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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夕起初还觉得奇怪,直到晚些床笫之间,她脚一抬便有清脆的声响,像某种窝在床上的宠物,又有某些别的情趣。她怀有身孕,虽然同了房,可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一直在压抑着,寻常人家的男人在正妻有孕时,都要收通房抬姨娘的,宋朝夕对此并不认同。

怀胎本就是夫妻双方的事,没道理女子一人受罪,男子却什么都不参与。

她看向细长脚踝上的光面宽镯,眸光微闪,挑眉道:“国公爷好兴致。”

容z看了看她,失笑:“不过是看这镯子漂亮,很适合你,便给你买来了。”

这话骗骗别人还行,他平日公务繁忙,回来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哪有闲工夫去逛铺子买镯子?再说这种款式的镯子外头可没有过,一条条铃铛和雕饰垂在脚踝四周,倒像是大牢里给囚犯带的脚镣,有种囚禁的意味。宋朝夕从不知道一个镯子便能让人生出如此暧昧的遐思,她好像看到他摩挲着她脚踝,给她极致的宠爱。

这种宣誓主权的做法莫名取悦了她。

她手指在他胸口画圈,抿唇偷笑,眼睛亮亮的,奖励性地在他唇角亲了亲,他昨日没回,唇角都有胡渣了,刺得她痒痒发笑。她眉梢沾了点春色,说话声音缱绻慵懒,像是在勾人,“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该给你套一个?”

容z微怔,她手伸进被子里,到后来果然给他套了一个。他自制力极强,神色稍有波动,却渐渐缓了下来,到后来叹息一声,十分无奈地亲亲她,“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真是要了我的命……”

宋朝夕声音细碎,尾音上挑,带着一丝挑逗,“这就要了命?爷你不行啊……”

他阖了阖眼,终于没有再忍她。她每每这般爱挑事,到最后受苦的却是只,哭成那般可怜,嗓子都沙哑了,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芙蓉帐微微晃动,许久后才彻底停歇,后来宋朝夕还是不死心追问,若她传染了天花他该如何,容z顿了顿便无奈道:“陪你一般搬去别院,还能如何?你自己是大夫,又怀着身子,天花岂是一般的伤风感冒?也能用来假设?这种话以后休得再提了。”

顾颜被太医下了禁令,便只能整日待在院子中,自打她得了天花的消息传出去后,身边服侍的人都不见了,如今只有琳琅这个大丫鬟陪着她,明明她是世子妃,下人们却把她当瘟疫一般。

她不能出门,整日窝在昏暗的房间内,心情愈发的悒样了。

琳琅战战兢兢地推开门,“世子夫人……”

顾颜蹙眉,以手帕掩鼻咳了咳,“你怎么才来?”

琳琅叫苦不迭,如今房中只有她一人伺候,顾颜却依旧是世子夫人做派,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她将午膳摆放在矮桌上,顾颜扫视着这些吃食,从前厨房给各院送的膳食至少有八个菜,如今只有四个不说,还都十分清淡,显然是没对她用心的。

她猛地把餐盘推到地上,瓷器破碎的声响在安静的院内显得愈发惊心了。

琳琅提心吊胆,一句话不敢说,世子夫人脸烂了被关起来便罢了,世子爷至今没来看过,她不仅要面对身体疾病还要担心素心取代她成为世子爷的心头好,会难过也是难免的。

“夫人,您可得好好爱惜身子,纵然那素心姨娘得宠几日又如何?您才是正经夫人,只要您在一日,她便永远都是个妾!世子爷绝不会越过您偏爱她的。”

顾颜笑得有些讽刺,若只是素心那倒没什么,可若容恒喜欢的不是素心而是别人呢?

素心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妾室,可那个人却是他的求不得!

“世子爷今日来看我了么?”

