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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是这么解释的?”夜里,范旭冬回到住处,听侯德傍讲完今天的经历后,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对!”侯德傍点点头,“具体的细节我就没有继续再打探了,毕竟这种事情到底有些敏感,还是稍微注意些的好。”
“是这个道理,虽然人家现在对我们很客气,但尺度还是得把握清楚了才行。”范旭冬看来也赞同这个做法,同时他还进一步分析道:
“不过,内陆建厂的难度他们应该同样清楚,就算走西域或者外蒙从苏联那里获得设备,漫长的陆路也会让整个方案变得毫无可行的价值。
我估计最后依旧是会选在沿海,但具体放在那里,还得看共党后面的计划,反正我们提前做好准备就行。”
“是的,以现在的条件,做下前期的准备工作,其实已经绰绰有余了,后面说不定局面就大为不同了呢。”侯德傍点头笑道。
不得不说,对时局的认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两人的思维,其实陆运并非完全不可行,苏联援华的156计划中,就有一座氨厂被设在晋阳,相关设备自然都是通过铁路运过去的。
当然,要做到这点,需要整个片区的铁路部门统一起来进行严格调度,中间更是不能出半点差错,以当前民国的落后的技术水平和割裂的行政布局,确实不太可能。
只是就现在而言,选择沿海地区建厂的弊病要远大于好处,不只是金陵,其他城市将来也大多会暴露在日军的进攻范围之内,与其最后费劲心力重新搬迁,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以内陆为主。
而且对土共来说,设备的运输根本就不是问题,反正都是程刚直接传送过来的,想选在哪里就选在哪里,不过这些就没法跟外人细说了。
继续回到两人这边的沟通来,过去几天里,他们兵分两路,各自选择了感兴趣的方面进行了解,现在重新汇合,自然有不少话想说的。
在侯德傍讲完他从工厂和实验室了解到的情况后,范旭冬接着说道:
“看来现在共党的工厂,规模和技术都相当可观了,这确实是我们之前从未了解到的。
而且从对方的架势来看,后面怕是还有继续大搞建设的计划,接下来的步子肯定不会小到哪去。
我今天跟着他们去参观了一下这里的几座学校,客观地说,其中的许多地方确实有所不足,跟金陵、申城相比还差了很多,但仅从规模来看,已经丝毫不会逊色了,而且还有些许亮眼的特色。”
与专心于技术,一来略阳就扎根到工厂和实验室的侯德傍不同,以经营起家的范旭冬,对于工业的发展自然有其独到的见解,所以他对于共党的探究相对要更加全面一些。
这些天来,范旭冬的考察范围可不仅是工业口,还囊括了农业、教育、医疗、商业等多个领域,至此这位实业家才算是对于这片根据地有了一个足够全面的认识。
“哦?我看这边的年轻人确实都挺好学的,考虑到他们之前的基础,水平都算不错了,那依你所见,这些学校的教学水平如何呢?培养的学生将来可够用吗?”侯德傍好奇地问道。
他其实也有心去共党的学校看看,毕竟现在国内人才紧缺,而办厂所需的工人可不是仅仅培训个把月就能搞定的,重工业的工人水平若是低了,是要出大问题的。
如果在长三角之类的发达地区还好,毕竟之前几十年的底蕴到底积累了不少成果,只要肯出钱,中学生总是能招聘到的,甚至大学生也不是不可能。
但西北的贫瘠与落后有目共睹,和沿海地区自然没得比,侯德傍想着既然都打算建厂了,那么人才培养确实得早点提上日程。
共党的人好学归好学,但若是教学质量不到位也是空的,所以他还打算后面抽空去了解一番。
“何止够用!恐怕即便再办十座厂,可能都塞不下这么多学生。”范旭冬感慨地说道:
“据我观察,现在共党从小学到中学,以至于专门学校和大学,已经基本把整个框架都搭起来了。
现在的师资是薄弱了些,但每所学校都是纪律严格、资料充足,甚至还可以通过广播和电影上课。
德傍,我现在只庆幸我们早早就来了,可又在后悔为何不能再早一些,这共党,是要做大事的啊!”
