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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从床边的箱子里拽出自己的背包,坐在地上慢慢整理了起来。战术手电、信号弹、手枪、望远镜、牛仔裤、药品,还有……比非图送给她的那只黄金手镯。这些,就是她与现代的联系。她仔细看了看那只黄金镯,自从回到古代的那一天起,镯子上斑驳的锈点就骤然褪去,以一种崭新的面貌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独留那对由红宝石制成的冰冷蛇眼,依然仿佛带有生命似的嘲笑着她荒谬的命运。

奔腾的尼罗河水,耀眼的阳光,年轻君主,豪华的宫殿,错乱的心意,被改变的历史!

倘若不是这只手镯,怎么会有现在那可笑的一切。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在决定、操纵着这些命运。不知道接下来,事情将会如何发展,结果又会是怎样。

未知虽然可怕,但是此时艾薇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后悔。

她将淡色的金发在脑后束起,戴上了短短的黑色假发。

“我要走了。”

艾薇轻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水蓝的眼睛里泛起了淡淡的水汽。

在她走了之后呢?拉美西斯二世就可以和真正的奈菲尔塔利在一起,一切回到正轨,一切都顺利地进行下去。

一切都结束之后,她应该把这些都当成一场梦,回到未来,回到那个阴雨朦胧的伦敦。这些刺得令人张不开眼睛的艳阳、湛蓝的晴空、黄金的沙漠、鲜活的人们,都终将变为穿越千年之壁画上的古迹,或某本世界通史上的文字。还有那份迟来的、却是让她尝到椎心之痛的情感……好了,都过去了,她可以忘记。

在走之前,只有三件事情要做,她只需要集中精力,全部放在这三件事情上。第一件,把布卡那个小子拽回来,她知道,舍普特一直看着他呢,她一定要帮上忙,为了舍普特的幸福,为了帮助过自己的布卡;第二件,亚曼拉公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背叛埃及,但是将她留在拉美西斯身边,多少是个隐患;第三件,也是初衷,要让历史归回正轨……看来,这件事很难做到了,命运已经偏离了轨道,但至少,她可以帮忙,在它没有谬以千里之前早日让它回归原路。比如,尽力推迟赫梯与埃及真正的全面战争,比如,不让拉美西斯亲征,比如……让真正的奈菲尔塔利获得应有的地位。

应有的地位,埃及的王妃,那个人的……妻子。

艾薇把背包挎在肩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全军整队,黄昏时刻出发。”孟图斯对着塞特军团下达完命令之后,便走回了高台内部。他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恨不得立刻就策马赶上自己那年少轻狂的弟弟。为了争功,何苦如此?布卡,这次真的搞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了。但是他更不清楚的,却是那年轻君王的想法。明知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弟弟,但法老却轻描淡写地决定让他率军去打头阵,策略虽然是清楚,但是却不懂为何要选布卡,为何偏偏是布卡。

这不是法老一贯的作风啊!

“荒谬!”焦躁的神情破天荒占据了红发青年英俊的脸,他看着窗外尚挂在半空中的太阳,不由得更加心神不宁起来。依照命令,大部队黄昏后出发,但是黄昏什么时候才能降临啊。

叩叩。

敲门的声音轻轻响起,孟图斯不耐烦地问道:“是谁?”

门轻轻一响,一个身形瘦小的黑发少年就走了进来。孟图斯刚要令他退下,却骤然看到了那一抹奇异的蓝色,“奈菲尔塔利……殿下?”他本能地想单膝下跪,但是却被艾薇连连挥手制止。

“孟图斯将军,我是来拜托您帮忙的。”艾薇客客气气地对着这个年轻的第一将军说,“请您带着我一起出征可以吗?我愿意做您的侍从。”

孟图斯眼前一晕,带着她?能有什么用处。如果陛下发现了,又是不必要的麻烦,他犹豫着,心里盘算着如何委婉地拒绝这个淘气的小妃子,而艾薇却突然神色黯淡地说:“拜托你,我真的希望能帮到布卡。”

