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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君赫转过脸看着车窗外烟灰色的天,天色将明未明,太阳还未露头。
身上披着的外套若有若无地散发着杨煊的味道,似乎跟十年前有些许不同。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总是讲究一个安全距离,而汤君赫在成年之后的某一天意识到,他一直抗拒与其他人过于亲密的接触,原因之一就是他对人身上的气味过于敏感,体味,烟味,或是香水味,吸入这些味道让他觉得不自在。
只有拉开距离,直到这些属于人身上的味道被空气冲淡了,才是让他感觉到舒适的安全距离。
然而对于杨煊,他却总是忍不住主动靠近。他想到自己第一次梦遗,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受到了这种气味的蛊惑。亦或者说,他喜欢杨煊就是从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开始的。
难道因为是兄弟吗?汤君赫闭上眼睛想,那种根植于骨血的基因是没办法改变的,就算各自分开成长的时间远多于并手比足的日子,他们身上却总有一部分是相似的。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曾看透过杨煊。年少时他从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中看到的是希望,并且可以为之奋不顾身,然而现在他已经27岁了,曾经的一腔热情与冲动恰恰是他如今最畏惧的。
他继而想到,事实上杨煊的确算个好哥哥,毕竟在自己遭遇危险的时候他从未缺席过。如果从一开始他就选择只做他弟弟的话,也许他们也不必分别十年。不在一起也就不会有什么分开……不是么?
汤君赫睁开眼睛,伸手合上敞开的烟灰缸盖子,“咔哒”一声轻响,杨煊随之睁开眼睛由于职业原因,十年来他始终保持着对于任何细微声响的警觉。
杨煊看向发出声音的烟灰缸,以及汤君赫扣上盒盖的手指,他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抬眼看着汤君赫,嗓音微哑地问:“醒了?”
“嗯,”汤君赫从座位上直起身,将身上的外套拿下来握在手里,垂眼看着那件外套说,“其实你可以叫醒我。”
“能叫醒么?”杨煊说着,伸手将他那一侧的车窗打开到最大,晨间的凉气随之灌进来,“醒了就回去睡吧。”
汤君赫将外套递给他,他们的手指触碰了一下,随即很快分开。“你也早点回去睡吧,好好养伤。”他说完,推开车门迈了出去。
就在他朝楼道口走了几步时,身后传来又一声车门合上的声音。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克制住回头的冲动,但过了几秒便意识到,杨煊下车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要叫住他,只是下来透气的。
汤君赫快步走到楼道里,凌晨五点的楼道空无一人,他上了电梯,看着门侧的按键微微出神。
想到杨煊的那句“能叫醒么”,又忍不住想到在斯里兰卡的那段时光。那时候他们做完之后,他总是很快就趴在杨煊肩膀上睡着,杨煊过一会儿就会把他叫醒去洗澡说是叫醒,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他迷迷糊糊地搂着杨煊的脖子,让杨煊帮他把身体清理干净。
其实很多时候他已经清醒过来,但就是不想睁眼,大抵是因为杨煊帮他洗澡的时候实在称得上温柔并不是哥哥式的温柔,更像是恋人间的温柔。
想来当年为了骗取这片刻的温柔,他也算是颇为心思费劲。
只是后来报应全回来了,那时候佯装睡不醒,后来却是真实的睡不着。
再躺回到床上又睡不着了,十三也醒得早,跳到床上偎着他的脖子缩成一团。汤君赫索性起身穿好衣服,下床喂了猫,早早去了医院。
因为几天前的那起断指事件,医院在住院楼门口安排了两个保安站岗。他径直坐电梯到肿瘤科,早接班的护士看到他,并没有显示出惊讶,打招呼道:“汤医生今天这么早就过来。”
汤君赫应一声“嗯”。
年轻的护士偷偷地打量他,过了几秒又试图搭话道:“对了汤医生,有一件事情忘了和你说。”
汤君赫正在想事情,听她这样说,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前天下午我去给汤阿姨换药,看到她正在偷偷地涂口红。”
汤小年向来是不化妆的,汤君赫闻言看向护士。
“我一进去,汤阿姨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就擦掉了……说起来从来也没见她化过妆呢,汤阿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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