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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于黑暗,也将归于黑暗……”

老马里诺让过位置,埃德就站再他身后。

埃德撒谎了,他从未对莱琼说出真相。

他告诉自己的养子,自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威胁,但却没说过,他所感觉到的危险,那会杀掉自己的危险是多么的无法阻挡。

无论他怎么逃跑,都没法真的躲过他,他的死亡已经是注定的事实了,银月已经给他展示了未来,即使是莱琼也没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本来他叫莱琼和尤娜回家,其实是想见自己的孩子们最后一面,而且如果他没发现莱琼已经有了变化,埃德本想让莱琼自己选择是否成为狼人。

他叫莱琼回来,是想让他来主持自己的葬礼。

但他没打算让自己的孩子真的陷入漩涡中,自己没法放弃银月,它能让自己倾听凯瑟琳的声音,但莱琼和尤娜他们得远离这些纷争。

但是现在情况变了,他准备和死神赛跑。

尽管他赢面不大。

但他想在自己死前杀掉安东尼,这是他作为将死之人的最后愿望。

埃德上前站到台上:

“谢谢各位的到场。

“我想说……”

他闭上了眼睛,酝酿着情绪和言语,却发现自己很难去组织早已准备好的那些句子。

埃德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莱琼正在仰视着他,在两人眼神对视的时候,他就接收到了莱琼传达的情绪。

“我想说,我很愤怒。”

台下的人群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埃德眼神平静地说道:

“我很愤怒,达尼从未犯下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而这也并非仇杀或是意外。

“他被几个混蛋枪杀在了大街上,作为父亲来说,我感到痛苦,悲伤,绝望,在这些日子中,我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都会浮现他苍白的面容。

“我无法想象他在生命结束的前昔,脑海里在想些什么,是恐惧死亡的到来,还是在埋怨我没能及时出现?

“我不知道。

“在我妻子离去的时候,我曾经发誓,即使是要堕入地狱,我也会保证我的孩子们能自由茁壮的成长。

“我食言了。”

莱琼能感受到。

埃德现在是认真的。

他也已经能够预感到埃德会说什么。

埃德眼神阴冷地望向安东尼:

“在今天,我想告诉自己的孩子,他可以安然地离去。

“因为我会把凶手的鲜血洒满达尼的坟墓,把他的头颅当做祭品放在墓碑前。”

鸦雀无声。

市长往前站了一步:

“埃德,我们现在生活在文明社会,相信警卫队,我们会抓住杀害他的凶手,他会被执行死刑。”

埃德俯视着市长:

“那就做吧。

“他就在这里。”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在互相对视,似乎是在寻找埃德口中的那位凶手到底在哪?

而知情的权贵们,则面无表情地等待着埃德接下来的行动,在他们眼中,埃德已经被丧失儿子的悲痛给冲昏了脑袋,完全失去了理智。

但莱琼看出来了:

埃德是说给达尼听的。

他指向安东尼,对着市长说道:

“费利克斯·安东尼,他就是杀害我儿子的凶手,他就站在那,怎么?你说要把他抓住,那现在就做吧。”

市长面露怒意:

“你有证据吗?如果你能拿出来证据的话,我现在就让警卫队把他押进监狱,但如果没有的话,你得因当众污蔑他人而道歉。”

市长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袖子。

他扭过头。

是他的女儿爱丽丝。

她对自己的父亲摇了摇头。

安东尼站了出来:

“我理解你的愤怒,埃德先生,你对儿子的死感到愧疚,你觉得自己辜负了自己的妻子,所以你很愤怒。

“但你没法对自己发怒,所以你就在自己的脑中构想出了个假想敌,将达尼的死亡归咎于我的身上,这样你就能从负罪感脱身而出。

“我不会责怪你。”

艾尔莎觉得有些不对劲。

安东尼说过,他今天是来和埃德谈判的,即使埃德直接指责了他,他也理应不会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怎么回事?

