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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青竹捧着烛火进来,她偷偷拉着宋朝夕的衣袖,问:“小姐,您是国公爷的妻,按道理你应该伺候他洗漱,不如您进去问问?”

宋朝夕不想去问,为了让俩人第一次见面不至于那么尴尬,她今日说了不少话,不太想给自己添麻烦,再说她和国公爷又不是寻常夫妻,冒然这样问显得自己很主动心急,国公爷扣扣手指就有梁十一进去服侍,自然是需要不上她的。

她美美地洗澡不好吗?

“水放好了么?”

“放好了,水中加了一些嫁妆里的玫瑰花,这花很适合泡澡,只放了一些进去满屋飘香,冬儿还说比抹了香膏都管用。”

宋朝夕笑笑,表哥送的女子用品都是最好的,她在扬州时这些都是基本配置,只是来侯府才受了委屈,住在那一方小院里。这玫瑰花不仅适合泡澡,亦可用来通发,满头留香,好几日都不会消散呢。

泡澡时,青竹将嫁妆清单送上来给宋朝夕过目,她拿着给宋朝夕看。

其实结亲时的嫁妆,一抬跟一抬也是差距很大的,寻常人家送些被褥衣服也能算一抬,几位表哥却很实在,每一箱都装着满满沉沉的好东西,银票就有一大叠,除此外还有十几间京城的铺面,都是上好地段的,除了金银珠宝这些值钱的物品外,香料也送了不少,宋朝夕翻了翻,吩咐道:

“这些香料送一些给老夫人。”

价值千金的香料,看似寻常,却也能表示她的郑重。

青竹记下了。

宋朝夕泡了一会,想到一件棘手的事,颇为头疼。

她原先是睡在容z边上的,他昏迷时她不觉得奇怪,可如今他醒了,今晚她该怎么办呀?

宋朝夕没法穿肚兜了,只能找了一身寝衣来,她习惯裸睡,之前穿肚兜还能将就一下,穿这种有袖子有裤腿的中衣就太难受了,不过跟国公爷一起睡,还是穿的端庄一些好。

她一向是个端庄又板正的人。

宋朝夕做完自我建设,便散着发进了屋里,容z也已经梳洗好坐在床上看信,从宋朝夕这个角度看,他薄唇挺鼻,气质矜贵,许是因为过于专注,显得深沉内敛。

他明明长得很年轻,可因为气势太强,总让人不敢造次,宋朝夕忽然就明白今天进来的那些小辈,为什么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了,就连活泼的容媛,也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着。

烛火摇曳,湖心小筑一到晚上便十分安静,只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偶尔水面上会传来扑通声响,像是有小鱼跃出水面。

他抬头看她,这一眼让宋朝夕更尴尬了。

她还算淡然,往前走了几步,立于烛火旁,手指缠绕着半干的发丝,道:“我们大婚那日,母亲把我送进来,我就住在这了,如果国公爷觉得跟我住一起不方便,等国公爷好了可以另择院子给我住。”

容z并未说什么,只是手捏着信笺,缓慢屈膝,宋朝夕爬上床,姿态还算优雅,气质还算端庄。这张拔步床很大,俩人虽然坐在同一头,中间却隔着很远,井水不犯河水,距离倒是让人安心的。安静放大了他们的情绪,俩人就这样端坐着谁也没有说句话,人有时候就看谁撑得住,他都觉得不尴尬那她肯定也不觉得,要是有谁办个夫妻沉默大会,他俩肯定能夺冠。这样一想,他们这对夫妻也不是全然没有优点的。

睡不着又不想看书,想找点事情做做,宋朝夕起身把帷帐放下来,放下来后床上似乎过于昏暗,影响他看信了,便又伸手想挂起来。

“无妨。”容z忽而出声,放下了那封信。

老男人都说话了,年轻人肯定不能落后,总该找点话题,这种事上决不能认输的。

宋朝夕看那信的封口有些不寻常,瞧着信纸也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便多看了两眼,容z察觉到她的注视,手指捏起信纸,“想看?”

宋朝夕摇头,他一定在讲冷笑话,他们是能互看信件的关系?

