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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登仙台。
民间这是全家老小登高日子，而实际上这一天是妙翎宫大开仙门选拔仙才日子。
别考试啥，去之前能问挺多,然而换成选仙，能问就只剩下了一样——
“吃饱了没？”
杜婴婴问大伙儿,看所有人都点了头，自个儿也点点头道：“今个咱也去登一登这真正仙台。”
只留阿鹤和鸡在家，老杜家出门了。
还记着她们今天问仙邻居们纷纷从自己洞口探出头来：“一定要登上去啊！”
杜婴婴就朝她们挥挥手表示感谢。
本来王剑修想要送她们到仙门那边来着,杜婴婴拒绝了。
在杜婴婴看来，这寻仙就得有个寻仙样子，虽然这些年神仙传说少了好些，可是她小时候听过那些神话传说里,人们可是要自己走老远路、历尽千辛万苦才能登到仙门里头。
剑修们已经送她家来到距离仙门这么近地方了，那最后这段路她们就自己走过去。
由于不知道这登仙台到底要做什么,她们也就在能力范围内做了准备，比如,准备了足够吃喝,不知道山里蚊虫多不多,杜婴婴还让她们每个人带了一罐驱虫膏,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每个人背后都背了个小背篓,当归背篓大些,他还把大杏郎背上了。
“登仙台日子，我想让他也看看,倘若没睡着话,他肯定要跟我上去。”当归是这么说。
没有觉得他这样做有任何问题,杜婴婴就像把他胸前杜楠接过来，多少减轻点孩子负担，不料当归却拒绝了。
“没事，杜楠不重，小杏郎束着他，还能帮我把大杏郎固定牢固些，刚刚好。”
说完，生怕杜婴婴抢杜楠似，当归还赶紧往前走了几步。
杜婴婴：……你以为我和你似，这么乐意抱着他呢……
不过杜楠却是知道自己体重，拍拍小杏郎和当归，他从当归身上滑下来，然后自个儿往前走去。
这些人老抱着他，其实他已经走很好了好不好，还能跑哩！
心里想着，杜楠还跑了两步，半晌回头看看其他人——意思是：看我，都会跑了。
当归却笑着快走几步追上他：“知道你走很好了，可是这是在陌生地方，不安全，还是我拉着你好不好？”
说着，他伸出一只白嫩纤细手掌来，十二岁小少年，手指已经很长了。
杜楠到底没拒绝他，而是把自己白馒头手塞了进去。
当归拉着杜楠走在前头，杜婴婴走在中间，朱子轩和杜雨涵则手拉手走在后头，开始了自己寻仙之路。
她们现在正往青龙区深处走去。放眼望去，山间是云雾，有限视野范围内都是白色——两侧是被削得陡峭山壁，地面则是被劈平露出白色内芯石头路，这里原本也是是山，只是被剑修们斩断劈平了，或者是练剑过程中，或者是较量时候，和她们住地方一样，青龙区到处都是剑修们苦修痕迹，剑痕中充满肃杀之意，就连杜婴婴这看不懂剑人也能感到丝丝寒意。
这也是老杜家住在这里几天内亲眼所见，如若不是亲眼看到小王剑修她们练剑，她们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这些可怕痕迹竟是人力所为。
她们那儿水灾也是剑修阻止呢，怪不得能占了这么好地方，剑修就是厉害。
剑修们留下剑痕遍布山间，几乎重塑了青龙区地形，原本巍峨庞大山体变得料峭，地面却变得平坦，石体地面上留下剑痕成了新水道，河水来到这种地方时候就会自动分为好几股，数道河流笔直笔直流淌在白色石地上，弱化了杀意，显出一丝生机。
不过会这么想怕是只有她们。
没过多久，她们开始在路上看到其他人了。
基本都是一个人在前行，背着沉重行李有之，和她们一样轻装简行有之，还有身着破破烂烂，一看就走了好久路，身无旁物人。
与之对比鲜明就是旁边坐着八抬大轿带风赶路富家问仙者。
每一种人都不在少数，甚至那些坐着轿子、乘着骑兽富家问仙者数量还要多些。
