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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堂看完了最终结局,没立刻说话。
他抬起手,轻轻拨了两下颈间的吊坠。
在来的路上,系统从数据仓库里翻出了这个吊坠,这是他们能找到为数不多没被清理的、依然属于骆燃的痕迹。
是个琥珀吊坠,吊坠里是只蜉蝣。
很普通,科学展览馆一卖一大把的那一种。
……骆燃的记忆里,这个吊坠是他第一次闯祸以后,骆父带他去科学馆买的。
骆父那时候还想引导小骆燃投身科学事业,带着小骆燃从生物馆到机器人馆,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了一整天,发现小骆燃就只对门口卖的漂亮吊坠感兴趣。
骆父看着儿子又愁又乐,心里想,算了,感兴趣就感兴趣吧。
好歹也是琥珀吊坠,里面封着昆虫标本呢。
骆父那时候已经快想开了,但还是以一种抓周的心态,抱着以后骆燃能长成伟大的昆虫学家的理想,让他自己挑了一个。
小骆燃被蜉蝣闪亮的透明翅膀吸引,一把攥住就不撒手了。
……
“系统。”俞堂说,“我还有权限查看后续剧情吗?”
系统刚看完骆燃的结局,在他意识海里哭得满屏小雪花,机械音都呲了两声:“……后续剧情?”
俞堂点了点头。
备胎是应运而生的工具人,也会在任务完成后消失,即使是第一个世界,喻堂的结局也是彻底远走再无音讯,一般不会以死亡形式退场。
唯一的可能,是这种死亡对主角和主线剧情都有特殊意义。
或者……这种死亡,会导致其他相关配角的命运出现改变,并因此成为主线剧情的一部分。
“整本书都要,找时间全看一遍。”
俞堂想了想:“先帮我把骆燃父母的剧情线提出来。”
系统闪着小红灯,抓紧时间修好屏幕:“解锁全书知情权要九千经验点,我们要动存款吗?”
骆燃的存款都没放在自己手里,他偷偷拿骆母的身份证开了个户,卖照片挣的钱都存在里面,想努努力凑个整数,给骆母一个大惊喜。
他们不能动骆燃的钱,就只能用上个世界的结余。
“不动。”俞堂说,“喻堂的钱就是喻堂的,谁也拿不走。”
系统愣了愣。
不等它细问,俞堂已经干脆利落地做了决定:“看见温迩那辆黑色的越野车了吗?一共有四个轮子。”
“是。”系统有点茫然,翻了翻说明书,“这种车都有四个轮子,轮胎是越野车专用的,耐磨耐剐蹭,抓地性强,一个就要一万块……”
俞堂:“兑一个。”
系统:“……”
俞堂:“这辆车是我两年前送他的,他不喜欢,所以车本写得还是骆燃的名字。”
系统:“……”
俞堂敲敲它:“轮胎有磨损,可以打九五折。”
“……宿主。”系统说,“我们不能主动伤害主角的。”
系统刚看完骆燃的结局,虽然也很想爆了温迩的胎,但局里毕竟有规定:“再说,如果主角意外身亡,故事线就会因此中断,我们也会困在这本书里……”
俞堂已经做好了第五次进入电子风暴的准备,闻言好奇:“不能临时生成一个扫地的保洁吗?”
