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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刚刚从海利根施塔特返回到维也纳,在此前的一段时间里,他的听力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甚至发展到即使是人家对着他的耳朵大喊大叫,他也几乎什么都听不清了。
作为一个音乐家,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在焦虑之中,贝多芬又出现了严重的腹泻,在请教了医生之后,他决定离开维也纳,前往郊外的海利根施塔特休养。
在海利根施塔特,贝多芬的腹泻问题解决了,但是耳朵的问题却毫无缓解,甚至日趋严重。终于到了几乎完全聋了的地步。这让坚强的贝多芬无比的绝望,他一度想要自杀,甚至还给自己的弟弟留下一份著名的遗书。
但是贝多芬最后还是以足以让整个人类为之骄傲的勇气战胜了绝望,并再次回到了音乐的重心,维也纳城。
在维也纳,贝多芬继续保持着在海利根施塔特形成的习惯,每天清早,离开住所,在他的学生卡尔·车尔尼的陪伴下,前往不远处的公园散步。
也许是因为昨天成功地写出了一段让自己满意的旋律,所以贝多芬的心情相当不错。他大踏步地向前走着,就像传说中能分开海水的巨兽一样。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卡尔·车尔尼一路小跑着提心吊胆地跟在后面,还一边东张西望,生怕他的老师会被一辆突然出现的马车撞死——因为他的老师贝多芬先生听不到马蹄声和铃铛的声音。
贝多芬一边走,一边在嘴里哼唱着昨晚上他写出来的那段旋律。不过贝多芬的耳朵听不到自己哼唱时候的声音,因此他哼出来的曲子其实完全都跑调了——就像后世的一些人一边带着耳机听音乐,一边跟着唱的时候那样——以至于除了跟着他身后的,为他整理了记录的车尼尔之外,就没人听得出这曲调原本是什么样子的。
刚刚到达公园门口,一阵巨大的惊呼声,就传了过来。这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就连已经几乎全聋了的贝多芬都听到了。
贝多芬惊喜的抬起头来,朝着那边望了过去,同时开口道:“卡尔,出什么事情了?”在开口的同时,他脸上的惊喜却也消失了——因为他并没有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
这时候,一个满脸兴奋的神色的学生模样的人手里捏着一份报纸急匆匆地向他们这边走过来。那个学生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还时不时地将紧紧握住的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两下。车尼尔隐隐约约地听到这样几个词:“努力……加油……去巴黎……万岁!……巴黎!”
车尼尔赶紧拦住那个学生,问道:“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发生战争了?”
“战争?”那个学生停住了,“是的,是一场战争,一场向着这个世界的未知领域的大进军的号角已经吹响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入这场光荣的圣战了!”
“啊,先生,到底是和谁开战了?”车尔尼没听明白。
“和未知,和未知的一切!你自己买一份报纸看看就明白了!我现在要赶去图书馆,啊……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了斗志!”那个学生说完这一句就跑开了。
“报纸?对了,报纸。”车尼尔朝着四面张望,看到一个报童正抱着一叠新印出来的报纸,从那边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法兰西科学院设立一百万法郎惊人大奖,奖励那些在探索未知世界中获得了伟大的成就的学者!”
一群人一下子围了过去,车尼尔仗着自己个子小,从人群中缝隙中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张报纸又钻了出来,跑到了微笑着望着他的贝多芬面前。
“卡尔,你的衣服弄皱了。”贝多芬用磕磕巴巴的语言说道。
贝多芬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了,所以他开口说话的时候,音调和声音的高地长短都难以控制调整,别人要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并不容易,这自然也使得贝多芬变得更加的孤僻了。好在车尼尔是少数的能够听得懂贝多芬在说什么的人。
“先生,您看看这报纸。”车尼尔将手里的报纸递给贝多芬,“我没能抢到《科学真理报》,只买到了《生意人报》,不过那条消息一样有的,而且也一样就在头版头条。”
车尼尔知道,贝多芬不是很喜欢《生意人报》这样的充满了市侩的气息的报纸。不过当时,人太多,报纸太少,能抢这么一份出来,已经是不错了。
贝多芬接过报纸,一行文字就映入了他的眼睛:“法国科学院设立‘普罗米修斯’奖,奖金高达一百万法郎!”
