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知畏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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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花了两个多小时时间才抵达山脚下,李闻寂找了一处停了车，带着姜照一顺着崎岖山路往上走。

她闷头走路,却不防前面李闻寂忽然停了下来，她一下撞到他后背。

“青蛙叔叔。”

夜里再下山时，

姜照一又问。

姜照一推了推右边一手撑着下巴正发呆中年男人，声音压得很低。

“先生，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一条银环蛇，一只黄鼬。”

见李闻寂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就大着胆子跑到接近石壁那一桌坐下来。

“先生，来了这儿，都要喝上一杯厌冬香，”何络说着，那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姜照一，“再说了，你还带了你凡人妻子来，你喝了厌冬香，我们也就不用费工夫让她忘了这里事，她为了你而管住嘴，我们也好放心些。”

老头睁大了点眼睛瞅她，他忽然“咦”了一声，“你是个凡人啊。”

李闻寂瞥见一只松鼠尾巴，他神情极淡。

莫里所说客栈，

那黄头发男人有点看不惯她这副被美色所惑样子，他皱起眉来，目光落在李闻寂身后姜照一身上，“这不是个凡人吗？你来做什么？”

“青蛙叔叔，你叫什么啊？”

老头想夹一筷子菜，却怎么也夹不到碗里。

“咱这儿有小孩儿那桌吗？”

男人啐了声，倒也真没再说什么话了。

一样脆弱单薄，

今天她穿了厚一点袜子,衣服也换了件更厚一些。

“……是吗？”姜照一有点摸不着头脑。

“哦……”姜照一点点头。

越往山上走,气温就越冷了些,姜照一看到有些树上甚至还覆了层积雪,晶莹剔透,很是漂亮。

姜照一转头又跟旁边喝得有些醉老头搭话。

“你好，老爷爷。”

“会有人来接我们。”

昨天上山走一整天,是为了寻找有关缦胡缨蛛丝马迹,

他和姜照一两个人面面相觑。

“是。”

“赵三春，你叫我三春叔叔就行了。”他在委婉地提醒她，青蛙叔叔不是那么好听称呼。

姜照一跑过来，挡在他面前，梗着脖子瞪着何络那一张漂亮脸。

“您放心我不爱吃鱼，我就问问。”姜照一连忙说。

“那你为什么在这儿呀？”姜照一凑近了他点，“你被打劫了吗？”

那女人才看清李闻寂脸，原本寡淡神情骤然多了些色彩，脸上含着笑，竟也变得热情了些，“倒是很自觉嘛。”

她脸冻得发麻,回来捂在被子里，小半夜才捂暖了身体。

“李闻寂，我去和他们说说话。”她凑到他面前，小声说。

“两位是第一次来吧？”

“何络来了，你老公怕是也逃不了吃厌冬香命运了。”赵三春回头看见那紫衣服女人，有点移不开眼。

桌上摆满酒菜，有个老头喝酒喝得满脸通红，旁边忽然多了个人，他掀了掀松弛眼皮，也没太看清她，就含含糊糊地说：“不会喝酒，坐小孩儿那桌。”

李闻寂不免有些诧异，“你不怕？”

那女人走路姿势不大端正，晃来晃去地幅度大得很，那男人背影看着也怪，姜照一牵着李闻寂手，走了一段路，没忍住小声地凑近他，问，“他们是妖怪吗？”

她认真地答。

到前面豁然开朗石室里，竟然十分热闹。

“你是个凡人你怎么来？”

一个是样貌年轻秀美女人，另一个则是头发枯黄中年男人。

男人应该是早看不惯她这做派。

“你不是说，我们凡人身上有地火，他们伤害不了我吗？”她显然已经开始接受这个世界另外一面了。

“何络，”

何络对他笑着说了句，随后柔白纤细手随便指了张空桌子，便转身走入另一边石道去了。

老头这才松了口气，才要开口，却听后头变得有点闹哄哄。

“是吗？”老头有点糊涂了。

见李闻寂摇头,她不由惊诧，“你不知道？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漫无目地走吗？”

山蜘蛛蛛丝可以止血,一夜过去解开蛛丝，姜照一伤口也已经结了痂，再不疼了。

李闻寂轻应一声。

原来开在这鹿吴山一个幽深阴冷山洞里。

男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偏过头，

姜照一却并不觉得。

她好像和在警察局那天没有什么分别。

叫何络女人瞧见她抓住了李闻寂一只手，她终于也将目光移到姜照一身上，只是那么随意一打量，她便笑着对李闻寂道：“先生怎么找了个凡人做老婆？”

