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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陈然这几句话,特别是最后那句,果东如同触电的猫般一下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见着果东这模样,一旁的红影和人皮鬼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人皮鬼,屁股一歪,竟然直接从那四只脚根本不平的凳子上跌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出什么事了?”红影疑惑。
“陈然过来了!”果东炸着毛在椅子上走来走去,完了,他完了。
陈然过来了!
他这屋里到处都是鬼,院子里还有一堆鬼王的树屑,陈然一来肯定立刻就会发现不对,然后就会发现他不是人,然后肯定立刻就会拔刀砍他!
他完了!
“陈然?”红影也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来?”
一说起这件事,果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从椅子上跳下来,指着人皮鬼就开骂,“你这个废物宠物!”
被骂,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皮鬼抱着自己的书,一脸的茫然和委屈。
“你还好意思委屈?你十年之前被关进镜子的时候是不是丢了本书?你最近是不是又用同样的借书卡借了书……”果东杀人的心都有了,该委屈的人明明是他才对。
弄明白怎么回事,红影看向人皮鬼的眼神中也不由多出几分嫌弃,“你是笨蛋吗?”
人皮鬼呜咽一声,怂在地上不敢动。
果东还想发火,看着他那怂了吧唧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人皮鬼本来就是个废物宠物。
他身前就不是人,而是一条瘦骨嶙峋的大黑狗。
它出生在几百年前的战乱年代,那个年代别说是狗,就算是人饿死病死的也满街都是。
它本来活不了,生它的大狗自己都瘦骨嶙峋奄奄一息,是个道士恰好在它们住的那破庙里歇脚,一时心软给了它一口水喝一口饭吃,它才活了下来。
那之后它就跟在那道士的身边,和那半路出家的道士到处装神弄鬼招摇撞骗混饭吃。
这一跟,就是十多年。
狗的寿命并不长,但先死掉的却不是它,而是那穷道士。
战乱的年代再加上没钱,一场风寒就足以致命。
那道士死后,它就一直守在那道士的尸体旁,不允许鸟和其它的动物去吃那道士的尸体。
那个年代,死人的尸体可是一顿大餐,别说是野兽,就连人都要眼红。
它打了很多架,受了很多伤,它一身伤的活活饿死在了那道士身边,它死了还不安心,化作鬼也要守着那道士……
果东遇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开了灵智,它化形成了那道士的模样,它学他走路,它学他说话,它学道经,它学法术,它学他到处装神弄鬼招摇撞骗,它活成了那道士的模样。
那个“用了”十年的借书卡,借书卡后的人,果东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果东揉揉鼻梁,“废物宠物!”
“现在怎么办?”红影头痛。
听说了陈然要来的事,原本因为那棵树的事而隐秘气息藏起来不敢招惹果东的存在全部冒了出来。众人窃窃私语,有兴奋不嫌事大的,也有替果东着急的。
就这片刻时间,门外的空地处竟已经有汽车引擎声传来。
听着那如同催命咒语般的声音,果东顾不上去收拾人皮鬼,他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进刀里!”红影道。
听着这主意,果东眼睛一亮,他还来不及开口,屋里的存在就已经疯狂向着他放在二楼的刀涌去,要藏进刀里。
就在红影跟着上楼要帮忙隐藏气息的同时,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果东?”
