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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惊华!

四园竹

马车在一处僻静窄巷中停下,戚浔在马背上环视一圈,只看四周黑嗡嗡的,她正想这是何处,便见傅玦从车厢中矮身而出,又一跃而下。

戚浔惊得下意识去看巷口,生怕有人瞧见,傅玦长身玉立在马车旁,“下马,此处不会有外人来。”

戚浔“哦”一声,刚落地站定,便见不远处一道门扉从内打开,一个白发老者站在门内,无声的对傅玦行礼,戚浔这才明白此处可能是傅玦私宅。

“跟我来——”

傅玦撂下一句,转身往门口去,戚浔犹豫片刻,只得跟了上去。

片刻前她本以为能装可怜溜走,却不想傅玦不放人,还令她跟来,一路弯弯绕绕往城东行至此处,她连这是哪片民坊都辨不清了。

这是一处雅致清幽的后院,白发老者和善的打量了戚浔两眼,并未开口言语,而傅玦熟门熟路穿过月洞门,行过一段芭蕉翠滴的中庭,径直进了一处厅堂。

戚浔跟在后面,林巍几人远远坠着,又对白发老者交代了些什么,老者很快从小径离开,戚浔心底七上八下的,待进了厅门,才发觉此地是一处邻水馆榭。

傅玦将轩窗推开,窗外是波光荡漾的碧湖,夜空一轮弯月映在湖心,微风来时,波光细碎,明明灭灭似九天星河。

傅玦转身便见戚浔拘谨的站在门口,想到昨日她哄骗之行,傅玦靠在窗沿上,语声莫测的道,“昨日为何撒谎?”

戚浔被问的头大如斗,只能装傻充愣到底,“卑职不明白……”

傅玦见她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得压着气性,“不明白?那我问你,你去迦叶寺办差,昨日为何不直言?”

戚浔做恍然之状,“原来王爷说的是此事,卑职并非有意瞒着王爷,如卑职对少卿大人所言,昨日卑职并无实证,对案子的怀疑也似突发奇想,因此卑职亦未对少卿大人禀明,在城南见到王爷,卑职也是如此顾忌,这才未对您直言。”

傅玦见她竟还能自圆其说,不由轻嗤一声,“原来如此,那你倒是思虑周全。”

戚浔抿出丝笑来,恭谨的道:“事关重大,大理寺人手有限,卑职也不敢胡乱推测,免得让少卿大人白费功夫,若是对王爷直言,王爷必定也要追查下去,可若卑职推测错了,也要令王爷做无用之功,卑职不敢冒险。”

分明就是哄他,却被她圆回来了,傅玦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解气之感,然而戚浔小心翼翼又略显讨好的模样令他懒得深究下去,他叹了口气,心想算了。

“站那么远做什么?”傅玦直身走到不远处的茶几落座,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压压郁气。

戚浔站在原地没动,“不知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若是没有,那卑职能否早些归家?”

一口清茶还未咽下,戚浔这话又令傅玦拧了眉头,若说先前二人不算相熟,可常水村一案,二人也算共经一场危机,亦朝夕相处过几日,这才过了多久,戚浔对他的避讳就这般明显?

将茶盏一放,傅玦指了指眼前的圆凳,“过来说话。”

戚浔有种手脚都不知放去何处的局促,心底亦是惶恐的厉害,天啊,这是傅玦的私宅,傅玦不仅带她过来,二人还要同处一室,待会儿还不知要生出何种变数!难道傅玦因为生气,不打算谨守礼数了吗?

她心底忐忑不已,恨不得拔腿逃跑,望着兰枝玉树般的傅玦,哪里敢上前半步?

傅玦眼底不由溢出丝丝寒气,想到她平日里与大理寺众人相处甚欢,便越发觉出她在故意与他生分,他眯眸一刹,又忽的起身,大步朝戚浔走过去。

戚浔心头一紧,站起来的傅玦身高近六尺,宽肩长臂,气如松柏,他一步步逼近,戚浔有种呼吸停窒之感,又心慌的想,他这是要干什么?他要动手了不成?!