“我就是觉得封口有点好看。”

竹叶青色,祥云图案,京城最著名的荣宝斋好像也没有这样的款式。

容z沉默了片刻,“这是皇上递来的信,倒也没说什么,只叙了几句家常。”

信里面没什么实质内容,又是相权代笔,倒也不算机密。

他知道她不可能看,只是随口一问,说起来信里有几句跟她有关的话,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正头疼。信笺中提及,治疗他的宋朝大夫曾对张焕说,他的妻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皇上问他对自己的妻子可否满意,问他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女子,要是这么漂亮的妻子都不喜欢,那他可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容z又看她一眼,眼前的宋朝夕一本正经,他想象不出她跟张焕说那番话时是什么神态。

他唤了梁十一进来,把信从帷帐的开口处递出去,梁十一当面烧了那信。

关门声再次传来,屋中又一次恢复安静,宋朝夕手指在绣着竹纹祥云的锦被上敲了敲,不打算继续尬聊了,有那时间应付老男人还不如好好睡觉。

她喊了青竹进来吹了烛火,只留一盏鎏金的宫灯,屋内立刻暗了下来。

黑暗把情绪放大,宋朝夕明显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她躺的难受,忍不住翻了个身,睡不着又翻过来,平常睡觉时没觉得床板会响,可今天她一动就吱呀响。

到后面她动都不动了,闭着眼给自己催眠。

本来想摘片仙草吃吃的,奈何容z在边上,并不方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会发生点什么吧?万一他饿狼扑羊把她给吃了该怎么办?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真要那样,她也没处说理去,再说打也打不过,还不如乖乖就范,等结束后再把他给推倒了,反压回去,这样你搞我我搞你,大家扯平了也就不算吃亏了。

这样一想她便安然睡去。

其实容z心里也不算平静。

她头发擦得半干,偶尔翻身时,发上的玫瑰香味便会飘来,这香味很淡,侵略性却强,时时提醒他床上另一个人的存在。他其实已经许久没和别人同床了,有些不习惯,且他耳力好,她的声音放大在他耳边让他更没了睡意,过了会身边传来匀称的呼吸声,容z才转头看她。

微弱的光亮下,她鼻子挺巧精致,嘴唇粉嫩,皮肤通透白皙,脸颊上有一抹红晕,像涂了胭脂一般,不用妆饰就已经十分出色了。

纵然今日他面上没什么波澜,心中却有涟漪荡漾,到底多了个妻子,总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

就好像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饶是她尽量降低存在感,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他的习惯。

比如他是不习惯留灯睡觉的。

他已经很多年没关注过身边的人了,也不善照顾女子,他年岁比她长那么多,这是跨不去的障碍,她不像没有打算的人,却全然不认为这算个事,倒是个豁达的性子。

扇外透着晨光的时候,宋朝夕就从睡梦中醒来了,她一睁眼,就对上一张放大的脸,倒吸了一口气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嫁人了。

随即她觉得不对劲,她这是什么姿势啊?竟然小腿搭在容z身上,手捏着他的白绸中衣,更诡异的是,他衣服上湿了一小块,应该是她的口水。

果然不该对自己放松警惕的。

宋朝夕不愧是你,竟敢在容国公身上流口水,真是厉害了!

她只微愣一会,便撑起手臂,歪着头看他,柔顺的发丝垂下,衬得她更为i丽。

她抿唇轻笑:“国公爷,您醒了?”

就不信这么美地看着你,你还好意思记得流口水的事。

容z应了一声,眼神却格外清醒,宋朝夕这才后知后觉,他可能早就醒了,只是她那个姿势让他不方便叫醒她,就这样撑到她醒来才起身。

宋朝夕还挺感谢他的,睡觉比天大,打扰她睡觉的人在她这都是半个仇人。

清早湖风和缓,天气凉爽,晨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宋朝夕太喜欢湖心小筑了,春也喜欢,冬也喜欢,晨也喜欢,晚也喜欢,这样的风景,简直是人间无俩,要是容z不想跟她住一起,她真希望他自己搬走,她一个人住在这就行了。

“国公爷,这湖心小筑是皇上赏赐的吗?”

