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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火熊熊,大雪纷飞,二八神人咿呀怪叫声中,迫退应龙、陆吾,径自朝缚南仙与延维冲去。

这八个树妖招式虽然简单,真气却是雄猛绝伦,合在一处,五行兼备,威力不下太神。霎时间绚光迸涌,惊呼迭起,长乘神、如意双仙等十余名金、土高手又被接连震退,无人可直攫其锋。

祭台峰上下惊哗如沸,姬远玄脸色微沉,叱道:“洵山禁地,岂容他人放肆!”钧天剑橙光怒爆,朝阿五轰然劈去。

他念力扫探,料定阿五一臂已断,实力最弱,主修的又是水属真气,只要能将其率先克制,其余树妖威力自当大减。

岂料八斋树妖极之默契,他身形方动,阿五已倏然飞退,阿六、阿八从两侧夹冲而上,人影交叠晃动,瞬间合成一个“巨人”,“轰,地一声巨响,光浪冲天炸舞,姬远玄猝不及防,登时被撞得踉跄倒飞。

应龙、武罗等人脸色齐变,四周更是惊呼迭起。

拓拔野心念一动,暂缓计划,趁乱传音道:“雪宜仙子,先不必理会延维,救下我娘,全力对付黄帝。”

听见他的声音,林雪宜微微一震,忍不住四下扫望,嘴角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笑容,翕动嘴唇,用古语低声叱喝。

二八神人齐声长呼,大踏步朝前奔冲,势如破竹,将左右冲涌上前的两族高手一一震飞,左“手”凌空抄抓。顿时将缚南仙闪电似的吸起,轻飘飘地送到林雪宜身边。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那“巨人”又怪叫着转身冲向姬远玄。

群雄大哗,陆吾喝道:“护住驸马!”抢身冲掠。奋不顾身地朝那“巨人”挡去,战不数合,被其左“臂”扫中,开明虎牙裂登时脱手飞出。后方八九人被余波所震,更是口喷鲜血,踉跄飞跌。

延维松了口大气,悄悄从瓶头探出脑袋,四只眼珠正自滴溜溜乱转,寻机逃走,忽听“咻”地一声。一柄寒冰剑擦着他的鼻尖钉贯入地,嗡嗡摇震,吓得他面如土色。双头急忙又缩了回去。

人影纵横,神兵乱舞,那“巨人”双“臂”挥扫,顷刻间便将数十人抛下台下。偶被群雄兵矢击中,“叮当”脆响。声如金铜,却安然无恙。

姬远玄修成帝鸿之身后,自恃已天下第一。想不到一夜之间便连遇强敌,心中惊怒无以言表,暗想,若不能在群雄面前降镇住这八斋树妖,他日又如何叫天下臣服、四海归心?昂然踏前,喝道:“全都退下!”周身黄光滚滚,绕臂冲舞,与钧天剑轰然合一。

剑光冲爆,蓦地幻化成一个巨大地金黄龙头。咆哮飞腾,雷霆似的猛撞在那大步冲来的“巨人”双“臂”上。

“嘭!”霓丽光波层层炸涌,震耳欲聋。姬远玄身子微微一晃,“巨人”却怪叫着连退了七八步。

不等“他”站定,姬远玄旋身飞转,又是接连两记“黄龙出海”、“咆哮九天”,光浪澎湃,如巨龙夭矫,杀得二八神人连连后退。

台下众人被那狂飙似的气浪卷扫,无不呼吸窒堵,气血翻腾,就连惊呼声也仿佛被噎堵在了咽喉之中。彼此推搡挤撞,乱成一团。

拓拔野生怕纤纤受伤,转身环臂,将她紧紧护在怀中;肢体交贴,幽香扑鼻,忽然又想起先前地缠绵情景来,心中一跳,与纤纤目光交接,两人脸上一烫,齐齐转过头去。

四周惊呼迭起,既而转为如潮喝彩,拓拔野收敛心神,但见姬远玄人剑合一,黄光滚滚,时而如飞龙破空,时而如潜龙入海,盘旋怒卷,势不可挡。二八神人虽然组成五行人阵,被他这般猛攻,亦有些捉襟见肘,招架不迭。

武罗仙子点头微笑,应龙微皱的眉头渐渐舒来,目露嘉许之色,其余土族群雄更是纵声欢呼道:“黄龙气兵!黄龙气兵!”

