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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晃没有听过李白的这首诗,不知白玉京,更不知道仙人抚顶、结发长生。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这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也绝对不是仙人抚顶,而是恶魔之翼,白色的粉末就仿佛一赐乐业人(古时犹太人的称呼)传说中的小恶魔,它们张着双翼、吐着热毒、肆意的啃噬着西凉勇士,无孔不入。
“轰隆隆”的雷鸣在城头响起的时候,西凉勇士们早已蒙了,一圈一圈的星星在眼前直冒。
抛石机用的石弹或者铁弹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不过能飞出一粒粒“白石”的铁弹,他们还真没有见过,会发出雷鸣的“白石”铁弹他们就更没有见过。
这是仙人之技,甚至有些士兵已经仰起头来准备接受“白石”大神的赐福,但转瞬间他们就后悔了,这不是仙人之技,这是魔鬼之技!
白色的粉末和水滴纷纷撒撒的附着在西凉勇士的身上,好似免费穿上了一件尊贵的白色貂皮大氅。但他们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和高贵,免费的貂皮大氅带给他们的只有痛苦。
白色粉末和水滴释放出来的高温和刺激,灼伤着他们的皮肤、鼻孔还有他们的眼睛。
突然之间,他们就从勇士化成一个个流浪的舞者和歌者。
皮肤的灼热、呼吸的痛苦还有双眼的刺痛和迷茫,他们手舞脚蹈的扭动着腰身,歇斯底里的嘶叫着、咳嗽着,疯狂的抓着暴露出来的皮肤,没几下皮肤就被他们抓出一条条血痕,血肉模糊。
“医官,医官!”徐晃声嘶力竭的呼叫着,十数名行军大夫手捂着臂猫着腰在城头上穿梭,又有百八十名士兵帮着将那些眼睛受了伤的西凉勇士抬下城头。
打铁需趁热,关下的赵云和曹洪重新发起攻击,利箭的暴雨再次来到这座备受磨难的城关。
这一次,他们中只有少部分经验老到的老兵听到利箭破空的声音逃过此劫,几个人一堆紧紧的靠在一起,将盾牌举过头顶,仿佛百十艘在白色海洋中漂浮的乌篷船。
大部分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举起盾牌,无边的箭雨已经来到他们的身前,刺穿了他们的身躯、四肢、喉咙和头颅,惨叫声络绎不绝,流血漂橹。
“杀!”
尘雾后,一架架云梯再次倒挂墙头,赵云和曹洪麾下的大军如潮涌至。徐晃急中生智,撕下一截衣袂系在唇鼻处,努力的睁开双眼手中开山大斧一轮大喝道:“兄弟们,跟我来!”
嘹亮的号角声在城头响起,关上的西凉勇士安静了片刻,转而有样学样,纷纷从衣摆上、袖子口撕了一截布带围在脸上,抓起手中的刀剑跟着徐晃冲到关前。
他们的手臂还很灼热,他们的双眼也总是止不住的流泪,他们的呼吸也很困难,但是一声令下,他们依然是那个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的西凉勇士。
“杀!”
一名西凉兵刚到箭跺口,一名曹王联军的士兵甲已冲了上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呃,或者西凉兵是被白玉京刺激的双眼通红,士兵甲钢刀往嘴中一咬,双手在箭跺口一撑飞跃而下,一把握住钢刀一刀劈了过去。
西凉兵怪叫一声,盾牌一举星火四溅,顺势就地一趟盾牌在地上一撑,从士兵甲胯下滑了过去,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一丝血箭从士兵甲胯下飞出,士兵甲捂着裆部倒在城上。
西凉兵刚刚站起,啧啧一笑,突然背心一凉,一把刀剑从胸口冒了出来,脸上的笑容转瞬凝固,努力的转过头去,只见一名士兵乙手中还捏着一把钢刀,接着那士兵乙身后钢刀一闪,一颗偌大的头颅高高飞起,跌落在城下。
士兵甲和士兵乙已经倒下,但是他们的鲜血却如发起冲锋的号角,毕竟曹王联军已经攻上了城门,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刹那,对于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了,那是他们的胜利!
“将军有令:攻入潼关者,家中俱免赋税,生者官升三级,死者铜币万钱铭碑刻墓,永享后世之祭。”掌旗兵冷哼一声,战旗摇动,更多的士兵又冲了上去。
人群中有小士兵,也有老战士,他们都是国家的守护神,他们也热爱自己的家国。
但他们更是家中的儿子、丈夫、父亲和兄长,他们选择从军更多的时候并不是为了成为将军威风赫赫,也不是为了心中的那股热血沙场梦,他们只是为生活所迫。
贱命一条,卖给谁不是卖呢!