孟图斯一愣。

艾薇却认真地说:“我来到这里,都是布卡保护着我,我也希望能帮到他,不管怎样,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的。”艾薇坚决地看向孟图斯。那一刹,孟图斯明白了,布卡这小子,一直都跟着奈菲尔塔利,两个人看来还有一些情谊,不管是什么,法老心里一定还是不甚愉快,虽然拉美西斯的气量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对奈菲尔塔利的感情,及因此会做出的事情,是难以用常理来估计的啊。

“不行。”想到这里,孟图斯便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次出征路途遥远,胜负难料,属下实在没有信心能够……”

“不要拒绝我,孟图斯将军。”艾薇突然板起脸,严肃地说道。她一定要追上布卡,以避免他的死亡,以挽回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为此,她不惜一切代价,“如果你不带我前往,此战必败!”

什么?孟图斯眉头不自觉地微微一蹙,心中因她显露的狂妄而略感不快,但很快,他就压抑住了不自觉涌出的诸多想法,恭敬而谦卑地回答:“奈菲尔塔利殿下的智慧,自然是毋庸置疑,只是此战凶险,属下十分担心殿下的安全,所以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孟图斯将军。”孟图斯闻言,不由得又是一愣。艾薇见状,微微扬起嘴角,“你在想,你身为埃及的第一将军,带兵打仗已有数年,眼前一个乳臭未干的妃子,居然大言不惭地在你面前谈论胜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带着她不过是个麻烦,不如早点把她打发走算了。”

孟图斯低头不语。

“将军,”艾薇双眼忽然现出冰冷的光芒,“我说这话都是有原因的。你们的作战计划,恐怕已经被敌人知道了。”

话一出口,屋内的空气仿佛凝结一般冰冷。

近日宫内不知从何处传出了种种消息,说法或许有些出入,但是大体的意思基本相同:蓝眼睛的宠妃奈菲尔塔利是奸细,她迷惑法老,串通赫梯,害死了礼塔赫,放走赫梯的使者就是最好的证据。在艾薇昏迷这几天,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说出这话,想必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吧,不然难不成在暗示自己,作为奸细的她,早已把消息告诉了赫梯?那么她过来请求随征的意图又究竟为何呢?孟图斯不由得有些迷惘。

“别误会,”艾薇却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沉静地说了下去,“我是不可能泄露这机密的,我被你们的法老派人用药迷昏了整整三天,恐怕你们的作战计划就是在这期间制定的。你只要想想都有谁参加了这次计划的制定,或者有谁知道这些计划的全局,答案就很清楚了。”

作战计划,那是陛下、自己和军团副将共同制定的,她的意思……难不成是副将?孟图斯脸色一沉道:“属下信任自己的副将,他在军中的时间长于属下。”

艾薇摇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还应该有人知道全局的布置。我听说……你们会将出征的时间和线路告诉最高祭司,来占卜吉凶。”

“礼塔赫他……已经……”

“与神对话的少女。”

“你是说……”

“不管礼塔赫在世与否,一直以来,你们不是都会请亚曼拉公主占卜吉凶并且祈求赐福吗!”艾薇坚定地说,“孟图斯将军,相信我,雅里的逃走,我确实帮了忙,这是我懊悔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的交换条件就是,他要告诉我潜伏在埃及的内奸究竟是谁!内奸所遗留的线索,那个人都具备,印有荷花图样纹章的密信、高贵的身份以及对埃及的大半出征信息了若指掌。”

孟图斯皱着眉头思考着艾薇所说的话,艾薇焦急地拉住他的衣襟,“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们不能承受这次战役失败的风险,因为打头阵的……是布卡!请让我随军前往,我一定可以帮到忙……”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打断了二人间紧张的气氛。只听来人扑通一声跪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言语间夹杂着惊慌和愤怒。

“禀报将军,大事不好了!陛下,陛下他遇刺!……”

那几个字蹦出来的时候,艾薇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突然炸开了。遇刺,遇刺是什么概念。刺到哪里了?是不是毒剑?有没有生命危险?光说遇刺,到底算是个什么意思,太不清楚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不由自主般猛地拉开门,双手紧紧地扯住报信小兵的领子,大声地说:“快!带我去见他!”