琳琅瞥见她脸上密密麻麻的水泡,默默低下头。她深知作为奴仆,伺候主子是她当做的,当日老夫人让院中其他下人去庄子里隔离开,留她一人伺候顾颜,她想了想便咬牙答应了。若主子的病能治好,有共患难的情谊在,必然对她高看几分,在这府中的地位才能稳固。可这不代表她不害怕,顾颜面部的疹子愈发多了,乍看下触目惊心。

更奇怪的是,从前顾颜的面部很紧实,起疹子后却骤然松弛下来,琳琅有时候看她,总觉得她一夜间老了十多岁,从前的羸弱惹人怜的气质不见了,余下的便是面部衰老后的刻薄感。

她小心翼翼道:“世子爷这几日都没来,若世子夫人想见世子爷,琳琅这就找下人们帮忙通传。”

“不必了。”她不想容恒看到她这般模样,这样子连她自己都嫌弃,一想到宋朝夕那张脸愈发明艳水润,她便咽不下这口气。这疹子来得忽然,她白日给宋朝夕送去致幻的蘑菇,晚上便起了疹子,怎么想这疹子都不寻常。不过若她猜测成真,这疹子便不是天花了。

下面几日,宋朝夕给皇后送去了几件香宝斋的主打产品,又送去她自个儿研发的玫瑰露,这种玫瑰露用于夫妻同房,虽则她自己没用过,可从前她配给别人时,人家都说很好,宋朝夕也打算把玫瑰露生产出来放到多宝斋售卖。

青竹挑灯进来,微弱的烛光跳动着,她靠近在宋朝夕耳边小声道:“听闻世子爷至今都没去看过。”

宋朝夕微顿,笑得讽刺,以前爱得你死我活,如今没人阻止,让他们成亲光明正大去爱,却一年都坚持不到。

顾颜的疹子虽然发起来像急症,可宋朝夕自己下的药自己清楚,最多半个月,这疹子便会消下去,只是皮肤已经受了损伤,后续若是护理不好,恐怕此生都难恢复了。

过了几天太医便确定顾颜得的是天花,老夫人知晓后松了口气,却还是害怕这疹子会传染,便嘱咐府里的下人好生照料者。

顾颜在院中一待便是两月有余,等她出来时,已是初春了。

一个月没有出府,顾颜解禁那日,戴着幂篱去了薛神医那。薛神医这几日日子也不好过,她的提拉术起初反应不错,可任何一种变美的手段都有后遗症,在她原先的时代这都难以避免,更何况是在七百多年前的朝代。这几日有不少女子上门追问,都被她安抚住了。

“师父,若找上门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又该如何?”

薛神医喝了口药茶,想了想才说:“不必着急,听闻扬州富庶,实在不行,我们便换个地方,去江南一代走一走。京城与扬州相距甚远,这边的消息很难传过去,换个身份,还是一样赚钱。”

徒弟闻言觉得很有道理,“那我便去收拾行李和银钱,随时准备离开。”

“倒不用这么着急,我寻思着至少可以再撑数月,京城的高门贵女多,到外地只怕很难有京城赚得多,再等一等吧。”

他们这几个月赚了不少银子,眼见着名声出去,赚钱愈发容易,薛神医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敲门声传来,徒弟打开门,便见穿着绯色褙子的瘦弱女子站在门口,他微怔片刻,“你是……”

顾颜摘下幂篱,徒弟望着那张通红憔悴的脸,吓得不轻,“你的脸怎么了?”

他见鬼一样的表情让顾颜再次沉了脸,可她这个月被关得已经没脾气了,顾不上和他计较,便越过他走到薛神医面前,“薛神医,你看看我的脸是怎么回事?当初你不是说过,提拉术能维持十多年?可如今才半年不到,我的脸松垮暗淡,仔细摸着,还凹凸不平,似是能感觉到皮肤里的那根线,我到底是怎了么?”

