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死灵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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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1885年的埃隆德，道路上穿行的不再只有商队与信使，而是涌现出越来越多的年轻人。
平民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几乎完全不离开出生地。不论他们是农民的孩子或是小商人的孩子，亦或是手艺人的孩子。
在拥有一定能力后，这些年轻人往往会选择离开故乡，徒步或骑着毛驴、骡马前往各州首府的皇家学院初等部学习知识。
他们希望借由这种途径改变自己原本既定的命运轨迹，不论是凭着学到的知识成为社会地位更高的工匠，还是更进一步考取皇家学院位于北方本部的高等学府，都是过去平民们不曾想象的新道路。
放下行李，艾文与阿芙蕾蒂雅来到旅馆一层大厅准备吃晚饭。
此刻，两人都经过一番变装，黑发少年将自己的头发染成金色，加上那身廉价的粗亚麻外套，看起来就像个落魄贵族家出来的年轻骑士。
而红发少女则将那头有着古斯密斯家族显著特诊的红发染成黑色，就和大多数埃隆德少女差不多，穿着的衣物也换成不起眼的亚麻质服装。
但两人出众的外表还是引来旁人的注意，这点即使廉价的服装也难以遮掩，直到他们找了一张偏僻的桌子坐下，大厅才重新变得吵吵嚷嚷起来。
今晚旅店准备的现成食物并不丰盛，但好在量多便宜，大锅炖菜只要5个铜便士就能买一大碗，面包价格也在每公斤5个银先令左右，就连去周围城镇赶集的农民都能买上一份足够吃饱的晚餐。
当然味道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阿芙蕾蒂雅皱着眉头把一勺汤塞进嘴里，虽然她喜欢美食，但在被追杀的时候也不会太过强求食物的味道，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长公主每喝一勺汤、咬一口面包都会皱一皱眉头，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显得生无可恋，仿佛快要哭出来一样。
“只是补充热量的手段。”坐在她对面的艾文面无表情地嘀咕着，然后将味道已经微微发酸的坚硬黑面包，整个捏成一团塞进嘴里。
黑发少年到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消化能力，别说是有些过期的面包，就算把金属餐具咬断，他也能一起吞下，甚至金属还是他现在必需的营养物质之一。
比如那几块惰性魔法金属，艾文除了想要制作一些武器外，就打算把剩余边角料当做仪式后自身进一步成长发育所需的额外营养加餐。
过去，他曾经问过设计仪式的公会同伴，如果仪式后进食惰性魔法金属会不会对施法能力造成影响，但对方却摇摇手指表示恰恰相反。
特殊设定的人造骨骼增强器官会控制胃部吸收的金属粒子，在骨骼表面沉淀形成镀层，从而如同电线外的绝缘层一样，减少外界环境对体内环境的干涉。
如此一来，非但不会影响自身施法能力，反而能加强抗干扰的施法专注能力，并且提高法力池内部魔力积蓄的效率，就连人物的总体魔抗都会随之提高。
但除了营养方面的考量外，现代人对于食物口味的要求也丝毫不在旧时代王公贵族之下，因此穿越者本人在这方面其实挺在意的。
好在两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性格，即使皱着眉头也会用这些粗劣的食物填饱肚子。
为了转移注意力，艾文一边像撕纸片那样轻松撕开坚固的黑面包，一边将目光看向大厅内的其他旅客。
“你猜猜他们都是什么身份的人？”
“嗯？这到有些意思。”阿芙蕾蒂雅转了转眼睛。
观察片刻后，她好像确定了一个答案，于是用手里的勺子指了指旅店大厅中间的吧台。
“吧台前那个正在喝淡啤酒的胖子应该是个商人，不过却是个钱袋重量有限的小商人。”
“哦？怎么说。”艾文也注意到那个人。
“他穿着适合旅行的衣服与帽子，不过手上却戴着金闪闪的戒指，显然家境比普通人强不少，应该不会是外出务工或学习的平民。”阿芙蕾蒂雅随后又继续说道。