死后祭祀那是虚的,谁知道自己死后会不会成为孤魂野鬼流浪荒野?至于升官发财,想想也就罢了。但是,那赋税尽免铜币万钱却是实打实在的,万钱都可以买八九十石的口粮了。
酒酣胸胆尚开张。
没有酒,将军的承诺就是他们的酒,最醇厚最浓烈的酒!
他们的热血已经沸腾,他们的胸胆已经开张,他们如猿猴一般攀上云梯,他们手中的刀也更加的锋利了。
“杀!”
越来越多的士兵丙、士兵丁、士兵戊猛虎出匣一样跃上城头。
手中的环首刀好似碧海潮生一般,一刀接着一刀向对面的西凉士兵飞去。百十把钢刀或如万里无波突然潮水推近,或如洪涛汹涌白浪连山,又或如鱼跃鲸浮冰山飘至。
箭跺口的西凉勇士奋力的阻止着城头浪潮的袭击,突然一把开山大斧从身前闪过,一道道血箭飞起,数名敌军已经从关上摔了下去。
“长枪阵!”
徐晃拍了拍勇士的肩,一声长啸,八百名西凉勇士呼啸而至,聚集在徐晃身前整整齐齐的按四排排列,一字长蛇。
这不再是关上的西凉兵,这是徐晃麾下的精骑兵,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他们在马上英姿飒爽无敌无我,他们下了马一样令人敬畏。锋利的白蜡枪,丈余长的拒马枪,熠熠生寒的红缨枪,以及那满身的铁甲神情冷峻的将士汇聚成一片恐怖的死亡森林,在潼关熊熊的火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长枪之势,一往无前,有我无敌!”
“长枪之势,一往无前,有我无敌!”
一声声高亢的吼声,震慑潼关,关下的黄河水也为之激荡。八百勇士同时滚滚而前,手中的长枪平举,仿佛托着山一般的沉重,无情的向城头上的曹王联军碾压过来。
“噗嗤!”
“噗嗤!”
锋利的枪尖,侵骨的杀气,一排排的捅进人体,牙酸声、惨叫声充盈于耳,臂断骨折,血花激射。刚刚登上城头的士兵再一次做了免费的电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回到了地面。
关下,曹洪咬牙切齿的看着麾下的士兵被西凉军赶下城头,朝赵云道:“子龙将军,刚刚我们的兄弟已经登上城头,如果我们俩也在的话说不定又是另一种局面。”
赵云不置可否,刚刚冒出胡须的嘴唇轻轻的吐出几个字:“一将功成万骨枯,与君共勉!”冰冷的语气将曹洪淋了一个浇湿。
“子龙,你…”
赵云也知道这话让曹洪很吃惊,可是自己当初不也是这样吗?
但他们是在打江山,不是在玩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而且他们踏上的也将是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容不得半分仁慈。一旦行差踏错,迎接他们的就只有万劫不复,又怎么实现那宏大的目标呢?
或许是经历过黄巾之乱,也经历了董卓篡朝,见惯了血雨腥风,也见惯了杀人或者被杀,他的心在慢慢变硬,兄长的心也在慢慢变硬。可他有时候还能找兄长倾诉一二,兄长呢?却只能像一条孤狼一般躲在某个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赵云摇了摇头抛开心中的那些想法,徐徐吐了一口气语气也不再那么生硬:“这是兄长告诉我的,是不是很难接受?但这就是现实!”
“又是王将军?”
“我也很难受,我也不想麾下的儿郎们有所损伤,兄长告诉我: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江山大业,为了早日实现天下真正的太平,有时候我们就得让自己心硬下来。
猛将者,摧敌锋于正锐,斩骁将于阵前,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大将者,虽兵寡而临阵不惧,虽势众而临战不骄,三军用命将士归心;统帅者,磐石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忍常人之不能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走吧,既然徐公明还如此生猛,我们就再给他们来几波白玉京吧。”说罢,转身向点将台走去、
生猛吗?这徐公明都已经出动自己的精骑队了,这还叫生猛?这是无可奈何生无可恋吧,难道你还真想弄死徐公明不成?
看着赵云笔直的背影和坚挺的步伐,曹洪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但愿以后我们不要成为疆场上的敌人。
冷,并不可怕,冷下面潜藏的热血才最可怕!
……
曹王联军被徐晃赶下了潼关,他们的攻击却没有停下。赵云一声冷哼,百十台抛石机高高扬起,一望无际的白色粉末再次将潼关装扮成天上的白玉京。
我去?又是这一招吗?
望着头顶上白雨纷纷,徐晃无奈的吐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比哭还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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