容z神色微微有些怪异,只道:“是皇上赏赐的,他知道我喜欢这湖,登基后就把这湖连着周边一块地赐给了我,这是离皇宫最近的天然湖,就连皇上自己,也偶尔会来我这散散心。”

宋朝夕着实惊讶,这么好的地方皇上不自己留着,反而赐给容z,可见这俩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都说人一旦走上那个位置,就会变得多疑,目前看这个皇上倒是没有。

“这里风景真好,画一样。”

宋朝夕不让他下床,容z便坐在床边,单手捏着一本诗集,眼眸垂着,看似在读诗,心里却在想从前的事,他和皇上幼年便玩得好,从前这里是一处皇家园林,先皇逢重大节日会开放园林任民众参观,这园林中旁的不行,却种了不少桃树,每年桃子成熟时,园中桃子无人采摘总要烂在地上,他和皇上就趁夜偷偷潜入这里,摘了几袋桃子回去喝酒,后来喝醉时皇上笑说,若将来登基,就把这里送给他,原就是年少时的一句玩笑话,可因为他从龙有功,皇上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兑现诺言,他便在这里住下了。

朝夕去楼上换了一身桃粉色素面妆花长身褙子,内里是一条月白色刺花朵图案的抹胸,下搭一条束腰的浅橙色百迭裙,青竹替她梳了头,插上缀着红宝石流苏凤钗,同款的耳坠。

京城这边,回门之后就不必都穿大红色了,宋朝夕最近见多了红色有些腻味,便想换换浅色。

冬儿替她系带时眼神掠过大小姐胸前,看得脸发热,大小姐今日这抹胸制式是琉璃阁新出的款儿,不似往常的那般保守,衬得玉峰曲线明显,饶是外面的长身褙子也挡不住那春光,再加上大小姐肤如凝脂,便愈发衬得那春光美不胜收了。

昨夜青竹曾提醒她要拎起耳朵,仔细国公爷跟大小姐圆房,需要叫水服侍,可国公和大小姐早早便睡了,冬儿忍不住就在想,国公爷不愧是国公爷!定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就大小姐这模样身段,他都能忍住,简直是神了!

要是她可忍不住的,早就扑上去把大小姐拉进被窝了,哎,男人年纪大了果然不懂情趣。

宋朝夕走了一阵子才到老太太院中,老太太正等着她呢,见到她喜道:“好孩子,国公爷如何了?”

宋朝夕笑笑地给她行了礼,才温声道:“国公爷一切都好,今日气色更胜昨日了,我寻思着再过两日就可以下床给母亲请安了。”

老夫人自然高兴,一般人昏迷醒来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容z却一个没有,她不由愈发满意宋朝夕了,这个儿媳妇娶对了,不仅模样好身段佳会医术,命还特别好,一嫁进来容z就醒了,这不是好命是什么?

高氏进来时,看到宋朝夕已经到了,不由脸色微变。她这个大儿媳妇来的还不如刚进门的媳妇早,说出去总是有些不好听,她有些埋怨宋朝夕来的太早了,便故意站在一旁不动弹。她是知道老太太的,老太太娘家家世显赫,自小就是家里的掌上珠,吃穿用度方面比一般世家长辈讲究许多,茶水凉了烫了不行,过手过嘴的东西都有说法,府里也就她伺候的好一些,老太太也因此最喜欢她服侍,她进门后,就连杨嬷嬷服侍的都没有她多。

老太太依赖她,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听闻宋朝夕在扬州姑母家住了很多年,礼仪方面自然不如她懂,贸然服侍只会暴露自己的上不了台面,老太太肯定不会满意,弄巧成拙,反而引得老太太不满。

高氏也不是故意跟宋朝夕不对付,只是宋朝夕是冲喜进来的,一进府就被老太太当作国公府的恩人,还不是容z一人的,是整个国公府,高氏娘家门楣也不错,却不得老太太这样看重,反观宋朝夕嫁进府连皇上都来捧场,这是天大的脸面,风头也出的太大了一些,高氏心头自然不舒服,便有意想看宋朝夕被奚落出丑。

她悠然站在边上,宋朝夕见她不伸手,只勾了勾唇,一派从容地伸手从溪月手中接过帕子递给老夫人,高氏瞥了一眼,嘴角微勾,心里讥笑。

那帕子上热气太多,显然有些热了,以老太太的脾气肯定要不高兴的。

谁知,老太太自然而然地接过,疼惜地笑道:“你离得远,就不用每日都过来请安了,我这有你大嫂在就行了,你刚嫁进来,要多和老二培养一下夫妻感情,这府里已经好些年没有孩子出生了,我还等着你这肚子有消息呢。”