“一百万法郎”用的是阿拉伯数字,那后面一连串的零几乎让人的眼睛都有些发花。法郎相比英镑,价值其实要低不少,以黄金来计算,一法郎的含金量大约是克黄金,而一英镑大概要克黄金。但是一百万法郎,换算成黄金,那也是整整二百九十公斤黄金,这么多的黄金,这足以让看到这条消息的绝大部分人都陷入疯狂。即使是贝多芬这样的,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依旧被震撼了一下。
“法国人对科学还真是非常的看重呀。”贝多芬感叹道。
“可不是吗?一百万法郎,真是难以想象。您说是不是。”车尼尔也感叹道。
“卡尔,有没有后悔学了音乐?”贝多芬其实没有听到车尼尔的感叹,不过法国人对科学的看重实际上很对贝多芬的胃口,因为在贝多芬看来科学重要的同样是才华和努力,而不是出身。所以贝多芬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带着开玩笑的味道的,脸上也满是笑容。
“才不呢,我看见数字就头疼……老师,我觉得这事情不是我们能干的,我们还是先努力把奥运会的序曲写好吧。”
不过在英国,当瓦特他们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就没有贝多芬他们这么淡定了。
“老天,这家伙这么大方?一家伙就是一百万法郎!这么多钱,这真是,一家伙就成了百万富翁了呀。威廉,你心动了没有?”瓦特向自己的助手威廉·默多克问道。
默多克笑道:“这件事情我记得几个月之前您就已经和我提到过了。我记得这个奖项是针对基础科学,而不是针对技术的。除了医学,基本上,任何可以获得专利的,技术类的东西都不在奖励的范围内。嗯,瓦特先生,我觉得,我的年纪,已经来不及改行学医了。就是我的儿子,也来不及了。如今只能指望我的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孙子了。”
“要说当时波拿巴院长的确和我提到过这样的事情,他说基础科学的研究,在难度上一点都不亚于技术——嗯,我觉得其实还要超过技术,至少那些该死的数学,我就已经有不少都看不懂了——但是研究基础科学却不像研究技术,能够给自己带来专利,你总不能发明一个方程式的解法,然后要求每个用这种方式解方程的人都给你支付专利使用费吧?
所以他提议设立这样的一个奖金,用来鼓励那些投身于基础科学研究的人,也让他们能获得一定的财富的补偿。毕竟,能在基础科学上获得伟大成就的人,都是非常聪明的人,如果他们用他们的聪明去干别的,多半能赚到更多的钱。
对他的这个提议,我当时是非常赞同的,我唯一没想到的是,法国人居然这样的大方。我最开始以为,能有一万法郎的奖金,就已经是非常的丰厚了呢。嗯,对了,当时他还邀请了我作为评奖委员会的委员。作为评奖委员会的委员,我有权推荐一个候选人,并且在评选的时候投出一票。”
“那么先生,您准备推荐谁呢?”虽然知道这事情肯定和自己无关,但是对到底是谁会成为那个有机会赢得一百万法郎的大奖的幸运儿依旧充满了兴趣。是的,只要能入围这个候选的圈子,就是幸运儿,因为即使无法得到最后的大奖,但他能够入围,这本身,就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声誉。
“啊,这个问题呀,今年将要颁发的是数学和医学方面的奖项。这两个奖项中,老实说,医学一点悬念都没有,肯定是那个叫卡罗尔的爱尔兰人。嗯,在英国,肯定有不少人不愿意看到他得奖,因为他的政治态度……但是,考虑到他对细菌的研究,在医学上划时代的伟大意义。我想,这个奖项应该是毫无争议的了。”
“那么,数学呢?”默多克问道。
“数学呀,争夺很激烈。我打算支持波拿巴院长的助手高斯先生。虽然拉普拉斯先生、还有傅里叶先生也有很高的呼声。但我觉得,我还是更愿意支持高斯先生一点。虽然他应该并不需要我来推荐他。很可惜,在今年的两个项目上,我们英国人基本上只有看戏的份。我很想推荐一位英国的科学家,但是在数学和医学这两个领域,显然我们要落后于欧洲大陆。嗯,也许我今年在王家科学院的会议上,应该提一提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