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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还没起赵阿今就出了门。

门口的那颗枣子树被稀薄的月光映的张牙舞爪,秋天到了,衰草上覆盖着薄薄一层霜色,出门的人走的很快,步履也稳,只是在翻过山头时才往回看了一眼。

——隐隐有些不舍。

赵阿今她爹是村里的猎户,当年因为非得娶赵阿今她娘这个外乡人和祖家闹翻了,一气之下跑到山里头起了几间屋子,就一直在山上住了。

赵家村这地方依山靠山,山明水秀,是个有田有树的好地方,虽然在山坳里头但凭着几亩田地也饿不死人,就是闭塞了些,跟外头不大联系。

赵家村,听名字就知道这村里大多是赵家人,就算嫁娶的远些就也是隔壁几个村子顶天,所以当年赵阿今她爹在村外捡到她娘时村里人都很不待见这个据说是外乡饥荒流浪过来的姑娘。

偏赵阿今他爹就喜欢她娘那骨子我见犹怜的劲儿,又死心眼一个不肯悔改,村里嘴碎的私下里都骂她娘是狐媚子,把赵家小子的魂都勾走了。

他爹舍不得她娘受委屈就搬上了山,去山里头住,可惜好景不长,她阿娘身体不好早在她三四岁的时候就病没了,她爹勉强熬了十来年,把她养大了也就撒手去见她阿娘了。

她爹走的时候讲,她阿娘没了,他的心也就死了,现在能看着她长大也就能安心去见她阿娘了。

那年赵阿今才十五六岁,似懂非懂,按她爹的意思将她爹和阿娘埋在了一块儿就一个人在山上守着过了下去。

她爹走了以后她也就靠着打猎为生,种点菜叶,只偶尔下山拿猎物换些盐巴和衣裳之类的东西。

山上的野物凶猛,能猎到的人不多,下山卖一头野猪的钱就够一家子活个几个月的,由此倒也不是没有人对她动过心思。

村里也有人劝她下山成个家有个依靠,但她嘴又笨人又固执,因为常年打猎身上一股子凶悍,哪家的姑娘看了不怕的,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该这么过去的,没成想还能遇见一个她想过一辈子的人。

一想到这儿赵阿今也忍不住悄然红了脸,幸好天色太暗看不大出来。

半个月前赵阿今进山打猎,一天早上听见獾子叫连忙从山洞里跑出去,结果没看见落网的獾子看见了一个掉进陷阱里的姑娘。

一身的泥巴杂草,也不知道从哪儿掉下来的,身上都湿透了还能看见不少刀伤,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

赵阿今虽然长的凶,但其实心眼不坏,看是自己的陷阱弄伤了人,外边又眼看着要下大雨了就把人背回了自己的山洞。

赵家村后边这片山算得上深山老林,人迹罕至,只有少数胆子大有本事的猎户敢进山,但山里头的野兽也精的很,偶尔运气不好要等个四五天才能逮一只,所以赵阿今就找了个山洞,平常进山夜里就在里面休息。

那个姑娘伤的不轻,但幸好多数只是刀伤,可能是天冷了多数也没有发炎,赵阿今把自己常用的草药给她敷上不少。

解开衣裳时赵阿今还是有点犹豫,可自己这么一个打算孤身一辈子的人不算什么,可这姑娘......但这伤万一严重了就是要命的。

她刚解开那人衣衫,那人突然蓦地惊醒,深黑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那双眼睛亮的惊人,赵阿今在山里头待了二十几年,觉得她的眼睛像是山谷里鹰隼的眼,又深又亮,所以她后来鬼使神差的把人带了回去,谁能想她就那么一刹岔念就被人给赖上了呢?

赵阿今摸了摸自己的头,又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今天早上她起来的时候阿慕还在睡着,家里也不是没屋子,她就是爱挨着自己睡。

赵阿今心里头暖烘烘的,这两天家里的盐巴快吃完了,正好前两天在山里捉了只獾子扒了皮拎去山下换点盐巴东西回来,最好还要换点药材,阿慕的腿被她的陷阱弄伤了,现在还时常犯疼呢。

山路崎岖不平,走起来也费劲,幸好她走的早没叫阿慕跟上来。

天刚朦朦亮的时候,赵阿今就走到了村东头,村里头的屋子也三三两两地冒起了炊烟,村子里的男人女人们也都开始早起打扫庭院置办早饭,三三两两的开始出门下田。

有几个看见赵阿今关系不远不近的也打了个招呼:“赵家阿今啊,今儿怎么下山了?”

