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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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小家伙已经算听话了,明明从第一天就不想读书，但因着康熙的交代，还是乖乖坚持了这么多天。
“呜呜……”
康熙却未必能理解他心里的想法,只觉得他就是不想读书，听到他还在哭，直接一巴掌落下去。
小家伙身上裹着被子,疼倒是不疼,然而他感觉到阿玛打自己,刚低一些的哭声瞬间变大：“呜哇……”
梁九功担心再这么下去,万岁爷怒气上头真要下狠手,赶紧提醒他上朝的时间快到了。
毕竟是从出生养到这么大的儿子，康熙心里虽气恼,可看到他哭成这样还是有些心疼的。
心疼归心疼，但要让康熙就此答应他不读书也不现实，干脆起身眼不见心不烦。
等康熙从寝殿离开,刘才赶紧走到床边哄着还在哭的小家伙：“小阿哥您快别哭了……”
然而小家伙这会委屈得不得了，哪是那么容易能被哄好的。
最终，还是他自己哭累后直接睡过去，哭声才停下来。
听到他一直哭,刘才急得头上都快冒汗，等见哭声停了也没放心,上前发现他是哭睡着时,赶紧替他擦眼泪。
小家伙这次哭得确实有些厉害，眼睛和鼻子都红彤彤不说，这会睡着脸上还带着委屈的表情，甚至哭得汗都出来。
刘才发现后，赶紧让人拿衣裳过来给他换。
另一边。
康熙从乾清宫出来,耳边还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哭声，眉头不自觉皱起。
小家伙不是爱哭的孩子，从小到大哭的次数甚至都能数得过来，而这次却是哭得最持久的一次。
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康熙在寝殿时还有些气怒交加，这会人不在跟前，心疼却又渐渐占上风。
“梁九功你回去瞧瞧，若是他还在哭，想办法哄哄。”
“嗻。”
将梁九功打发回去康熙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于是到早朝时，文武百官都能感觉他今日心情似乎有些不佳。
今日的早朝结束得比往常更早一些，康熙离开的脚步也明显略有些急。
“他可去尚书房了？”
哪怕心知不大可能，康熙回乾清宫后还是先问出这句话。
“并未。”
小家伙也是梁九功从小看着长大的，尤其是他还很贴心，经常有好吃的还会给梁九功塞一份。
因此梁九功回完话，未免康熙继续动怒，开口道：“万岁爷，早上您走后小阿哥哭得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湿了……”
这种天气，万一受寒可不是小事。
康熙听到他的话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快步走向寝殿中。
床上，小家伙身上的汗早就被擦干，并换好新寝衣，这会正平躺在床上睡觉。
他的眼睛和鼻尖到现在还是红红的，紧抿在一起的嘴巴更是透着几分委屈的意味。
康熙过来就看到他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立刻伸手摸上他额头。
小孩子的温度本就比成人高，更别说小家伙一大早哭过那么一场。
“去传御医过来。”
康熙话落，梁九功上前一步道：“方才已经请御医看过，说是没什么大碍。”
毕竟是大内总管，梁九功还不至于这点小事还要他吩咐后才知道去办。
康熙微微放下心来，可望着面前闹着不肯读书的小家伙，又感觉有些头疼。
“万岁爷，阿哥们在外面求见。”
显然，阿哥们在上朝时感觉到康熙心情不好就下意识想到小家伙身上，下朝后派人一打听，得知小家伙今日没去尚书房，乾清宫更是请了御医，自然都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康熙这会正烦着，甚至有些迁怒的觉得，就是胤礽他们平日里太惯着小家伙，才让他如今连书都不肯读。
他有心说不见，但想到小家伙读书这个问题总得解决，最终还是让他们进来。
除开在尚书房读书的胤祎他们几个，其他阿哥都一起过来。
“皇阿玛，承安怎么了？”行完礼后胤礽第一个开口问。
康熙看出他们是误会什么，没好气道：“他好得很，一大早就跟朕闹起脾气来。”
听到这话，胤祉等人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视线都落在躺在床上的小家伙身上。
胤礽正想问他为何事闹脾气，床上的小家伙已经睁开眼坐起来。
平日里承安还是挺能睡的，但这会他心再大也睡不熟，听到阿玛和哥哥们的声音立刻就醒过来。
“哥哥呜呜……”
小家伙醒来第一反应是看康熙，随即就委屈的再次哭起来，边哭边从床上站起来朝哥哥们伸手。
寝殿内还是比较暖和的，但见他穿着寝衣光着脚站在床上，胤礽还是赶紧上前抱住他，同时拉起被子替他裹上。
“二哥呜呜……阿玛打……呜呜打我呜……”
小家伙哭得实在太伤心，以至于胤禔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几步凑到旁边哄起来。
康熙见他扑进胤礽怀里，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想到早上隔着被子不痛不痒的那一巴掌，脸都有些黑。
“你怎么不说说朕为何打你！”
听到他有些凶的声音，小家伙的哭声顿时就大起来。
胤礽心疼地拍拍他的后背，忍不住道：“皇阿玛有话好好说就是，承安也不是不听话的孩子。”
“他听话？这才读几天书就闹着不肯再去。。”
康熙想到为了让他读书，这些日子自己没少费心思，天天哄他起床不说还亲自去送，心里顿时又生起几分火气。
