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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又过去了一年。

阿四在端王世子身边,能力愈发凸显出来。他成为了唐琢的得力助手,帮唐琢办许多端王世子不方便出手的事,人前人后,都要被人恭敬称呼。

阿四能力这般出众,让唐琢放心的时候,也隐隐有些遗憾——年前阿四出远门办事前,告诉唐琢,他的伤已经养好。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唐琢办事,结束后他就会离开。

唐琢心中不愿。他有这么一个能干的下属,且有蛊虫保证这个下属不背叛自己。他不舍得放阿四离开。

而阿四离开的理由,唐琢心知肚明:为了宋凝思。

要么去找宋凝思,要么杀光宋凝思身边的所有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唐琢不帮阿四达成他的心愿,好让他留下来呢?

做了世子,与之前总是不同。现在能动用的人脉多了太多,唐琢不光找到了宋凝思,还找到了宋凝思身边的一个已经两岁的孩子。这两年时间,宋凝思的父母已经过世,她也与柏知节和离,过上了独自养孩子的生活。

她以为事情过去了两年,金光御没有找上门,便是放过自己了。

两年后的初春,宋凝思被迫到了端王府,跪在地,看着唐琢搂抱着她的稚子玩。唐琢随意地掐弄小孩儿雪白无暇的面孔,看得宋凝思心惊胆跳。

唐琢玩够了,叹声:“若是阿竹妹妹两年前肯嫁给我,我们的孩子也这般大了。”

宋凝思回答:“世子殿下,您已经有夫人了。”

——两年时间,足够一个世子成家立业。唐琢享受世子权利的同时,他也得为王府留后。他不可能等一个女人两年,那么,他现在的感慨,又有何意呢?

唐琢目中浮起冷意,他掐着怀里孩子的脸,小孩儿哇哇大哭起来。

宋凝思面色一下子惨白,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宋凝思:“殿下,稚子何辜?!”

唐琢笑:“说得对。”

他放了手,堂中小孩儿的哭声仍不停止。那打着嗝的哭声,让宋凝思肝肠寸断。宋凝思隐怒地瞪着唐琢,唐琢对她笑:“宋女郎,你放心,我不会害这个孩子。你到底和阿竹表姐妹一场,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伤害你。”

宋凝思幽幽看他:“你要我做什么?”

唐琢:“这个孩子呢,我就放我身边养着了。隔段时间可以让你偷偷看一眼。而你也不用做什么,你的亲人都死的死,散的散了,你现在的作用,只剩下留在金光御身边了。”

唐琢幽幽道:“他日常有什么动向,你悄悄传话给我。做得好,我可以让你一个月见一次你儿子。否则……我不会动你,我留着你这个儿子就够了。”

宋凝思怔忡。

她脸色煞白,心中登时浮现绝望。就像是跋山涉水的旅人,那般努力,分明已经走出了很远……但是迷路重重,旅人还是回到了原点。是否她一生摆脱不了金光御,必然要和金光御纠葛深重?

宋凝思轻声:“你要我留下,让金光御报复我,是么?”

唐琢惊奇道:“他喜欢你都来不及。不过你这个孩子……”

他低头端详这个小孩儿的长相,目中露出许多疑惑时,宋凝思脱口而出:“这是柏师兄的孩子,你休要另起心思!”

唐琢一顿,他待要再多研究这个小孩儿的相貌,外头有仆从来报,说是宿卫军的大将军闫腾风来登门拜访。唐琢登时头疼,因这两年,闫腾风总是寻各种理由调查他,让唐琢每次都要打起精神应对。

唐琢懒懒地挥了挥手让宋凝思下去。宋凝思听着闫腾风来,心中一动。但是迫于无奈,她此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唐琢让人将她的孩子带下去。

唐琢回头,似笑非笑地面对宋凝思:“宋女郎,遇事多想想你的儿子。”

初春微雪,万物始苏。

阿四回到京城,向唐琢汇报完自己的任务后,得唐琢满意夸奖。阿四再次说起离开的事,唐琢:“不急,你先休息一下再说这些。”