西王母等金族权贵亦大感惊讶喜慰,想不到金刀驸马竟已修成如此神通。当下围聚四周,也不急于上前助战。

“黄龙气兵”是昔年土族黄帝含枢纽所创,威力极之惊人,曾与“水龙气兵”并称气兵双绝。含枢纽化羽之后,其心诀佚失大半,流传到当世,已远无法与水、火两族的气兵相较短长。所以应龙才化繁为简,倚借神兵,改创出那“金光交错刀”来。

姬远玄眼下所使的“黄龙气兵”,虽然也如应龙一般,以神兵为本、气芒为辅,但气兵互御,威力暴增,也算是另辟蹊径,独创一格。能将这五行兼备的八斋树妖反攻迫退,更足见其真气之凌厉狂猛。

拓拔野越看越是凛然,先前在玉山与他动手之时,便觉这厮修为深不可测,此刻局外旁观,更觉骇异。

姬远玄的黄龙气刀看似简单,实则却是由五行激化所生,只是其五气循环之道颇为诡异,不是在体内不同属性的经脉之间顺序激生,倒象是同时爆发,而后一齐汇聚丹田,炼炉似的熔化成土属气浪。饶是他谙熟五行相化之道,亦见所未见,匪夷所思。

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宁封子的“五色烟华”来。虽不具五德之身,却能如烧冶陶器般,在丹田内修炼土本五行真气,与此何其相似!再加上这厮的帝鸿之躯、炼神宝鼎,可强吞他人真元,化为己用,难怪短短数年,便有如此惊世骇俗地造诣。

原想借二八神人迫其现出帝鸿原形,照此看来,姬远玄无须变化兽身,甚至无须使出五行真气。便可仅凭此气刀,将呆头呆脑的八斋树妖压制下风。再不插手,那可真要在天下英雄面前成就这小子的威名了!

当下传音林雪宜,密授机宜。

林雪宜心领神会。喝道:“住手!”二八神人怪叫着疾退数步,姬远玄扬眉道:“承让。”收势顿形,气兵遥遥斜指。

土族群雄欢呼如沸。

林雪宜冷笑道:“胜负未分,承什么让?”秋波流转,上下打量着他,淡淡道:“阁下想必便是当今土族黄帝了?”

姬远玄见她语气转缓,不知她所欲何为,但胜券在握,也不怕她来捣乱,微微一笑。道:“正是。”

林雪宜点头道:“很好。”转头扫望台下众人,高声道:“我是神族亚圣女、不死国国主林雪宜。各位既然认得延维狗贼,想必也当认得我了?”

群雄哄然。女娲蛇国威震千古,延维也罢,不死国主也罢,都是其麾下与八长老齐名地人物,岂有不知之理?九黎苗族重返大荒之后。她施计绞断苍梧、解印大鹏之事更已传得四海尽知。

武罗仙子摇头淡淡道:“这可奇啦,九黎苗贼一口咬定林亚圣与二八神人为了救夺盘古九碑,都已葬身苍梧火海。你们若真是不死国主与八斋树神。敢问如何逃出地渊,盘古九碑又在何处?”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土族群雄纷纷叫道:“不错!阁下若真是蛇族亚圣,那就拿出盘古九碑,让大家开开眼!”

眼见延维伸头缩脑,神色诡谲,拓拔野心中一动:“是了,我可真有些傻啦!这老贼对盘古九碑觊觎已久,一心独占。又怎会告诉姬远玄此中真相?倘若这些鬼国妖孽知道九碑被我复原,藏在苍梧渊两仪宫中,势必早已架着延维赶赴归墟,想方设法劫夺‘三天子心法’,又岂会留他在这儿胡诌什么‘女娲神谶’?”