敲门的人是陈然。
除了陈然之外,李卓风、兰昊逸和告近好像也过来,隔着门隐约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果东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上前开门。房门打开一条缝,果东露出半张脸打量外面的人。
陈然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估计是他刚一离开,陈然就打探到人皮鬼的消息。
经过时间的洗涤褪成灰白色的墙壁,爬满大半边墙壁的花藤,一如画中的古堡,美丽,却也阴森。
兰昊逸三人还是第一次来这,见到这阴森森如同鬼屋的城堡,再看见果东那张脸,三人脸色极其怪异。
不过想想果东天天抱在怀里不离手的那诡异兔子,三人又忍不住揉揉鼻梁,觉得好像没什么稀奇,果东一直比正常人缺根筋。
“开门。”陈然道。
果东缓缓拉开一侧大门。
房门打开,几人注意力立刻就被这偌大的城堡吸引。
这城堡外面看着荒芜,四周也确实了无人烟,但是里面却打理得十分干净。
华丽的烛台,摇曳的烛火,色调温暖的地毯,复古的壁画,众人踏入大厅的同时就仿佛回到几百年前。
大厅长桌的前方,一把垫着柔软舒适坐垫的椅子上,果东总是抱在怀里那仿佛被残忍肢解又粗劣缝合的兔子,规规矩矩靠着椅背坐着,红宝石的眼红光溢出。
“你一个人住?”李卓风问。
果东点点头,僵硬地走到椅子前把兔子抱进怀里,同时偷偷看了眼楼上的位置,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几分淡淡的阴气。
“……你就不怕吗?”李卓风脸色怪异,屋子里还好,屋子后面空荡荡的院子比门口还要阴森。
“怕?”果东看了眼空荡荡的院子,院子里那些木屑也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就不怕半夜突然冒出只鬼来。”
果东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自己怀里的兔子,小兔子也偷偷抬起头来和他对视。李卓风不知道,其实他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是见鬼……
“你没事吧?”陈然环视一圈后把注意力集中到果东身上。
果东摇头,心虚地抱紧自己怀里的兔子,“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那道士怎么会在我家,我和他又不认识?”
陈然狐疑地打量果东一眼,“我又没说他在你家,我只是说他往这边来了。”
顿了顿,他又道:“这附近常年没人住,他可能在这边落脚。监控录像显示他从书店出来之后就一路来了这边,但这边已经很久没人住,只有马路上有监控,我们没办法确定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果东哑然,高高悬起的心缓缓落下。
说话间,陈然掏出一张从监控录像上截取出来的照片,递给果东。
果东接过看了看,上面赫然就是人皮鬼那没用的废物宠物。
借到书,他还挺乐呵,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的模样,让果东想抽他!
“你平时有在这一片见到过道士吗?”陈然又问。
果东看向一旁四只脚三只长一只短的凳子,他赶紧摇头,用力摇头,他才没见过什么道士。
“没见过最好。”陈然松了口气,“这件事我已经跟组织里的人说了,接下去组织里的人会在这附近巡逻,要把那道士揪出来。”
“巡逻?”果东愣住,那岂不是说这附近会一直有人,红影他们岂不是不能再出来?
“对,所以去收东西。”陈然双手抱臂,把刀还抱在身前。
“什么?”
“你准备继续住这?”陈然问。
果东反应过来,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期待地看着陈然。
对上果东那满含期待的眼神,陈然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很是受用,“确定附近安全之前暂时住我那……”
陈然话还未说完,果冻就傻笑了起来,“嘿嘿,好,我现在就去收拾。”
说着,果东不等陈然后悔就转身跑向楼上,“你等我,我很快就收拾好!”
看着果东那喜笑颜开的模样,陈然微愣,心口有什么东西涌动,像是要从他胸腔中喷涌而出,“笨蛋。”
都已经跑到二楼走廊的果东接收到信号,立刻停下,他凶巴巴地瞪了回来,陈然刚刚是不是骂他了?
陈然一噎,僵着脖子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果东有瞬间的疑惑,他听错了?
管他听错没听错,果东凶巴巴地冲着陈然舞了舞自己的爪子,然后这才摇着尾巴开开心心地向着自己的卧室而去。
进了门,看见放在床上的长刀,他把小兔子放在刀的旁边,摸摸刀,道:“我要去陈然那边住!”