赵阿今她爹跟村里有嫌隙,平时也不大走动,但毕竟是村里少见的猎户,平常逢年过节的要买些新鲜野味,也还是要打交道的。

“嗯,去镇上买点东西。”赵阿今性格沉闷听见村里人打招呼也只是嗯了一声,不多说话。

“哈哈,看你这手里提的,又逮到了好东西了吧?”

说话的是赵四家的三儿子赵大河,对着赵阿今手里的东西羡慕的紧。

那可是肉啊,如今肉价这么贵,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平常哪能吃得上一口肉,还有闲余拿去卖的,那就只有赵阿今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村里唯一的猎户了。

但他也只是羡慕了,山里打猎危险的很,村里人被野兽拱死了也不少,他可舍不得自家刚娶的小媳妇儿。

银子肯定是重要的,但肯定不如命重要。

村东头固定的日子约好了都有牛车去镇上参加集市,只要给几个铜板就能搭一段路。

牛车这种贵重东西只有村长家才能动用,村长算得上是赵阿今的大伯今天过来的是它的小儿子赵柏。

是个读了两年书的秀才去镇子里念了两年书,虽然科考一直没中,但比村里头大字不识两个的人还是要好上不少,至少识得字,这会儿让他领着人出去,以免这群老实巴交的村里人被人给骗了。

村里人在村东头寒暄了一会儿,就趁着天还没大亮出发了。

赵阿今没参加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坐在牛车上闭目养神。

她其实还是瘦弱的,只是平素打猎跟野兽搏斗多了,身上自有一股凶悍之气,人又闷得很,不怎么跟村里人有交集,所以没什么人愿意跟她坐一块。

今天牛车还算宽敞,她也就一个人占了大片位置。

没人跟她说话,她倒也乐得自在。

不知道这时候阿慕醒了没有,她早上在灶里热了两个馍馍,现在应该也还热乎着,正好早上吃了垫垫肚子。

一想到阿慕赵阿今心里就暖呼呼的,跟捂了两个热馍馍似的,熨贴得很。

镇上比村里热闹得多,赵阿今心里惦记人,一下车连赵柏例行叮嘱都没听完就匆匆迈步走了,只剩下身后稀疏的议论。

“这个赵阿今跟个蛮子似的,急匆匆的跟头牛一样,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姑娘看得上她。”

其实这种吩咐只是例行公事,不过是村里人捧着赵柏这个读书人罢了,见他皱眉连忙骂道:“他这样的人哪儿听得懂赵柏哥说话。”

“话说赵柏哥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有没有看得中的姑娘?我家妹子——”

“我爹已经在帮我相看了。”没等赵四说完赵柏就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大家伙儿也不是第一次来镇上,记得申时前到城门口集合就是了。”

赵阿今以前卖的猎物也不少,今天这只獾子又肥又壮,又是秋天快过冬了,野味也不好找,老杨头相看了一会儿倒是很果断的给了她两贯钱。

半贯钱就是五十个铜板了,现在一个大板就能换一个馍,三个大钱就能买个菜包子,这已经算一大笔收入了。

赵阿今去换了一小袋盐巴揣进怀里,一大早上就往外跑,又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如今日头高悬。

村里的阿叔阿嬷的儿子有出息,在镇上置办了家业,摆个摊子卖包子汤面什么的。

热腾腾香喷喷的大包子刚出炉就馋在路边上的人直咽口水,赵阿今摸了摸手里头的钱走上前去,打算买个包子垫垫肚子。

“是赵家阿今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两个素包子?”

赵阿嬷乐呵呵的揭开蒸笼,村里头的人都不怎么喜欢这个猎户,可耐不住这个猎户有钱啊,有人照顾生意她当然高兴。

“嗯,”赵阿今点点头,伸手掏出铜板,“再要两个肉包子包好。”

素包子三个铜板,一个肉包子要五个大铜板才有一个,一般村里人平常是压根舍不得买的。

“哟,阿今啊,你今儿又猎到什么了?发大财了呀。”

赵阿今摇摇头没说话,她性子沉闷呆板,也不喜欢和村里人攀谈。

见赵阿今不说话,赵阿嬷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却还是把包子包好放在了她手上:“走好下次再来啊。”

