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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不是在为他黯然神伤吗?
他:没有。
他默了片刻,鼓足了勇气一般,表情无比郑重:我
我小心脏往上一提,疑惑地看着他,他又低头滑起了手机。
我:?
被老黄的出现打了个岔,还扯出了个天大的误会,我都快忘了这两天他对我冷淡的事了,眼下蓦地记了起来,加之又被无视了一晚上,一股郁气和着未散的酒意一起往心口堵。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呢,况且我还不是泥人,当下就一拽他的手:你、你怎么了啊到底?
本来是想霸气地质问他的,结果一句话说出来,怎么听着还有些委屈呢?
我被自己酸了一下,心内一阵恶寒。
我调整了一下语气和表情,重刷问句:你怎么都不理我的?
不是,怎么好像还是很委屈的样子啊?!男人!男人一点!
我蓦地欺身过去,半坐在了他身上,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男人,你为什么不理我?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能不能好好表达我不满的情绪了?!
顾依凉被我捏得一愣,手臂一瞬就环住了我的腰,扶我坐稳了一些,嘴唇轻启又合上,似是在组织着语言。
行吧,想组织就组织吧,细节之处见真心,我被他下意识护住我的动作给安抚了下来,低头看着他,老实地等着他开口。
他微微垂着眼,表情似是有些纠结,睫毛一颤一颤的。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他还是在欲说还休,没能顺利开口。
好在这次我学乖了,也不屏息凝神了,不然等到他开口,我怕是已经凉了,烧成灰了,送到农村做化肥了,谁也不认得谁了。
不是,他是个含珠老蚌成精还是怎么的,让他开个口怎么这么难呢,我是不是还得给他泡泡盐水,他才能开口吐沙啊?
说实话,就这么长的思考时间,哪怕是玄宗让我去取个经我都已经回来了。
我自己把自己都哄好了,也不再计较什么冷不冷淡的了,人嘛,都有情绪低落不愿讲话的时候,对吧,要互相体谅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呢?求求你了,为我解惑罢!开开尊口罢!
我深深地凝望着他,几乎要化成了一尊望夫石,终于,他开了腔。
在我满载着希冀与鼓励的注视下,他缓缓道:不如,我们,明天再说?
我杀了他!
我摇着顾依凉的肩膀,崩溃道:说!有什么事你说!只要是兄弟办得到的!你尽管开口!
顾依凉伸手扶着我的腰:别晃别晃,别摔下去了!
我往后一仰,心如死灰地看他:你不说我就摔死我自己,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依凉看着我,再次鼓足了勇气一般,表情郑重道:我
我也不提心脏了,你看着吧,他十有八九还是不能把话说完的。
果然,他薄唇一抿,又不说话了。
我连槽都懒得吐了,决定还是早点洗洗睡了吧,正欲站起身,他揽着我的手臂一紧,把我从他腿上挪到了一边坐好,哒哒哒地跑进了房间。
我:?怎么还落跑了呢?
不多时,他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双手递给我了一本东西。
我:?
我接了过来。
拿在手中的是一本牛皮笔记本,沉甸甸的,像是一本手账。
这应该还蛮私人的吧?我迟疑地问:给我看的?
顾依凉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嗯了一声。
我确认道:我可以看?
顾依凉点点头。
我就把本子翻开了。
我沉默了。
这是怎么说呢,比起说是一本日记,倒更像是一颗剥离了所有伪装和掩饰的心脏,赤裸纯粹地展现着所有的情绪,点点滴滴,细细碎碎,补齐了一个真实的顾依凉。
顾依凉带着一身极度紧张的气场站在我身边,我没有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手中的本子。
前半本都事无巨细记着工作日常,有接到工作时的喜悦,有疲于工作时的抱怨,有被人为难时的难堪,有受人恩惠的感激,一些琐碎扰人的家事穿插其中如此半年后,他本子里出现了我的名字。
不长,我跟他认识的时间真的不长,一页一天也不过少少二十多页纸,可有我的部分却意外地十分丰富,里面添了不少加页,像是从别的本子上撕下来贴上去的,还有几张边缘锋利的打印纸像是,手机备忘录?把原本厚度适中的本子塞得鼓鼓囊囊的,显得有些杂乱。
一开始的相遇,中途的误会,他做出的决定,他记下他的心情,记下他的情绪转变,记下他的纠结,记下他的不安和忐忑,记下我的喜好,记下而后我们相处的所有细节,甜蜜的或是尴尬的,有趣的或是无趣的
我看着视角完全不同的、版本完全不同的、我们的故事怎么说呢,就好像失手把一种名为顾依凉的颜料倒入了心湖,顷刻间就把整池湖水沁染成了他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