他最为担心地便是延维透露自己行踪,过早打草惊蛇。此时想明此节,精神大振,对于如何对付帝鸿,更平添了几分把握。当下继续传音授密,指挥林雪宜。

林雪宜仰头格格大笑,道:“盘古九碑何等神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配一见?当年女帝让我将功折罪,镇守九碑数千年,乃是为了等到她与伏羲大帝转世之后,将神碑完好敬献。她与伏羲大帝将凭借九碑,重新一统四海,缔造千秋盛世。我能重返大荒,全赖于此。”

四周闻言,哗声更响。

自从水族十八巫使在灵山掘出所谓的“伏羲神谶”后,伏羲、女娲转世之说便甚嚣尘上,越传越烈。等到拓拔野、龙女大闹北海青丘,被各蛇裔蛮族奉为天子,传言更攀至顶点,各族百姓十之五六都信以为然。

只是后来龙女失踪,拓拔野又被盖以“帝鸿”之名,封镇在苍梧渊底,质疑之声才逐渐增强。

这三年间,群雄逐鹿,战火连天,大荒中人无暇他顾,都渐渐忘记了什么“伏羲、女娲转世”,直至今夜。

金族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西王母淡淡道:“阁下既是不死国主,敢问崖壁上的蛇文谶言又是什么意思?倘若真如延维神所言,黄帝将娶螺女,平四海,又何需伏羲大神转世?”

“延维狗贼所说倒也不假,”林雪宜冷冷地盯着延维,怒火跳跃,森然道,“崖壁上的谶言地确是女娲大帝亲手所刻,说的也确是几千年后,黄帝当迎娶螺女,一统天下……”

众人哄然。

姬远玄、武罗仙子等人微微一愕,无不倍感意外。这所谓“女娲谶言”是他们今夜才杜撰出来、刻在此地的,自不相信真有其事。却不知这蛇族女巫为何要青白替他们圆谎?

林雪宜高声续道:“……只因黄帝便是伏羲转世,伏羲转世便是黄帝陛下!我今夜来此,便是为了谨守女帝之托,向黄帝陛下献上盘古九碑……”

此言一出,祭台峰上下更如炸开锅一般,土族群雄又惊又喜,齐声欢呼。姬远玄与武罗仙子对望一眼,越发不知她葫芦里卖地什么药,非但没有半点欢喜。反倒隐隐觉得似有不妙。

拓拔野心下冷笑,继续传音授意。

林雪宜高声道:“天地裂,极渊决,万蛇千鸟平丘合。九碑现。鲲鱼活,伏羲女娲转世出。混沌明,五行一,大荒不复分八极……伏羲大帝驾崩前所立的谶言,各位想必也已听过了?”

指着那崖壁上的蛇文,佯装逐字念道:“苍梧断,大鹏飞,九黎囚民皆大赦。公孙出,中土平,五族四海无干戈。螺女嫁。阴阳合,千秋万世齐安乐……这是女娲大帝登仙之前亲手所刻地谶文,与伏羲神谶相互呼应。自然不会有假。只是……”

顿了顿,妙目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姬远玄,一字字地淡淡道:“只是女娲帝所预言的那位迎娶螺女、统一四海的黄帝复姓公孙,敢问阁下是此姓么?”

众人大哗,想不到她所说的“黄帝”竟是另有其人!

“公孙黄帝?迎娶螺女?”纤纤心中剧震。蓦地抬头惊愕地望着拓拔野,突然明白他地计划是什么了!

念头未已,夜空闪电乱舞。照得天地俱白,每个人脸上惊愕震讶的表情无不历历分明。“轰隆隆!”雷鸣如鼓槌,猛烈地擂击众人心头,霎时间压过了所有地惊呼与喧哗。

姬远玄脸色微变,旋即便已恢复镇定,摇头大笑道:“仙子此言好生有趣!公孙黄帝驾崩已近两百年,如今中土神州,早已是我姬家天下,又哪来复姓公孙地黄帝?”

土族群雄纷纷轰然附应。林雪宜格格大笑道:“一年四季天。岂有从来不变的黄帝?既然从前有过公孙氏,你又怎知日后没有?难道阁下神机妙算,竟自恃比女娲大帝料得还准么?”

公孙侯、公孙玉等人又是惊骇又是尴尬,生怕引起旁人猜忌,更是争相喝道:“妖女胡说八道!这壁上的蛇文古谶,你当真看得懂么?延维神乃蛇族大巫,自当请他为大家释疑解惑……”蓦地一顿,失声惊道:“咦?延维大神呢?”

众人转头望去,这才发觉炼神鼎边空空如也。原来延维暗觉不妙,趁着适才混乱,早已连人带瓶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林雪宜冷笑道:“这狗贼曲矫圣意,哪里还敢与我对质?”从袖中取出一个景铜牌,高声道:“女娲帝登仙之前,赐我这枚‘转世牌’,要我守护盘古九碑,等到伏羲转世为公孙黄帝、迎娶螺女时,再将‘转世牌’与九碑一齐呈献于他,奉他为主,一统天下。台下有谁复姓公孙,能通过‘转世牌’上所列三关者,便是伏羲转世!”