高氏脸色一变。

宋朝夕垂眸低笑,用讨喜的语气说:“母亲又打趣我。”

老太太笑道:“我哪打趣你?说的无非是实话罢了,你和老二洞房花烛夜被耽误了,也该早点找时间给补上,昨日给你俩做的补汤你俩都没吃几口,以后可要按时吃,虽则你医术好,可这方面我是过来人,冬病夏补,没病吃了亦可以强身假体,对身体没坏处。”

宋朝夕半垂眼眸,抿唇轻笑,她一笑这屋里像是瞬间亮堂了许多,就连高氏都看的一愣。

宋朝夕又给老太太递了水,那水已经摆了很久,明显是凉了,可老太太竟然心情很好地漱了口,高氏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老太太不是好伺候的人,可宋朝夕一来,她什么原则都没有了,水凉了,毛巾热了,茶水口味如何都不放在心上了,高氏算看出来了,老太太是太满意这个儿媳妇了,以至于看到宋朝夕心情就好,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难道人长得好看还有这些好处?

还有老太太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叫宋朝夕不用来了,说有她这个大嫂在就够了,虽则老太太对儿媳妇不苛刻,可她进门时也小心伺候这位婆婆,只为了得个孝顺的美名,如今宋朝夕什么都不用做就讨得老太太欢心,高氏想到自己伺候了这么些年,顿时心里不平衡了。大家都是做人儿媳妇的,凭什么她就是丫鬟命,要起早贪黑地伺候,而宋朝夕就因为长得漂亮惹人喜欢,就什么都可以不用做?

这样的儿媳妇也太好当了点。

宋朝夕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大抵明白她的想法,她没放在心上,不喜欢她的人那么多,高氏又算老几?

没道理因为别人心情不好。

她出了门时远远看到杨嬷嬷满脸愁容,溪月也略显焦急,俩人对着一个厨娘打扮的人交代着什么,这俩人都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一向从容淡定,怎会这般失色?

宋朝夕走上前,淡声问:“怎么了?”

杨嬷嬷看到她,恭敬地行了礼才说:“二夫人。”

“杨嬷嬷,是母亲这出什么事了吗?”

杨嬷嬷倒没隐瞒,想了想就把烦恼的事说了出来,“近日天热,老太太胃口不好,吃的不多,却总是积食,肚大如鼓,总要过一两个时辰才会消下去,她又不喜看大夫,我看她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想叫厨房换换菜品,看能不能做一些消食的菜。”

宋朝夕略一思考,“除了腹胀还有别的反应吗?”

“就是肚子发软,却很快鼓的像球一样大。”

“如厕正常吗?”

“这些都是正常的,按理说应该找个太医来看看的,可老夫人年轻时就忌讳大夫,一般的小病从不让人请大夫来看,我实在有些没办法了。”

许多年长的人都不爱看大夫,这都是正常的,但越是年纪大的人身体不舒服越是不能拖,否则小毛病也会拖垮一个人,宋朝夕想了想说:“我开个方子给你,你让厨房的人做成药膳给母亲吃,对母亲只说是夏日消暑健脾的,那药膳气味温和,不会引人反感,吃个三日若是有改善你再来找我,若是没有改善,我再去给母亲把脉。”

杨嬷嬷这才想起来她也是大夫,面上一喜,笑着谢过她。

宋朝夕笑笑:“这是我这个儿媳妇该做的。”

她走后,溪月才注视着宋朝夕离去的方向,微微感慨:“二夫人穿男装和穿女装一样出色,也难怪老夫人喜欢她,看着很让人安心。”

杨嬷嬷笑得意味深长,这才哪啊,她在内宅混迹这些年,看人从来没错过,就二夫人这模样身段,这性子心胸,定能得到国公爷的喜欢,她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你说什么?国公爷醒了?”沈氏脸色骤变,手里的帕子差点都绞断了。

小厮一愣,他以为自己来禀报这种好消息,沈氏会奖励他,谁知沈氏听了却不见喜色。

他冷汗都要下来了,完全不懂沈氏为何这般,自己的姑爷醒了都不高兴,国公爷那是一般人物吗?国公爷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后,京城民众人人议论,甚至有货郎因为国公爷醒来,主动让利,说是要与顾客同喜,怎么沈氏这个自己人反而不高兴?