“王爷——”

戚浔心弦几近绷裂,忽然她豁出去一般的喊了一句!

这二字掷地有声,亦令傅玦脚下一顿,他挑眉望着戚浔,便见戚浔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垂眸梗脖,竹筒倒豆似的表明心志——

“还请王爷恕罪,卑职只是大理寺一小小仵作,实在是当不得您厚爱,您对卑职有恩,卑职无以为报,王爷但有旁的吩咐,卑职万死不辞,但卑职并不贪图荣华富贵,也绝不敢对您生出觊觎之心,可卑职也绝不愿靠着出卖自己得到您任何帮助和赏赐,还请您不要为难卑职,否则——”

戚浔不带喘气的,说至此才卡了壳,她紧张的双手交扣,再没了平日里的机灵洒脱劲儿,傅玦先是听得一怔,再仔细一想,品出了戚浔话中之意。

他面无表情的问:“否则如何?”

戚浔不敢看傅玦此时的神情,她深吸口气,很是悲壮的道:“那卑职,唯有——以死明志!”

她一字一顿的道出这四字,语声艰涩难当,仿佛今日当真要以头撞柱血溅当场,傅玦先是被她这话镇了一镇,随即才后知后觉的生出些啼笑皆非之感来。

原来她是以为自己看上她了!

这是他要的结果吗?

这不是。

傅玦又气又好笑,“你这是闹得哪一出?以死明志?好,我看你不仅胆子大会哄人,你还学会讹人了。”

戚浔呆呆的抬眸,看清他神色,戚浔心底咯噔一下。

傅玦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将我当成那等强抢民女的恶霸了不成?还出卖自己,你可真是——”

傅玦凉凉的看她两眼,随后失语的转过了目光,他剩下的话没说出来,可那神情分明是在说她也太自作多情了!

戚浔脑袋里的弦“嘎嘣”一声断了,她呆住,傅玦这反应令她不会应对了!

难道她真的自以为是误会傅玦了?

其实傅玦对她没那种意思?!

戚浔瞳孔瞪大,面上轰的一下的着了火,适才紧张到苍白的两颊红的滴血,紧扣在身前的双手一松,整个人都无所适从了。

她望着傅玦不太好看的脸色,愈发确定不是她想到那样,愧疚当下从心底冒了出来,傅玦可是帮她除了罪籍的人,她不仅未曾报答,竟然将他当成了对她心怀不轨之人!

她可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大错特错!

“王、王爷——”

她脸红的猴儿屁股一般,六神无主,“卑职……卑职不是那个意思,卑职以为……卑职……”

再多的借口皆是苍白,她以死明志的话都说出来了,又哪能再自圆其说?

既无法粉饰,戚浔只好欲哭无泪的坦白心迹,“请王爷恕罪,卑职误会您了,卑职以为您……您对卑职和气,又帮卑职除了罪籍,此等大恩,卑职只觉自己何德何能,再者其他人也觉得……”

傅玦敏锐的看回来,“其他人?”

戚浔自然不敢报上其他人名姓,只含糊道:“其他人也觉得您太过看重卑职,卑职只是一小小仵作,对您的助益有限,卑职又是女子,自然而然便生了不好的猜测,卑职从前也未见谁对卑职这般赏识,于是便也觉得您有些古怪,您送卑职归家,给卑职买点心,还给卑职上药,尤其除罪籍后还送卑职落户帐,卑职实在未想通,这才鬼迷心窍了——”

傅玦听她一通解释,没好气道:“如此,这还是我的错了?”

“不不不,自然不是您的错,是卑职之错,卑职小人之心,而您是君子,卑职误会了您的好意,卑职实在是罪不可赦,可是您……”

戚浔可怜巴巴的道:“卑职记事以来,也只有卑职的师父待卑职极好,卑职不懂您是怎么想的,又觉得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这才钻了牛角尖,将您想差了!卑职……卑职虽然错了,但卑职这几日惶惶不可终日,也很委屈啊……”

她还委屈上了!