刚出笼的包子热腾腾的泛着肉香,赵阿今把包子揣进怀里,贴着心口也不怕烫着。

阿慕肯定喜欢,就是回去肯定冷了,她得先给阿慕热热。

集市里热热闹闹,沿路叫卖声络绎不绝,赵阿今两口吃完素包子,在街边又买了一小包松子糖。

松子糖这种东西都是城里的有钱人才能吃得上的,村里头少有的时候才能巴巴的吃上几颗糖,但她家阿慕喝不惯她熬的药,喝药时苦的皱眉,她就想着买上两颗讨她欢心。

她家阿慕肯定也是城里有钱人的小姑娘,穿的精贵,生的也好看,如果不是她爹教她认过几个字,她都不知道该叫阿慕什么。

赵阿今回到集合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的人买完东西回来了,还有一些小姑娘在城里裁剪衣裳,难免花的时间长些,已经回来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

赵阿今一个人走到一棵老槐树底下站着也不加入任何讨论。

她身上有一股糖和肉味儿,不论哪一个都叫人馋的不行,有人忍不住酸道:“哟,果然是有钱的,这时节就买上糖了?”

这话听着像玩笑,实际上却酸溜溜的赵阿今忍不住皱眉看了那个人一眼。

她身上有一股凶悍之气,只看了那么一眼,对方就不敢说话了。

“说啥呢?阿今以前也没看见喜欢这些东西,怎么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姑娘了?”旁边年长些的连忙撞了那人一肘子,他们还指望着过年便宜一些在赵阿今手里买些野味了。

赵阿今一愣,许久才稍稍避过脸没说话,只有耳朵尖不自觉的红了。

阿慕哪是哪家的小姑娘啊,那是她喜欢的姑娘。

一想到阿慕她就恨不得长出翅膀,早点飞回去看看她的阿慕醒了没?吃了没?在干什么?

不多时人就都回来了,毕竟从村里到镇上有几十里山路,不坐牛车自己走回去脚都要走烂的,鞋子也要坏的,坐一趟牛车也就几个大钱,当然比不上几十文的鞋。

赵柏这回不知是为什么也没多说话,只清点的人数就赶着牛车往回走。

赵阿今揣着一小包松子糖和两个大包子,一心只想着早点回村里见她的阿慕。

到村东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远处树影幢幢,渗人的很,远远就看见村口徘徊着一个人,等牛车近了才看清那是个急得满头大汗的妇人。

赵柏立刻从牛车上跳下来,犹疑的喊了一声,“阿娘你来干什么?”

“你们可算回来了,,赵家阿嬷快走两步过来却没理赵柏,反而两步冲到赵阿今面前,怒骂道:“赵阿今你个混账,你在哪儿哄骗了人家小姑娘?”

赵阿今一懵,脑子里一片空白。

农家人淳朴,欺负人家小姑娘是一桩大事儿,赵家村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一群人闹哄哄的跟着赵柏他阿娘快步往村中央的祠堂里走。

“你这个混账玩意儿,还把人家小姑娘藏在山上,人家早上遍寻不到你,哭着跑下山的!”

“要不是人家跑下来,我们都不知道你竟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山里头的,你在哪儿哄骗来的?”

一路上赵柏他阿娘絮絮叨叨的骂着,赵阿今紧紧咬着牙全都绷得死紧。

完了,他们发现阿慕了。

都是她的错,她做什么大早上起来赶集市,又怕吵到阿慕睡觉,一句话也不留,害得阿慕醒了找不到她竟然跑下山来。

她是怎么跑下山来的?又怎么会被人发现的?

赵阿今心急如焚,不禁加快步伐。

远远就能看见祠堂里点着火,把把周围照的亮堂无比,刚一脚迈进去就看见祠堂正中坐着的人。

穿一件破烂的白衣,外头罩了件粗糙的灰布衣裳,一看就跟里面的布料完全不同,一头绸缎般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腰间,一双亮得像是星子一样的眼里泛着水雾,眼眶微微有一丝红肿,皮肤白净的发亮,眉眼也是完全不同于村里人的精致。

那双初见像鹰一样锐利的眼此刻铺满月光,眼底干干净净的映着自己的身影。

就那么突兀的一眼撞进了在场所有人心里。

没念过书的人就只有一个想法,这辈子就没看见过这么俊俏好看的小姑娘。

念了两年书的赵柏板就一个念头,我见犹怜,人间绝色。

赵阿今:阿慕肯定冷坏了!