系统:“……”
是可以,但不能临时生成一个扫地的僧。
系统没有相关的把握,它不想让俞堂失望,把自己的小账本翻到头:“宿主,我还有五千经验点的预支额度,加上我们的零食——”
“好了。”俞堂笑了笑,“放心,我有办法。”
俞堂收敛意识,从系统手里偷了个泡泡糖,直接在后台提交了兑换申请。
他在上个世界就发现了,商城兑换的规律存在一定时间差。
为了不出现“某样东西忽然在现实中消失”的情况,商城会先支付经验点,再通过逻辑推演,寻找到合适的接入点,生成一段合理取走兑换物品的分支剧情。
俞堂统计过,从确认兑换到物品消失,最长的间隔可能要几天时间。
最短是七十五秒。
骆燃心脏跳动一百次的时间。
俞堂戴上护目镜。
兑换物品所有权符合规定,通过审核,经验点即时到账。
系统忧心忡忡,却依然一秒不停飞快操作,后续剧情解锁,骆父骆母的剧情线被提取出来,直接以意识输送的形式灌注进俞堂的脑海。
俞堂扣合安全绳,松开手,迈进那一片绚烂的光幕。
……
骆燃死后,骆父骆母的确没能顺利从故事线里退场。
听到骆燃的死讯,他们的精神就崩溃了。
坠毁的车已经彻底成了焦炭,骆燃的尸体没能找到,日记被当作遗物交给了他的父母,温迩亲自为骆燃主持了葬礼。
葬礼上,骆母带去了这些年他们收藏的、骆燃这些年发表的所有照片。
骆燃只知道自己进了总科研所,这让他们觉得骄傲。可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告诉骆燃,这些照片爸爸妈妈也喜欢,喜欢到每天都看,喜欢到从不舍得和人讲。
他们做了一辈子科研工作,秉性内敛谦逊,习惯了把自己最骄傲的一面藏起来。
骆母失去了一切温婉和理智,把温迩轰出了骆燃的葬礼。
骆父去了科学部,以个人名义提出申诉,正面质疑有关电子黑洞的研究对探测人员生理和心理的影响,并要求温迩公开骆燃这些年的身体检查结果。
这场漫长的申诉和质疑,跨越了骆父和骆母的一生。
他们放弃了自己的研究方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了电子风暴对探测者的影响,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夺走了自己的儿子。
在原著里,他们成了温迩事业最大的阻力,一度彻底逼停了有关电子风暴的所有研究,甚至险些亲手把温迩送进监狱。
直到最后,骆父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
……
十秒。
俞堂抬手,关了意识海里的光屏。
系统正看得入迷,急得跳起来,绕着他直转圈:“答案是什么?骆燃为什么会变成最后那样?就只是因为温迩对他的改造——”
“等一下。”俞堂说,“我要集中精神。”
系统连忙严严实实关了喇叭。
俞堂收起探测器,换了背包里的另一样仪器。
和负责记录数据的探测器不同,这是用来实际提取风暴粒子的捕捉网。操作起来极端复杂,需要同时测算几十项数据,再根据实时变化的数据确定位置,精准捕捉电子风暴里散逸的粒子。
能操作这项仪器的,没一个人有这份胆量。
骆燃有这个胆子,但出师未捷,壮烈折戟在了第一条足足七行的公式上。
俞堂专心读着数据,操作仪器,在不断变幻的流光悄然掠过时,扣下了一团的粒子。
火红色的粒子。
活泼热烈,几乎束缚不住,稍不小心就会再横冲直撞出去。
二十秒。
俞堂抬起头,看向下一片流转的光瀑。
……
骆父得到的答案,开启了电子风暴研究的第二纪元。
在初级阶段的最高机密里,电子风暴不止能摧毁和烧毁电子仪器,还会无规律、无法预测地随机出现,吞噬“人”本身。
被吞噬的人,会忽然在世界上消失,找不到任何痕迹。
六岁那年,蒲影在玩捉迷藏的时候,踩着房檐扒开树冠,想要藏上去,却不小心掉进了电子风暴。
温迩不计代价、几乎放弃良知的疯狂研究,也是因为这个。
他不知道蒲影为什么还会回来,但蒲影的确回来了,和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好像失去了他们童年时候的记忆,也失去了作为人的温度和感情。
温迩从那天起,就不着痕迹地调整了实验计划,大幅提高了骆燃进入电子风暴的频率。
他要在骆燃身上弄清楚,人类进入电子风暴究竟会产生哪些影响,丢失的东西究竟还有没有办法找回来。
——骆父比他更先弄清楚了这件事。
骆父比他更先弄清楚了,蒲影丢失的那些温度和感情,那些灼烫的、鲜活的,自由热烈的生命气息,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为什么骆燃的颈间,会有和蒲影一模一样的胎记。
“坠入电子风暴的人,依然有可能走出来,或早或晚。”
俞堂说:“走出来的……或许是一个整体,或许是被剥离出来的一部分。”
而被剥离出的那一部分,是不够稳定的,不稳定到只要再次接近电子风暴,就会重新散逸。
现在的蒲影,不是真正的那个走丢了的、六岁的蒲影。