傅玦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今日这情形古怪至极,他回身走到敞椅落座,又抬了抬下颌示意眼前之地,“你站过来——”

戚浔理亏,再不敢犟,立刻往他身前走来,待站在他身前二尺之地,规规矩矩的垂着脑袋等着他骂自己。

傅玦只觉那口清茶半分用处也无,可看着她霜打的茄子一般,又只得稳着气性,再想到戚浔说他是君子,便端出君子的做派,“你不懂,可以问,怎旁人说几句胡言乱语,便左右了你的心思?”

戚浔喏喏点头,“您说得对,卑职心志不坚。”

她此刻终于乖巧的紧,傅玦心气却不顺,“我替你除了罪籍,此事在你看来极难,于我却容易,我不过做了件信手拈来的小事,竟给了你这般大的误解?”

戚浔脑袋快要垂到地底下去,从小到大,她吃过的苦多,却没有如此窘迫之时,而傅玦好言好语的说理,更比痛骂她还让她难受,又是难堪又是愧疚,而她猜度傅玦的心思也的确惶然多时,她也是真委屈啊!

“是卑职之错。”戚浔老老实实认错,又因心底滋味陈杂,语声都哑了下来,“卑职向您请罪,您如何惩罚卑职,卑职都听您的。”

傅玦心底再气,看到她这模样,也觉于心不忍,她向来活泛爱笑的,这会儿垂着脑袋佝着背脊,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磨灭了,这哪是他乐意瞧见的样子?

傅玦不由想起自己待她之行,连林巍都问过两次,更不要说其他旁观之人了,她一个小小弱女子,身边人都对她说有人对她心怀叵测,她如何不自危?

傅玦深吸口气,放缓声气,“哪几个混账东西对你胡言乱语了?”

戚浔一听,猝然抬眸,“王爷,此事都是卑职之错,与旁人无关——”

傅玦猜测其中必有周蔚和宋怀瑾,可他不能对此二人生气,于是他道:“也不怪他们,他们与你有同僚之谊,也是关心你。”

戚浔闻言松了口气,“对,您说的对,他们知卑职身世坎坷,女子为仵作,也颇为艰难,因此待卑职十分照顾。”

傅玦轻叩着椅臂,“他们能因此关切于你,我因此待你亲切些,你便要胡思乱想了?”

戚浔一听,只觉心头豁然敞亮,若如此对比,似乎傅玦所为也的确不显得刻意古怪了。

试想想,倘若宋怀瑾抬抬手便能替她除罪籍,说不定也会帮她一二,若周蔚、谢南柯几个,平日也对她多有照顾,唯一不同的,不过是傅玦并非大理寺之人罢了。

傅玦见她眼珠儿滴溜转,便知她想通了,便又道:“我比你年长几岁,赏识你办差之能,又知你艰难,那日还听你梦见族中兄长,遂生恻隐之心,想切实帮你一把,却没想到我一时善念,令你将我想成了那般恶毒之人——”

戚浔想到那日马车之中傅玦问过她的噩梦,更觉傅玦所言非虚,她愧疚又起,“王爷,是卑职之错——”

傅玦只觉今夜她已说了几十上百次她错了,一时不想再听,话锋一转问她:“你如此戒备,可是从前受过欺负?”

戚浔连忙摇头,“不曾,卑职从前在义庄敛尸,身边男子皆知,后来拜了师父,师父对卑职颇为照拂,而那时卑职又为仵作,便无人对卑职行不轨之念,世人皆知仵作是与死人为伴,都颇为介怀。”

她不是没受欺负,只是阴差阳错被大家忌讳罢了,这其中多少冷眼排斥,对年幼的她等同风霜刀剑,却又是另一种庇护。

傅玦并未觉出丝毫安慰,正在这时,戚浔那安静了许久的肚子竟又咕咕叫了一声。

戚浔一愣,窘迫更甚,忙不迭将肚子捂住,好似捂住就叫不出了,此状滑稽,引得傅玦再无追究之心,转而问:“今日未曾用午膳?”

