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有人跳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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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和老余六点半便起了床，想着他要走了，我特意去楼下给他买了一份海鲜粥和卤煮；吃饭的过程中，老余一直都很沉默，这显得有些反常，于是我试探着向他问道：“马上就要回去了，你这心情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呐？”

老余“哼哼”了一声，才回道：“按说，我肯定是应该高兴啊，我这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漳州，在厦门的这一段时间，真是把我给憋坏了……可是，我又觉得哪不对劲儿；你说，你妈会不会觉得是我把余磊和赵琳给撺弄着来厦门的？……她要是这么想，那可就坏事儿了，我回去肯定没好日子过！”

“你想太多了，你要有那本事能撺弄住赵琳和余磊，你当初就不至于被赶到厦门……这事儿，我妈能想明白的，别说是赵琳了，就算是余磊，他也不会听你摆弄！”

老余先是皱着眉头，忽然就释怀了，然后展着笑颜对我说道：“也是……这么一想，我就放心了……你别说，这林记家的卤煮就是香，回漳州怕是吃不到了……你也吃一块。”

“喜欢吃的话，我每逢周末都给你寄点回去。”

“那不得坏喽！”

“他们家有卖真空包装的，放一个月都没事儿。”

“那就太方便了！”

老余感叹了这么一句，便风卷残云般的吃了起来，然后我就没有在他身上再看到一点坏心情，这大概就是容易满足所带来的好处吧，老余就是这样，有一顿好的吃，有一包好烟，他就能乐呵半天。

……

七点，赵琳和余磊准时来了我住的小区，他们还没买车，叫的是一辆到漳州的顺风车，我替老余把行李放在了车上；临走前，我把老余叫到了一边，然后正色对他说道：“跟你正儿八经的说个事情，以后不管是大赌还是小赌，你都别再碰了……别人小赌是怡情，但赌这事儿，对你来说，是没有天花板的，就算有天花板，你都还想抡起锤子，敲个窟窿出来……你这心里的欲望已经被打开了，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就不是冲着消遣去的！”

老余不吭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的话给听进去。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了一顶新买的棒球帽，递给他的同时，又对他说道：“前段时间在网上帮你买了一顶帽子，以后好换洗；你看你自己戴的这一顶，白色都成黑色的了，没事儿你就不能洗洗嘛。”

老余从我手上接过，但他没有像往常表现的那么高兴，他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对我说道：“余味，本来这事儿，我是不应该和你说的，但想想，还是跟你说了吧……”

我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事儿？”

“我跟你说着玩呢，我没有去赌……自从有了上次那教训，我是真的不敢赌了……其实，给你买香烟那钱，是小茶给我的……她给了我一千块钱，也没多给，可能也是怕我去赌吧……她让我在回漳州之前，给你买点东西，让你高兴、高兴，但她不让我告诉你……她这就是心疼你吧，她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你从小就没人管，没人心疼……我……我觉得，遇见这样一个姑娘不容易，要不，你就跟她去德国吧……别最后，把你们给耽误了……这世界上，能有多少患难见真情呐……能让你遇上，就是你和她的缘分！”

老余的话，让我心里百感交集，我久久都没能说出话来，而老余在余磊和顺风车司机的催促下，急急忙忙就上了车，我想多问他几句，却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就这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东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

这个早晨，我和唐柠将她之前卖奶茶的设备都搬到了“鼓浪屿”；闲下来后，两人便坐在了附近的沙滩上赏着岛上的风景……此时，太阳刚刚有了力度，肉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金红色一片，帆船和海鸥则像是白色的乳胶，滴在了红色的玫瑰上，一切显得是那么壮美……

我不禁向唐柠感叹道：“来厦门这么久，第一次有机会在岛上看日出，没想到会这么漂亮！”

唐柠笑了笑，回道：“所以，咱们来岛上开奶茶店，是最正确的选择了，我也喜欢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也没有车水马龙；就算游客很多，如果你诚心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发呆，也能找得到……以后，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在这里看日出日落。”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也笑着向唐柠问道：“你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唐柠几乎没有思考，她很是满足的回道：“就是现在这样的生活啊，每天有自己的事情做，身边有聊得来的朋友，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反而不太想把奶茶店做大……每天赚的钱，只要能保证生活就行了……如果真的要开分店，我就没时间坐在海边发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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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欢坐在海边发呆。”

