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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康很满意。
外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庞统拿着两张纸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刚准备递给孙策,孙策冲他使了个眼神,庞统会意,转身送到陆康面前。
“陆公请看,这两篇文章都堪称佳作,难分伯仲。”
陆康也不和孙策客气,拿起来读,一边读一边点头。他虽然文笔一般,但好文章和坏文章还是分得出来的,看到妙处,不由得啧啧称赞。孙策起身走了出去,正好叫住马超。
“孟起,我来试试沈君的刀法。”
马超应了一声,接过孙策的大氅。孙策拔出佩刀,将刀鞘也扔给马超,双手持刀,来到沈友面前,摆出了架势,朗声笑道:“沈君,请指教。”
沈友打量着持刀而立的孙策,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安。如果说马超像一头呲牙咧嘴的豹子,充满爆发力,那孙策就像一头卧虎,感觉到了敌人的到来,却没有起身比试的意思,只是淡漠地看了对手一眼,就足以让挑衅他的敌人知难而退。
他与人交手无数,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气势,心脏不争气的猛跳起来,将一股股血液推向全身,不仅头皮一阵阵发麻,太阳穴呯呯跳动,就连指尖都有些麻酥酥的感觉,能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的脉动。
他当然不能不战而退。遇强则强,这样的对手太难得了,就算不敌,就算受伤甚至送命,他也要全力以赴,一较高下,见识一下真正的刀法。沈友深吸一口气,缓缓拔出长刀,将刀鞘扔在一旁,双手握刀,置于身侧,身体缓缓下蹲,做好了进击的准备。
“吴县沈友,请指教。”沈友沉声道。
孙策不由得赞了一声。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沈友分明被他的气势所迫,感觉到了恐惧,却没有一丝动摇,反而激发出了更加旺盛的斗志。这年轻人看似文弱平静,但他的骄傲渗入血液,绝不是那种玩票的书生,他是真能上战场杀人的。
孙策也收起了笑容,沉声道:“请!”
沈友大喝一声,往前一纵,双手舞刀,长刀呼啸而至,刀光如水一般洒了开来,将孙策笼罩在其中。
孙策暗自叫好,举刀相迎,与沈友战在一起。“丁丁当当”一阵脆响,沈友一口手连劈十一刀,向前逼了十一步,每一刀都全力以赴,宛如狂风暴雨,势若奔雷。即使是孙策也不敢掉以轻心,全神贯注的避让招架,将沈友的攻击一一化解。
沈友砍完十一刀,气势已竭,脸已经憋得通红。他暗自叫苦。他自知实力可能不如孙策,所以一上来就抢攻,打算以势取胜,不给孙策反击的机会。没想到十一刀砍完,依然没能击败孙策,反把自己逼入了绝境。此刻正是新旧交换的当口,如果孙策反击,他很可能连一招都接不住,会输得很难看。
但孙策没有进攻,他换了个姿势,双眼紧紧地盯着沈友,沉声道:“沈君,该我进攻了,你准备好了吗?”
沈友脸上泛起了潮红。他又不傻,岂能不知这是孙策给他机会。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军,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很想见识一下你的刀法,还请将军不要留手,让我一睹为快。”
“一定!”孙策点点头,非常满意。他给了沈友机会,沈友也很磊落,不待比武结束就直接认输,之所以坚持下去,就是想看看他的刀法。
这才是真正的武者,这才是真正的骄傲。
孙策原本是想留一点手,给沈友一个面子,免得下不了台。听了沈友这句话,他知道自己想多了,沈友虽然骄傲,却不是输不起的人。如果他不能全力以赴,反倒会让沈友觉得丢脸。
孙策再次调整了一下姿势,眯起了眼睛,绕着沈友转起了圈子,缓缓逼近。他走得很慢,脚离地也不高,几乎贴着地面向前滑行,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像一头猛虎,虽然身躯沉重,却能悄无声息地逼向对手。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孙策的杀气。就连马超、阎行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在孙策身边这么久,也经常和孙策切磋,但第一次看到孙策如此凝重。许褚和典韦交换了一个眼神,许褚做了一个手势,一个义从会意,返身向后面的辎重船奔去。
沈友身在风暴中心,感受最深。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压在山底,又像是潜水时潜得太深,胸口被水压得透不过气来。汗水不知不觉的渗出身体,衣服都粘在了身上,掌心更是湿漉漉的,他却不敢动一下。
陆康在舱内看文章,忽然感觉到外面气氛不对,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纵身而起,奔出船舱,举手欲呼。就在那一刻,孙策向前迈了半步,手中长刀倒卷而起,划出半道圆弧,像一阵清风掠过沈友身边,两条身影一触即分,沈友一步不动,手中的长刀颤了一下,半截雪亮的刀刃突然晃了一下,“当”的一声脆响,落在地上。
“嗤啦!”沈友肋下的锦衣忽然炸裂,撕开一个大口子,由腰际直到肩头。
“好刀法!”沈友惨笑一声,嘴角溢出一丝殷红,向后就倒。
孙策就在沈友身后,长刀一闪,割下一片衣幅,“唰!”长刀入鞘。他转过身,单手跪倒在地,一手托住沈友的后背,将他靠在自己腿上,一手将衣幅按在了沈友的肋下。
“放松。”
沈友脸色苍白,眼睛却非常亮。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孙策。“将军好刀法,友佩服之至。”
孙策淡淡地说道:“因为我身边高手很多,不敢有丝毫懈怠。”
“沈友不才,愿随将军左右,时时精进。”
“荣幸之至。”
这时,辎重营的医匠提着药箱奔了过来,从孙策手中接过沈友,拿开孙策的衣摆,看了一眼,鲜血涌了出来,医匠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伤着心脉,只是皮肉伤,将养个十天半月就好了。”
陆康赶了过来,见沈友肋下鲜血淋漓,衣服染红了一大片,吓了一跳。“将军,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
沈友笑道:“陆公,不妨事,能见识如此精妙的刀法,别说受点伤,就算是送了命也是值的。从今日起,我这刀妙不能再用了,免得有井底之讥。”他想了想,又笑道:“好在这一妙仍在吴郡,吴人失之,吴人得之,幸哉幸哉。”
陆康哭笑不得,跺足道:“你们这些竖子,少年轻狂,为了这点虚名赔上性命,值得吗?真正的士应该为国为民,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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