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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姑娘捂着脸,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看向李夫人等人,见众人都在惊呆中,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了。
甄妙就在想,这姑娘其实很会看人脸色,这下意识看李夫人的行为,就说明平日她都是看着嫡母脸色行事,今日这一出,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
“不要看了,打你的人就在面前呢。”甄妙笑吟吟提醒。
她这一说,打破了寂静。
李氏冲过来,夸张地道:“四姑奶奶,你这是怎么说,哪有随便伸手打人的,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咱建安伯府出去的姑娘多么跋扈呢!”
甄妙转了回去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不急不缓地道:“二伯娘这话传出去才是不妥。先尊国礼,才守家礼。我是圣上亲封的佳明县主,这乔姑娘见了我却不懂得行礼,我也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省得她不懂规矩,以后在别的皇亲贵胄面前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甄妍也回了神,扑哧一笑:“四妹,你总是爱操心别人,想来以后乔姑娘见着皇亲贵胄的机会是不多的。”
“哦,这倒也是,不过凡事总有万一嘛,就像今日这种意外,谁能想到呢。”甄妙笑看着乔姑娘,“乔姑娘今日到底是怎么啦,可想明白了没有?”
乔姑娘放开手,被打的那边一个鲜明的巴掌印,衬着苍白脸色,显得愈发凄楚。
与那双明亮又坚定的眸子对视,她不自觉移开眼,心中却明白,这位佳明县主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是……是我喝多了酒,不小心在月季花丛睡着了,被前来查探的小厮惊着了……”她忍气吞声,断断续续说出这段话,心里已是恨得不行。
她这么一说。蒋氏暗松口气,看向甄妙的眼神就带了感激。
这事要是歪缠起来,就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儿,委实令人头疼,能这么解决再好不过了。
“蒋夫人,今日之事实在抱歉,我就先带着小女回去了。”李夫人脸色依然不大好看。
蒋氏忙道:“李夫人说哪里话,出了这样的疏漏,我们府上也有责任。”
二人客气完,李夫人带着乔姑娘往外走。
乔姑娘步履沉重。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端坐着喝茶的甄妙,到底意难平,定住了脚。
“灵儿――”李夫人不满的警告。
乔姑娘下意识的颤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回去后面临的疾风暴雨,既然事情不能更糟,那为什么不能一吐为快?
她拢在袖中的手握紧,给自己打气:“佳明县主,我能不能单独和您说几句话?”
“灵儿!”李夫人面上阴云密布。
“母亲,女儿惹了佳明县主不喜,只是想好好向她赔罪。”乔姑娘低声说完。看着甄妙。
甄妙站起来,笑盈盈点头:“好,那就去隔间吧。”
“四妹――”甄妍不满甄妙答应下来。
甄妙投给甄妍一个安抚的眼神,冲青黛微微点头。青黛悄无声息跟在她身后进了隔间。
“乔姑娘要和我说些什么?”
乔姑娘眼神看向站在甄妙身后的青黛。
“她是我的贴身丫鬟,我的事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的,乔姑娘有话还是赶紧说的好,不然我不保证有时间听了。”
乔姑娘垂着头。眼睛盯着露出裙面的一点脚尖,鹅黄色的绣鞋绣的是春风裁柳,已经有些旧了。她悄悄把绣鞋往后缩了缩,躲进长裙里,抬起了头看向甄妙。
“县主一定不知道,一个庶女生活有多艰辛吧?”她开了口,“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月钱、住处,还有伺候的下人,样样都比嫡女低一等,这些都可以忍,可是连嫁的人都有天壤之别。我有三个庶姐,一个嫁了父亲的上峰当填房,一个嫁了皇商之子,因为父亲在任上需要银子打点,还有一个被嫡母不喜,已经十七岁了至今仍被拘在家里。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看到这样不堪的命运落在自己头上吗?我只是争一争,又有什么错?县主您已经是高高在上,万事无忧,为什么就不能高抬贵手,成全我?”
甄妙揉了揉眉头,叹气:“乔姑娘,我觉得你很无理取闹。”
“什么?”乔姑娘愣住。
随便打人巴掌的是她,她却说自己无理取闹?
甄妙移开目光,透过隔间的菱形窗户看外面压得枝头沉甸甸的石榴,声音淡然:“你争取幸福当然可以,但你祸害别人就不对了。我表哥凭什么为你的不幸负责?难道因为你倒霉,你痛苦,你做了错事就可以轻yi被原谅?不,你甚至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乔姑娘被甄妙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狠了狠心,道:“县主,我听说,您当初嫁入镇国公府,也是自己争取的……”
甄妙轻轻瞟她一眼:“乔姑娘,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不服气,才要私下和我说这番话吗?”