薛神医在她的逼问下,莫名心慌。任何变美术都有后遗症,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她没想到顾颜的脸竟然松弛得这般快,快到她一点准备没有。顾颜毕竟是世子夫人,薛神医只能安抚:“不要紧,这都是正常的,我再给你做一次提拉便是,等提拉好你便又像从前一样紧致了。”

顾颜莫名烦躁,她已经不是提拉第一次了,却一次比一次糟糕,她觉得薛神医骗了自己,可这便像是一个坑,从整骨开始,很多事便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

她到底是世子夫人,如今面对薛神医这前后不一的说法,难免有些不悦,“薛神医,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薛神医一顿,“怎么可能?当初若不是我替你整骨,你也没办法嫁入国公府,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从前事事顺遂,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做什么都不顺,如今连容貌都要留不住了,不仅面部松弛,满脸疹子疤痕,头发亦是干枯毛躁,这种无力感让她十分受挫。

薛神医见状安抚道:“你别急,提拉完之后我再开些外敷的药给你,皮肤有自我修复的功能,你的脸总会好起来的。”

顾颜无可奈何,只能按照她说的法子做。等做完提拉,她坐在马车中等人,不久后,面色憔悴头戴朱钗的沈氏,四处张望后,进了她的马车。

“母亲!”

“阿颜!”

母女俩许久不见,不由泪眼相望。沈氏早知道顾颜被圈禁,却一点法子没有。她是宋朝夕的母亲,与顾颜一点关系没有,根本找不出理由去看望顾颜,再说天花易于传染,蒋氏知道消息后,怕她把病带回永春侯府,无论如何都不让她去探望。沈氏算知道了,蒋氏心里头根本没有这几个孙女,若是孙女对永春侯府没有任何帮助,蒋氏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你的脸现在如何了?”

顾颜抿唇撩开幂篱,沈氏看向她满面的疙瘩,倒吸一口气:“这怎么回事?世子爷没给你请太医?”

“太医也无能为力,母亲,我的脸不会好不了了吧?”

“怎么可能!母亲拼尽老命也要保下你的脸,”沈氏略一沉吟,正了面色,“我听闻琉璃阁有个养颜膏和美颜棒,都对容貌修复有帮助,母亲去买一些让你用看看。”

顾颜没她那么乐观,提拉术很疼,每次做完脸都是肿的,顾颜抚摸着自己肿胀的脸,总觉得这次提拉术明显没有上次效果好,她担心自己这脸像是没有支撑的茅草房,一场暴雨便能打倒了。

“提拉术都没有用,擦脸的东西能有什么效果?”

“你不必泄气,总有法子治好的。我问你,你生病这月余,世子爷对你如何?那不要脸的贱蹄子素心是不是每日勾世子爷去她房中?”

顾颜摇摇头难言落寞,她和容恒早就不如从前了,可在沈氏眼中,他们依旧是一对璧人。顾颜不愿意她替自己担心,便咬牙摇了摇头,“没事的,我有法子治她。”

沈氏不愿意她受这样的委屈,从前她主动给宋朝夕塞姨娘,从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对,也从没为宋朝夕考虑过,如今乔氏做了她一直想做的事,成功给顾颜塞了姨娘,按理说她该理解乔氏才对,毕竟乔氏连说辞都与她当初的别无二样,可她却无法体谅。顾颜是她疼爱的小女儿,她当眼珠子一样疼,看到女儿受委屈,心里比谁都着急。

沈氏恨得牙痒痒,宋朝夕真是没心的,自己日子过那么好,却让亲弟弟亲妹妹过这种日子,大师说得对,这人就是来克她的,沈氏一想到宋嘉良回去后便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门都不出,也不愿意理会她,便愈发觉得是宋朝夕在挑事。

“你可得警惕,记得给那贱蹄子服用避子汤,若有必要便灌一些红花,让她不能有孕,女子只要没了孩子便没了后半生的依仗,到时候便任你拿捏了。”

宋朝夕远远看向顾颜的马车,沉默许久。青竹欲言又止,沈氏和二小姐又偷偷见面了,世界上总有这种偏心的妈,也总有被偏心母亲伤害的孩子。

宋朝夕知道她想说什么,然而她对沈氏可没什么感情,沈氏最疼宋朝颜,可如今宋朝颜变成这个鬼样子,宋嘉良又刚从牢里放出来,前途尽毁。她倒要看看沈氏结局如何。

宋朝夕抬手淡声道:“我记得定北侯府在附近?”

