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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空俯瞰,整个魏都沉浸在又一片新雪里,也许此番过了,就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而如果存在着神明...
便是会窥到四条运势化作的长龙正在盘旋。
其中三龙护着边境,分别在天涯府,重山府,封阳府。
最末一条则是在王都的,盘旋蜷身,静静仰望天空。
三龙护国土,一龙镇王都。
三龙不破,这王都运势稳如泰山。
而这正是之前萧元舞所说的“四龙护一国”。
也是阴间大咒怨们所顾忌的龙气。
而此时,天涯府之处那条龙却忽然发生了些异动,有些狂暴,有些溃散,似乎发生了什么...
这种龙势不比普普通通的龙气。
龙气拔除一块就只是一块沦陷。
而这龙势如果被摧毁,那就是真正的“天灾”降临。
苍生涂炭,大地被遗弃,百鬼横行。
...
大雪里。
一辆马车疾驰。
拉车的是黑马,马鬃似梦魇般燃烧,马车漆黑而不详,正风驰电掣地奔行在荒原上。
这荒原位于天涯府望乡山余脉。
马车无人驾驭,甚至不知道车厢是否有人。
只有那两块猩红色的车窗帘子在掀动。
每次掀动,一抹微光就会顺着缝隙渗入车厢内。
但车内一片漆黑,诡异渗人。
轮毂碾轧着冰雪,发出刺耳的吱嘎吱嘎声。
忽然,一阵可怖的狂风吹来,地面的大雪如同海啸般被砸了起来,滔天的苍白咆哮着,把这批梦魇般的黑马笼罩其中,显得更加朦胧和晦暗。
此时,望乡山山脚的一处山洞里,正有个猎户在叹气。
“哎,真是不该趁着晴天来这山旮旯捡漏...可这一大袋的雪人菇能卖不少钱啊,那些老爷就喜欢冬天用这雪人菇搭了肉去炖汤。
等卖了这一批雪人菇,又能给那老房子翻新下了。”
猎户身强力壮,未曾背着弓,倒是腰边放了个储物袋子,手上插了把便于砍斩的刀。
把背后的大麻袋丢到身前,袋口张开,显出袋内的一个个蘑菇。
白色,肥嘟嘟的,甚至有些蘑菇呈现出人形。
这就是雪人菇,只有在初雪之后的望乡山才会有,而天气稍暖了,又会腐烂。
所以,想要采摘到这蘑菇,只能趁着冬日大雪的间隙登山。
可北境风雪变化极快,如果不凑巧,或者过分贪心,被封在半道的情况是很常见的。
这一封短则三两天,长则半个月。
猎户有些烦躁,在躲雪的山洞里来回踱步,忽然之间,他看到洞外风雪里若隐若现着一辆黑马车。马车由东往西,正是自己小镇的方向。
他心中一喜:“有人!”
这猎户下意识就冲了出去,站在风雪里一处高丘上,摇动着双臂,大声喊着:“喂!喂!”
如果能搭上这马车,那自己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可,那马车未曾多停,依然向前奔去。
这猎户一愣,露出极其失望之色,叹了口气:“也是,风雪这么大,那马车怎可能听到我的呼救声,哎,还是等雪小点,我再寻找机会返回吧。”
想着,他转过了身,准备继续缩在洞里,看看能否想办法捡几根干拆,升起篝火取暖。
正在这时,风雪如被隔离。
他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猎户心中一动,急忙转头。
入目的正是一辆从朦胧里向他行来的黑马车。
这马车竟然来了?!
一股欣喜的感觉充斥在猎户心头。
只是,旋即,他又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这马车没有车夫...
猎户看看周围咆哮的风雪,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了一种怪异和渗人的感觉。
他又“喂喂”地叫了两声,黑马车依然没有回应。
只有那一匹燃烧的黑马,直勾勾盯着他,时不时马唇翻起,露出惨白色的牙。
这猎户壮着胆子,试探着上前,说了算“冒昧了”,然后掀开车帘。
帘子微开...
猎户一愣,舒了口气,车厢内竟是空的。
想来这原主人极可能是遭了山贼,所以只有一辆空马车跑了回来。
“正是走了大运啊,这一辆马车可又能卖不少银子。富贵险中求,看来我王老二今年转运了啊,哈哈!”
猎户露出笑,他把装着雪人菇的袋子扛好,钻入马车帘子里。
黑马似通灵,自己调转方向,蹄子甩了几下,奔腾起来,继续往西闯入风雪里。
小片刻...
车厢里传来惊悚无比的惨叫声。
随后,那声音如被捂住了嘴,而只是痛苦至极的发出沉闷的哀嚎。
又过片刻。
一团被剁碎的碎肉从车窗里被丢出,碎肉里嵌着两颗圆瞪的瞳孔,正死死地望着天。
落入雪地,被覆盖,掩埋。
雪人菇撒了一地。
可这车内明明没有人!
又是谁对猎户下的手?
难道是鬼?
...
咔!咔!