挤得满满当当的刀里有淡淡的阴气溢出。
“……你们就先呆在刀里。”果东道。
刀身微微颤动。
“要怪就怪废物宠物!”果东甩锅。
听见果东这话,想起他们之所以全部挤在刀里的原因,刀里所有的存在都瞪向人皮鬼。
人皮鬼怂作一团,不敢吭声。
果东到一旁去收拾东西,除了日常用品,他要带的东西多了。他自己的小兔子,陈然送他的大兔子,陈然给他的菜刀,陈然送他的丑了吧唧的小娃娃,陈然给他的长刀,还有巫宿云……
看见巫宿云所在的小珠子,果东停下动作,轻轻抚摸。
察觉到动静,珠子里原本小心翼翼缩成一团挤在边缘的巫宿云动了起来,他好像适应了珠子里的环境,小小的没有其他人的空间让他很有安全感,他很喜欢。
他也喜欢被抚摸,察觉到果东抚摸的动作,他整个都贴到玻璃上给摸。
果东试着向里面灌输阴气,刚刚还活跃着的小红点却立刻又被挤到边缘。
不过这次和之前不同,熟悉了知道那是果东的气息,就算被挤他也没有害怕得躲起来,而是委屈得贴在果东指腹附近,像是在询问果东为什么要挤他?
看着这样的场景,果东心中巨大的喜悦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柔软和复杂。
他又想起那个拔掉自己的叶子,拼命的要抓住他手的娃娃。
他把那小山神带了出来,但离开了孕育他的那座山,镜子也损坏,小山神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甚至都已经到了他都不忍心再去浪费的程度。
果东看向放在床上兔子腿边的长刀,“查查那座山上原本住的人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原本轻轻颤动着,里面的东西像是在群殴什么人的长刀,刀身停顿。
顿了顿,果东又道:“把那凳子拆了,把凳子腿拿去兰昊逸家试试,看他们要不要断了的。”
说起这事,果东就心疼得不行。
“果东?”门口传来敲门声,敲门的人是陈然。
“进来。”
房门被推开,看见一屋子无处不在的娃娃,陈然动作僵了僵。
他在门口停下没再往里走,他都觉得无处落脚。
“好了吗?”陈然问。
果东赶紧把收出来的东西一溜烟地装好,然后一手兔子一手行李的往门口而去,走出几步他又倒了回去,把床上陈然送给他的大兔子也抱了起来。
看见果东这搬家的架势,特别是果东怀里抱着的那比他还高的大兔子,陈然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你是笨蛋吗?兔子别带了。”
“不行。”果东想都不想就拒绝。
“东西太多拿不走。”
“那也不行。”果东抱紧自己的大兔子,生怕它被抢走,“没有它我睡不着。”
“没它之前你难道不睡觉?”陈然一把抓住兔子的耳朵,要把它扔回床上。
“不行,那不一样。”果东紧紧抱住大兔子的肚子,要把自己的兔子从陈然的手中解放出来。
他正动作着,一旁装着衣服的袋子里就有菜刀露了出来。
看见那藏在衣服的菜刀,陈然脸上的肌肉又是狠狠一抽,果东偷偷带把菜刀去他家干啥?
衣服里藏菜刀,这情节一下变得可怕起来。
果东一见陈然的眼睛看向他的行李,立刻把行李往身后藏去,“这个也不行!没有它我也睡不着。”
陈然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抽动,果东口口声声说住这鬼屋他不怕,结果睡觉的时候还要在枕头下放把刀?他也不怕割到自己。
“刀,或者兔子,二选一。”陈然揉捏鼻梁,这是他最大地让步。
果东脸上逐渐有纠结浮现,他看看兔子又看看刀,难以抉择。
就在果东都快纠结成麻花时,李卓风几人观察完楼下,上楼来看稀奇。果东这家就不像个正常人会住的地方。
一上楼,看见两人抓着兔子气氛紧绷,李卓风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你把这东西也带去干吗?”