六岁的蒲影被分成了两个。
一个是现在蒲家的万众瞩目的继承人,完全符合家族培养和人们的期许,符合温迩心里那个蒲影长大后的模样的,淡漠冰冷、不近人情的科学部精英。
一个是自由的骆燃。
蜉蝣一样的骆燃。
不饮不食,向日而生,终其一生在日光里飞舞,最后死于落日的余烬。
温迩不知道,骆燃的全部生命,都是由那样灼烈而明亮的热意组成的。
他一面诱哄着骆燃进入电子风暴,任凭一次又一次的实验缓慢剥离骆燃的生命,一面因为自己的私心,把骆燃当成蒲影,一次又一次地否认骆燃的存在。
……
二十九秒。
俞堂没有退出电子风暴,他撑稳身体,依然专注地控制着手里的仪器,精准收网,再度完成了一次抓捕。
他在风暴里找回了属于骆燃的大量粒子。
骆燃的基础数据已经被删除了,没办法再通过后台还原。但在这本书里,他依然还有可能把原本的骆燃拉回来。
现在的时间线是骆燃遇到温迩的第三年,骆燃第一次和温迩起了冲突,因为温迩希望骆燃能待在家里,他可以满足骆燃的一切要求。
骆燃和温迩竭尽全力地单方面吵了一架。
骆燃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异样,除了追逐电子风暴,他已经太久没出去透过气了,而每接触一次电子风暴,他就发现自己好像变得更不对劲了一点。
骆燃害怕了,他不想变成这样,他想回去找爸妈,想回家缠骆父带他去科学馆。
可温迩对他说,他现在的样子,只会让骆父骆母担心。
温迩带他去做了体检,给他看了一切正常的报告,又对骆燃说,他只是太累了,正应该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温迩拦截了一部分骆父骆母的邮件,那些邮件里,骆母给儿子挑了一套最炫酷的防护装备,问骆燃喜不喜欢。骆父问儿子最近为什么不去拍照,是不是相机又摔坏了,告诉爸爸,爸爸给报销。
温迩没给骆燃看这些。
温迩没有因为骆燃的歇斯底里生气,他只是把最后一封给骆燃看,告诉骆燃,你看,你的父母都在为你骄傲。
骆燃的力气用完了。
他最近的力气很容易用完,也不再那么闲不住,总想往雨里跑了。
可他不能被关起来。
骆燃知道,自己绝不能被关起来。他安静下来,按照温迩的要求坐回床上,喝了温迩给他冲的营养剂,又在台灯下做那些枯燥的研究。
温迩靠在沙发里看他,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骆燃早不为这个生气了,他努力让自己更像蒲影。像到温迩无机质的浅灰色瞳孔里浮起满意的微笑,摸摸他的头发,奖励他下次进入电子风暴探测后,可以休息三天的时间,再进行新一次的探测。
骆燃没有休息。
下一次探测,他趁温迩没有注意,跳上自己的越野车,用力踩下油门。
他知道自己不能真的跑,跑太久了,爸爸妈妈一定会担心。
温迩已经潜移默化地敲掉了他向父母求助的本能,可骆燃依然在心里很喜欢骆父和骆母,喜欢到想做他们真正的孩子,喜欢到想让他们一辈子为自己骄傲。
骆燃想,自己只是出去歇一歇,透透气,几个月就回来了。
他在科研所攒了三个月的年假,离开三个月,温迩拿他没办法。
温迩的车技不如他,骆燃踩着油门,火红的越野车头也不回地飙远,消失在了温迩那辆阿斯顿马丁所能及的最后一点视野里。
……骆燃回来了。
另一边,温迩加快车速,视线穿过雨和夜幕,落在那道不能更熟悉的身影上。
他一直都在远处监视着骆燃进入电子风暴,对骆燃身形的熟悉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任何人。
他很清楚,骆燃不会无视总科研所“长期脱岗视为自动离职”的警告。
在工作方面,温迩一向对骆燃很满意。
大概是他那段时间对骆燃的控制太严厉,让骆燃觉得不舒服了,才会这样跑出去。
温迩很清楚,骆燃就算再不舒服,也绝不会跑去报警或是举报,甚至不会回去找父母求助。
他研究过骆燃的履历,骆燃虽然冒失好动,但分寸感也非常强,从不会犯真正严重的、可能会惹怒骆父骆母的错。
这太容易了。
温迩看向骆燃站着的悬崖,指腹慢慢摩挲着方向盘。
他掐着秒表,一边控制着车速向电子风暴靠近,一边像平时一样,监视骆燃进入风暴的频率、时长和状态。
骆家父母和儿子脾气迥异,可秉性一脉相承。哪怕心底里藏的感情已经塞不下,一张嘴就笨拙得要命,什么话也说不出。
要编出几项“如果做不到,骆父骆母就会不高兴”的事,简直太容易了。
温迩收回念头,按停秒表。
第五次探测的时间已经到了,只要骆燃下来,他会宽容地原谅骆燃私自跑出去。
总归骆燃已经回来了,一切都会回归掌控。
之前的事的确是他有些操之过急,他也会适当给骆燃一些自由,让骆燃能走出庄园,去追那些乱七八糟的——
温迩的念头瞬息停滞。
……骆燃没有退出电子风暴。
时间已经到了,但骆燃没有退出来。
那一片光幕已经开始流动,这是电子风暴脉冲加剧的标志,如果再不能及时退出,骆燃就可能也被这片风暴吞噬。
就像当初的蒲影一样。
“骆燃。”温迩拉过对讲机,沉声呵斥,“出来!”