“就在街尾,前头转个弯便到了。”

宋朝夕许久没见到容媛,她今日逛铺子买了不少入时的衣裳头饰,想给容媛送去一些,且上次之后,她怕贺老太太给容媛使绊子,想了想,便让马车驶去定北侯府,打算过去看一看。

定北侯府外观看还算威严肃穆,只是外墙斑驳,往里头,走廊上的图案都已经失了色彩,两旁的花草灌木也许久没人修剪,偌大的侯府竟然见不到几个下人,阴森森恍若凶宅。

宋朝夕没想到定北侯府是这样一番光景,她往里走了几步,便看到容媛从里头跑来,看到她两眼发亮,“婶婶!你来看我了?”

宋朝夕笑着往里走,“我路过,便来看看你过得如何了。”

容媛一袭粉色蜀绣褙子,脸圆圆的很可爱,耳垂上缀着米珠,胸前还挂着一串南珠。跟从前没嫁人时没区别,就是瘦了不少,眼底乌青明显,看着很是疲累。

容媛在家里闷得慌,心情本就不好,见到她才重拾笑意,二人走到正厅,不多时,贺青州带着一个个子不高的书童过来了,那书童看到宋朝夕敷衍地敬礼,眼中闪过不以为然。

宋朝夕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这小书童脸不大,长得确实俊俏,柔弱的身子包裹在男式的下人衣裳里,胸部鼓鼓的,腰肢纤细。女扮男装虽则缺了女子的精致柔美,却莫名有种羸弱感,加上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和一双随时都能哭出来的含情目,男人见了哪能挡得住她的攻势?宋朝夕从前去过青楼,知道青楼女子为了留住男人的心,经常扮成旁人,或是羸弱的小书生,或是随时便能拉到腿上来坐着的书童,更有男子扮成猎户,女子扮成迷路小丫鬟,自然,这样的戏耍,玩着玩着免不了颠龙倒凤一番。

若平日在家中玩一玩倒可以说是情趣,可贺青州这种便难免让正妻的家人不舒坦了。

宋朝夕是长辈,又是一品诰命夫人,这还不提她国公夫人和永春侯府嫡女的身份,无论她哪个身份拿出来都足以让贺青州对她毕恭毕敬了,更何况是贺青州身边的一个小书童?她拿起青黑色的杯盏抿了口茶,这茶是陈茶了,也不知放置了多久,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才笑了笑:

“世子爷这书童看着像是大有来头,莫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我瞧着这派头真是极大。”

贺青州微怔,他知道表妹对容媛不友善,连带着对国公夫人也不恭敬,可他维护惯了表妹,平日欣赏她的小骄纵,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此刻听宋朝夕这么说,下意识便要护短,可对方不是他能得罪的人,若是容媛,他还能斥责几句,怪容媛不够得体大度,可国公夫人是一品诰命不说,其夫还是权倾朝野的容国公,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贺青州连忙联袂,“我替她给夫人赔不是。”

小书童满面不服气,咬了咬牙,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眼睛都红了,垂着头站在那。

宋朝夕看笑了,“世子爷你替她陪什么不是?不过是一个书童,说到底是内宅之事,由当家主母管着,这内宅的人不听话,都是容媛这个主母没尽到职责。”

容媛垂下头,绞着帕子低声道:“是我没替世子爷管好内宅。”

宋朝夕笑了笑,拉着容媛的手交代:“你出嫁前,我们都交代过你,女子要替夫君管好内宅,让夫君在外头没有后顾之忧,一个书童你都管不好,还做什么当家主母?要我说这书童不懂规矩,身为奴仆却不把我这个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放在眼里,可以想见,平日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得多嚣张跋扈。按理说我只是个外人,不好说定北侯府的事,可容媛是我们国公府出去的人,连个内宅都管理不好,这是我们国公府的错,我这个做长辈的该说还是要说的。”

小书童急红了眼,拉着贺青州的衣袖甩了甩,贺青州急了,怕宋朝夕问罪,毕竟宋朝夕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听说上次上元节赏灯,宋朝夕还被皇后单独召见了。