那兔子实在太大,他们过来时就坐了一辆车,根本放不下。
“没有它我睡不着。”果东气呼呼地解释。
“你不是已经有一只小兔子?”兰昊逸好笑。
“那不一样!”果东看看自己的小兔子,又看看大兔子,“这个是陈然送的。”
听着果东这话,几人都是一愣。
陈然粗鲁抓着兔子耳朵的手也不由松了松,见状,果东赶紧趁这机会抱着兔子艰难地向着楼梯那边跑去,要下楼。
跑到楼梯口,果东正准备侧过身去下楼梯,他的兔子就再次被揪住耳朵。
陈然把兔子抢了过来,拎着往楼下走去。
果东愣了愣,赶紧追上。
他戒备地盯着突然就好心起来的陈然,直到看着陈然把他的大兔子在车子后座安排好,才松了口气。
这之后,他还赶紧挤着兔子一屁股坐进后座,要守住自己的兔子。
隔着后座玻璃,看着脸都被挤得贴在玻璃上的果东,陈然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下,他选择无视。他回头看向李卓风三人。
三人几乎是立刻就摇头,“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陈然直接上了车,驶动车子。
陈然住的地方也远离市区,离果东住的地方有一定距离,车子进入市区后,却并未向着陈然在市区外的别墅而去,而是驶向了孙吴家。
十多分钟后,车子在孙吴家楼下小区里停下。
陈然打开车门,“你住这。”
“那你呢?”果东问。
“我家。”
果东一把拽住被陈然往外拖的大兔子,把兔子往车里拉,他也不知道是为啥,但就是一下就生气起来,“那我还是住我自己家好了,你送我回去。”
陈然看着气呼呼地把兔子拉回车里,还把车门都关上的果东,眼神深邃无比,他脸色也极其复杂。
“……你就不怕哪天被我害死?”陈然问。
“哈哈……”孙吴勾住陈然的脖子,脸上笑眯眯,眼底深处却满是恶毒憎恨,“你会害死他的,你肯定会害死他的。”
车外,几道人影都笑了起来。
“你会后悔的。”孙吴道。
“你肯定会后悔的。”孙吴道。
在车里把车门关得死死的果东没听清陈然在说什么,他疑惑地看了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的陈然一眼,立刻又把视线收回。
他不高兴和陈然说话。
陈然上了车,车子再次驶动。
半小时后,车停下,陈然打开后座车门,把被大兔子挤得扁扁的果东拎了出来,又帮着果东把大兔子拎了出来。
车子的前方,是陈然位于郊区的别墅。
看着这熟悉的别墅,果东眉眼一下就。陈然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来看着都新鲜,特别是那些用白布罩着的家具。
“我睡哪?”进门,果东提着行李,问身后抱着兔子的陈然。
“楼上。”
果东赶紧向着楼上跑去。
来到陈然房间,果东把头伸进去看了看后,回头看向抱着兔子歪着脑袋的陈然。
陈然抬手指了指他房间旁边的屋。
果东小跑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看见没有任何白布明显被提前收拾过的房间,果东忍不住笑了起来,“嘿嘿。”
陈然把兔子扔到床上,一回头,看见果东那傻乎乎的笑容,眼中都是嫌弃,“笨蛋。”
又被骂,果东都纳闷了,陈然这是想打架?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把爪子露出来给陈然看看,陈然已经出门向着楼下走去,“这里离市区太远,买东西不方便,所以只能吃简单的。”
果东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陈然之前做饭的场景,他赶紧追出屋,从二楼栏杆处探出头看向下楼的陈然,“我可好养了,不挑食!”
陈然不要总想着把他赶走。
陈然没回头,一边往下一边挽起衣袖。
果东狐疑地打量着陈然,从他的角度隐约能看见陈然的侧脸以及他侧脸上勾起的嘴角,他说了什么陈然要笑?
“收拾好东西就下来吃饭。”陈然道。
被提醒,果东才发现天色已暗,他们从副本中出来时本来就已经不早。
果东回了房间,他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然后好好摆放在它们该在的位置。
做完这,他抱着自己的小兔子下楼。
楼下厨房里陈然已经忙得差不多,正把面条往碗里装。看着陈然那长发束起,面无表情地穿着围裙忙碌的模样,果东又忍不住“嘿嘿”地傻笑起来。
果东也不知道自己笑啥,但他一看见这样的陈然就开心。
陈然听见笑声,怀疑地打量了果东两眼,似乎是怀疑果东脑子被兔子挤坏了。
果东扁扁嘴,没去招惹他,他还等着吃面呢!