想也是，世家子弟对修仙了解总比普通凡人多一些，何况寻仙路漫漫，钱多总归好到一些，能来到这里不是道心坚定普通人，就是有权有势富家子女，不知道她们仙根如何，反正在筛选出来之前，这些富家子女数量应该会多一些。
所有人唯一共同点就是谨慎。
谨小慎微，所有人默默前行。尤其是天空，不知道是规矩还是什么，没有人使用飞禽或者其他飞行方式前往测试地，就连那些富家子弟也是，基本都是使用人力轿，轿夫们健步如飞在白色地面上奔跑着，沿途洒下一溜热汗，轿上人却还嫌他们跑得慢，直催他们再跑快一点。
“还能这样？”杜婴婴看目瞪口呆，她们那边是小地方，家里请仆妇都根本没有一家，就更不要提轿夫这种了。
“怎么不能？如今这条寻仙路，富家女基本都坐轿。”听到她话，旁边有人对她道：“据说曾有富家女乘飞船过来选仙，动静太大热闹了正在闭关剑修，被连人带船劈了，这之后过来选仙人就默认不走空路了，骑兽也不敢骑，怕污染地面剑修们又生气，大伙儿除了自己走，就是坐轿。”
“那考上算轿夫还是算她？”杜婴婴一皱眉。
“只有去仙门这条路坐轿，真正登仙门时候，自然还是要靠自己走。”那人又道。
看着已经消失成一个小黑点轿子，杜婴婴道：“我看别是最后轿夫选上了她没有。”
“那哪儿能呢？这修仙可是靠天赋，这有钱人家孩子从小就用各种草药润养，骨髓通透，原就比普通人强好些。”
“那照这样说来，考上岂不都是草药铺老板闺女了？”杜婴婴说完，便又提了速，她决定以前面那台小轿为目标，努力往前追。
登仙台时间是午时正，午时差两刻时候，杜家人终于赶到了仙门口。
呃……确切说距离仙门还有至少十里地地方吧？她们过去时候，前面已经满满都是人，人山人海，老杜家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许多人！
而这人还能更多，刚到时候老杜家缀在队尾，没过多久，随着后头人陆续赶到，她们后头也乌泱泱一堆人头。
放眼望去，掐头去尾，十几岁少女少年最多，大概就是当归这个年纪，其次朱子轩杜雨涵一般年纪青年也不少。
至于杜婴婴和杜楠，俩人就是刚好被掐头去尾，她俩这般年纪现场似乎真没有，就她俩！
简单打量了一下四周，杜楠向前方望去——
这里也是山里，还是比青龙区更深山里，不知从何时开始过渡，和光秃秃青龙区不同，这里群山青翠，山间草木繁多，云雾也更多，远远望去，尽头是一片白色云雾。
而仙门就在那被云雾笼罩尽头前。
两根流光溢彩柱子通天拔起，顶端横栏两端有檐且高高翘起，在横栏中央悬了一面匾，上面书了一个大大“仙”字，笔力遒劲，天然带了一股仙意。
和柱子材质一样，“仙”字匾下方两扇门也是流光溢彩，像是水晶，却比水晶颜色更多，那门和柱都极高，几乎与山平齐，就那么立在两侧山间，说不清是用什么固定。
这就是仙门——杜楠想。
和他有同样想法人还有很多，现场这么多人却安静如斯，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被这仙门吸引了。
“午时已到，开仙门——”就在所有人都凝望着那高高仙门时，一道低沉女声传来。
分不清那声音是从哪里来，像是山里，又像是就在她们耳边，庄重且肃穆，就在那声音落下不多时，矗立在众人眼前仙门忽然裂开了一道小缝，那缝隙逐渐变大，最后直被完全从内拉开了。
然后，人们便在仙门后地面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白衣人。
一身白纱鹤裙，通体白色，就在拖尾处有些许浓浓淡淡墨色，那人一头黑发在背后松松束起，极寡淡眉眼，她站在那里，眼中仿佛看到了所有人，又仿佛没有任何人。
然后，人们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所有选仙者请通过此门向前。”短短一句话，说完又沉默了。