一看见赵阿今进门,祠堂里的美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奔过去以乳燕投林的姿势扑进了赵阿今暖和的怀抱里。

赵阿今的怀抱是暖和的,被大美人迎面撞了一个满怀,赶忙伸手拍着她的背,低头一看,那双澄亮如墨的眼里泛起点点水雾。

赵阿今整个人都慌了,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别哭别哭,我回来了,回来了......”

美人一哭,连声音都是好听的,通红的鼻尖和眼眶一起泛上水珠,楚楚可怜,哭的叫人心都疼。

在场的人无不着急,年长些的大娘们连忙拿着吃食上去拉开,还要怪罪的瞪一眼赵阿今。

“叫你一回来就惹哭人家小姑娘,到你大伯那儿去——可别哭了,让她大伯去训她,哪家的小姑娘啊,哭得这么招人疼哟。”

“大伯母......”赵阿今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来,旁边的中年男子就吼道:“还不快过来?”

赵家大伯是这个村儿的村长,四十岁上下,五官生的端正威严,在祠堂里焦急的踱步了一个下午,气得不轻,好不容易等到罪魁祸首回来,竟然一回来就弄哭人家小姑娘。

赵家村自来封闭,少有外人进村,谁知道今天天还没亮,赵三家的小女儿上山割草,结果带着一个生的花一样好看的小姑娘就跑过来找他,惊的连镰刀都忘了拿。

赵长和当了十八年村长,也念过几年书在城里去过好些回,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小姑娘不一般,长成那样又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被哪个胆大包天的骗进了山里。

怕不是要害了他们赵家村啊!

赵长和越想越惊,可那小姑娘只说找阿今也不多说话,他没法子,只能让自家那个照顾着小姑娘等着赵阿今从镇上回来。

赵阿今是他侄子,平时心怎么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一弄就弄出了这样的大事,他那个倔牛样的弟弟走的早赵阿今无依无靠的,平时看着稳重自己也就没怎么管过她,可如今再不管管怕不是要翻天了!

“你还有脸回来?!”赵长和气的脸色铁青。

“大伯。”赵阿今对这个颇具威严的大伯还是尊敬的,看阿慕没什么事把脑袋低了下来,喊了一声就不吭声了。

这幅老实巴交一棒槌下去打不出两句话的样子,哪儿像有花花肠子拐带人家小姑娘的人。

念起他爹又走得早,赵长和心又软了点儿,看了一眼外头屋子,皱着浓眉压低声音:“你在哪儿哄骗的小姑娘?”

“就算是真看中了也要我们先给你说媒,把人家小姑娘风风光光的娶进来,你就这么把人家小姑娘带到山里去算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打紧,人家小姑娘的名声怎么办?传出去怎么好说?人家家里人不着急?”

他越想越气,拿起棍子比划着继续斥道:“你这样我该怎么跟你爹交代?你爹走的早,你这么乱来叫我怎么对得起他!”

“大、大伯......”赵阿今被说得面上燥得慌,绯红从脸颊爬上了耳朵尖,她结结巴巴的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赵阿今被骂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钻进地缝里去了。

阿慕本来在外边喝水,一看见赵阿今被训得缩成一团眼眶就红了,扔下吃食就冲进去挡在赵阿今面前。

“别骂阿今!”红通通的眼,冻得发抖的鼻子,小美人一副母鸡护犊子的模样护在赵阿今面前,赵长和一下子就哑火了。

任谁对上这么一个美的叫人心疼的小美人哭也是狠不下心来的。

赵长和长叹一声,把棍子一扔,心里憋屈只能瞪赵阿今。

“阿慕,没事儿,没事儿的。”

赵阿今慌得不行,生怕大伯手上的棍子敲到了她身上,阿慕身上的伤还没好,万一伤到了可怎么办?

小姑娘转过头来,摸了摸她的胳膊,又摸摸她的脑袋见没有伤着,才嘴一瘪糯糯地喊了一声:“阿今......”

好不容易安抚住可怜的小姑娘,赵阿今才重新走回张长和面前。

“说说,这是哪家的小姑娘?我们赵家村可没这么标致的女儿,是哪个隔壁村的?你快些把人领回去,不然人家里人要着急疯了,你这个作孽的!”