果东把注意力集中到客厅里那些盖着白布的家具上,他走了过去,掀开白布把脑袋钻进去看看。
家具都是些很普通的家具,有些家具能清晰看出使用过的痕迹,角落的位置还摆着一个小孩的玩具桌。
“为什么要盖起来?”果东话一问出口就反应过来他好像问了句傻话。
“防灰尘。”陈然把面端到吧台上。
厨房旁边有个小吧台,桌子前留了一把孤零零的高凳子,陈然平时都是在这边吃饭。
看着那凳子,果东都能想象出陈然一个人坐在那边独自吃饭的模样。
果东一把把餐桌上的白布拉掉,“我们在这吃吧!”
藏起来的伤口,如果不处理,迟早有一天会被捂烂。
陈然动作顿了顿,他看了果东一眼,端着碗筷过去。
偌大的桌子,两人面对面坐着。
果东夹了面,一边呼呼地吹气,一边打量陈然。陈然吃饭时不常说话,动作也自带几分温雅,很是好看。
察觉到果东的视线,陈然看了回去。
抬头的瞬间,他却看见七个人的身影,果东背后还站着六个正笑着看着他的人。
果东察觉,回头看了眼身后,身后空空荡荡,“怎么了?”
陈然摇头,“快吃。”
果东低头的瞬间看了眼被他放在腿上的兔子,兔子红宝石做的眼中也全是茫然。
吃饱喝足,果东把整间屋子都逛了一遍后,早早睡下。
次日果东醒来时,屋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人。
陈然是南部的部长,现在也是唯一的部长,再加上那道士的事,接下去他有得忙。
陈然不在,果东略有些失望,但他也并不是无事可做。
“红影。”果东出声。
红色的身影在院子中浮现,他穿过朝阳笼罩的落地窗进门来,陈然的刀能够察觉到四周是否有鬼,红影是唯一能悄无声息靠近的存在。
“查到了吗?”果东问。
红影点头,“但时间已经太久远,所以只查到了一个人,那人就住在附近市里。”
果东并不意外,那些人从山里搬出来已经是几十年前甚至近百年前的事,这么多年过去,还能查到都已经不可思议。
果东看向前方,一道小小地泛着淡淡白光的身影出现,他肉乎乎的脸上还带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以及因为抓不住果东手的不安。
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化,小山神作势欲哭。
下一刻,他反应过来。
他害怕地往果东这边挪了挪,抓住果东的衣摆。
远离孕育出他的大山,他就成了漂浮无根的浮萍,那种无力感让他不舒服,那种感觉甚至超过了他头顶伤口处传来的疼痛。
“你想清楚了吗?真的要去见他们吗?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送你回去。”果东问。
小山神抬起头,他带着几分害怕和无助的脸上有坚毅流露,“我想去!”