祭台峰下一片哗然。

复姓公孙的大多是土族人士,今日随行而来的便有六、七人,彼此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台,与姬远玄争此黄帝名分。

拓拔野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低头握紧纤纤地手,传音道:“好妹子,当年蟠桃会上,我有负于你,今日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等我这‘伏羲转世’当上黄帝,必当娶你为妻!”

纤纤虽然已经料到,亲耳听他这般说,仍象被雷霆猛击,全身微微发抖,双颊如烧,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想要说话,却宛如做梦一般,恍恍惚惚,悲喜迷惘,什么也说不出来,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梦呓似地低低道:“你……你多加小心。”

拓拔野微微一笑,心头却是一阵如割地酸楚,转头望向北边那漆黑的夜穹,暗道:“雨师姐姐,对不住。我并非忘记了你,更非移情别恋,只是……只是我亏欠纤纤良多,又阴差阳错玷了她地清白,万死难辞其咎。若不出此下策,非但她的终身幸福要为我所误,昆仑山、乃至整个大荒,都要落入帝鸿之手!大丈夫生于世,不能事事顺意,但求无愧于心。你最是理解我,定然能够明白。”

他一直觉得纤纤赌气嫁给姬远玄,乃至大荒有今日之局势,全由自己而起,倍感罪责;适才在西陵阁中,瞧见叠放在玉案上的霞帔凤冠时,便有了此意。

待到延维突然跳将而出,炮制所谓“女娲神谶”,说什么黄帝注定将娶螺女。一统天下,他更是福至心灵,蓦地想出这“夺人嫁衣、釜底抽薪”之计来。姬远玄自作聪明,此番也只能弄巧成拙。硬生生地吞下这个哑巴亏了。

当下收敛心神,变声哈哈笑道:“在下复姓公孙,愿上台一试。”衣袂翻舞,轻飘飘地跃到了祭台中央。

众人哄然,万千目光尽皆望来。四周大雪飘飞,火光映照在他的人皮面具上,形容颇为陌生。

姬远玄心中陡沉,失声道:“是你!”想不到这劫夺了淳于昱的小子竟会大摇大摆地现身于此。

拓拔野微一揖礼,笑道:“想不到象我这等乡野村夫,陛下竟也记得。真真三生有幸。”

转身昂然道:“林仙子,在下复姓公孙,双名轩辕。不知‘转世牌’上地三道难关是什么?可否让在下一试?”

“公孙轩辕?”群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记不起大荒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却又觉得他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似曾相识之感。

姬远玄一凛,突然醒悟。“轩辕”二字正是自己名字逆反的读音。这小子以此为名,显然是暗示着要与他为敌,处处和自己对着干了!又惊又怒。杀机登作。

林雪宜淡淡道:“你若是伏羲转世,自当懂得阴阳五行地天人之道。这第一关,便是看你如何将混沌分为阴阳二炁。”

拓拔野笑道:“太古之初,宇宙混沌一片,盘古神开天辟地,将混沌劈分为阴阳二炁,阳炁上升为天,阴炁下降为地,天地交感。才有了四季气候,生出世间万象。今夜雷霆暴雪,便是阴阳二炁失调所致。既然仙子有命,我就在半柱香内,让云开雾散,风雪俱止。”

众人闻言大哗,祈天术是大荒至为高妙艰难地法术。哪怕是大荒中最负盛名地雨师也只敢放言施法降雨,从未有人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能让暴风雪迅速停止!这小子貌不惊人,名不见经传,居然当众夸下这等海口,自然惹得群情激愤,嘲骂不迭。