夏极捏着右手。
圣骨的本质是啥?他不知道。
为啥练着练着,能把骨头练成另一种物质,他也不知道。
但此时,这玄奇的神圣感,令他觉得有几分意思。
是不是该去旧桐州晃一晃,毕竟那里鬼怪最多,正好试验一下这“圣骨”针对恶鬼的杀伤程度到底有多少。
带着真气,轰出一拳,竟然闪烁出白金的光芒。
又带着玄气,轰出一拳,没有光芒。
“唔,果然,真气是自己的,玄气是天赐的...我拥有17单位玄气,其实也是一种类似权限的东西吧?
换句话说,是我可以调动17单位的玄气。
可是一个地方玄气也许是有限的。
如果有一个具有170单位玄气的敌人在我面前,或许我只能施展几单位...”
夏极陷入思索。
“煮血,炼骨!”他抬起手,继续锻炼右臂的肱骨。
心里感慨了下:好想去捶一捶哪里的鬼啊。
哎,这年头,我可是贴着阴间导师的标签,想打个鬼,也不容易呀。
...
天涯府,望乡山。
山深处有一座极为壮观的古庙。
六七丈之长,五人合抱的银白雕纹柱子撑着一处古式的庙顶。
而这庙宇周边,则是立着不少别致木屋,显然这是一处隐世村落。
奇异的是,大雪似乎无法落入这村庄之中,在远离此处数百米之地就会滑开。
村子里。
姹紫嫣红,百花绽放。
一派春景,和冬日格格不入。
然而,一个边角的屋舍里,却颇为凄惨。
瘦弱的女子躺在床上咳嗽不止,面色枯黄,也许她年龄并不算大,可却已经得了什么怪病,再迟钝的人也会看出她真的已经时日无多,快死了。
“咳...”女子长咳一声,然后趴在床边吐出一口血。
血到地面,竟然瞬间冻成了红霜。
老者拄着拐杖看着红霜,面色不变,声音无情:“阿真,既然你快死了,那你在外生下的野种该回来了吧?”
名为阿真的女子皱着眉,不说话。
老者脸上渐渐泛起怒容。
阿真身子颤了颤,她显然很怕这老者:“我不想我的孩子回到这囚笼之中...”
老者冷哼一声,然后似乎听到了笑话,失笑道:“阿真,你以为你还有选择么?
你死了,她必须回来!她该承受的东西,你已经替她承受至今,一个人背着双份的诅咒,你这是自寻死路。
想想你之前多漂亮,现在呢,这幅鬼样子,也没男人可以依靠,更没人为你送终。你是活该啊。”
阿真咬着嘴唇,“我...我不后悔,至少那孩子有了我从未有过的自由。
她...她活在我渴求的世界里,我就满意了。”
老者不理她这一茬,声音平静道:“召她回来吧,否则,我们只好去向娘娘禀报,然后去杀了她。
你知道我们得到雪神娘娘的眷顾,躯体早已半灵化,凡人刀剑无法砍伤鬼怪,也无法砍伤我们。
所以,无论你那野种身在何处,有何人庇护,我们都能轻而易举拿下她。”
瘦弱女子急忙撑起身子:“不要,不要!别杀她!”
老者淡淡道:“阿真,你没有选择,我们守在雪神庙宇,雪神庙宇乃是龙势所化,而我们一族与雪神的关系,注定了我们无法离开此处。
任何有着我们一族血脉的人,都必须回到此处,否则...眷顾就会成为诅咒...
就像你这样的该死之人,辜负了娘娘,所以才承受了双份的诅咒。”
阿真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然后擦去了眼泪:“好,我让她回来...她与我血脉相连,她...”
老者见她如此,便直接起身,这女子答应酒后,后面的话他简直一个字都不想听!
“哼,早该如此了。”
说罢,他拉开帘子离去。
身后那名为阿真的女子泪流双颊,却是血泪,才一流出,就也是冻结成了红霜。
她看着一张空荡荡的婴儿床,轻声呢喃:“小宁,娘没用...娘对不起你。”
...
夏极捏着拳头,在冷宫里挥舞。
“不知为何,最近手又开始痒了,可是距离上次灭了影子学宫也才过去一个多月,难道这是换了骨头之后,骨头开始痒了,不去用一用就不舒服吗?”
捏着满是圣骨的拳头,夏极一拳升龙,轰向长空。
天空嘭的一声,被这劲气,轰出了一片空白,劲气散去,雪花才复又填补回。
“哎,怎么越来越想去用拳头砸人呢?这么暴戾,莫不是我心境又出了问题?”
摄政王一拳轰出,意犹未尽,此时他很费解。
...
入夜。
后宫。
正在睡梦中的宁梦真忽然掀开被子。
她双目还紧闭着,可却是迅速无比的穿上了衣裤,然后拖着红衣向宫门外走去。
速度极快,红衣拖成了一道火焰,周身泛着淡淡的白光,这白光好像可以隔绝一切的窥探,使得她毫无声息的移动。
嗖!!
这道红影很快掠出了宫门,在空无一人的王都街道上窜出,至了一面漆黑高墙,那身形垂直而上。
城墙上,黑伞下,火盆暖光灼灼,守城值勤的士兵隐约见到一道红影,急忙拔刀侧头,可是身后哪有什么人!
再回头,面前还是没人。
士兵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咒骂一声:“这鬼天气。”
在他无法看到的远处,梦游中的宁梦真已经隐入了黑暗,踏雪无痕,渐去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