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不会下雪的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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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电影散场，我和茶小清在电影院门口站着，我习惯性点上一支烟，不知道是该与茶小清告别，还是继续走走；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一个女人这么约会过了，如果约会也有流程一说的话，我已经忘了流程，我觉得一场电影之后，就该是约会的尽头，可是，我和茶小清谁都没有说走，我抽烟，她就站在路灯下面陪着我……

反倒是唐柠，走的干脆利落，我看见了她从另一个电梯口走了出来，然后便跟着一辆出租车，不知道去向何处……

可是，我却没有一点失联的感觉，我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在“鼓浪屿”再见面，而正陪在我身边的茶小清，却好像会随时消失在我的生命中，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奇妙之处了。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茶小清终于开口向我问道：“你想去哪儿？”

“想去海边走走。”

“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

十一点，对于厦门这座城市来说，并不算很晚，所以街道上，依然会看到那些才从办公楼出来的加班族，他们有的上了公交车，有的骑着自行车或步行，就像一只只会吐丝的蜘蛛，在这座城市织起了一张肉眼并不能看到的网络，代表了辛苦，也是这座城市得以运行的基础。

所以，每个人都是有价值的，哪怕一个乞丐，也会满足一个人好善乐施的情怀，我是真会给乞丐钱的那种人，但仅限于四肢不全，明显丧失了劳动能力的那种。

相比于城市的中心，海边就要冷清了很多，这里更像是一个失落的地方，潮水的声音，就像是一瓶黏稠的药剂，它粘住了你心里的脏东西，可是又不能完全带走，你只能逼着自己安静下来，然后去审视，到底有哪些顽疾，是药物都治疗不好的……我喜欢大海，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它会让我变得异常清醒，并充满求生欲。

大海配烟，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级的享受了，何况身边还站着一个让我心仪的女人。

轻轻出了一口气，我终于开口对茶小清说道：“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是厦门人吗？”

“我祖籍在云浮，十岁的时候，才和我父母搬到了厦门，应该算是半个厦门人吧。”

“云浮？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好听的城市名，可惜之前一直不知道。”

茶小清笑了笑，回道：“离佛山挺近的。”

“佛山我知道，佛山无影脚……哈哈。”

“你的笑点可真奇怪！”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然后也笑着回道：“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情，佛山无影脚可是我打架时候克敌制胜的法宝，当时失手，把一个同学的大腿踹脱臼了，我妈赔了两只鸡，还给了我一巴掌……”

茶小清被逗乐了，她笑道：“那你和佛山还真是有不解之缘！”

“想起来都是痛，自从闯了那次大祸之后，江湖就只剩下我的传说了……”

“这是不是就叫一失足千古恨？”

“对、对、对，我一直想不到一个词来形容我心里的遗憾，没想到被你给说出来了……你看看我这体格，如果当时一心习武，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中国的梅威瑟了……”

说着，我便向茶小清秀了秀自己的肌肉，茶小清笑，我也挺开心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又向茶小清问道：“在厦门待了这么久，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茶小清想了想之后，回道：“喜欢，不过待久了，也会有麻木的感觉……会觉得这个城市是一成不变的，比如冬天，这里从来都不会下雪，所以每年冬天，我都会去北方城市住一段时间。”

“谁说厦门的冬天不会下雪？”

“我说的是厦门市区，不包括下面的县区。”

“厦门也会下，真的……我曾经在一个报刊上看过，言之凿凿点明下雪范围在厦门岛的有两次；一次，是乾隆十六年，厦门、同安下雪；还有一次是1941年1月30号，厦门市区，大雪纷飞！”

“真的，假的？……厦门市区大雪纷飞，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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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过也已经是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茶小清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想着那个画面，我则眯起眼睛吸烟，我确实是在某个报刊上看过，但那种报刊充斥着小道消息，根本就代表不了权威……我之所以能把时间地点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我希望不会下雪的厦门能下一场大雪，以证明，这个世界真的可以发生奇迹。

是的，我们都太平凡了，所以才会如此渴望奇迹，我们都知道，如果没有奇迹在自己身上发生，一辈子大概就是这样为了生存，为了柴米油盐活着。

……

这么聊了一会儿之后，我跟茶小清上了那艘游艇，游艇随着海浪左右晃动，我们也跟着动，像是踩在棉花糖上，一闭眼睛就会有晕眩的感觉，但睁开眼的时候，又会被眼前的波澜壮阔所感动。

我不知道茶小清有没有这种感觉，反正我特别想在这一刻敞开心扉；这是我第三次向茶小清提问了，我觉得她会在我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中，渐渐变得真实起来……就比如刚刚，我知道了她也喜欢下雪，这和大部分心怀浪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我再次向茶小清问道：“我特别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缺点的女人吗？”

“这个世界上哪有完美无缺的人。”

“聊聊你的缺点呗……”

茶小清注视着我，然后又似笑非笑的对我说道：“看见你和别的女人走那么近，我心里会不高兴……这算是缺点吗？”

“呃……我有一种正在被你调戏的感觉。”

“你有这种感觉就对了……其实，我是个特别活泼的人。”

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并说道：“那我认识的茶小清是谁？”

茶小清不再与我对视，她转头看向了远处的灯塔，然后在一阵沉默之后，对我说道：“不管是哪个茶小清，都是用真心对你的人……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样子，你拥有什么，我只在乎你给我的感觉……这是没有人能替代的……所以，我情愿自己主动一点，也不想失去这种感觉……”

稍稍停了停，茶小清又微微笑道：“可能我这一辈子，也就只会遭遇那么一次劫难吧，就算还有下一次，也不一定能遇到一个会不顾一切去保护我的男人……刚刚你问我，我有什么缺点，我的缺点可能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我知道你是唯一的，是绝对不能够失去的……我并不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但为了你，我可以破例。”

我的心都快化了，不自觉便用一种深情的目光看着茶小清，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美的情话吗？而且还是从这么一个女人的口中说了出来。

我们就是过眼云烟的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