果东不再说什么,“那我带你去。”
闻言,小山神那张小小的脸整个都亮了起来。
果东把手伸向小山神,小山神赶紧把手伸给果东牵着。
果东看向红影,后者移动,跟着他出了门。
一路上,小山神稀奇坏了,因为所有一切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红影说的地方离他们市区确实不远,坐车过去也就两个多小时,果东早上九点多就出发,到那边时也才十一点。
那是一个看着很老旧的小区,破旧的围墙,根本没有人的门卫室,小区门口旁边就堆着一堆垃圾。
进去之后,这种脏乱差的痕迹也无处不在。
红影找到的那人,就住在这小区四栋顶楼。
果东进了小区,很快找到四栋。
顶楼是五楼,并无电梯,果东走路上楼。
知道马上就能见到“岩岩”,稀奇了一路的小山神十分激动,他脸颊都微微泛红。
来到顶楼,果东犹豫一瞬,给自己编了个勉强能让人相信的借口,他敲响房门。
房门敲响,却无人应门。
等了片刻依旧无人后,果东看向红影。
红影穿门而过,片刻后他出来,“人不在家,应该是去上班了。”
紧张的小山神茫然地抬起头。
红影见他这模样喜欢得紧,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就是去做事、工作、干农活了,人类只有工作才能有钱,才能买到吃的,才能活下来。”
小山神有片刻的疑惑,但他很快接受红影说的话,就算在山里,山里的人们也要劳作才能收获才能生活。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小山神问。
“中午不回来,晚上肯定会回来。”红影道。
小山神立刻紧张兮兮地回头看向果东,生怕果东不愿意陪他等。
“等等吧。”果东道。
小山神松了口气。
见状,红影把小山神拎了起来。
心生恶意永远比心生善意更难,相对于聚集了各种恶意的厉鬼,“神”是更加稀有的存在。就算是已经活了很多年的红影,这么多年来除了面前这小山神,也只见过果东一个。
不过他见到果东的时候果东已经不是神,而是鬼,厉鬼,远比他们所有存在都强大的厉鬼。
被拎,小山神很好脾气的没有生气,乖乖的给红影摸摸胳膊捏捏脸蛋。
三人站在走廊中,默默等待。
这一等他们却等了许久,从中午等到傍晚,从傍晚等到天黑,从天黑等到深夜……
“他为什么还没回来?”小山神不能理解,他有些担忧,“他是不是在路上遇到危险了啊?”
山里有狼,山里的人们都怕狼,所以他就帮忙把山里的狼都赶跑了。每次他们走夜路,他也会偷偷跟着,直到他们回到他们小小的家。
“这城里没狼……”红影玩累,团成一团飘着,“大概是在加班吧。”
“加班?收成不好吗?”
“……类似吧。”红影不知该如何解释。
“以前在山里的时候岩岩他们地里的收成可好了,我每天都帮忙祈祷。”小山神道。
红影笑笑。
夜愈发深,就连少数几个还亮着灯的窗户也关灯后,那种安静就越发清晰。
三个人静静站着等着,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楼梯里总算有了动静,一个穿着低跟鞋的年轻女人上楼来。
察觉到那人的靠近,三人都朝着楼梯口看去。
看清楚那人的瞬间,三人都是微微一愣,那女人在哭。
一边走一边无声地哭。
“是岩岩他们的味道……”小山神很开心,开心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他小跑着上前,“你还记得我吗……”
那女人看不见他,她来到门口之后抹了抹眼泪,掏出钥匙开门。
大概是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的原因,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钥匙塞进门内。
好不容易进了门,她把钥匙放下后,脱掉鞋子直接扑到沙发上哭了起来。
她哭着,声音却不敢大声,因为隔壁的人都已经睡觉。这里是老小区,隔音效果很差。
她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也吓了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的小山神一跳。
她红着眼眶解锁屏幕,给她发来语音信息的人是她上司,她不想听,却还是点开。
一道带着明显怒气和居高临下的声音立刻自电话那头传来,“公司养你不是让你吃白饭的,能做就做,做不了就走人。方案明天早会之前必须写好交上来,要是教不了你就自己写辞呈。”
听着那话,她直接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开始大哭,她不甘愤怒委屈的情绪刚刚找到宣泄口,隔壁就传来一阵不耐烦地拍墙声,她太吵。