“余味，你说大海这么大，它真的有对岸吗？”

“人生都有尽头，何况是大海呢。”

说着，我点上了一支烟，我不太喜欢聊这样的话题，因为这需要我去思考……我倒不是不爱思考，只是不喜欢在这样一个完美的早晨，去给自己找那些虚无缥缈的烦恼……

我喜欢安静、唐柠喜欢简单、唐果喜欢热闹、老余喜欢赌、我妈偏爱余磊、余磊爱赵琳，赵琳想进步……

这又如何呢？

往大了去看，都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我们这些人，不管是伟大、还是渺小，都不会因为被贴上了某个标签，而长生不老……一切，都是有尽头的！

……

在这之后，唐柠也没有再刻意的找话题聊，她拿出手机，开始找着自拍的角度，拍到满意的照片了，就对着自己的手机笑，女人都是这个样子。

趁着这个空隙，我给茶小清发了信息，我向她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给我爸钱了？”

片刻之后，茶小清回了过来：“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给你爸钱？”

“我爸都已经和我说了，说是你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在走的时候，给我买点东西，好让我高兴、高兴……因为，你知道我从小就缺爱。”

“我确实想为你做很多事情，但我真的没有给过他钱……他这么说，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吧。”

我有点懵，不知道老余和茶小清，到底是谁在说假话……老余是不是怕我责怪他赌博，才想了这么一出？而且，他确实想我和茶小清一起去德国，他有心撮合我和茶小清，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

我彻底迷糊了，就这么在此起彼伏的海浪声中，开始一阵阵恍惚……

……

忽然，身边的唐柠用非常急切的语气对我说道：“余味，你快看，有人跳海了……”

“哪儿呢。”

唐柠急忙指给我看，我迎着阳光看去，确实看见有个东西，在海浪中沉沉浮浮，我对唐柠说道：“看不清楚，像是一个椰子。”

“真的是人，我亲眼看见他跳下去的。”

唐柠这么一说，我顿时就紧张了起来，然后拔腿便向自己的奶茶店跑去，我是去拿救生圈的，没想到昨天刚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这个救生圈，本来是唐柠买来做装饰品用的。

我手拿救生圈，又飞快的跑回到海边，唐柠已经站在了那个人跳海的位置……

我刚想开口，便发现礁石上放了一堆衣服，于是紧张的心情，顿时就松懈了下来，我笑着对还在紧张着的唐柠说道：“他就是下去游泳的，一心求死的人，不会脱衣服下海。”

“真的、假的？！……这么冷的天，还有人会到海里游泳吗？”

说着，唐柠又往已经游到深处的那个人看了看，我也下意识皱了皱眉，冬泳的人不是没有，但这个人实在是游的太远了，万一体力不支游不回来，那就真的太危险了！

我扯着嗓子向他喊道：“兄弟，你赶紧游回来吧，这会儿风浪有点大，真被浪吸住了，可就游不回来了。”

浪声实在太大，我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见，只能又喊了一遍……这种情况，也是让我有点左右为难，我下去不是，不下去也不是……于是，就和唐柠一起紧张的看着……

对方水性是真的好，过了这么二十分钟，他终于游回了岸边，果然是个身材健硕的汉子，此刻，他只穿了一条泳裤，唐柠下意识背过了身体……

我对他说道：“海上浪太大，我拿着游泳圈在这儿等你半天了，就怕你支持不住。”

“谢谢，没事儿。”

“你是从外地过来旅游的吧？”

“嗯。”

对方似乎不太想说话，他将之前脱下的衣服又穿了起来，但是嘴唇已经发紫，脸色也不好看。

唐柠这才回过头对他说道：“我们在对面开了一个奶茶店，你到我们那儿坐坐，我去给你倒一杯热茶。”

这个男人看了唐柠一眼，又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便跟着我们往奶茶店走去……

我之前是做销售的，可以说是阅人无数，我能感觉出来，这个男人的心情，像是一种死一般的沉寂；这样的人，特别容易让人好奇，所以我很想找个机会和他聊聊……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豁出命似的游到了大海的深处；这真不是闹着玩的，岛上几乎每年都有游客溺水的事件发生，这些可都是非常惨痛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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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是过眼云烟的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