“只在迦叶寺用过早膳,而后只顾着赶路,并未再用什么。”戚浔抿了抿唇,试探着道:“您若是不发落卑职,那能放卑职归家吗?卑职真饿了。”

傅玦只觉拿她没法子,一边朝外看一边道:“你归家有饭吃吗?”

说着也不等戚浔回答便兀自站起身来,他走到厅门处,朝外吩咐了一句什么,又听林巍应了一声,而傅玦很快转身道:“马上让你吃饭。”

戚浔呆住,合着不发落她,还赏饭吃?

她上下打量傅玦,像还在猜度他的心思,傅玦眯了迷眼睛,“你不会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吧?”

戚浔连忙摆手,“不不不,先前是卑职想左了,往后卑职再不会了,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卑职只是感叹,自己总能遇见好人,您还是贵人——”

戚浔眼底带着几分感激,傅玦听着这恭维之语却不见高兴,指了指桌边圆凳令她坐下,一边问:“说说你都遇见了哪些好人。”

戚浔走过去坐下,口中道:“当年在洛州,义庄里的老伯也是个好人,后来遇见师父自不必说,洛州的太守大人若不松口,卑职也不能跟着师父入京,覃大人和李捕头也并不苛责卑职,后来到了大理寺,大家都很好。”

傅玦便道:“我看那个叫周蔚的与你十分亲厚,昨日他如何受伤的?”

“从山壁上摔下去的,他不擅武艺,手脚比不得其他人利落,所幸没受重伤。”

傅玦缓缓走至桌案之前,“用了何种药酒?”

戚浔不觉有他,“这个……这个卑职还当真不知,是寺里的药酒,他上药酒之时,卑职又去看了文殊菩萨殿和车马房,并未问慧能师父是什么药酒。”

傅玦微抿的唇角一松,恰在此时,外头行来一阵脚步声,却是白发老伯和林巍送来了饭菜,饭菜冒着热气,应当是才出锅的,白发老伯边进门边道:“主子要得急,只随意做了些家常饭食,还请姑娘莫要嫌弃。”

戚浔连道“不会”,又看向傅玦,心道傅玦今日带她过来,到底是为了问责还是为了吃饭?

饭菜摆好,傅玦道:“吃饭。”

戚浔不敢推辞,忙拿了碗筷,“是!”

她利落的像完成差事似的,一旁林巍看的称奇,不知这片刻功夫,屋内生了何事,傅玦坐在戚浔对面,也慢条斯理的动了筷子。

戚浔是真饿了,也顾不上谦让,只自顾自安静吃饭,林巍和白发老伯在旁看着,傅玦用了几筷,也停了下来,几人一齐看着她吃饭,她吃的专心吃的香甜,傅玦本来觉得食欲不佳,片刻又拿起碗筷。

林巍吞咽了一下,忍不住道:“陈伯,咱也去吃饭去?”

陈伯笑呵呵应下,二人转身出了水榭,戚浔腮帮鼓着,看二人离去,又狐疑的看向傅玦,傅玦道:“不必管他们,吃你的。”

戚浔颔首,埋头扒饭。

等吃完这一餐,戚浔又恢复了生气,只是想到那般误会傅玦,心底的窘迫一时难消,傅玦随她一起放下碗筷,此时不再留她,“让林巍送你回去。”

戚浔下意识想推拒,可念着自己做了亏心事,便应承下来,她与傅玦告辞,走出两步,又不放心的转身看他,“王爷,当真是卑职错了,卑职向您赔不是。”

傅玦轻哼一声,“行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这笔账改日我想算了再算,今日暂饶了你。”

戚浔没想到这件事还未完,一时又发起愁来,待走出厅堂,还一步三回头的想与傅玦打个商量……要不这事以后别提了吧。

回家途中,林巍狐疑的问戚浔,“戚姑娘,刚才主子和你说什么了?”

戚浔面上隐隐发热,轻咳一声道:“说案子。”

林巍了然,“我们主子可算料事如神的吧,昨日主子回京,去了大理寺,知道你是去迦叶寺了,当下便猜到了你的意图,昨夜后来还去了京畿衙门,直接问了李家在城西的产业。”

戚浔没想到傅玦昨夜会去大理寺,如此便也解释了他在京中的安排,思及此,她更觉不好意思,傅玦智谋超群,若当时告诉他她的怀疑,说不定他能在京中做更多安排!