对讲机里寂静无声。
温迩的眼里暗色渐沉,他用力踩下油门,越野车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骆燃向前走,走进绚烂到耀眼的斑斓光幕里。
海浪在漆黑的礁石上撞得粉碎,细碎的白色浮沫被托举上来,追着他的衣角。
温迩把车速提到极限,厉声叫他:“骆燃!回来——”
他的话音还未落,忽然听见“砰”的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越野车已经失控地向右猛烈偏出去。
右前胎爆了。
温迩目光骤然凝住,用力攥住方向盘,向左打转向。
高速行驶的越野车一旦爆胎,就是头能要人命的钢铁猛兽。
温迩尽全力修正车身的方向,却依然控制不住已经疯狂的庞然大物,他已经无暇再管其他任何事,冷汗顺着额角淌下来。
温迩尽力控制着失控的车,理顺思路。
爆胎不奇怪——他几乎不开这辆车,已经很久没做过维护,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没有想到轮胎可能有老化的问题。
可他的车技,也根本不足以让这辆车平安停下来。
他或许会坠毁在海里,或许会和车一起撞烂在悬崖上,唯一能救他的人是骆燃,可骆燃——
温迩的视线被远光灯晃得一片雪盲,他睁大眼睛,匪夷所思地抬起头。
隐约恢复的视野里,出现了骆燃的那辆车。
短短几分钟,骆燃已经安全退出了电子风暴,从悬崖速降下来,换到了驾驶位,这几乎是骆燃最初进入总科研所的体能和反应速度。
火红色的越野车,冲破雨幕,径直撞上了他这辆车的车头。
……
“系统。”俞堂握住方向盘,控制着车速和方向,强行逼停温迩的车,“再确认一遍,主角死亡,所有人和数据都会被困在这本书里,是吗?”
系统没有立刻说话。
它仔细看了看俞堂的神色,才终于谨慎地亮起屏幕:“是的,宿主,我们只有打出这本书的结局……”
俞堂问:“这本书的结局是什么?”
系统:“蒲影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感情。”
“这是一本老派黑化虐心流,宣传口号是‘我为你负尽天下人’。在主线视角里,故事是温迩为了蒲影不择手段、几次黑化,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饱受良心的折磨和政敌的抨击,痛苦不堪。”
系统说:“主角受从开始的漠然、抗拒、分手,到终于因为温迩的努力找回了感情,决心和他在一起,替他赎罪……”
俞堂想了想:“没说找回的是什么感情?”
系统:“……”
他们已经用意料之外的方式完结了一本书,系统还不敢肯定上一本书的结算会出什么问题,听着俞堂的语气就有些不安:“宿主。”
“没说。”俞堂懂了,“他也可以因为温迩的不懈努力,找回了失落已久的鄙夷和愤怒。”
系统:“……”
“他为了替温迩赎罪,决定和温迩在一起。”
俞堂理顺了逻辑:“因为只有先确立配偶关系,然后才能代替温迩自首。”
俞堂:“等自首完,就可以结束配偶关系了。”
系统:“……”
“这样比较快。”俞堂哄它,“你想,骆燃的结局线在两年后,我们要按照正常剧情走,至少还要在这本书里留两年。”
系统有心提醒俞堂,虽然俞堂解释的结局依然不违背设定,但一旦在过程中玩脱了,他们就可能永远被困在这本书里。
系统打开喇叭,闪着小红灯犹豫了半天,没有出声。
系统看着意识海里那一团淡红色的粒子雾。
俞堂已经把吊坠摘下来了,一并放回了意识海。那团雾原本还在不断挣扎,想要重新逃离逸散开,见到吊坠却忽然就不动了。
在俞堂的意识海里,系统看完了骆父骆母的结局。
蒲影决心替温迩赎罪,他亲自去看望年事已高的骆父和骆母,朝他们深深鞠躬,让他们把自己当成骆燃。
骆母问他,你有我的儿子优秀吗?
