起月觉曾交代他不要将此事泄露,尤其是秦楼安!

他放下手中书卷:“闲来无事,翻看一二。”

“闲来无事?”

秦楼安半信半疑,但想到昨晚之事,也未再深究雪子耽到底在做甚:“师兄,昨晚可是月玦帮我解掉情毒?”

雪子耽点头,又想到什么一样说道:“合欢散是他帮你解决的,然却不是他以身作解药…”

回想起昨晚她在他面前窘态百出,甚至直言不讳她垂涎人家月玦的美色良久,现在听雪子耽特意强调,秦楼安顿觉无地自容。

“那他…现在是回暗室了?他可有受伤?”

昨晚她在月玦身上闻到血腥气,问他他却只字不言,当时她又神识不清无法自己查看,在听到雪子耽说他没事且已回暗室后,秦楼安松口气。

“那我去看看他,我还有些事要问他。”

比如昨晚他为何没如她一般身中合欢散?又为何不曾察觉到书墨香气中的异样?又比如在她落入谢荀手上后,他在暗道中又经历了什么?

“如今乃是白天,要更加谨慎小心。”

若是月玦未醒,雪子耽不会让秦楼安前去,然现在他已然醒了,就算有人要加害他,亦非易事。

见秦楼安点头,雪子耽又道:“罢了,我随你一同前去。”

他要再细查一番熏炉中的药料,到底是何物让月玦失去嗅觉。

于医者而言,嗅觉失灵,望闻问切之术便无法施用,无异于将医术废去一半。

雪子耽不知月玦是怎样豁达的心态,他竟不恼不怒地坦然受之。

二人从隐秘的小道一路前往大将军府,可方进暗室,便见室中有打斗痕迹,玉骨扇撒开着,随意丢在寒玉床旁,浓郁的药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不好。”雪子耽紫瞳皱缩。

秦楼安亦发现了月玦的异样,她急忙跑过去,却见他已恢复本貌的脸惨白一片,唇角还溢出嫣红的血迹。

“月玦,月玦!月略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

秦楼安把上他冰凉的手腕,却发现他受了很重的内伤。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他没有受伤吗…不对,不对,他是在暗室中与人打斗…”

秦楼安心里慌乱至极,头脑尽量保持冷静。

知道月玦藏身之地的只有廖廖四人,除却他自己,她与雪子耽又绝不可能。

“是谢荀!”

秦楼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那个名字。

此刻她胸腔里汹涌的是什么?

是愤怒?

是仇恨?

还是杀意?

月玦唇角的凝干的血迹灼烧着她的眼睛,让她双眼发热赤红。

她才刚刚沉浸在他重获新生且苏醒过来的嫉妒喜悦,就有人用血的疼痛告诉她击醒。

秦楼安胸中的火在熊熊燃烧。

这是真的彻底撕破虚伪的和善互相残杀是吗?

就是要流血,就是要死亡是吗?

那就彻底抛却所有过往,假意利用也罢,真心相待也好,昔日所有交情通通撕破!

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谢荀——

可月玦的命,你们偿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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