阿四挑了下眉。

他漫不经心地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路得人行礼。他非常随意地掀开毡帘,微微抬眼,屋舍中背对着他垂坐的女郎蓦然回头,颊畔乌丝轻扬,回头看来。

戴着面具的青年看去,二人四目相对。

阿四怔了一下,心神在一瞬间空白——

短短一眼,他好像重回那个明媚的春日。他见她在花下打秋千,秋千起伏,攀着秋千绳索的少女眉目含愁含波,笑靥如花流年。那无忧无虑的打着秋千嬉笑的少女,惊起他心中白鹭,荡起圈圈涟漪。

阿四一时哽在原处——

两年了。

这个女郎再不是如花美眷、笑容无忧的少女。她沉静贤淑地蓦然回头,乌目红唇,另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她似乎离他很近,触手可及;又似乎只是云端投下的光影,风一吹便会散。

阿四怔然不动。

宋凝思抬目,缓缓看他。她心中难以说清自己面对阿四时还能想些什么,爱恨似乎都不太强烈了。她见到这人,心中涌现的是深深的疲惫,是对命运的无力:兜兜转转,竟然还是他。

宋凝思道:“我回来了。听说你一直在找我。”

阿四淡声:“我在找你,怎么杀光你身边的人。”

宋凝思:“你不用找了。我身边的人已经死干净了。”

阿四反问:“你没再嫁么?你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柏知节呢……我之后思来想去,那个柏知节,根本没被我杀死吧?你跟一个杀手玩心眼!”

宋凝思恍惚。

她在金光御想杀她全家那事上,花费了很多心思。她想带着孩子平安离开他,所以她先投靠秦随随,之后在京城的时候,又利用“秦月夜”的保护,将江湖人、朝廷全都卷进来,一同追杀金光御。她不是要金光御死,她是要金光御重伤,无力再追捕她全家人,她全家人可以平安离开京城。

她可以和他分道扬镳,和江湖划清界限。只有金光御追杀她,那些讨厌的江湖人才不会以为自己和金光御是一路人,才不会来找自己。

宋凝思全都算清楚了。可是她没想到,两年后,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唐琢——用她的儿子威胁她,让她回来这个污浊地。

她厌恶极了这些,厌恶极了这恩怨扯不清的世界!

但是……宋凝思眼中一点点浮上水雾,她雾濛濛地看着门口的高大青年。她一步步走向他,以一种献祭般的心情。她将自己献祭,就如同当年为了保护父亲一样,她在不同的时间献祭自己。

阿四面容铁青,身体僵硬起来。

宋凝思立在了他面前,她道:“以后我再不离开你了,我们关上门,好好过日子吧。”

阿四一把掐住她脖颈,掐得她面容发青。宋凝思在这般大力下,想的竟然是如果就此死了,其实也很好。她没有死,耳鸣嗡嗡,她听到金光御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走了我就忘不掉你,你来了我就欢迎你?你挑衅一个杀手!”

宋凝思疲惫无比,闭目道:“我父母已经死了,这两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我还是忘不掉你……”

她想抬手摘他的面具,温声:“你脸怎么了,为什么……”

她被大力一推,整个人向后被催,摔倒在了软塌上,后背重重地磕上木板,痛得她眼泪流出。金光御俯身而来,仍掐着她的脖颈,将她按在榻上。

宋凝思眼冒金星,身上那青年面上的面具,在她视线中都一派朦胧。她气息微弱,呼吸困难。她有时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她感觉到金光御的手落在她颊畔。他用一种微妙的、挫败的语气问:“你有脸哭?”

宋凝思摸自己的颊畔,原来她哭了。

身上的男人怫然色变,觉得无趣转身要走。宋凝思猛一下起身抱住他腰际,金光御身子僵直。宋凝思道:“我们关上门,好好过日子吧。”

金光御冷声:“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又因为谁要离开我。”

宋凝思面上微微浮起一个笑意,恍惚道:“你居然这么回答,你总是对我心软……心软是一个杀手的忌讳,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金光御沉默半晌,涩声:“我已经不算杀手了。‘秦月夜’,也快不行了。”

两年来,“秦月夜”维持得很艰难。

“秦月夜”本做的是杀手生意,当他们与江湖的门派闹翻,因为追杀与反杀的事,“秦月夜”得罪了不少人。秦随随又一气之下,停了接单的生意。更让秦随随崩溃的是,时雨不知从哪里把叶行这个小孩儿偷了回来,说要自己养。

——“恶时雨”会养什么小孩儿!