姜照一看见何络满面笑容地端着一个小小瓷杯走到了李闻寂面前，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但见李闻寂慢慢悠悠地睨着她，却好像并没有什么耐心同她讲话，何络倒还真有一瞬，心里有点莫名地发憷。

“那他们都是什么妖怪啊？”她继续小声地问了句。

“小孩儿那桌去。”老头终于看清了她，见她是个小姑娘，就摆摆手，又在说胡话。

那个黄毛男人原来是只黄鼠狼，怪不得他连胡子都是黄。

他已经不是昨天那只小青蛙了，在这样境况下，他昨天塑造威风形象已经毁于一旦，他叹了口气，“唉，你以为这鹿吴山老板是靠啥子赚钱？他们打不了凡人主意，就打起了同类主意了嘛，只要是来过千户寨精怪，都基本吃了厌冬香，我们每年都必须要在这个时候来参加这个拍卖会，不然话，慢慢地都变不成人了。”

“我啊，我是修辟鱼。”

他看她眼神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就算你傻嘛，我看你那老公也不是个简单人，你们咋就自己送上门了？”

在酒店吃了早餐,他们就出发去鹿吴山。

而他轻抬眼帘，

姜照一在后头，就差伸长了耳朵去听妖怪八卦了，但她到底也没太听清楚。

李闻寂一边牵着姜照一走进山洞，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您是修辟鱼啊，”姜照一拿了一双筷子帮他夹到碗里，她又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眼睛变得亮晶晶，“书上说，吃了修辟鱼肉，就可以治疗凡人白癣，是真吗？”

李闻寂坐在桌前，他轻瞥着何络手里瓷杯，里面所盛液体清澈，无色无味，但他却偏偏看见了其中流散出来极淡气流。

“他是，他是只兔子。”姜照一煞有介事地说。

姜照一才和李闻寂在空桌前坐下来，她就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撇撇嘴，“没意思，跟我们走吧。”

“厌冬香是什么东西啊？”姜照一还从来没听过。

“我不是小孩儿。”姜照一说。

“行了何络，你别忘了你男人是老高，那长得好能当饭吃？不还是得乖乖上山来交钱，我看啊，他就是个怂。”

山林看似很安静,除了风吹动树叶声音，或是偶尔几声鸟鸣之外，就再没别了。

他带她在风里穿梭,如同一个光怪陆离梦境,她上一刻还在云雾里,下一秒却已经在山下那条由远处山巅冰雪融化流淌下来小溪畔。

“老爷爷，我能问问你，你是什么妖怪吗？”姜照一歪着脑袋问他。

风又冷又湿润，

那个男人居然连胡子也是黄。

“毒婆娘……”

“长得也是真不错，我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皮相……”女人不由赞叹。

“你怎么想不开嫁给一个……”老头眯着眼睛盯了李闻寂，将要脱口而出“妖怪”两个字也没说出来，半晌，他才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他是妖怪吗？我怎么看不出他原身？”

“因为您喝醉了。”

“你知道他们住哪儿吗？”

“好青蛙叔叔。”

每张桌子前都坐满了人，或者说，他们几乎都是幻化成人模样精怪。

“我，”

“我还真没见过主动来交钱，这个人倒也自觉。”那男人走在前头，跟身旁女人交谈着。

打量着她此刻背影。

“我跟我老公一起来，有什么问题吗？”姜照一鼓起勇气，从李闻寂身后探头，回了句嘴。

一个光头男人挠了挠后脑勺，醉醺醺地打了个嗝。

男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啥子？”

“黄皮，你可别说教我，”女人冷笑着，“把我惹急了，你知道我。”

“你来这儿干啥子？”男人瞌睡都吓醒了，他猫着腰转头，果然看见了不远处单独坐在那儿年轻男人，他有点窒息了，回头看向姜照一，“你们还是遭劫了哇？果然鹿吴山老板就是凶，来了这儿妖怪基本跑不脱。”

“青蛙叔叔，我们是自己来。”姜照一小声说。

姜照一擦了把额头上汗，喘着气问。

姜照一伸手指了指坐在不远处李闻寂，“我跟我老公来。”

老头先是点头，反应过来后他连忙又摇头，摇得脑袋有点发昏。

他语气凶巴巴，腰间还别着个骷髅头，看着有点吓人。

……？

她抬头，刚要开口问些什么，却看见前面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那里。

他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她声音：“不可以！”

却又不知畏惮。

“是兔子？”老头“嘶”了一声，还是有点疑惑，“那我怎么看不出来？”

她怎么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孔？

“你这个小女娃儿……”赵三春憋了会儿，“算了算了。”

他们喝酒好像也不是为了高兴喝，只是为了发泄这种受制于人憋屈劲儿。

“他们前些年弄出来一种药，我也不晓得里面都是啥。”他有点蔫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