小兵被她凶神恶煞一般的表情吓得愣住了,孟图斯从后面跟上来,开口说:“快,带我们去。”

几人慌慌张张地赶到法老的宫殿,殿内已围满各色的臣子,带着或担忧或献媚的表情;外围是身体强壮的西塔特村武士,威武而冰冷;再外围是王宫的其他守卫军,严阵以待。里三层外三层,想必那中心点,就是法老的所在。士兵见孟图斯等人前来,自觉让出一条整齐的通路来。而没等孟图斯上前,艾薇就提着书包快速地跑了进去。

“他怎么样了?”

挤开层层围绕的臣子,终于看到拉美西斯端坐在木椅之中,旁边有两名御医焦急地为他清理手臂上伤口。太好了,他还活着。看到他略带苍白的脸,和依旧冷漠的琥珀色双眸,艾薇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放心了一点,她才举目环顾四周,寻找刺杀法老的真凶。离开法老席位不远,两名壮硕的西塔特村勇士,正牢牢地禁锢着一名身着白衣,瘦弱的女子。她垂着头,宛如瀑布一般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庞。掉落在木椅前不远,是一把带着血迹的短剑。那把短剑,应该就是刺伤拉美西斯的凶器。

“放肆,你是谁,何人准许你贸然上殿!”一个略显倨傲的声音骤然响起,艾薇一抬头,看到了三朝重臣西曼严肃的老脸。西曼往日对自己还有拉美西斯说话总是恭敬得让人反感,这种跋扈的感觉,其实艾薇也是第一次见到。艾薇骤然想起自己现在戴着假发,身着便装,或许让他们认不出自己的。

她便摘下假发,任由金发垂泻下来,“我来看看陛下。”

西曼的脸不动声色地抽搐了一下,眨眼工夫,就又摆出了平日谦卑的样子。他大声而恭敬地说:“奈菲尔塔利殿下!臣拜见殿下!”这下可好,本来没有注意艾薇出现的人们全都转向了她,大家冷漠地看着她,眼中纷纷流露出几分怀疑的神色。犹豫了几秒,众人才纷纷拜礼,“奈菲尔塔利殿下!”

拉美西斯抬起了头,望向艾薇。两人的目光越过拜礼的臣子们,交错在了一起。那一刹,艾薇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一抹温柔的神色,那短短的温柔,简直令人心疼了起来。别对她用这样温柔的眼神,他已经不再相信她了不是吗?既然连迷药这样的东西都用了,又何苦让她对他还抱有什么无谓的幻想。她下意识地将假发往身后藏了藏,别过了头去。此时众臣也拜礼完毕,直起腰来,挡住了拉美西斯琥珀色的眸子,隔开了交流的视线。

艾薇索性彻底转身过去,看向另一个方向。这时被两名武士压在地上的女子抬起头来,那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苍白的皮肤与毫无血色的樱唇,使她不由惊讶地叹出声音。

“马特浩倪洁茹公主……”

马特浩倪洁茹空洞地看着艾薇,小小的贝齿紧紧地咬住没有丝毫血色的唇,几乎要咬破。

“公主,这是……为什么要这样?”艾薇喃喃地说出口,然后立刻后悔了起来。还用问为什么吗。她恨拉美西斯,她最爱的人因为拉美西斯死去了,就算在最后一刻,那个人还是将她放在了第二位。

马特浩倪洁茹扭过头去,不看艾薇。孟图斯从后面走上来说道:“刺杀君王是叛国罪,照例应该是极刑。”

艾薇闻言,猛地转过头去,美丽的水蓝双眸直直地盯着孟图斯,眼眶里盈着即将漫溢的泪水。那一刻,红发的将军骤然停止了说话,怔住了。

“这不公平,不是吗?”

艾薇说完,没有任何解释,一抹眼角的泪水,不再理会孟图斯,转身走向殿中,蹲下,拾起地上染血的短剑。

“这是……”她的表情凝重地看着,“铜剑。”

对了,这个年代的埃及,还是会使用铜剑的。她慌忙抬起头,望向拉美西斯的伤口,那不是一个很大的伤口,比较窄,但是刺入显然很深。铜剑本身就带有细胞毒性,受伤后如果伤口清理不够,没有及时应用抗生素,那么死亡的可能性很大。这样一个深入的伤口,只用草药或者清水,是不够的。