他别把小孩儿养死了!

何况叶行本来就身体不好,快要死了。

但是时雨难得坚持,他要带叶行看病,遍访名医。秦随随整日骂他,他也不改。而且时雨是真的不会养小孩儿,他经常跑没影,这小孩儿,便可怜兮兮地找步清源、找秦随随……秦随随骂骂咧咧地接受了这小孩儿。

一年前,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叶行正式拜时雨为师父,算是真正地入了“秦月夜”的门。

秦随随到此时才放下心:“入了我楼,以后便是我楼里的人。天山派来要人,那也是不给的。小行,以后长大了,你就是咱们‘秦月夜’的杀手了,给咱们做事。”

步清源头疼:“先想着怎么给小行看病吧。”

叶行身体多病,平时多走两步就会生病,他还有严重的哮喘,还有许多东西都不能吃,不能碰,还会时不时地精血逆流、内力爆体。多亏他身边的大人们都武力高强,轮流看护他。虽然叶行离开天山派后,越来越瘦、越来越羸弱,但是秦随随依然得意于,“秦月夜”居然能够没养死这个小孩儿。

去年的时候,叶行正式开始跟时雨学武功。

“秦月夜”也和各大门派签署了条约,重新开张。只是新开张的“秦月夜”,做出了些许改变。“秦月夜”接的任务,比之前少了三成,且不光接杀人的任务,也开始对外接保护人的任务。

“秦月夜”为杀手们重新排了名,排名前十的杀手,日后每年只会接一单生意。“秦月夜”靠减少生意和露面次数,来保护楼中的人。重新开张后,秦随随将杀手们召回沙漠,琢磨起来其他生财的路——

毕竟生意少了,秦随随的抽成就跟着少了。而秦随随已经习惯大手大脚地花钱,当步清源拿着第一年负债的私人账目来找她时,秦随随大惊失色。

秦随随:“我怎么可能欠债?!”

步清源笑:“小楼主,你之前可是一直赊账在花楼里的钱。你已经欠了不少债了,建议你尽快将账做平,不然咱们楼里的账簿对不上。”

秦随随:“步大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步清源:“你说呢?”

连续两年,每到年关,秦随随都要管时雨借钱、管步清源借钱后,秦随随终于陷入深思,认为自己可能确实花钱有点太多。她喃喃自语:“我是不是该找一个会给我赚钱的夫君啊?”

低头算账的步清源:“……”

他语气微妙:“我记得小楼主与我说过,这辈子不会成亲。某人与我约定,此生我不成亲,她也不成亲。”

秦随随睁大眼:“可我总得找人给我赚钱啊?”

步清源:“小楼主但凡少买点儿无用的东西,就不会这般缺钱……比如我便不知,我们住在沙漠,你买一艘海上的船做什么?在沙漠里行舟?”

步清源翻着账目:“你一天做十身衣裳,你穿的过来么?你买了不少商铺,全都经营着经营着就关门了,你也不去看一看。你喝酒后就四处散财,去年年底的时候你给小行零用钱,出手就是一万银两……”

秦随随心虚无比,拍桌嚷道:“时雨呢!让时雨还钱!我给小行看病都花了不少钱!”

步清源无奈看她一眼,女郎撇过脸,不敢与他对视。步清源叹口气,道:“……我先借你点儿钱吧。”

秦随随当即大喜,扑过来:“还是步大哥好!‘秦月夜’就是我的楼,我花点儿钱怎么啦?我可是楼主!步大哥,你的钱给我随便花对不对?”