蒲影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在原地。
那时候的蒲影已经是蒲家的新掌舵人,继承了两个家族联合的财团,资产雄厚得任谁都要仰望。
骆父骆母为了这场申诉散尽家财,他们还穿着当年朴素的衣服,蜗居在几平米的小屋子里。
骆母抱着那本相册,一页一页地当着蒲影的面翻开。
骆母问他,你有我儿子优秀吗?你能照出这么震撼、这么漂亮的照片吗?
骆母问他,你敢开着车穿过黑沙暴吗?你敢一个人爬上火山口,去看翻滚的岩浆吗?
骆母给蒲影看那些照片,盯着蒲影问,你来替那个人道歉,你知道我儿子的胎记已经快消失了吗?
——那是骆燃身上最后属于蒲影的特征。
如果没进科研所,没遇到温迩,没被带回那场电子风暴里,骆燃会慢慢被时间和存在填满。
骆燃或许是不够完整的,但骆燃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一家人在一起,骆燃会一点点完整起来,会长成一个最让他们骄傲的孩子……因为骆燃原本也一直都是他们最骄傲的孩子。
骆燃曾经有机会,彻底摆脱蒲影的影子,变成一个独立的人。
骆燃是他们的儿子。
不是蒲影,也永远不该是蒲影。
……
才进科研所的那一年,骆燃发现温迩总盯着自己的胎记看。
他忍不住翘尾巴,又高兴又有点嘚瑟,觉得可能是温迩觉得自己的胎记特帅特性感,自己偷偷琢磨了好些天,总算研究出了把胎记描深的办法。
骆燃总会避开温迩,对着镜子一边哼歌,一边让从锁骨到颈后那一片火红的胎记再明显一点。
他不知道那是勒住他脖子的绳索,是把他拖进地狱的圈套。
蒲影听得羞愧,他说不出反驳的话,留下一张巨额支票,离开了骆父骆母的家。
没过多久,在本地突发的新闻里,又有一对夫妇消失在了电子风暴里。
他们是主动消失的。
有人想去拦他们,想去拖他们出来。儒雅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整齐衣物,脸上带着笑,一手搀着妻子,另一只手抱着本厚厚的影集。
男人说,不用,他们去接儿子回家。
“宿主。”
系统关掉光屏,给那一团红雾悄悄塞泡泡糖:“不要太ooc,我们会被罚。”
俞堂还在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别停温迩的车,没忍住抬了下嘴角,在意识海里跟它击了个掌。
“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线,骆燃已经受到了电子风暴的很大影响。”系统也高兴起来,小红灯闪个不停,“没有基础数据,人设要靠宿主自己演。”
“好说。”俞堂说,“什么人设?”
系统照着念:“既尖锐又隐忍,既倔强又疲惫,既抗拒又屈从,眼里还带着三分对温迩既失望又尚存希望的爱意……”
俞堂:“……”
系统:“……”
“我能现在疲惫而抗拒地手一抖,让主角攻失控地冲进海里吗?”
俞堂说:“我和善良海豚说一声,不救他。”
系统:“……宿主。”
俞堂知道这样会被锁在书里,叹了口气,手上用力向左打方向盘。
他的车技比温迩高出太多,这样分心和系统说话,依然顺利逼停了温迩失控的越野车。
两辆车的车头都已经撞得半毁,俞堂心疼骆燃的小红车,没忍住又兑了温迩一扇车门,让系统去买了张修复卡。
温迩的车碾着碎石,在尖锐的轮胎摩擦声里,半边悬空堪堪刹住。
再偏一点,就会连人带车彻底栽进下去。
温迩衣物被冷汗浸透,僵硬地握着方向盘,在他身边,那扇被撞得半废的车门晃了晃,掉进不知深浅的冰冷海面。
……
俞堂忽然又有了灵感:“我们有蒲影的人设吗?”
“有。”系统说,“目前蒲影还没有恢复感情,冷面冷心扑克脸,不爱说话不爱说笑……宿主要蒲影的人设做什么?”