她看向莱琼,他正在盯着对立的两人,眼神闪烁,似乎是正在思索着什么。

咚。

突然间,他眼前的世界都被黑色给吞没。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埃德感觉自己倒在了大海中,慢慢地向下沉没,无数隐形的手臂抓住了他。

“他来了。”温柔的女性响起。

“神圣狩猎已经开始,我的孩子,去吧。”

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埃德注意到了,安东尼已经离他越来越近,嘴里还发出嘈杂的声音。

他勉强听清了安东尼的话。

安东尼露出怜悯地目光:

“想活下去的话,就变身成狼人吧,如果你真有这个勇气的话,抛下莱琼,直接冲出去,你还能继续苟延残喘几天。”

埃德咽了咽口水。

咚。

咚,咚,咚。

已经来了。

他的体内的兽性也在绝望地咆哮着,想要冲出身躯。

银月在向他低语:

“我的孩子,记得你血液里的仇恨,去杀了他,咬断他的脖子,吃下他们的血肉,屠戮这些凡人,将这座教堂化作鲜血盛宴。

“把他的心脏献给我,我的挚爱。”

凯瑟琳……

埃德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似乎他的想法已经脱离了正轨,正在朝着某个崎岖的道路奔去,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其他的念头在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它们在将自己往回拉扯。

他感觉到了,威胁感并非朝着自己而来的,埃德终于察觉到了异样感的来源。

他们要杀的是莱琼。

“小心!”埃德朝着莱琼的位置跨出了步伐。

砰!

枪声响彻教堂,尖叫与喊叫汹涌而出。

莱琼刚刚听见埃德的声音时,某个柔软且沉重的身体就已经撞了过来,把他推离了原来的位置,他从未感觉自己的知觉如此迟钝,他似乎听见了……

两声枪响?

艾尔莎扑倒了他。

嘈杂在教堂中响起。

“快看,埃德先生中弹了!”

莱琼连忙推开了紧紧抱住自己的艾尔莎,神色慌乱地站了起来。

埃德的左胸处流出了鲜红的血液,这对人类来说是绝对致命的伤势,而他也慢慢地向后倒去,直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莱琼的余光里闪过了一抹银白色的光泽,

射向他的子弹镀着银。

莱琼冲向了躺在地上的埃德。

他弯下腰对还有意识的养父说道:

“快变成狼人。”

埃德的嘴角流出了鲜血:

“我没能察觉到射向我的子弹。

“他知道怎么对付狼人。”

莱琼冷静地说道:

“别动,我帮你取出子弹,然后你再变成狼人。”

说完莱琼就把手伸向埃德的胸膛。

但埃德抓住了莱琼的手腕:

“是银,还有其他的东西,他知道狼人的弱点……”

“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已经蔓延到了全身,除了银以外,还有些超自然的事物在我体内流淌,即使是变成狼人,我也很难活下来。”

莱琼语气愈加急迫:

“必须试试!我可以带你走……”

埃德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不!

“如果我暴露了,你们也会受到牵连,就算你无所谓,也想想尤娜,我已经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了。

“而且我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天了,我已经有所准备了,而且我也该赎罪了。”

莱琼声音愈发急迫:

“别管这些狗屁事情了,我可以带你走!没人能拦下我,黑夜即将到了,我可以杀光全部阻拦我的人!”

埃德脸上出现了青色的血丝:

“听我说,莱琼,我已经老了,但你还年轻,你可以瞒住自己的身份,没人会知道你是怪物你可以活在阳光下,别走我的路。”

他把手伸向自己的脖颈,扯下了个铂金项链,递给了莱琼:

“是我的错。”

“我本该交出它的,但我做不到,凯瑟琳阻止了我,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这是钥匙,他们想要得到它。

“别让他们伤害到尤娜,杀掉我的并非一两个人,而是某个强大群体的意志,你没法阻止他们的,把东西……

“等等,我想告诉你的是,不,不对……

“我刚刚听见了凯瑟琳的声音,她在叫我回去,银色,月亮,她在月亮上等我,她就是月亮……”

埃德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神圣狩猎已经结束了,我输了,孩子,世界就是这样,我们没法,她,我们,银月注视着你,事情没法总是顺着我们心意的,不用替我悲……

“我失去了荣耀……

“小心他,不,神圣狩猎不可置疑,荣耀已逝,我听见了,她在叫我,别去碰它!小心银……”

埃德眼里闪过坚定的目光,抓紧了莱琼的手臂。咬牙说道:

“我的孩子,她在吃掉我,我已经没时间了。

“你要好好活下去,带着尤娜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冷僵硬。

莱琼半跪在地上,挽着埃德的身体,闭上了双目,外界的喧嚣在慢慢地远离他的耳边,思绪被空洞所填满,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埃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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