步清源:“那不行……”

秦随随沉下脸。

步清源为她端茶递水,笑:“我的钱不能乱给你花,因为每年年关,我得接济小楼主啊。”

秦随随一怔,然后噗嗤一笑。她满意地喝了步清源倒来的茶,才环顾四周:“时雨呢?”

步清源:“听闻有个海外神医云游而来,他带小行去了。”

秦随随叹口气,没多说话了。

然不管叶行到他们这里后吃了多少苦、多少次性命垂危,这孩子……应该都能活下去吧。这个孩子乖巧有礼貌,武功也进步神速,当得起武学天才的夸奖。叶行哪里都好,唯一让人头疼的,是他总喜欢缠着时雨。

而时雨自由惯了,他一面要躲江湖追杀一面还要赚钱,一面要教叶行武功一面要给叶行看病……他自认为自己牺牲已经很大,空下来的时候,便十分不愿意被叶行缠。

整个“秦月夜”的楼里,便经常回荡着叶行可怜兮兮地求问:

“师父,师父,你在哪儿啊——”

“哥哥姐姐,你们有看到我师父么?”

“他又不见了!”

如此,再过一年,步入正轨。

初春之日,戚映竹与药娘子停在敦煌,开放义诊。

时雨与叶行从天竺回来,路过敦煌。要回到“秦月夜”的时候,十岁大的叶行便发现,他师父又不见了。叶行在镇上转悠,四处问人,可惜他师父昔年武功就高,现在几乎没人能跟上时雨的步伐,到了黄昏,叶行也没找到时雨。

黄昏之时,叶行可怜兮兮地坐在一村子外的石头上,无奈地等着他师父什么时候能够想起他,回来找他。

不知坐了多久,一阵寒意涌上,叶行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他强行运转自己体内的真气乱冲,很快弄得内息紊乱,气血乱勇。体内暴虐之气霸道无比,向外强冲,这都是叶行小时候走火入魔、害得他如今半死不活的后遗症。

叶行脸色很快苍白、唇角泛紫。

他颤抖着要晕倒时,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在他后背上重重一拍。强悍无比的内力冲入体内,强势无比地压下少年体内轮换的真气。一刻后,冷汗淋淋的叶行抬了头,一把扭身抓住身后人的衣袖,惨兮兮唤道:“师父!你终于出现了!”

小孩儿身后的青年,抱臂垂目看他。

自是时雨。

年过弱冠,嗓音已变。时雨再不是一个无知的少年,他长成了一个巍峨高大、猿臂蜂腰的俊冷青年。时雨独来独往,周身“生人勿近”的气息更强烈了些,但这些,对于叶行全然没有影响。

时雨低头看叶行一眼,面无表情,他都懒得说这个小孩儿故意自我糟蹋,为了引他出来。

叶行:“师父,我饿了。”

时雨:“……”

他低头看一眼叶行拽着他袖子的手,叶行恍然,讪讪地松开了手。叶行眨巴着眼,瞪大眼睛,一目不敢错。但他沮丧地发现,他依然没有完全捕捉到时雨的身形,时雨就消失了。叶行不禁深深羡慕——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练成师父这种好身手啊?

时雨在村中转一圈,闻着味儿,找到了一家似乎是行医的人家。许是命中注定,从他十七岁起,他身边的人,总是带着一股苦药味儿,让他不由自主地对那些医工增添了许多好感。

日光昏昏,炊烟入暮。

药娘子出门为一家妇人接生,戚映竹因昨晚得了风寒,一日未曾出门,在家中昏昏沉沉地睡着。黄昏之时,睡足后慵懒地靠着榻出神的戚映竹,忽然听到外头院中轻微的“吱呀”声,她屏住了呼吸。

敦煌此地很乱,鱼龙混杂。为了保平安,戚映竹不顾药娘子的嫌弃,她按照书上说的那些,每到新的地方,都要在院子里布置猎人那种陷阱。三年前闫腾风给她的卫士,戚映竹正与那卫士商量,自己赚不了几个钱,付不起月钱,想请那卫士离开。

戚映竹:“郎君,若是我能证明自己自保,你便离开好不好?”

