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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的确乱。
阿妤抚额,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
抄写宫规,没有威慑力,但又不能不罚,偏生明日就是狩猎,她还真不好将她们关禁闭。
阿妤脑海里昏昏沉沉的,她指着散落一地的珍珠,对沈贵嫔的宫人说:
“将这些都捡起来,送到绥泠轩去。”
她又指了个人:“去请沈贵嫔,叫她到绥泠轩将这手链亲自串回去!”
三番四次给她找麻烦,不管她是否有意,阿妤都懒得去深究。
不是爱扯断吗?那就自己串回去。
那宫人胆怯地不敢动,阿妤冷笑一声:“刚刚不是很能耐吗?”
她不耐烦地斜了眼:“琉珠,你和她一同去,亲自去请沈贵嫔。”
随后,她余光瞥见陆才人等人脸上露出的喜色,顿时气笑了:
“还笑?你们也是一样,都给本宫到绥泠轩抄写宫规!”
都爱闹事,放眼皮子底抄宫规,看她们还怎么闹。
原抄写宫规,还可叫宫人代抄,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如今到绥泠轩去抄,连躲懒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脸色露出难色,心底悔得要命,再也笑不出来。
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进封煜耳里。
他不着痕迹地拧起眉,依旧俯首在案桌里,批着奏折,就在杨德以为他没话说的时候,就见他抬起头:
“你过去。”
杨德愣了下,没懂他的意思。
封煜不耐地掀起眼皮:“去绥泠轩,听候钰修仪的吩咐。”
她出宫时,本就没带几个宫人,如何能镇得住这些人。
往日最不喜麻烦,如今能将所有人领进绥泠轩,看来是脑子熬糊涂了。
他又说:“若有再有闹事的,直接叫她们闭门思过。”
杨德懂了,就是叫她们别扰了钰修仪的安宁就是了。
他叫小刘子留下,自己带了数个宫人,连忙朝绥泠轩赶去。
*********
绥泠轩,阿妤倚在软榻上,淡淡熏香袅袅,叫她几乎要睡了过去。
她脸色并不好看,其实整个绥泠轩宫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昨夜陪主子熬了一宿,本就困乏得不行,如今又被这群人折腾,能有什么好脸色,一个个都肃着脸,叫跟着进来的妃嫔原本心中的不满顿时消了去。
宫人办事利索,听懂了阿妤的吩咐,很快的,多个案桌就摆了出来。
房间里没那么大的地方,直接都摆在了院子里,矮椅案桌配套,上面还摆着笔墨纸砚,最边上规规矩矩放着一本宫规。
厚厚的一本,光看着就叫人头疼。
众人不敢有异议,却没动,视线不时就瞥向院门,明显是在等人。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沈贵嫔出现在门口,那悦耳的溪流声,依旧没能叫她脸色好看些。
如今院子里唯一的空位,和旁人不同的,这个案桌上只有一个玉碟,里面尽是珍珠,颗颗饱满圆润,除此之外,还有一根丝线。
琉珠不卑不亢地站过去:“沈贵嫔,请吧。”
满殿肃静,沈贵嫔脸色冰冷,她原没打算来,可琉珠并非一人过去。
她一句“钰修仪有请”,沈贵嫔身边的宫人也不敢拦,沁芍被拖下去罚板子,她身边亲信也大多不在,半是请半是胁迫,沈贵嫔就到了这里。
琉珠见她不动,也没多说,总归主子只叫她将人请过来而已。
大门敞开着,隔着一层珠帘,其实阿妤能看清外面的情况,可是她没心思多管,招来周琪说了句话。
须臾后,周琪轻步走了出来,只说:
“各位主子还是快些请吧,若是今日没完成,恐是要留夜了。”
众人脸色一黑,她话里意思很清楚,没完成钰修仪的吩咐,一个都不准离开。
沈贵嫔扬眉冷笑:“钰修仪此行,与妾身又有何区别?”
阿妤伏在软榻上,几欲要入睡,忽地被吵醒,颇有些不耐烦,冷笑:
“区别?”
“区别就在于,她们能请本宫作主,你若有能耐,也大可去请皇上来给你作主。”
阿妤头疼地抚额,那丁点子困意几乎要散了去,叫她心底憋闷得不行。
就是此时,杨德带着宫人进来。
阿妤惊讶,但她没动,杨德过去请安后,她问:“皇上叫你们来的?”
她若有似无地去瞥了眼沈贵嫔,莫非沈贵嫔在过来时,还当真去叫了皇上不成?