拓拔野要的便是这等效果,哈哈大笑道:“各位看仔细了!”蓦地弹指将香柱点着,冲天飞旋而起,双掌一分,两道绚丽霓光龙卷风似的火啸冲出,交错摇舞,直破夜穹。

“轰隆隆!”滚滚云层中登时飞舞起数十道银蛇似的闪电,雷声如爆,众人心头一震,尽皆仰头观望。

但见拓拔野当空飞旋,那两道绚光滚滚交缠,仿佛双龙翻江倒海,一圈圈地搅动着黑紫彤红的厚厚云层,越转越快,渐渐地,犹如两个巨大的旋涡,将远处的黑云徐徐吸卷而来。

云海翻腾,沿着那两道霓光气柱盘旋绕卷,朝下汹汹蔓延,不断地亮起刺目闪电,放眼望去,漫天都是姹紫嫣红的螺弧光浪,整个天穹仿佛即将被吸卷崩塌。

这景象壮观而又奇诡,见所未见。喧哗声渐渐转小,群雄瞠目结舌,动也不动,都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

拓拔野丹田内赤红光芒层层爆涌,经脉如红线纵横,肌肤毛孔冲舞出万点紫光,如火焰跳跃。受其所激,土属真气随之席卷周身,次第激化金、水、木各属真气,在奇经八脉之间汹汹激转,循环无已。

狂风怒吼,随之越来越加猛烈,祭台峰上地火炬贴伏乱舞,忽明忽灭。过不片刻,天上竟突然下起冰雹来,密箭飞石似的纵横呼啸,和着沙、石、雨、雪,“哐哐”怒撞在那十八面金锣、十八个石鼓上,如雷声密奏,震耳欲聋。

“砰”地一声巨响,不远处地冰峰突然崩塌,雪浪冲天澎湃,沿着陡峭山崖咆哮冲下。

既而轰隆连声,四周雪岭冰川接连崩倾,仿佛云雾蒸腾,万瀑齐泻,和着那滚滚雷鸣,更是地动天摇,似乎整片昆仑山脉都要掀飞起来了。

众人气血翻腾,心下大骇,如波浪似的交相推挤,难受已极,纷纷用布帛塞住双耳,屏息凝神,将怒撞而来的乱石冰雹抵挡震飞。就连台上地金、土权贵亦被这罕见风暴刮得呼吸窒堵,有些踉跄不稳。

惟有姬远玄昂身长立。衣裳猎猎,脚下丝毫不移,高声大笑道:“阁下不是要止住风雪么?如何反倒越来越大了?”

话音未落,只听拓拔野纵声长啸。闪电乱舞,天地俱紫,那滔滔黑云陡然膨帐,停顿了片刻,突然层层炸涌,环绕着那两道光柱狂泻而下,瞬间将他当头吞噬,卷溺其中!

纤纤心中一沉,还不及惊呼出声,那滚滚崩云便如天河冲落。轰然猛撞向众人头顶,被群雄合力推挡,登时又朝上炸散喷腾。化作倾盆暴雨。

霎时间,电闪雷鸣,狂风暴雪,还有那数之不尽的冰雹飞石、山塌雪崩……仿佛巨大地漩涡,将祭台峰重重叠叠地搅在中央。迫得众人天旋地转,呼吸不得。

纤纤被人潮挤在中央,象火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跌宕浮沉,身不由己。轰雷声、风暴声、雪崩声、锣鼓声、惊呼声……交织密奏,震得脑中隆隆痹响,什么也听不见了,惊骇恐惧,仰头四望,上方是遮天蔽地的黑云漩涡,雷电飞舞,却哪里有他地影子?

混乱中。忽然又听见一声清越长啸,龙吟不绝。顷刻之间,狂风陡止,云层迸散,冰雹雨雪迅速转小,只剩和风细雨,蒙蒙如烟。

众人惊魂甫定,抬头望去,云雾轻纱似地重重退散,露出一角青天。但见明月在空,星辰寥落,拓拔野衣带飘卷,御风徐徐飞旋而下,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雪崩隆隆,众人鸦雀无声。台上香柱紫烟袅袅,竟然只燃了三分之一。

纤纤捂住口唇,掩抑住自己喜悦的呼喊,周身却象是骤然虚脱了,心中狂跳,泪水夺眶。就连西王母、应龙、烈炎等各族顶尖高手亦怔忪讶异,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景象。

古往今来,只有伏羲、女娲、神农等寥寥数人能以只身之力,与天地抗衡。这无名小子地惊人之举,虽比不上女娲补天、神农移山,却也足可震古烁今了!

