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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什么?又是牌九和色子?堂堂的千机堂当代掌门,就只会这两样东西吗?”
“不,不是牌九和色子,我要和你赌天下!”
“天下?和我赌天下?”王黎嗤笑一声,讥讽的看着崔十娘,“天下乃我大汉子民之天下,并非你我之天下,你一个胡女凭什么拿我大汉的天下和本将军赌?”
崔十娘叹了一口气:“王将军,我知道太平道一事你对唐周包括我在内有些误会…”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数万人的生死在你等眼中不过是争天下的筹码罢了,你觉得这是误会吗?”不等崔十娘说完,王黎已经打断了她的话题。
崔十娘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转到床帘后,取出一副酒具和一具红泥小炉摆在二人身前,斟了一壶酒架在小炉上,又朝王黎作了一个揖:“王将军,此事涉及到我和小师妹的出身,说来话长,你能否容忍一会,先静心听崔某把话讲完。
若是你听完之后,依然不愿意与崔某合作,或者说赌上一赌,崔某绝不勉强。就算是要杀要剐,只要划下道来,崔某同样奉陪便是!”
崔十娘以及至儿的身世,王黎早已从灵儿和夏妪口中知道了些许。但如今当事人要重述一遍,王黎自然欢迎,或许其中很多疑团,比如殿下,比如唐周等等或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王黎手捧酒杯,目光如炬:“希望你不要骗我!”
“王将军尽管放心,待人以诚,人以诚待之的道理崔某十数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知道便好!”
崔十娘接过王黎手中的酒杯,从酒壶里斟了一提酒顺着杯壁缓缓倒入酒杯中,递给王黎,“此酒乃是我西域名酒,名唤美人醉,入喉甘冽淡香,绵绵余味,就如那美人一般需要将军细细品尝。”
“滋味深长,果然是好酒啊!可惜,酒可以慢慢品尝,但是如果没有崔姑娘的故事佐酒,这酒的醇香恐怕也要少了几番滋味哪!”王黎晃了晃酒杯,看着就面上浮起的绿色酒花轻轻抿了一口。
崔十娘白了王黎一眼,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向王黎问道:“王将军可曾听说过竺扶风?”
“千机堂当年的创始人竺扶风,当年能够易容潜藏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又取了‘一剑凌云’首级的人,是何等•风骚,又是何等的让人心驰神往,我又怎么没有听说过呢?”王黎点了点头,看着崔十娘,“倒是我听说他就是令祖上?”
崔十娘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我不是。当年我与小师妹走散后,我踏遍青山黄沙,寻了她数年都杳无音讯。直到上次在冀州意外的碰见了至儿,才发现原来她就是我的小师妹。
为了掩藏小师妹的行踪,所以我并没有和昌儿、灵儿他们实话实说。其实,小师妹才是先祖师的真正后裔,她是我师尊竺天南的幼女,原名竺忆秋。
当年,我佛教先行针对于教义发生争端,谁也不能说服谁,于是大乘教从小乘教中剥离出来,成为了今天的‘解脱道’和‘菩提道’,而我大乘教部分教众便选择了传教东土。
当年的先祖师竺扶风,便是其中一位。而我的先祖,只是当年随同先祖师一同南下的一名随行而已。”
原来这竺扶风竟然是大乘教的传教先驱!
王黎心中暗忖了一下却并不插话,听崔十娘继续说道:“小乘佛教主张通过自我修行来脱离轮回,目的相对简单,追求个人解脱。而大乘教则认为,所谓修行不应该是仅仅修自己的行,解自己的脱,更是要菩提证道,帮助天下人都获得解脱。
做个比喻的话,小乘教就好比江上的一条小舟,舟上只能乘坐几个人,一旦多了要么翻船要么到不了彼岸。而且小乘教的彼岸也只有一个码头可以停靠,那就是佛主‘释迦牟尼佛’。
但我大乘教却宛如一艘大型的战船,船上可载成千上万的信徒,而彼岸除了码头林立外,还有很多的渡口。比如‘佛部’,比如‘菩萨部’,这些都是我们的码头和渡口。所有人只要努力,都可以到达彼岸!”
王黎斟了一杯酒递给崔十娘,崔十娘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当初摄摩腾和竺法兰远赴东土传经,虽然亦曾传授大乘佛法,但终究是却以小乘佛法为主。而我先祖及先祖师出生天部,一生慈悲为怀,以弘扬大乘教为己任。所以他们才选择定居于豫州,打算以‘菩提道’在百姓黎庶中弘扬佛法。”
“天部?”王黎诧异的看着崔十娘。
崔十娘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佛教中,信教弟子繁多,数如恒河沙。因此又分为:佛部、菩萨部、神明部、天部、眷属部和罗汉部六大部。而天部则有八部众,其中以我天部和龙部为首,合称天龙八部!”
天龙八部?
王黎霍然一惊差点站了起来,这不是金庸大大的小说吗?难道这里面也有乔峰、段誉、虚竹和王语嫣?
“你知道天龙八部?”崔十娘诧异的看了王黎一眼,见其摇摇头讪讪的坐下,接着说道,“天龙八部乃是我佛教的护法神祗,分别包含:天、龙、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和摩侯罗伽。
而天部众则有二十诸天,大梵天、帝释天和大自在天都在其间。这诸天中又有四大天王,分别是:东方持国天王多罗吒,南方增长天王毗琉璃,西方广目天王留博叉以及北方多闻天王毗沙门。”
听到这,王黎忽得一惊,蓦地想起当日赵野在唐记中发现的那尊毗沙门天王像以及金鹏等人口中的‘殿下’,迟疑的看着崔十娘:“你是北方多闻天王毗沙门?”