“但从金属光泽角度来看，就能知道实际上那并不是金戒指，而是用黄铜做成的便宜饰品。自从新历1677年，炼金术师卡巴舒发明高效铜矿制取法后，黄铜就算不上特别昂贵的金属。”
“哦？那我猜一个。”艾文笑了笑，用手里的面包指向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一个年轻人。
“那是个诗人。”
“哎？不会吧，他可穿着皮甲还带着武器哦，怎么看都应该是个佣兵吧？”阿芙蕾蒂雅怀疑地说道。
“表面上确实如此，但你看他
迹，佣兵可不太有读书写字的机会。而且，那人刚才用来付钱的钱袋上绣着一首诗句，从颜色和样式来看显然更像女人用的，应该是他的，嗯，情人赠送的礼物。”艾文的话让阿芙蕾蒂雅脸色稍红。
“最重要的是。”艾文示意长公主看向那人脚边的行囊。
“看轮廓，里面应该放着一把鲁特琴（注1），佣兵可不会带着这东西到处走来走去。”
“这可没法确认呢。”阿芙蕾蒂雅冲艾文眨眨眼有些狡猾地否认道。
“简单。”艾文取出一枚银先令啪的一声弹向对方。
年轻人反应很快地一把接住银先令。
“嘿，朋友，会弹‘埃文摩尔郊外的夜晚’吗？”艾文自来熟地问道。
“当然。”年轻人挑了挑眉，伸手从背囊里取出一把鲁特琴。
向四周行礼后，他便开始唱起这首脍炙人口的歌谣。
旅店内的气氛迅速变得更加活跃，本地人热情奔放的天性随即解放，有些喝多的人甚至拉住女招待开始跳舞，人们或是跟着旋律高歌或是起身跳舞，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热烈起来。
反而是始作俑者的艾文一脸微笑地坐在角落中看着这一幕。
直到一道身影站在他面前。
“喂。”阿芙蕾蒂雅先是扭头看向一旁，随后又转过来直视艾文，并将右手伸到他面前。
“我可不叫‘喂’啊。”艾文愣了愣，随后哑然失笑。
起身握住阿芙蕾蒂雅的手，他在现实中固然从没跳过舞，但感谢游戏里林德的骑士培养班那个偏执狂礼仪教师，他在这方面倒也不是全无经验。
不过，即便长公主双腿修长，自身高度也有一米七多，但两人悬殊的身高差依然让舞姿显得有些尴尬。
好在阿芙蕾蒂雅很快想到办法，她踮起脚尖站在艾文脚上，随着他略显生疏的舞步慢慢转动，及时并不好看也别有一番乐趣。
“你额头上那道伤口是怎么回事？”进一步拉近距离后，阿芙蕾蒂雅注意到艾文眉心位置多出一道好似伤痕的竖纹。
“这个啊，不是伤口哦。”说着，艾文稍稍调动自身魔力，竖纹随即张开，露出一枚湛青色的椭圆形结晶，随后又快速合拢隐没在皮肤下。
“多半是核心天赋进步后产生的某种魔力器官，现在应该还只是雏形，后续估计还会继续发生改变。”
“哎？难道是受魔力侵染的身体组织？还是结晶化的高密度存在。但你还只是一阶吧？怎么会这么早出现！？”阿芙蕾蒂雅惊疑不定地说道。
帕拉迪亚各个职业的进阶虽然实力并不相同，但每个大境界依然存在非常明显的特征差异。
第一阶的门徒职业者，大多强调锻炼肉身来适应晋升仪式带来的变化并激发自身潜力，即使施法者也不例外，他们同样需要在冥想后进行一定程度的锻炼，以此加快对身体变化的适应。
这个阶段的修炼基本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只接受晋升仪式灌输特性与天赋的原石阶段。接受过一定锻炼开始熟悉自身变化的锻造阶段，以及最后完全适应自身变化并将职业特性与天赋充分开发的钢铁阶段。
达到这个境界的战职者，往往能靠自身皮肤就抗下普通人用凡铁武器发出的攻击。而施法者平时只要保持魔力运转，皮肤表面就会出现一层防护力非常有限却能长时间存在的法力护盾。
至于下一个阶段的受赐者，他们已经不再单纯依靠躯体素质以及职业天赋进行战斗，游离在外界大环境中的自由魔力会被他们吸收和转化，并在身体上呈现出一定程度的显性超凡变化。
职业者本身魔力就比同族个体更强，而当他们体内的组织受到大量外界魔力侵染后，就会发生各种适应性进化。
通常会是更清晰的视力、更敏锐的听觉或各种在原有人体器官上进行加强的表现。
其中最特殊的就是结晶化，那是吸收超量魔力或属性极为特殊的魔力后发生的完全转化，也是某种涉及到四阶职业者完美之躯以及魔力核心的先兆。
“让我看看！”阿芙蕾蒂雅心中的研究者之魂瞬间燃起，她猛然紧靠住艾文揪着他的衣领向上贴近。
“芙蕾，别这样，人太多了。”艾文表情大为窘迫，额前的湛青结晶都在情绪波动下再次显露，并且闪烁起慌乱的光芒。
“真漂亮。”望着那枚能够晶莹剔透到能倒映出自己身影的瑰丽结晶，阿芙蕾蒂雅忍不住发出由衷的赞叹。