她到了嘴边的哭声立刻压下,再次恢复之前那猫儿般的叫声。
她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之前那个上司,而是另外一道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声音,“你别和他计较,他就是心情不好故意找你茬,这方案当初是他同意了的,还是他说要做的……”
“成了就是他的主意,错了就是咱们背锅,你别理他……”
“你还没吃饭吧?到家了吗?弄点东西吃,吃饱了赶紧睡吧,都两点多了……”
果东没有继续听下去,被红影的红光笼罩着隐藏住身形的他,看向在沙发旁边无措地学着大人的模样摸摸那女人脑袋的小山神。
“不哭,不哭……”小山神努力安慰。
果东开了门,向着楼下走去。
下楼之后,果东在底楼外楼梯上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许久之后,天都快亮起时,小山神才下来。
看着小山神那几乎已经透明到快看不见的身影,红影哑然,果东却并不意外。
“不怕吗?”果东坐在台阶上,四周没有路灯,他就仿佛藏身于黑暗中。
“不怕。”小山神笑笑,“我希望她好,我希望她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遇到的人都是好人,别人不会欺负她骂她,她做的她付出的都能有回报……”
小山神越说越小声,他低着头,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摆。
他已经没有多少神力,他已经护不住她,就算他把剩下的所有神力都用在她身上,也最多只是保护她一小段时间,很小很小很小一段时间。
果东起身,“回去吧。”
车站已经没有车,果东也没心情再带着小山神坐车看稀奇,他直接让红影带着他们回去。
重新回到陈然的别墅,果东本还有些担心要怎么和陈然解释,进了门之后才发现陈然居然也还没回来。
果东查看手机,果不其然,他的手机上陈然早就发来信息,陈然要留下清查城堡附近的无人区,要找那道士。
果东简单洗漱后躺到床上,天边已经微微亮起,再过不久天就要大亮。
果东闭上眼睡去,他才睡没多久,隐约之间就发现自己被子里多了个东西,那东西在动。
果东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被子里他肚子旁边,小山神团成一个团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被子被掀开,自己被发现,小山神伸手去抓被子要把自己藏起来。他的手从被子中穿过,他抓不住。
他撅着屁股往果东脚边爬去,一头把自己怼进被子里,把自己盖了起来,要躲起来哭。
果东放下被子,没再掀开,只是道:“怕了?”
没有了神力,他就会消失。
刚刚果东把被子掀开的时候,他都已经看不见那小山神的手脚末端,他的时间已经到了。
“呜呜……”被子里,是一阵沉闷的带着奶音的哭声。
从发现自己开始变弱,从发现封印着那些难民的石头被破坏,小山神就已经知道,知道他已经被抛弃,不然他不会越来越弱……
他一直在害怕,也委屈,他只是没去怨恨。
“想活下去吗?”果东问。
被子里的哭音顿了顿,紧接着是更加大声的哭声。
果东再次把被子掀开,他把已经消失得都快看不见的小娃娃拎了起来,让他和自己面对着面。
“想活下去吗?”果东问。
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小娃娃,眼泪汪汪地看着果东。
“想活下去吗?”果东再问。
哽咽着,如同奶猫般的叫声传来,“……想。”
果东道:“那从今天起你就做我的神吧。”
果东道:“不再是你的岩岩的神,是我的神,我一个人的神,只保佑我的神。”
小山神泪汪汪的眼睛微微瞪大,他抽泣一声,脑袋微微歪着,他猫儿般疑惑地轻哼一声,神还可以换人保佑吗?
果东想起什么似地看向一旁,那边放着陈然给他的长刀,刀里面是挤成一团的大堆厉鬼,“……顺便也保佑他们吧,让他们也信你。”
屋子里是片刻的寂静,片刻之后,刀里传来一道弱弱的意识。
“老大……我们是鬼。”人皮鬼觉得,果东可能做人做久了忘了这茬了。
“所以?”果东不解。
“鬼……怎么信神?”
不只是人皮鬼,这次就连红影和其他存在额头上也都满是黑线,把鬼王做成柜子什么的就算了,但,鬼,信奉神?
还是鬼王之王带头信奉神。
这不太好吧……
果东晃晃自己手里拎着的小娃娃神,“能保佑吗?”
小山神吸吸都哭红的鼻子,看看果东又看看刀,想想,他很认真地点点头,他可以帮忙赶走狼,也可以帮忙祈求丰收,可以帮忙盖被子……
“那不就行了。”果东拍定。
刀里,一阵沉默。
刀外,红影忍不住扶额。
果东正准备再说点什么,门口就传来开门声。
陈然出现在门口,“你一个人大半夜不睡觉在这自说自话些什么?”