——虽然她的陷阱,一次都没有起过作用。

此夜听到院中动静,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害怕,抑或是几分带着好奇的期待,戚映竹披上衣,从床榻上坐起。

时雨心不在焉地在这个贫穷的地方转悠。他找到了一些药丸,闻了几瓶后,他觉得叶行能够用上,便一兜包在怀里,全部带走。时雨又去灶房打劫一番,锅里新烤的胡饼脆香,还有几分糯甜,他毫无犹豫地一口叼在嘴里,边吃边往外走。

时雨袖中轻撒,膝盖又轻轻向上一抬,便将从袖中掉出的银锭子,扔在了灶台旁。

满载而归的时雨一边吃一边往外走,他吃得愉快,懒得用轻功飞离,然进了院子后,他脚下一空,瞬间踩中陷阱。时雨反应快极,脚下生变时,他已提气纵步。头顶树叶掉落,他一脚踩上,借力再攀。树上有细微的冰蚕丝紧绷,产自天山,有杀万物之能。

时雨瞬间后退。

院中的陷阱发动,时雨身形鬼魅而灵活,在线与线之间穿梭。他动作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全靠着出色的身手,时雨躲过了院中那波陷阱,平安走出了院子。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一眼,扮个鬼脸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空,再次向下坠去。

失去警惕的时雨“咚”一声,摔在了下面的稻草堆中。

嘴里叼着饼、怀里抱着药的时雨咳嗽不住:“……”

戚映竹靠着木门徘徊,她听到外头沉重的一声“咚”,才确定那夜闯民宅的恶徒终于摔了。她心悸又心虚,也不知是何人能够闯过院子里的陷阱,走出院子才没了折。

戚映竹提上灯笼,推开门出去。

戚映竹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她提着灯笼出了门,立在院外挖的深坑外,戚映竹咳嗽一声。她用咳嗽声提醒了那人后,才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我们家,你现在应该也知道,我和我师父就是行医救人,实在贫穷,家里并没有什么余钱。我将你放出,你日后不要来招惹我们了,好不好?”

坑里没动静。

戚映竹紧张:莫非她的陷阱太厉害,让那恶徒摔断了腿?

戚映竹一时迟疑,但想到暗处还有卫士保护,她便更加大胆地上前两步,低头查看陷阱洞。她低头看去——

黑衣青年怀中用布抱着许多小药瓶,嘴里叼着一个饼,脸上和睫毛上沾了许多灰尘。他眼神微妙,仰头向她看来。

二人一低头一抬头,四目相对。

星光耀耀,灯笼光微。

夜里清寒,一阵风过,树叶与春花簌簌飞来,从枝头飘下。立在洞上的女郎衣带轻扬,下方踩着草叶而立的青年,颊发如夜,目若星辰。

往事并未远去,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遥远。云气濛濛,春华寂寥,二人怔然相对。

时雨慌乱无比地,将自己嘴里叼着的胡饼吐掉。

静夜下星火流转,红尘浩瀚。寂寂空山,叶堆风逐。春夜朦胧,满地银霜。

洞外的戚映竹呆呆地看半天,她试探地掩饰自己心口在那一瞬间的急速跳跃:“时雨?”

下面的青年,良久才目光闪烁地、轻轻地:“嗯。”

他想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但他糟糕得已经不能更糟糕。村外的叶行还在等着他,而他现在却恨不得抛下自己怀里的所有杂物,做一个潇洒英俊、风度翩翩的江湖侠客。

时雨半晌说不出其他的话,但他仰着头,睫毛颤动,看她低头一径地望着他,目光不离——

他应该说点儿什么。

他应该说点儿什么……

可他应该说什么?!

大脑空白,四肢僵硬。

星月皎洁的春夜花香馥郁,层层叠叠,一如过往回溯。

戚映竹目光眷恋又暗藏期待,试图与他说话:“时雨,好久不见。”

清风徐徐,落叶寂寂,风吹柳絮。这样的春日之夜,迎着戚映竹期盼的目光,时雨必须要开口了。可他仍没想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他脱口而出:“……你成亲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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