范旭冬仍然记得今早看到的那一幕,在一所距离略阳县城约二十余里的山区小学里,大约五六十名学生全部挤在一间教室内,正前方的喇叭播放着这天的课程,孩子们聚精会神地听着。
整间教室里只有一位军人模样的老师,瞎了一只眼,左腿自膝盖以下都是空的,全靠一根木棍支撑,根据同行的向导介绍,他就是这座学校唯一的教师,兼任校长。
另外,在学生收听广播授课的同时,那位校长一直端正地坐在讲台上记录着什么,厚厚的一大本笔记,都快写完了。
后来范旭冬和他交流时才知道对方也是在听课,因为感觉自己文化基础太差,只是在部队里简单扫了盲,担心后面耽误孩子们的学业,所以就抓紧一切机会多学点知识。
“而且这广播撒,好是好了,就是只听一遍的话,小崽子们不一定能听得懂,我学得快嘛,等喇叭放完了,可以给他们再讲一遍,反正要学到懂了为止。”那位校长最后补充道。
这次拜访给范旭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另外他从口音中还听出校长并非是陕南本地人,反而更像是湘南人。
而在接下来的交流中范旭冬才逐渐到,对方的老家原来在平乡县,曾在安源煤矿做过几年工。
30年跟着工友们投奔红军,历经数次大仗升为排长,然后便随部队北上来到了陕南,可惜在今年年初的川北作战中不慎负伤,只能遗憾退役。
不过校长对此事的回应却相当朴实:“其实也没莫子好遗憾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命都保住了,已经比很多人强咯。
再说,现在我吃穿不愁,日子好得不行哩,而且老家现在也是党的地盘,家里都有那边的同志在照顾,每年也能传个信过来。
所以呢,我安心在这里工作就行了,既然来了这略阳,就好生做点对老百姓有帮助的事情。”
因为从小渴望读书认字,却因为家境贫寒而失去机会,参加红军后也一直勤奋好学。
这位二十出头的南方汉子,拒绝了组织上安排的那些闲暇职务,自愿来到了这片距离略阳不算太远的山区,一边教书一边自学。
在范旭冬这个陌生人面前,他自信而腼腆地笑道:“现在小学课程我已经快学完咯,后面还打算学初中的。
反正教材只要申请都能领到,每过一阵子还能去县里听听课,现在我还年轻嘛,多学点总不会错的。”
如果不去关注对方脸上那只空缺了的左眼,这个年轻人的表现与范旭冬之前见过的一些贫苦出身的学生,似乎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事后回味起来,又觉得二者之间有着很大的不同,具体如何他也说不大清楚。
将这些经历与侯德傍娓娓道来之后,后者也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如此来看,是我们的眼光太过狭隘了啊。
旭冬,其实你我都知道,对于这个国家而言,一两座工厂能够起到的作用其实相当有限,或早或慢也不会产生多大的改变,我们还是多些耐心吧。”
“你说的对。”范旭冬肯定地点点头,“那我过几天就动身,先去津门,把碱厂的事务安排妥当,然后再去联络几位朋友,想必只要他们过来看了,一定也会和我们一样改变看法的。”
说完这些后,两人便直接睡下了,他们的反应与表现,其实也是这时土共对外宣传路线的一个缩影。
没有大张旗鼓,没有人尽皆知,只有少数关键信息,正在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悄无声息地流传着。
所以暂时还见不到青年群体大规模涌入红色根据地的景象,但该有的铺垫早已准备妥当。
随着土共自身培养的人才队伍越来越庞大,对于人力的需求反而是越来越旺盛起来,但也正是如此,才有了多多益善的底气,才敢迈开对外开放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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