“原来如此,世子当真敏锐的紧!”

林巍有些得意,“那自然,我们主子在幽州用兵如神,更别说这些疑案了,而且,戚姑娘你应该发现我们主子待你非同一般了吧,这是何意,应当不用我明说了吧?”

戚浔生怕再会错意,“要不……你还是明说吧。”

“我们主子是将你当做半个妹子相待的!”林巍和气的道:“主子本就是格外惜才之人,你又十分不易,因此便对你多几分照拂,今日带你去的地方,是主子一处私宅,还没有外人去过,你也算自己人了。”

连林巍都这样说,戚浔如何还能不信?她越发羞愧,“王爷待我如此大恩,我的确无以为报……”

林巍便道:“怎无以为报,如今主子在刑部掌事,少不得要你一展所长帮忙。”

戚浔闻言立刻应下,“我一定随时听王爷吩咐!”

林巍将戚浔送回家,再回到私宅之时,便见傅玦站在窗前,此刻月色被阴云挡住,外面黑漆漆的并没什么景致,林巍上前道:“主子,将戚姑娘送回去了。”

傅玦点头,面上却有些兴致缺缺,也不知怎么,与戚浔的误会已算解除了,戚浔认错也认得利索,他也将话说开了,可他心底还有些许郁气未消。

林巍发觉他不对劲,便问:“主子怎么了?是在为议和的事烦心?”

近来朝中议和相关之事颇为繁杂,傅玦虽入刑部,可议和是他打胜仗打来的议和,建章帝仍以他为中心排兵布阵,他少不得要参与其中,可谓深受其烦,想到此处,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明日要入宫,与那些老臣商议礼节,最是无趣。”

林巍想起来也觉头疼,“最无趣的是您如今还不能弃了轮椅,还得一直坐在那听他们争辩。”

傅玦看着外间茫茫夜色道:“装不了几日了。”

……

归家的戚浔虽对傅玦颇为歉意,却卸下了心中大石,这一夜可谓睡得十分安稳,第二日一早至衙门应卯,刚进门便碰上早来的周蔚,她惊讶道:“你来的这样早?身上的伤如何了?”

周蔚夸张的耸了耸肩,“啥事没有,肿都消了!”说着又略带好奇的问:“昨天晚上王爷寻你做什么啊?”

戚浔边往值房走一边道:“没什么,就问了去迦叶寺的事。”

傅玦也的确问了迦叶寺,这时,戚浔看向周蔚,在他开口之前道:“你可别说那些不中听的,王爷不是你想的那般。”

周蔚被识破心思,摸了摸鼻尖,低声道:“你又不了解男人。”

戚浔走得快没听清,只自顾自问:“少卿大人昨夜可有结果了?”

周蔚忙正色道:“李家那个大少爷捉回来了,他不认!少卿大人已经审了一晚上了,我来的时候他才去班房睡下,说睡两个时辰之后喊他。”

戚浔猛地驻足,“他不认?”

周蔚沉声道:“是的,不认,少卿大人去清风茶楼里外搜了一遍,没有找到百色闭壳龟,他还一口咬定,说自己没养过,问了一晚上,各种话术都用了,也没套出话来。”

戚浔脚下方向一转,直奔地牢去,大理寺的地牢是临时关押犯人所用,占地并不大,狱卒也只有二人,见到她和周蔚,二人并不阻拦,戚浔顺着甬道往里走,很快看到了关押在牢房之中的李赫。

李赫虽被审问了一夜,却并未用刑,此刻除了面容有些颓唐疲惫,更不显多么狼狈,而更让戚浔意外的是,他竟然也在草席上睡着了。

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还能睡得着,这是多沉着冷静!

戚浔看着李赫,忽然想起她在杨梧灵堂时所闻,她转身朝外走,又对周蔚道:“李赫一定是提前做了准备,我们得找到那个被杨松发派离府的亲信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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