却不知对于在苍梧之渊苦修了三年、又拥有“定海神珠”的拓拔野来说,这不过是牛刀小试。

这三年中,他亲身感应那暴戾万变的自然伟力,潜移默化,早已洞悉了天人合一之道,体内真气可以随着阴阳万象,不断契合转变,将自身潜能激至最大。

昆仑山的这场暴雪下了半夜,已近尾声。拓拔野施展“三天子心法”,与天地同化,再反过来以阴阳二炁催化雷风暴,使得原本还将持续小半时辰的风雪很快便倾泄消止。简而言之,他止住风暴,靠的并非与大自然强行对抗,而恰恰是戚戚感应,顺势而为。

拓拔野故意让林雪宜假矫女娲遗旨,设定“三关,,便是欲以“三天子心法”震慑群雄,增加“伏羲转世”的公信力;眼见众人目瞪口呆,知道此计已然奏效大半,但要想让他们彻底信服,还需再加一把火,趁热打铁。

当下哈哈一笑,飘然落在姬远玄面前,道:“越近黎明,天色越暗;越是将近天下太青,风暴自然也就越大。黄帝陛下翻云覆雨久矣,难道连这点浅显的道理也不懂么?”

不再理他,转身又朝林雪宜揖了一礼,道:“仙子以为如何?”

姬远玄微笑不语,心中却是怒火填膺。不知这无名小子究底是谁?为何弦外有音,一意与自己作对?当今之世,除了蚩尤、天吴等寥寥数人,又有谁有如此惊天之力?难道是……心底陡然一震,呼吸顿止。

但……但那小子明明已被自己封镇在苍梧地底,又焉能逃脱?目光瞥处,瞧见林雪宜与缚南仙并肩骑在二八神人头顶,嘴角挂着难以察觉地微笑,心中登时又是一沉,霎时间如坠寒渊,冷汗涔涔而出。

他心计深沉,聪明绝顶,原本早该想明,只是这三年间事事顺意,大局尽在掌握,难免生出自大骄满之心,微有懈怠。此时一经醒悟,连日来所发生地异事登时在脑海中一一闪现而过,穿针契合,隐约已猜到了来龙去脉。

正自又惊又怒,只听林雪宜高声道:“很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止住风暴。足见阁下已能随心所欲,将混沌分为阴阳二炁,这第一关便算是过了。第二关且看你能否将阴阳二炁化为五行。”

拓拔野背负双手,环顾群雄。笑道:“阴为地,阳为天,交感为五行,天地乃有云雨雷电。我既能在半柱香内止住风暴,自然也能在半柱香内将阴阳二炁化为五行,让昆仑重降雷霆暴雪。”

这番话若在片刻间说来,必定也是嘘哗一片,但此时目睹其神威,众人震骇凛服,寂寂无声。再无一人认为他是口出诳语了。

忽听武罗仙子柔声道:“且慢。倘若仅凭呼风唤雨,便能成为伏羲转世,各族雨师岂不更为胜任?女娲神谶既已言明伏羲转世乃我土族黄帝。自当在我历任土族黄帝之中找寻。阁下并非我族帝尊,又焉能是伏羲转世?”

拓拔野哈哈笑道:“古来帝王,有德有能者为之。公孙某人今日不是黄帝,仙子又焉能断定我日后不成黄帝?难道土族几千年地帝尊全是姬家不成?”这几句话说出来,更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姬远玄。众人无不哄然。

姬远玄既已猜出他的身份,怒火反倒青定下来,微笑道:“阁下之意。便是说寡人无德无能,不配居此黄帝之位了?”

拓拔野转过身,目光灼灼直视着他地眼睛,微笑道:“正是。”

四周大哗,土族群雄又惊又怒,纷纷喝骂不迭。西王母脸色微微一变,眯起妙目,凝视着拓拔野,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姬远玄纵声大笑:“阁下既出此言。想必有德有能得很了?既是如此,又何必藏头匿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拓拔野一凛,知道他多半已猜出了自己身份。此时如箭在弦,无路可退,他若敢拆穿自己,便索性与他当众对质。当下也仰头大笑道:“天下戴着假面、假仁假义之人何其之多,我这不过是盘古门前耍大斧罢了,见笑见笑。”

两人针锋相对,敌意昭然,看得群雄又奇又疑,都在猜测拓拔野究竟何人。五族中聪明之士多如牛毛,想明此节原本不难,只是拓拔野被息壤封镇三载,杳无音讯,无论敌友,都已料定他无法生还。又有谁会想到一个“死人”竟会突然于此现身?