她心底纳闷,坐直了身子等着杨德的回答。
杨德似看出她的想法,忙躬身道:“皇上怕您身边宫人不够用,特意吩咐奴才几人过来听您差遣。”
闻言,阿妤眉梢微动,直接去看沈贵嫔。
这还真是不巧。
她刚说了叫沈贵嫔去请皇上作主,杨德就来了这一出,根本就是将沈贵嫔脸放在地上踩。
就连阿妤都觉得这事挺打击人的。
她轻咳了声,颇有些意外,但的确轻松了不少,她说:“既如此,那就麻烦杨公公了。”
说完,她就将这里交给了杨德,自己领着周琪进了内室休息。
周琪板着脸,还有些气愤:“这都什么事啊,奴婢瞧那沈贵嫔就是故意的。”
阿妤躺在床上,只说:“别管她了,你也躺下休息会儿。”
不管沈贵嫔是如何想的,总归最后她也没讨得好处。
脸面被折,宫人受罚,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妤是如何也想不通,她为何要这般做的。
床边打了地铺,是用来守夜用的,周琪也熬了一宿,虽还有些气,但也没拒绝。
夕阳只剩一丝余晖时,阿妤被叫醒,起来用晚膳。
此时,众妃嫔宫规只抄了一半,沈贵嫔进度更慢,那条手链才串了三分之一不到,不过有杨德坐镇,众人倒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阿妤自然是不会留着她们过夜的,随意就打发了她们离开。
沈贵嫔捏着手腕,冷冷觑了眼杨德。
杨德笑得不卑不亢,甭管几位主子怎么气,他不过是依吩咐办事罢了。
自己不中用,怪得了谁呢。
这事还没完,沈贵嫔回了承鸳楼后才发现,自己留在皖悦湖的宫人全都被罚了三十大板。
如今别说当差了,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若说钰修仪处理时没有一丝私心,谁信?
总归沈贵嫔是不信的,她站在沁芍的床榻边,生平第一次被气得变了脸色。
沁芍看见,顶着压力进言:“主子,明日奴婢不能跟在您身边伺候,您还是莫要和钰修仪作对了……”
且不说钰修仪本就位份高于自家主子,便是看在小皇子的份上,皇上都不会过分为难钰修仪的。
沁芍觉得不仅身子疼,头也跟着疼了。
这般明显的道理,主子怎就看不透呢?
沈贵嫔没说话,沁芍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主子自幼被府中宠着长大,看似清醒高冷,实际上执拗又不爱听人言。
她还要说什么,就见主子已经转身离开了这里。
沁芍抿唇,埋首进臂弯,想起昨日主子叫她给大爷传去的话,心中有苦说不出。
主子这般性情,大半是被府中宠出来的,不论如何,皆任由其胡来。
********
翌日,风和日丽,似天公作美,微风拂过,带走了那丝骨子里的灼热。
阿妤睡了一日一夜,那股昏昏沉沉的劲终于散了去,又恢复了面色红润的模样。
她早早起了身,裸着两条细腿,换上了胭脂红色的骑装,袖子间用金丝线绣出阵脚细密的花纹,在阳光下,似泛着金光般耀眼。
点了细眉,抹了口脂,她今日挽了妇人髻,露在外的修长脖颈,透着些少|妇的妩媚风情。
阿妤赶到行宫外时,封煜早已到了,陈美人站在他身旁,仰着脸,不知在说些什么。
封煜垂眸理着衣袖,语气平淡:“你父兄皆是骑射的一把好手,朕记得,当初先帝在时,每次的狩猎,都是你兄长拔得头筹,朕期待爱妃今日的表现。”
陈美人温柔地笑:“妾身不敢叫皇上期待,又哪能与父兄相比,只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倒时候岂不是叫皇上失望。”
封煜勾了勾嘴角:“虎父无犬子,爱妃莫过于谦虚。”
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缝隙映在他脸上,叫他这简单的勾唇,似也多了些风流,叫人看得移不开视线。
陈美人矜持地笑,却没再反驳。
她出自陈府,镇国大将军,这几个字又岂是简单?
与旁府贵女不同,她自幼练习骑射,若比试琴棋书画,她可能会输给后宫旁人,但骑射?便是和皇上身边的禁卫军,她都敢与之一教高下。
阿妤走近,就见陈美人浅笑的模样,她顿了顿,忽地有些了然皇上为何会宠沈贵嫔。
许是当初淑妃盛宠太过于入人心,导致这后宫的女子皆照着淑妃去学。
那分温婉柔弱的模样,的确惹人心怜,但满宫都是这般女子,就算再喜欢,也会觉得腻味。
沈贵嫔这般的女子,在这种情况中,就难免会突出了些。
封煜看见了她,朝她招手:“过来。”
阿妤敛下心神,轻步走过去,服身行礼:“今日皇上怎来得这般早?”
陈美人站在封煜身边,在阿妤行礼时,就及时地避开身子。
封煜亲自扶起她,没回答她这话,只是说:“昨日睡得可好?”
昨日的事早就传遍了,陈美人虽不在当场,却也听说了此事,眸色不着痕迹地暗了暗。
她听见钰修仪娇气的声音:“若是她们都能照陈美人这般叫人省心,那妾身每日都能睡好。”
陈美人收了心思,浅笑着服身:
“钰修仪过誉了,妾身前些日子还叫您跟着操心,哪称得上这声赞。”
闻言,封煜脸色淡淡的,却是说:
“知错就改,爱妃过谦了。”
阿妤不动声色觑了他一眼,心底颇有些纳闷,今日他怎得一直在说陈美人过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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