随后，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几乎整个人贴在艾文身上，一抹羞红从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上蔓延，很快少女的整张脸都变成漂亮的玫瑰色。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可就在此刻，鲁特琴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玻璃窗猛地碎裂开来
，人们迅速看向破碎的窗口，紧接着，女招待的尖叫便响彻整个旅店。
“呀啊！！！”
“大神奥丁啊！那是什么鬼东西！”
“快堵住窗户！”
在那扇破碎的窗户外，一个浑身带血的怪物正嘶吼着想要爬进旅店。
它有着类似人类的大致结构，但头上插着的匕首与腐烂的皮肤却表明这绝非活人，而是用某种邪恶法术制造的行尸走肉。
活尸还是更高一级的阴尸？没有散发恐惧灵气，也没看到负能量庇护，应该只是前者。
艾文心中闪电般做出判断，他将阿芙蕾蒂雅拉到身后，接着折断一根木质桌腿握在手中，双腿一前一后分立，腰肢与手臂先后弯曲如同一张拉开的长弓，将桌腿用力向前掷出。
明明只是一节木头做成的桌腿，但在黑发少年那股能与巨龙相互角力的神力作用下，却好似一根由城防弩车发射的巨大弩箭，在空气中带起一阵刺耳的尖啸。
人们根本来不及窥见那道稍瞬即逝的轨迹，就看到窗口嘶吼的活尸宛如被铁锤砸中般，整个上半身瞬间爆裂开来，飞溅的血肉在墙上印下一道扇形扩散的痕迹，四出迸飞的碎骨甚至深深嵌入木地板中。
即便是负能量唤起的亡灵生物，面对这样粗暴击碎半个身体的过饱和打击，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尽管将敌人一击毙命，但艾文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越发严肃。
“糟糕，不该马上出手的。”他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懊恼。
“怎么了？”阿芙蕾蒂雅从艾文身后探出脑袋不解地问道。
因为见到敌人后，近乎下意识运作起来的战斗本能，艾文刚才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一家普通旅馆会被亡灵袭击，就紧急做出了攻击行为。
但事后，他却意识到这么做的不妥之处。
他的攻击动作必然会引来始作俑者的注意。甚至，这就是对方一开始想要的结果。
毕竟，普通人就算能对付行尸这样的低级亡灵也不可能像职业者那样迅速有效。
“做好战斗准备，我们有麻烦了。”艾文握住阿芙蕾蒂雅的手凝声说道。
与此同时，在距离旅店一公里外的公众墓地中。
科鲁·韦杰斯正高举一枚眼窝内散发出绿色光芒的颅骨，口中念念有词，集中注意力感应着自己刚刚唤起的几具行尸。
根据从卡杨处获得的情报，他没有继续选择对方用过那种蠢笨低效地撒网式搜索来寻找长公主阿芙蕾蒂雅。
而是以最快速度来到前往埃文摩尔必经的几条道路附近，然后潜入埋葬大量平民尸体的公共墓地，用通灵术唤起小批低阶亡灵向四周扩散。
为了做到这一点，他甚至悄悄动用了某种还处于实验中的新型亡灵法术。
依照唤起行尸被摧毁的速度以及地点，科鲁很快判断出几个需要探查的可疑地点。
那里都是通常不会出现职业者，但亡灵被消灭速度却非常快的地点。
“东南方向，一千二百米，普通旅店。嗯？这么快？”
科鲁猛然抬起头，用同样泛着绿光的眼睛望向黑暗中某处地方，口中喃喃自语道：
“又一个值得怀疑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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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一：鲁特琴（te）也称琉特琴，是一种曲颈拨弦乐器。主要指中世纪到巴洛克时期在欧洲使用的一类古乐器的总称，是文艺复兴时期欧洲最最风靡的家庭独奏乐器。外形几乎全部由木头制成，结构有些类似古典吉他一样，正面有面板和音孔，但音孔通常都有精美的镂空雕花图案，成为“rose”（意为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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