“你怎么知道?”崔十娘同样一惊,旋即指着王黎道,“看来王将军亦曾去过我唐记哪?”
见王黎脸上一个大写的“尴尬”,崔十娘掩嘴而笑:“崔某正是当代毗沙门,而小师妹则是当代帝释天。当年我毗沙门先祖以及众天部随那一代的帝释天竺扶风入关,如今残存下来的天部后裔也只剩下我和小师妹了。”
“那唐周和彦达缚呢?”
“唐周原名罗睺,乃是我教阿修罗王,身形丑陋,易怒好斗,性情偏执,杀心甚重,主我教中的厮杀。而彦达缚则为乾达婆,平素不喜酒肉,只寻香气花朵作为滋养,因而身有异香,是我教中的天乐神。他们的先祖也正是当年随帝释天入关的教中前辈。”
王黎点了点头,对崔十娘和至儿的身世终于稍稍有些了解,但是心中依旧还压了一块大石。
唐周,恩?罗睺此人与太平道渊源颇深,当初为了太平道招揽信徒,更是以一己之力投毒数万甚至十数万灾民,如果此事和崔十娘相关,甚至就是其所指使,那么眼前这崔十娘岂不正是面如桃花,心如蛇蝎,就仿佛那摇曳多姿的罂粟花一般?
崔十娘仿佛已经知道王黎所想,给王黎斟了一杯酒,回忆道:“十三年前,我师尊竺天南被王断所杀,除了小师妹之外满门皆灭。当时我陪着小师妹在树林游玩,彦达缚等人于外传道,而罗睺还在跟着华佗学习医术,因而我等俱是逃过此劫。
师尊身亡后,我找到了彦达缚和罗睺,并向当地衙们报了案。但是很可惜,此时的大汉王朝已经没落,地方上的官员和衙们小吏大多数已经成为了天下的蛀虫。
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当时我们遵循师尊的教诲,一心向佛,慈悲为怀,哪里来得钱财予那些衙们的滑吏和狗官?再加上我当时年纪尚幼,官员们更不可能因握一个十岁小孩之言而大动干戈。”
“后来呢?”
崔十娘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略略缓解了一下情绪,苦涩一笑:“哪里有什么后来?第二日天黑的时候,衙门里一名捕役在贼曹掾的授意下终于接了我们的状纸。
我们大为振奋,以为报仇之日指日可待。可惜,又等了三五天,我们依旧没有等到我千机堂立案,反而等到了那个捕役和他身后的贼曹掾身亡的消息。
于是,罗睺便夜潜那捕役和贼曹掾家中翻阅其手中的线索,才发现原来我们的仇人姓王名断。而此案之所以在豫州能够压下来,还令打算帮助我们的贼曹掾身亡的原因,则是因为另一个人!”
“谁?”
“昆仑!”
“昆仑又是谁?”
崔十娘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迷惘:“罗睺和彦达缚等人查了约莫一个多月,都没有查到此人是谁,甚至就是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此人是谁。唯一知道的便是,此人乃是朝中重要的官员,而且与太平道牵扯极深!”
“所以,罗睺才更名唐客加入了太平道,就是为了找出昆仑?”
“正是如此!不过唐客之名,他在学习医术的时候已曾用过。”
王黎眉角一挑:“崔姑娘,你说的这些本将军也感同身受,但本将军不明白的是既然你等身具佛法,那他为何却要下毒灾民?难道这就是他所传承的佛法?”
崔十娘苦涩的看着王黎,摇了摇头:“当初师尊亡故后,小师妹又走丢,天部仅余下我一人,我等为报师仇便脱离了佛教,创立了以报师门血仇为宗旨的毗门教。
因而彦达缚远赴关外寻求援助,我留在京中打听朝中官员,罗睺则成为了太平道中的重要骨干。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罗睺的性情偏执如斯,杀心也如此之重,竟然因一昆仑和王断连整个大汉朝和太平道一起恨上了!”
原来如此!
王黎心中一顿,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顿时豁然开朗。
比如红枫渡奇案之时,那些兵器的转运明明可以暗度陈仓,唐周为何要留下那么多的破绽?比如唐周为什么要背叛太平道,然后假死重新潜回中原?
“哼,仅仅一句偏执如斯,杀心甚重,难道就能弥补罗睺当年在中原数州造下的无数杀戮吗?”王黎冷哼一声,心中却是无来由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崔十娘长叹一声,将酒杯高高举起,明眸似水:“所以,崔某想与将军做个赌局,将军可愿意!”
“什么赌局?”
“异日将军若能够君临天下,崔某希望将军能够帮我找出当年的仇人,崔某不但亲自将小师妹交于将军之手,而且崔某、罗睺以及彦达缚也愿听凭将军处置!”
“若是王某异日没有取得天下呢?”
“无妨,只要将军有心,崔某依旧会按照今日赌局行事!”
“还有,当日红枫渡青壮年中毒以及雒阳天牢唐周金蝉脱壳一事,何解?”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我同盟后,崔某定当悉数相告!”
“好!既然此赌局稳赚不赔,王某接下便是!”王黎一声大喝,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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