乔姑娘没吭声,显然被甄妙说中了。
对于这样一位名声有瑕的县主,手段明明和自己一样,却嫁进了高门,她当然会心生不平。
“行了,话既然已经说完了,那你就早点回家醒酒吧。”甄妙根本就没想回答乔姑娘的话。
是,对方说的也算事实,可当时这样做的不是她。就算是她,她凭什么自揭其短,说给无关紧要的人听?
乔姑娘颓然望着甄妙的背影,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这些,是不甘心,还是隐隐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同?
可她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转头还是高高在上的县主,而自己回去后,却很可能和三姐落得同样的下场,若是那样,她情愿就这么死了,也不要再回到那牢笼中!
乔姑娘眼中冷光一闪,忽然抬手拔下髻间的金钗就向甄妙后心刺去。
一直如隐形人般的青黛果断抬脚,把乔姑娘踹飞,幸运的是,她飞出去后落到了床榻上。
甄妙俯下身拾起金钗,走回去放到乔姑娘手里,叹气:“乔姑娘,你这么冲动,你嫡母知道吗?”
她看也没看乔姑娘一眼,带着青黛飘然而去。
乔姑娘看着手心被金钗划出的血痕,如梦初醒,匆匆用帕子按住,双腿像灌了铅般,一步一步的挪了出去。
李夫人心里明白乔姑娘如此大胆,少不了李氏的怂恿,对李氏也没了面上情,连招呼都不打,带着乔姑娘就走了。
当着蒋氏的面,被娘家人如此对待,李氏又羞又怒,心中把甄妙恨了个半死。
蒋氏犹不甘心,虽不好把此事透露给老夫人,却让人给甄二伯递了话。
子侄有出息,甄二伯那日也是喝得微醺,听了这话,比往日多了几分冲动,抬脚去了李氏那里。
到门口时,正听到孩子的哭声,跟着就是李氏的骂声:“快把他抱到西间去,这么大了还哭,吵得我头疼。”
李氏看到站在门口的甄二伯,愣了,半天扯出个笑脸:“老爷,我还以为今日你喝多了酒,歇在前院书房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甄二伯头一次没有回答李氏的话,而是看向唯一的儿子漓哥儿。
漓哥儿如今也有两周多了,见父亲进来,停止了抽泣,伸出藕节般的双臂,软软地喊道:“爹爹――”
甄二伯弯腰,把漓哥儿抱起来,淡淡道:“夫人,漓哥儿既吵了你,那我就先带他去别处歇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走了出去,迎风吹着,甄二伯立在庭院中却有些不知往何处去了。
李氏再不好,他也不能把漓哥儿抱到侍妾那里去。
冰儿、玉儿没有嫡亲的兄弟,将来还要指望漓哥儿帮衬,他既然能把漓哥儿的生母早早打发了,又怎么会把他放在别的侍妾那,让她们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爹,你去哪里?”
甄二伯看着幼子,微微一笑:“爹带你去书房好不好,漓哥儿不哭的话,爹就给你画老虎。”
“好呀,好呀。”庭院里洒下漓哥儿银铃般的笑声。
隐约传到李氏耳里,气得她心肝疼,有心去找老爷陪个不是,又知道老爷看着好说话,一旦定下的事却不会改的,只得生着闷气,当下又把多事的甄妙埋怨一通。
那乔姑娘出去时脸上还带着巴掌印,在花园的事儿虽死死瞒了下来,可这幅模样还是被一些人看到,后来隐隐约约就传出甄妙跋扈的名声。
甄妙听了,置之一笑。
甄妍约了甄妙相见,气恼不已。
“四妹,我打探过了,是二伯娘随口说了,才传出去的。”
甄妙脸色古怪:“二伯娘这是觉得算计蒋表哥不成,就怨到我头上了?可她难道不知,我和五妹都是建安伯府的姑娘,我名声不好,五妹正在议亲的节骨眼上,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甄妍苦笑:“可不就是这样吗,且看着吧,五妹就生生被她耽误了。”
果不其然,当日宴席流露出对甄冰兴趣的几户人家又没了动静,李氏急得团团转,去催甄二伯,甄二伯便说:“冰儿还没及笄,不急着定亲,慢慢相看就是了。”
太子久未露面,几位皇子蠢蠢欲动,浑水之下,不是结亲的好时机。
这一日甄妙正在喂锦言,却听丫鬟禀告说李氏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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