她是他得罪不起的。

更别说她有国公爷撑腰了。

若宋朝夕斥责表妹,贺青州还能怪她多管闲事,可宋朝夕话里话外怪的都是容媛,把责任都揽到容媛身上,倒让贺青州有苦难言,实在挑不出一点刺来。

贺青州第一次遇到这么会说话的,汗都下来了,“国公夫人有所不知,我这书童情况有些特殊,不宜责罚。”

宋朝夕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似笑非笑地看他,“世子爷,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这一个书童而已,怎么就不宜责罚了?这府中还有当家主母不易责罚的人?您莫不是在跟我说笑?哦,我懂了,世子爷您这是怕我责骂容媛,心疼妻子想让我别骂她是吧?世子爷心疼妻子是应该的,可您别怪我多嘴,一个奴才都管不好,还要她这个当家主母有什么用?说出去人家肯定会说,我们国公府出去的女子,连夫君的内宅都管不好,倒让一个书童骑到头上了!实在丢人脸面!”

贺青州脸红白相间,宋朝夕这话字字都在骂容媛,说自家人不对,可他莫名觉得被人隔空打了巴掌,觉得宋朝夕每个字都意有所指,都在骂他。他虽则宠爱表妹,却也觉得让表妹装成男子实在有失体统,读书人不想着进去科考,却把女子放在书房伺候,说出去实在丢了读书人的体面。

再者宋朝夕虽则是长辈,却实在是明媚动人,有一副让人无法忽视的好颜色。

年纪又同他相仿,要他揭自己的短,他总是有些不自然的。

小书童却被宋朝夕几句话气得不轻,平日贺青州维护她,虽则老太太很不喜欢她,可她日日待在贺青州书房,老太太也不能拿她怎么着。被贺青州娇惯着,放在手心维护,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就是个奴才,就算当了姨娘也不过是个妾。

妾便是正妻的奴,说到底都是贱命一条。

她眼眶红了,觉得自己从没这样被人侮辱过,纵然她是奴才又如何?贺青州还不是宠她吗?他至今只去过容媛房中一次,还不情不愿。要怪就怪容媛吸引不了男人,家世好又怎样?家世好只能让男人表面尊敬,却得不到男人真正的爱,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妻子的娘家压在头上,是男人都要脸面的。

“夫人,我是世子爷的人,您不能这样说我!”

宋朝夕似是讶异,喝茶的动作都忘了,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贺青州。

“难不成……世子爷您有龙阳之癖!!”

贺青州脸蹭的红了,觉得没脸,“夫人您误会了,她是我表妹。”

“表妹?女扮男装吗?世子爷,这我就不懂了,您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为何让女子打扮成书童?我们容媛是个大肚的,您若说要抬姨娘,她肯定不会不允,可您把人留在自己书房算怎么回事?要一个女子没名没分地待在定北侯府,传出去让我们国公府还怎么做人!”

一扯上国公府,贺青州便没了气势,他虽则自视甚高,却不得不承认,有国公府这样的靠山,他少走许多弯路。原先老太太一个人带他,家中的亲戚们都不怎么瞧得上他们,自打他跟容媛结了亲,那些亲戚便整日上门找老太太叙旧,人都现实,尝到了甜头又怎愿意轻易放弃?

“国公夫人,我表妹她单纯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计较……说到底一切都是我的错。”

宋朝夕十分冷淡地看他一眼,“世子爷既然没把她收房,那我便不能把她当姨娘。她的身份搁在这,我还不至于跟一个不懂事的奴才计较。虽则我虽则只是个内宅女子,可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要我看,男人不应该整日被困在内宅,您在书房学的是孔孟之道,那般神圣的地方,带个女子进去算怎么回事?若将来世子爷因为这个女子,无法中举,传出去别人恐怕以为是我们容媛拖您后腿了。平白背锅事小,挡了世子爷的前程事大,我想问问世子爷,在您心中是前程重要,还是这女子重要?若您觉得儿女情长比您的前程,比这定北侯府的振兴还重要的话,那我回去便告诉国公爷,说您世子爷根本不在乎那点前程,也好早日断了他的念想。”