“让我为您处理伤口,可以吗?”艾薇压住心中的慌张,镇定地走上前去,认真地看着拉美西斯说。

拉美西斯没有表情地看着她,不远处的西曼却开口了,“奈菲尔塔利殿下,或许您来自国外并不清楚,请相信我大埃及的医疗技术,确实是当今世界领先的水平。现在为法老治疗伤口的人是国内技术最为高明的御医,请您放心……”

是是,她当然知道古埃及的医术在当时是多么的出类拔萃,多么的神奇,但是能神奇得过最有效的抗生素吗?或许被刺一下不算什么,但是她不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她怕他不小心死掉。

“祭司大人到——”一声高昂的士兵通报,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奈菲尔塔利的身影出现在了厅中。她美丽的面容上染着几分焦急的神色,长长的直发被精致地挽在脑后,身着整洁的祭司服,颈前佩戴着象征地位的金质饰品。因为快步前行,几分红晕与细小的汗珠出现在她娇美的脸上。她站定后,直接拜跪在拉美西斯面前,带着紊乱的呼吸,虔诚地请罪道:

“陛下,请原谅属下来迟,请允许属下为您疗伤。”

拉美西斯瞥了她一眼,然后便依然冷漠地说:“起来吧。那么就有劳了。”

那一刻艾薇的心,狠狠地缩了一下,疼痛得仿佛有血要涌出来,穿破胸膛,喷洒在眼前的地面上。她强压住一阵浓浓的失落,尽力平静地说:“请让我试一下……在祭司大人开始之前……拜托。”

奈菲尔塔利所谓的治疗,不过是一种类似于巫医一般的祈福,虽然说神秘力量或许真正存在,但是艾薇更相信自己手里所掌握的来自未来的先进技术。她坚决地看着拉美西斯,水蓝色的眼中隐隐闪着悲切。相信她一次吧,就这一次,她不再奢求之前他对她无条件的宠溺和庇护了,只要这一次,在她永远离开这个时代之前,确保他没事,她就满足了。

孟图斯站在后面轻轻地对她说:“殿下,这件事情,请交给祭司大人和御医吧。”

艾薇摇了摇头,道:“不行呀,铜剑的伤口不好好处理会出问题的!尤其是这种又窄又深的伤口,恐怕要扩大切口,好好清理,最后应用抗生素。”

孟图斯和众人完全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唯一听懂的就是要扩大切口,那就是伤上加伤。意识到这一点,众人都充满疑虑地看着艾薇。拉美西斯对孟图斯微微地挥了一下手,孟图斯便会意地点点头,“殿下,随我下去休息吧,请将这些事情交给御医和祭司大人。”

孟图斯轻轻一颔首,不远处就走过来两名健壮的武士,他们对艾薇一拜道:“失礼了殿下。”然后两人拉住艾薇的手臂,半强迫地将她向殿外带去。

“不要,不要带我离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艾薇被架着往外走,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流随着情绪涌出眼眶,“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考虑了他所有可能被害的情况,伤口坏死、战争失利、内奸暗箭……我准备充足,我学习相关的知识,为了可以帮助这个人,为了使他的长命百岁。他不能死……他不能……”

最后几个字已经泣不成声了。艾薇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竟然可以如此失控,自己的言语竟然会如此没有逻辑。那个时候,她只是一门心思地希望他不会死,可能,还有更多吧。她想离他身边近一点,更近一点,然后……多待一会儿。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冰冷的声音终于在她身后响起,“让她过来吧。”

士兵松开了手,艾薇红着眼眶走向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琥珀色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澜,他只是淡淡地挥手遣退身旁的御医。孟图斯担心地上前了两步,拉美西斯微微扬起头,示意他退下。

这是惩罚吗?以前自私地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情,恣意地滥用他对自己的娇宠,现在呢……她摘下书包,从里面拿出瑞士军刀、碘酒、针管和抗生素。

“其实我不懂医学。”她缓缓开口说,周围又是一片哗然,充满了对她的猜疑与臆测,“但是我想过一些可能的情况,历史上有不少君主或名人都是因为伤口没有好好处理、细胞坏死而导致死亡的,在铜器盛行的年代,这种事情想必更是司空见惯,所以我准备了一些最基本的处理物品。”