然而此时此刻仙门大开，站在最前面人已经看到门内部分景象了——虽然天空看起来仍然云里雾里什么也看不清，可是地面……
根本没有地面！这仙门后头乃是万丈悬崖！
前方人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神仙，这……这是悬崖，这要我们怎么向前？”立刻有人开口问道。
“是啊是啊，咱们是过来寻仙，还不是神仙，不能御剑飞行，这悬崖咱可过不去……”
人们你一言我一句说得急，而那神仙却仿佛没听到似，只是往旁边让了让，显是为众人让开道路，让她们前行意思。
然而这样一来，众人反倒更迟疑了，甚至还有人质疑起这仙门真实与否来。
“都说是从仙门登仙台，可从来没有谁说过仙门长什么样，这不会是假仙门吧？这是神仙给咱们考验，让咱们先寻到真仙门？”
这个说法听起来不无道理，当时便有更多人迟疑后退。
倒是站在老后头当归若有所思。
“修仙本修就是缥缈仙缘，看得到路，也就是看得到仙缘了。而看不见路则是没有仙缘……”
他声音极轻，只有老杜家听到了。
然而，就在前头众人纷纷散开之时，却有后头两人继续往前走了。
一名是衣着锦绣富家女子；另一名则……
眼熟衣着打扮，杜楠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自己路上见过一名轿夫。具体是轿夫中哪人他不清楚，只是那轿子连同轿夫都是一个颜色，加上那时他奶又在和旁人说话，他印象比较深刻罢了。
正是他奶说搞不好轿夫能选上那台轿子轿夫。
那少女纸扇轻摇，说出了和当归类似话：“寻仙寻仙，自然就是寻找仙缘，连路都看不到，自然是没有仙缘。”
她这边说完话，这才提裙慢慢往仙门后走，而此时此刻，那轿夫却已经一脚踏进了那万丈悬崖。
踏了进去，却完全没有坠下，如履平地一般，人们看到他身影慢慢消失在云雾之中。
“唉哟，被抢了个先。”那少女又笑笑，将纸扇拍入手中合拢，她将扇子别在腰间，第二个走了过去。
“假假！这是障眼法！里面其实有路！”之前还在后退人们顿时忍不住了，争先恐后，纷纷向门内涌入——
然而这一次，她们中大部分人却没有之前那少年少女般顺利前行，当时就有好些人拖着长长惨叫坠了下去。
这样一来，后头人就有好些停在了仙门外。
一部分人停在仙门外，一部分人选择返回，而还有一部分人则选择继续前行。
仙门外，人们选择分成了三种。
而就在各人选择中，老杜家终于来到了仙门外，成了即将做出选择第一排人。
“娘，这路要不要走啊……我……我有点恐高……”朱子轩有点犹豫。
“平时爬树摘杏子时候怎么没听你说恐高？”杜婴婴先是瞥了他一眼，随即低声对其他人道：“反正我是看见有路了，还挺好走，就和雨涵镇上上差时工作那条路一样。”
“我也看到有路，不过不是白羽镇上那般宽敞，倒是和村里路差不多。”杜雨涵也仔细瞅了瞅，她还压低声音对自己老公道：“我问过，这选仙大会极少听说有人无缘无故丧了性命，下头八成有人接着，不要太担心。”
“你拉着我，就算你掉下去，我力气大，能拉得动你。”她又道。
朱子轩便紧紧抓住老婆手，额头冒汗道：“行吧，最多就当玩了一次跳楼机。”
说完，他还有点担心看向当归：“当归，你能看到路吗？”
当归便点点头：“能。”
只不过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路，却没有说。
“看到就行，那咱们走吧。”朱子轩便道。
杜楠：……就没人想着问问我吗？
行吧，他爸他妈他奶，还真没人想着问问他，还是当归看他一脸不满，捏了捏他小脸蛋：“杜楠肯定看到路，待会儿我带着你，你要好好看路啊，万一我迷路，可就指望你带我出去了。”
杜楠便点点头。
然后，彼此最后对视一眼，老杜家手拉着手，一起踏进了仙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