俞堂放下心,松了口气。
这可太好演了。
温迩让骆燃装成蒲影,骆燃是团火,是耀眼的光,要用最冰冷的水一次又一次地泼干净,才能让狼狈漆黑的余烬带上一点蒲影的痕迹。
“和监察部备案。”俞堂说,“骆燃需要扮演蒲影,我是在按剧情做事。”
系统从没想过这个,屏幕一亮,忙跑去报备。
俞堂解开安全带。
他把演技卡扔回去,拎着安全绳拉开车门。
……
骆燃抹了把汗,单手扳住路旁的碎石,身形一纵跳上车顶,把安全绳的一头扔到温迩面前。
温迩下意识抓住,抬起头时,脑子里却忽然嗡的一声,整个人几乎滞在原地。
他眼前的人是骆燃。
骆燃的长相和蒲影不算很像,即使有一模一样的胎记,也还不至于认错。
可眼前的人,除了长相,却没有一点还看得出是骆燃的地方。
温迩握着安全绳,胸口像是忽然空了一块。
他一直要骆燃变成蒲影,一直想要抹去骆燃身上那些碍眼的浮躁、多动和浅薄。
他觉得这也是为骆燃好,骆燃太小孩子气了,他是在帮骆燃适应社会,让骆燃学会得体周全的礼数和处事。
他三个月没见骆燃,也查不到骆燃去了什么地方,可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骆燃……却已经比蒲影更像蒲影。
温迩攥了攥安全绳,定下心神,确认了这不是一场高度紧张下的幻觉。
骆燃就坐在车头上。
骆燃坐在越野车半废的车头上,低着头看他,湿透了的黑色额发垂下来,露出毫无反应的冰冷眼睛。
因为刚才的危局,骆燃的衣物有些乱,领口隐约敞开,从锁骨向后蔓延的那一片火红色胎记,刺眼得像是在烧。
骆燃看着他,像是被他的出现刺痛了某根神经,眼尾微微缩了下,闭上眼睛。
温迩看着骆燃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这个时候该欣慰,该满意地把骆燃带回家。
可他忽然发现,自己想要的骆燃不该是这样。
骆燃可以爱他,可以恨他,骆燃是离不开他的,不该是这样一见到他,就露出仿佛被什么忽然刺痛的不耐神色。
骆燃是被什么刺痛的?
温迩慢慢挪出驾驶室,忽然生出了隐秘的、自己都没法解释的一丝后悔。
温迩蹙了下眉,压下这种莫名叫人不快的失控感,控制好自己的反应,握牢安全绳。
骆燃没有松手,但也并不过来拉他,静静坐在雨里,阖着眼,像尊冰冷的石像。
温迩错开视线,不再去看骆燃的神情。
……
俞堂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敲:“系统。”
系统通过了监察部的审核,高高兴兴回来:“宿主,宿主,还有什么事?”
“能定位到我屁股下面的碎石头吗?”
俞堂:“能兑多少兑多少,快一点,疼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俞堂工作笔记】
出师不利。
被碎石头刺痛了屁股。
还抽小红包!!
推一波小伙伴的文:《全世界都以为我和顶流谈过》by不是风动好看,超级带感!!!!
【感情淡漠小漂亮x外热内冷大魔王】
程不遇从小患情感缺乏症,没有感情。
妈妈去世,安静沉默;被豪门生父赶出家门,一声不吭。
后来长开了,落成一副绝色容颜,风光霁月。
在一次舞台排演中,他第一次发现,入戏后的自己可以靠角色体验正常情感。
想角色所想,爱角色所爱——直到下一场戏。
多年后,世人称他千面天才,亲爹跪着求他代言,被外界测评为“新生代中最强也最令人掉san的一位演员”“唯一可与ai飙戏的天才”,人人为他疯狂。
程不遇:^-^
顾如琢自小光环加身,媒体称之为“上帝的宠儿”,绯闻对象可绕地球一个圈。
但从未有一个记者挖出,
他曾有三年时间和还是素人的程不遇,同住一个屋檐下。
来寄宿的家伙是只披着羊皮的小狼,夺人宠爱,出身不正,三魂七魄都透着恶心下作。
更可恶的是,他陪他学戏之后,程不遇居然胆敢喜欢他!
甩了人还羞辱对方一顿后犹觉得不够,出国冷静了几年,发现——冷静没用,自己动心动得砰砰响。
小琢爷于是飞回国,穿着定制西装,带着不苟言笑的冷峻面容,亲自下场和程不遇对戏——
看见对方下戏后含情脉脉的眼神,顾如琢觉得:破镜重圆稳了。
后来的小顾总:#妈妈问我为什么哭得像一个开水壶##我不许你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你不许和他对戏!##你只能和我对戏!!##算了你别演戏了,求求你让我养你吧呜呜呜哇哇哇!!#
吃瓜群众:#顾总,哥哥的个人资产可能比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