她拿出瑞士军刀,取出薄薄的一叶刀片,置于不远处的灯火上加热片刻,“我现在要将你的伤口稍稍扩大,接下来才可以进一步清洗。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只会有点疼……”

“陛下,万万不可啊!”西曼颤颤巍巍地上前,有几分欲言又止地说,“扩大伤口,这种事情……陛下……”

拉美西斯抬起右臂,掌心对准西曼,示意他闭嘴。西曼的声音就如同被攫取了一样,顿时什么话都没有了。

“奈菲尔塔利,你还愣着做什么,再不过来,我可随时会改变主意。”拉美西斯淡淡地说,将左臂伸出来,“扩大伤口以达到深层清洗的效果,这种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听说过……交给你了。”

交给你了——是不是也是一种信任呢,但是扩伤还仅仅是第一步,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完。

她咬了咬牙,开始用瑞士军刀扩大伤口,又深又窄的伤口被渐渐地扩大,里面的血肉几近狰狞地现露了出来。这一切进行的时候,拉美西斯依旧是没有表情地看着前方,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孟图斯、奈菲尔塔利、周围的臣子甚至马特浩倪洁茹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那可是埃及的法老啊,居然可以有人这样地伤害伟大法老的肉体吗?

“碘酒……”艾薇放下刀子,拿出碘酒,“用这个清洗伤口。”

“等等,殿下,请在属下手上先行使用。”孟图斯上前一步,拿出短刀,打算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不用多此一举。”拉美西斯淡定地说,“继续,奈菲尔塔利。”

艾薇点点头,故意不去看孟图斯担心的神色,开始用碘酒清洗伤口,随后又使用了御医置于旁边的清水,再次小心地冲洗受伤的地方,“好……包扎,用绷带吧……”她拿出一卷绷带来,“嗯……喂!”她冲着愣在一旁的御医叫到,“你过来,可以上你们的外伤药了,顺便帮我用这个东西把伤口包扎好。”

御医迟疑了一下,见拉美西斯默许,才略带犹豫地上前来,照艾薇的话做下去。

“好……最后一步。”艾薇呼了一口气,拿出一次性针管,将抗生素吸入其中,“这个,抗生素,可以有效消毒杀菌,防止伤口腐烂。”

拉美西斯不置可否,艾薇就大胆地为这个年轻的法老注射起了抗生素。“噢噢,我现在在给三千年前的伟大法老使用抗生素啊,这是不是也算错乱历史呢。”艾薇心中不由得有些自嘲。一切步骤都结束,拉美西斯放下了手臂,被绷带包扎的地方看来应该是完美无缺了吧,周围的臣子提起的一口气终于又都放下,表情渐渐缓和了起来。

“好了。”她转向一旁愣住的奈菲尔塔利,她美丽的面容上闪着不安的神色,修长的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带着几分歉意一般的神色看着艾薇。她的歉意,是源于刚才法老对她的信任更胜于自己吧,艾薇苦笑了一下,何须歉意,那些本来不就应该是她的?

想到这里,艾薇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冷漠的男人。他依旧在淡淡地看着自己,看得令人心疼。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究竟包含着怎样的讯息呢,那平静的外表下面隐藏的究竟是怎样一颗心呢?那份炙热得如同沙漠一般疯狂的迷恋,是否因为那不该有的误会和本能的猜疑彻底地褪去了呢,或者是,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了自己的心里……

艾薇晃了晃头。

多么令人无奈的境遇。

“我的事情做完了,你来继续吧……”她对着奈菲尔塔利轻轻地笑道。不光是继续疗伤,以后……也要拜托你了。而这后半句,却没有说出来,她把书包装好,搭在了自己肩上,转身向殿外走去。

“奈菲尔塔利!”

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喊撕破了肃静的殿堂。艾薇和奈菲尔塔利不由得同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被两名士兵牢牢制住的马特浩倪洁茹公主倔强地抬起了头来,那双乌黑的眼眸里闪着毋庸置疑的恨意,她狠狠地看着艾薇,几近疯狂地喊着:“奈菲尔塔利!我恨你,恨你!既然你可以为拉美西斯疗伤,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帮礼塔赫——你一定可以帮他的,不是吗?!”