贺青州眉心直跳,冷汗直流。宋朝夕牙尖嘴利,说的他一点没法反驳。他不得不承认,宋朝夕说的没错,秋闱在即,他确实不该沉迷于儿女私情,毕竟表妹在书房,他总是无法克制,动不动就把她抱到桌子上去,再然后书也看不成了。如今被宋朝夕这样直白点出,既羞愧又自责。他是定北侯府唯一的男丁,若他都无法振兴定北侯府,又有何脸面去面对地下的祖宗?

且宋朝夕最后那话便是在说,国公爷对他有打算的,只等他高中了,若他在这时候走错路,惹国公府不快,那才真是前途尽毁!

贺青州敛袂行礼,“国公夫人,青州确实不该做此等有损定北侯府颜面的事,青州的做法与学过的孔孟之道相悖,确实不妥,我会尽快安排好表妹,不让她留在书房。”

宋朝夕挑眉,淡淡地瞥了眼容媛,容媛立刻说:“世子爷如果信任妾身的话,妾身便替世子爷安排好表妹,尽快择日抬了表妹做姨娘。”

贺青州微愣,点头说:“你安排吧!”

小书童鼓着嘴委屈坏了,在书房时她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表哥都由着她,现在抬了姨娘,她跟别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再说抬了姨娘她就要整日给容媛行礼请安,还要伺候那难缠的老太太。

贺老太太在外头听了半天,她最看不惯宋朝夕这副有靠山的模样,定北侯府建府可比国公府早多了,国公府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充大?不过宋朝夕点醒了贺青州,让贺青州收拾了那小蹄子,贺老太太还是满意的。瞧那小蹄子把她孙子勾成什么样了!脚步虚浮,一看便是同房过度。等抬了姨娘,她得叫丫鬟们记下,一月最多去小蹄子那一次,每次只能叫一次水,那小蹄子想勾也勾不成。

贺老太太威风凛凛地进了正厅,宋朝夕将买给容媛的衣裳和头饰拿了出来,“都是琉璃阁和香宝斋新出的,你看看喜欢哪些,尽管拿去!”

没有女子不喜欢这些东西了,贺老太太抠门,容媛花一点银钱她都要计较,花自己的也不行,因为贺老太太说了,那钱迟早是她重孙子的。

她看上一套珍珠首饰,小米珠细碎地缀着,精致又温柔。

贺老太太看到那首饰,心都在滴血。这败家娘们!竟然买这么好的头饰,这都是谁出钱?莫不是容媛出钱?容媛花钱竟然这么大手大脚。

她眼都直了,“这是多少银钱买的?”

宋朝夕不愿意搭理这个老货,不咸不淡道:“不到百两银子。”

“什么!一百两!”贺老太太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容媛真是一身恶习,又不是狐狸精还要收拾漂亮出去勾搭人,这么败家的孙媳妇,是打算把定北侯府都给败光啊!“这米珠哪里值那么多钱?要我看最多二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你这买贵了,根本不值当!肯定是被人骗了!”

宋朝夕的好兴致都被她败坏光了,懒得理会她,便又拿了一盒口脂。这是香宝斋新出的口脂,颜色比去年时兴的那些有了些许变化,更贴合春日。

容媛试了试,欢喜极了,这口脂用上去衬得面色愈发柔和,很适合她,“谢谢婶婶,阿媛很喜欢。”

宋朝夕冲她挑眉一笑,那头贺老太太却坐不住了,容媛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她钱哪来的?会不会是贺青州给的?若是贺青州给的,那用的便是定北侯府的银子了!定北侯府虽然说着是侯府,名义上也食邑千户,可这些封赏听着好听,实则到手并没有那么多。

前些年定北侯府死的死去的去,如今手头已经没多少地了,每年收入极为有限。最困难时,贺老太太只能让土地主将土地挂靠在定北侯府,免去赋税,来收去一些好处,以此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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