小厮垂着头,一板一眼地回:“皇榜都撕了,说是国公爷昨日就醒来了,且身体康健,带兵打仗不成问题,国公府为了庆贺,在城外连着施粥十日,同时给慈幼局和育婴堂捐献了不少银钱,说是为了还愿。”

沈氏差点站不稳,她挥挥手,让院子里的大丫鬟打发了这小厮,孙妈妈进来时端着一盘新鲜的瓜果,见沈氏脸色不好,她沉吟:“夫人是在为二小姐担心?”

沈氏扶着高几坐下,气不打一处来,她们在家里生闷气,宋朝夕在国公府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现在好了,宋朝夕嫁过去才三日,国公爷就醒了,国公府肯定要把她当救命恩人,她凭什么?不过是运气好,沾了朝颜的光,如果不是宋朝夕,现在享福的就该是朝颜了!

沈氏冷笑:“我真是命苦,竟然生了这样一个女儿,早知道她会祸害妹妹,祸害我们整个侯府,当初还不如把她掐死算了。”

孙妈妈低着头,不敢多话,沈氏气不过,又冷声道:“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朝颜除了容恒谁都不嫁,自古以来都没有一对姐妹嫁给一对父子的,这事闹成这样,我该怎么办才好?”

孙妈妈沉吟:“不如帮二小姐再找个好人家。”

“我倒是愿意,可她自己死活不愿意。”

孙妈妈低垂着头,心道亲事哪有要子女自己同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氏也太惯着孩子了。这几日,宋朝颜因为亲事不顺,就闹着绝食自杀,沈氏去劝了好几回,孙妈妈也是疼爱宋朝颜的,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只是谁能禁得起这样闹腾?她不由想,正常人都是不喜欢这种女子的,可或许人家世子爷就吃这一套也说不定呢。

度过最初的尴尬,宋朝夕已经习惯了睁眼的国公爷。当晚,她依旧去净房泡澡,冬儿在一旁举着嫁妆清单,宋朝夕已经看了很久了,这份嫁妆清单很长,那些个陪嫁的物品不用看,可有几个铺面庄子却是要了解一下的,大表哥怕她不熟悉,还特地把情况写在信笺上,宋朝夕就对着信笺一一查看。

室内虽然点着红烛,却还是昏暗的,她看得眼睛有些涩,便干脆不看了。

她一向喜欢泡澡,还自制了一些泡澡用的植物精油,洗澡后涂抹在身上,如今有了仙草,倒不用那么麻烦了。

闲来无聊,干脆哼了几句小调,冬儿听得疑惑,“大小姐,这是扬州话吗?”

“是啊,”宋朝夕笑笑,她和表哥出去应酬时,去过几次青楼,那边女子弹唱都是一绝,她也跟着学了几句,只是曲调有些旖旎,在外是唱不得的。

冬儿觉得稀奇,大小姐唱歌还挺好听的。

“大小姐还会唱别的么?”

宋朝夕眯着眼一派慵懒地倚靠在木桶上,她手指在木桶上点了点,才笑着又哼了几声,这次的曲调完全不同,听着也不是扬州话,像是又换了一种方言,冬儿听不懂那是哪里的小调。

是关外话。

容z视线从书本上离开,不由望着前方出神,他曾去过关外带兵,对当地的风土民情十分熟悉,不料宋朝夕竟然会哼关外的民歌小调,但她声音带着南方特有的尾音,唱出来软软糯糯,听着像是在撒娇,使得本该粗放的民歌细腻柔婉,是截然不同的风味。婉转柔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这小楼修建的早,本就不隔音,他耳力又好,她们几人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一曲结束,冬儿听愣了,和青竹一起鼓掌,“大小姐!!你好厉害哦!!唱得真好!!”

宋朝夕对这两个会拍马屁的丫头满意的不行,她眼睫湿润,眯着眼红唇微勾,“那是当然!你们可知道你们小姐有个很响亮的外号。”

青竹一愣,眨眨眼问:“什么外号?”

宋朝夕笑着:“净房歌姬!”四表哥起的,说她如厕洗澡都爱唱歌,这个外号名副其实。

冬儿忙不迭鼓掌,圆圆的小脸蛋上满是真诚,“好特别的外号哦!不愧是我们大小姐!”

宋朝夕挥挥手,“低调,低调!”

隔壁,倚靠在床上的男人,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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