两名壮硕的士兵将她死死地按倒在地上,她却依然撕心裂肺地喊着,绝望地挣扎着。她美丽的长发落了下来,散乱在她的面前,她的泪水与汗水布满在那张完美得仿佛天人的脸上。那个宛如假人一般的白瓷娃娃,如今全然没有了那矜持与空灵。她不顾形象地叫着,每一声都如同一根利刺,狠狠地扎进艾薇的心里。

她当时没有救礼塔赫,不!她是没有办法救礼塔赫啊!那个如同阳光流水一般的青年的生命消逝得太过迅速,快得甚至连让她妄想抓住一线希望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她只带了一些基本的药,最多是眼镜蛇毒的血清一类,那种毒,那种赫梯的毒,她真的没有能力帮他啊!

但是,她却再理解马特浩倪洁茹不过了。

这个疯狂的女人,首先,是一个女人啊,一个为爱疯狂的女人。如果是自己,如果死去的是拉美西斯,她恐怕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吧!就算是杀了那个人,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她慌忙止住一旁刚要下令将她拖出去的孟图斯,扑通一声跪倒在拉美西斯面前。

“拉美西斯陛下!请……”

话说了一半,拉美西斯突然冲她伸出左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言语。他琥珀色的眼眸扫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马特浩倪洁茹。

他明白她要说什么吗?艾薇犹豫地看着他。

“王妃马特浩倪洁茹。”拉美西斯冷冷地说,“是叛国罪。”

轰隆一声,艾薇感觉自己的脑袋要从中心点裂开了。

“但她是先王塞提一世亲自指婚的妃子,又是我的第一个偏妃,免除极刑。”年轻的法老慢慢地说着,始终看不到他表情的起伏,“但是,她依然要被剥夺‘生’的权利。从明天开始,销毁一切关于马特浩倪洁茹的文书,抹杀其于埃及的一切存在,将其移居至底比斯西岸,囚住于神庙,终身侍奉死亡与轮回之神。”拉美西斯说着,旁边的文书官就忙不迭地都给记录了下来,除了书写的声音以外,大厅里就宛若死一般的寂静。

马特浩倪洁茹空洞地看着拉美西斯。

拉美西斯隔了片刻,又开始说:“从明天起,你的名字,就是比·比耶。你需舍弃你的性别,终身不可结婚。带下去吧。”

两个士兵拉着马特浩倪洁茹——比·比耶往外走,五年前初见的美丽公主,早已没有了当时娇惯的锐气。她拼命地、不顾一切地爱着礼塔赫,但是却因种种阴差阳错,最终天人两隔。拉美西斯的心情,艾薇都理解了。这何尝不是一种温柔。从今天起,比·比耶就可以摆脱世人的嘲笑与流言,名正言顺地、永远地呆在礼塔赫的身边了。古埃及人信奉转生。拉美西斯一定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们可以再会吧……

但这种君王的温柔,又何尝不是一种残酷的缩影呢。

会不会有一天,他也要用那种温柔,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呢?

“公主!”

艾薇跑出了宫殿,追上了前面缓缓前行的马特浩倪洁茹。

“我……对不起!”她深深地鞠躬,把头埋在双肩之中。

马特浩倪洁茹看着她半晌,长长睫毛下乌黑的双眼中闪过了短短的一丝灵动。但很快,那种生存的气息就消失了。比·比耶,她唯一还记得的,或许是六年前,那个温暖悠闲的午后,那个不知姓名却犹如阳光流水一般的少年……一切的开始,或许就是一切的终结。事到如今,恨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了。

“奈菲尔塔利殿下……”年轻而稳重的声音轻轻唤着艾薇。

艾薇没有回头,怔怔地望着马特浩倪洁茹远去的身影,喃喃道:“若是没有开始,事情又怎会这样结束,都是我的错……”

“殿下,礼塔赫的毒是致命的,并不是您的问题啊!”孟图斯望着艾薇的背影,那一刻竟觉得她好像要在风中消失了。

“不,我不是说那件事……不是……”

她并不是为了自己不能救礼塔赫而懊悔,她懊悔的是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只是一颗小石子,但是激起的波纹,居然大到无法控制……

“孟图斯将军,你……会带我出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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