忽听一人高声喝道:“不管阁下是何方神圣,依据大荒律法,胆敢公然毁谤五族帝尊者,杀无赦!”

众人转头望去,说话之人气宇轩昂,长得与姬远玄颇有几分相似,正是近年来位高权重的长老姬孟杰。

拓拔野摇头笑道:“臣无道,君伐之;君无道,天伐之。在下替天行道,何罪之有?”

身形突然一晃,闪电似的急冲而出,还不等姬远玄、应龙等人阻挡,便已将那“姬尾杰”封住经脉,高高提起,朗声道:“不知根据大荒律法,阁下谋弑长老、窃据其位,又该当何罪?不如我将你在鼎中烧炼,化出原形,让大家来评断一番,如何?”

群雄哄然。姬远玄脸色微变,哈哈大笑道:“敢情阁下真把自己当作了黄帝,可以为所欲为,肆意处置我族长老么?要想当黄帝那也容易得紧,只要我土族男儿愿奉阁下为主,寡人即刻禅让,又有何妨?”

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等地便是今夜。只要能成为众人眼中地“伏羲转世”,娶得西陵公主,便能名正言顺地接掌昆仑,成为天下之主。

偏偏在这关乎全局的紧要关头,又被这小子横插一杠,搅得局势大乱。更让他气怒地,是明知其身份,却又不能立时拆穿。

拓拔野与各族交好,颇得人心,纵使当日天帝山上众口铄金,诬其帝鸿,五族中依旧有许多人鼎力相撑。此时正值西陵出嫁前夕,大荒局势到了微妙关头,若让天下人知道这小子重又生还,还不知要生出多少变故!

思绪急转,知道拓拔野亦不想曝露身份。与其棋走险招,和他当众对质,倒不如继续装傻充愣,夺占“伏羲转世”之名。当下嘴唇翕动,暗自与武罗仙子、应龙传音授密。

武罗仙子等人脸色齐变,幡然醒悟,又是惊火又是骇异。郁离子乃鬼国军师,无所不知,倘若拓拔野以种神大法夺其神识,再当着众人之面抖搂出来,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应龙踏步而出,挡在拓拔野面前,淡淡道:“帝位神授,岂由人定?应龙身为土族大巫,聆听神意,可不知当今之世,除了陛下之外,还有什么公孙黄帝。敢问阁下何德何能,竟敢公然劫掳长老,谋篡帝位?”

话音方落,风后又已飘然而出,冷笑道:“黄帝陛下乃中土之尊,万民所仰。我听遍了东南西北风,可从没听过什么习公孙轩辕,的消息。你若真是习伏羲转世’,那我岂不是女帝重生了?”

土族群雄轰然应和,义愤填膺。顷刻间,匍围、泰逢、涉驼、计蒙、包正仪等人纷纷围涌上前,将拓拔野重重困在中央,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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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丧尸潮里的苏袂,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甫一睁眼,便被人递来了枚军功章和一声沉痛的“节哀!”在黄沙漫天的末世吃了霉变食物多年的苏袂,乍然看到漫山的青绿,清澈流淌的溪流,和隔壁海岛垦荒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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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贼之苟到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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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军头
大海贼时代。大海风起云涌,强者毁天灭地,各自厮杀,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劲!我,鲁西鲁·库洛,二十四岁,最大的梦想:安全的过完这一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海贼之苟到大将》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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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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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意
神文,上古遗留的文明,复杂万千,每一个字都蕴含天地。 这个世界的人研究神文,以神文刻书,入上古遗迹,开启灵智“洞天”,走向独特修炼之路。 一页一天地,一书孕万物。 可惜他们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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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珠之赛亚人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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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揪
“已经5年了啊!”“砰!!”随手发出一个气弹将前方的一个头生触角的蓝色外星生物炸成了粉末,卡斯特漂浮在半空中不由有些感触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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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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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佳人
宋嘉宁长得娇艳妩媚,随母改嫁国公府,她力求端庄,却还是被霸道继兄盯上了。心肝乱颤,宋嘉宁偷偷塞了赵恒一块儿糖:我对你好,将来你得替我撑腰啊。赵恒遂撑她腰,一路荣华共享、国色生香。2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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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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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月流光
新书《异界之书》火热上传中。 本书为本人脑洞之全新力作,万望广大读者朋友能够继续支持2w0-4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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