他本来想说要实在看中了,就让你伯母备点东西替你去说说,又想到那姑娘的容貌和身上的料子又沉默下来。

那个模样别说赵阿今这个字都认不得两个字的猎户不上了,赵家村就没一个能配得上的,也只有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才能配得上。

阿今嘴唇动了一会儿,闷闷道:“不是隔壁村的......”

阿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除了身上一个刻着慕字的玉坠子什么也没有。

那个慕字还是赵阿今临摹下来,拿去城里头问了香薯的老杨头才知道念什么的。

阿慕什么也不记得,又无处可去,她不照顾着阿慕就要饿死在山上了。

“不是隔壁村的?赵长和浓眉一皱,脸上沟壑陷得更深,语气也阴沉下来,“阿今,你知道赵家村是不收外人的。”

赵家村在这片山水间居住上百年,向来是不愿意收外来人的。

据说百来年前赵家村的老村长收留了一个外乡人,结果那人骗走了乡亲们数年积蓄跑了,报官也找不着,那几年冬天赵家村没少冻死人。

从那以后村里就十分厌恶生人,不是知根知底的,就是借宿几日都不愿意。

如果知道阿慕是生人,恐怕就要被轰出村子去了,可阿慕什么都不记得了,出去可怎么办?

赵阿今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呐呐的张口:“不、不是、阿慕,不是生人!”

“她是......她是我阿娘老家的亲戚——”

赵长和一愣。

赵阿今她阿娘不就是他那个倔牛弟弟捡回来的生人吗?可若说是生人又沾亲带故的,虽然那时候闹得大,可赵阿今阿娘毕竟生下了赵阿今,也是村子里面赵家的媳妇儿了。

谎话一开头就刹不住车,赵阿今鼓起勇气继续磕磕绊绊的编谎话:“阿慕,阿慕是家里头出了点事儿,先到我这里住着,住两天,过几天就回去了,大伯你......”

她憋红了脸,老实巴交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

赵家大娘在外面竖了一耳朵听着,跟自家儿子小声说话。

“这么标致的小姑娘,我看啊肯定是因为结亲的事儿,八成跟自己家里闹开了,不过这家里也是不知数的,竟然让这么小一个女孩儿到人家家里避难,这闹的,真闹开了,名声可怎么办呐?”

赵柏应了一声,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女子。

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也不肯吃什么东西,只眼眶红红,眼巴巴的看着被训的说话都结巴的人,眼里没有任何杂质,只干干净净的看着那人,又干净又诚挚。

“哎呀,”赵家大娘掀开布帘子,看着里头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背却挺得笔直的赵阿今,不禁有点心疼,“这两天眼看着就要下今冬第一场大雪了,你让一个小姑娘趟雪回去啊,就让人住两天,再叫阿今送人回去嘛。”

虽然赵阿今他爹性子固执,但毕竟是家里最小的老幺,赵阿今她阿娘又走的早,她爹粗手粗脚的,赵家也经常帮衬着他,算是半个爹娘了。

赵长和哼了一声,眼睛往外瞟了瞟,小姑娘白净面皮指如春葱,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叫人蹚雪回去也确实不厚道。

“可那毕竟是个小姑娘,怎么能——怎么能——”

“阿今多老实一个人,你还不知道?再说,人家家里都不急,你急个什么?”赵家阿娘瞪了他一眼喊道,“阿今,今天天晚了,要不然你就在山下住一宿吧。”

赵阿今还没吱声,赵柏也走了进来,脸上少见的挂了个笑:“表妹,我那屋旁边还有我姐的屋子呢,正好能腾出来住一宿。”

坐在他旁边的小傻子探出一个头来偷偷的看着她,明显以她马首是瞻。

赵阿今的心软了软,却还是摇摇头:“不了,伯父伯母,我还是带她回去吧。”

最后到底还是没留住人,赵阿今背着傻乎乎的小傻子回家。

沿路是千家万户的灯光和已经熄灭的炊烟,夜里的山路起了霜,寒风萧冷,唯一一轮月华照亮了前路。

小傻子的手臂圈着赵阿今的脖子上,呼吸均匀又轻浅的落在耳畔。

赵阿今背着她的小傻子走在青石板路上,恍惚以为那也许就是一辈子。

可一辈子那样长,长的充斥了无数的险阻和意外,把所有人都逼到了不能回头的绝境。

作者有话要说:猎户终于完了,全文也差不多了,我再补一章番外,今明两天就可以完结了!!!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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