陈然一脸的疲惫,从他的神情来看,他这一晚上的忙碌肯定毫无收获。
果东坐在床上,一侧的被子掀开,一只手以奇怪的姿势举过头顶,就好像拎着什么东西。
陈然挑眉。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果东赶紧把手放下,一同被放下的还有小山神。
“那片地方太宽。我怕拖太久会打草惊蛇。”陈然揉揉鼻梁。
天已经快亮,他之前又才在副本当中呆了好几天,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头晕目眩的。
果东看出陈然的疲惫,“快去睡。”
“嗯。”陈然又打量了果东一眼,见屋里一切正常,他才放心地关上门。
无视自从镜子的副本之后就一直跟随着他不曾消失的那几个幻影,陈然回到房间。
躺到床上,陈然闭上眼,他明明困得不行累得不行,脑海里却全部都是刚刚果东那举着手怪异的模样。
果东一直都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好像还能自己行动的兔子,对鬼怪一点不害怕的性格,自说自话……
“不管他是什么,只要他和你一起死掉,你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然……杀了他吧……”
“对呀,杀了他吧,这样你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你要是不忍心下手,要不妈妈帮你?”
“小然……”
“哥哥……”
陈然无视那些嘈杂的声音,翻了个身,他手本能摸向一旁放着的刀。手摸过去时,他身旁却空空荡荡。
他猛然睁开眼,他翻开被子,被子下除了他自己空无一物。
他心脏猛地跳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大,那速度那力道把他胸口都撞得血肉模糊。
他顾不上其它,光着脚就从床上跳了下去,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门口,他在那一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中冲出门去。
“果东!”打开隔壁房门,看见屋里空荡荡的床,陈然极速跳动的心猛然被揪紧,就像死掉般不再动弹。
“果……”陈然手脚冰凉,如置冰窖。
他害死果东了……
“陈然?”果东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大脑一片空白的陈然本能地转过头去,看见端着满满一杯牛奶,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的果东,他嘴唇微张。
“我怕你睡不着,所以就下去倒了杯牛奶……”果东轻轻说话,生怕声音大了牛奶会溢出来。
他倒牛奶时不小心倒多了,害他上来时都不敢大步走路,怕会溢出来。
陈然快步向着他走去。
果东看见,赶紧把牛奶举起来,“你快喝一口。”这样就不会再溢出来。
陈然靠近,他并未去接牛奶而是猛地抱了过去,他动作太大力道太大,果东坚持了一路都没溢出来的牛奶直接撒了一手。
察觉到那触感,果东炸毛,“牛奶——”
不等他话说完,陈然已经把他抱得手臂都发痛,不光如此,陈然好像整个人都在颤抖。
果东察觉,停下,“怎么了?做噩梦了?”
嗅着面前陈然身上的气息,感觉着单薄睡衣外陈然身上传来的体温和柔软触感,果东耳廓微微发烫,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想伸手,想拥抱回去。
“嗯,你明天还是去孙吴那边住吧,我不习惯家里有太多人,你都害我做噩梦了……”陈然缓缓放开果东。
他以为果东也被拉进刀中世界的那瞬间,整个人都懵了,他无法呼吸,像是要死掉。
他无法想象,如果他真地害死果东……
“哐。”什么硬物落在两人脚边。
正因为陈然的话而失落的果东回头看去,看见落在陈然脚边的刀,他惊讶,“你的刀掉——”
他话还没说完,同样回头看去的陈然已经一把推了过来,把他从楼梯上往下推去。
果东错愕,不等他去疑惑陈然为什么要这么做,陈然就是一矮,他被他脚边那刀里溢出的黑色雾气拽着往刀里而去。
“跑,别过来!”陈然大喊。
发现不对那一瞬间,陈然本能推开果东。
“兔子!”果东大叫一声。
果东后坠的同时一只脚后跨,他脚尖踩在身后楼梯上,脚趾一痛,同时借力往陈然那边扑去,陈然已经大半个人都被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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