小家伙前几天读书都还挺乖，胤礽没想到是为读书的事，不由问：“承安为什么又不想读书了？”
“呜呜……”
承安被哥哥们哄着，哭声渐渐小起来，听到二哥温柔的语气，揉着眼睛道：“呜我唔……”
见他哭得都开始打嗝，站在旁边的胤祉伸手跟着胤礽一起拍拍他的背道：“不急，承安你慢慢说。”
与此同时，胤禩拿帕子替他擦着眼泪，看到他眼睛都哭红成这样，心里有些难受。
而胤禔听到小家伙声音哭得都有些嘶哑，难得细心地亲自下去端了杯温水过来哄道：“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小家伙就着哥哥的手喝完半杯水，总算没再继续哭，而是红着一双眼睛道：“我想和阿玛一起去散步，想去给阿玛帮忙递折子，还想哥哥来和我一起荡秋千，一起去御花园玩……可是每天总是读书读书，我都没有时间陪阿玛和哥哥呜呜……”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又哭起来。
明明到他这个年纪确实应该读书，可阿哥们听到他的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莫说是他们，就是康熙心里刚生起的几分火气也被小家伙带着哭腔的声音给浇灭。
康熙脑海中不由浮现小家伙读书之前，有事没事就喜欢跟在自己左右的画面，有他说帮自己递折子却在自己宝座后睡着，有他在自己批完奏折后帮自己捏手，还有晚膳后他拉着自己出去散步踩自己影子……
“承安不哭了。”
随着小家伙再次开始哭，阿哥们继续哄起来。
承安这次哭声倒是不大，却反而更惹人心疼。
“皇阿玛，不如……不如还是让儿臣教承安读书。”胤礽到底舍不得看他哭得这么难过，想到自己当初也没去尚书房读书，而是单独请师傅教，不由道。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左右儿臣如今也没什么事干。”
堂堂阿哥，更是曾经的太子，如今直说自己无事可干，他显然是在示弱，想以此说服康熙同意。
比起尚书房里死板的规矩，若是让胤礽教，时间方面明显会灵活一些，可能与之前开蒙时差不多，或者在那个基础上稍微严格一些。
“儿臣觉得，以二弟的才识教承安绰绰有余。”胤禔看到小家伙哭成这样心里早就受不了，若是他能做主，就直接准他不必读书了，这会难得附和胤礽的话。
并且，这大概也是他第一次亲口认可胤礽的学识。
“儿臣附议，若是二哥没空时，儿臣也可以教承安。”
胤祉话落，其余阿哥纷纷附议，就连胤禛都没有例外。
康熙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其实这些天下来康熙也发现，比起读书前小家伙总是乐呵呵的模样，读书后他明显没那么高兴，脸上的笑容都变少一些。
此时听到胤礽的提议，他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确实舍不得小家伙因为读书而不快乐，一方面又觉得孩子总要慢慢长大，时间长了习惯就好。
小家伙听到哥哥们的话，想到之前跟着哥哥读书时不用天不亮就起床，也不用一直待在尚书房里，顿时觉得如果非要读书，还不如让哥哥教自己。
想着想着，他哭声都慢慢停下来，随即抬头道：“我要……要哥哥教我读书……”
康熙对上他哭得红彤彤的眼睛，心里其实已经有些软，语气却硬邦邦的：“朕为何要听你的？”
小家伙大概也明白在场能做主的人是谁，打个哭嗝后就从哥哥怀里钻出来往他那边走。
胤礽担心他着凉，赶紧将被子从背后替他裹上。
下一秒，小家伙带着被子一起扑进坐在床边的康熙怀里。
康熙表情瞧着有些严肃，却在他扑过来那一瞬下意识张开双手接住他。
“阿玛我不想天还黑黑的就去读书，我好累呀，读得脑袋都晕晕的，可是我又怕你生气……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想多陪陪你和哥哥……不然，不然阿玛和哥哥我跟一起去读书，那我就可以边陪你们边读书了……”
小家伙难得没有直接撒娇求他答应自己，而是说起这段时间读书的想法。
不说其他阿哥们，就是康熙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可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忽然就有些心酸，甚至反思起尚书房读书是不是真的有那么辛苦。
“你兄长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你受不了？”康熙话虽这么说，语气明显软下来。
“儿臣小时候也觉得读书辛苦，只是不敢说。”
胤俄这个当哥哥的也是拼了，为弟弟说出一直不敢说的心里话。
康熙睨他一眼，觉得分明是他不爱读书才觉得辛苦。
大概是见胤俄没被直接训斥，胤祯也小声道：“外面私塾一个月尚有几日休息时间……”而且还不用读一百二十遍，更不用天不亮就起来。
康熙觉得他们胆子倒是越来越大，刚想开口训斥，就感觉自己被怀里的小家伙抱紧。
“阿玛呜呜……”
“又哭什么。”康熙听到他的哭声顿时顾不上训斥其他儿子，而是心疼中带着几分无奈地望着他，“那你说，你想怎么样才肯好好读书？”
小家伙抽噎一声后道：“呜我不想天黑就起床，也不想天天读书，这样都没有时间和阿玛、哥哥还有玛嬷、额娘在一起……”
说着说着，他又伤心起来：“为什么白白、圆圆不用读书，为什么我就要读书？”
“你和一只鸟一头羊比？”康熙好气又好笑。
小家伙吸吸鼻子道：“可是我是龙，龙不可以不读书吗？”
“谁让你是朕的儿子，朕的儿子不管是人是龙都要读书。”康熙没好气道。
“那让二哥教我读书好不好？”
小家伙读书这些天下来，康熙其实也挺累，晚上得提早入睡，早上还得费劲叫他起来，更得赶在早朝前先送他去尚书房。
说实话，康熙前面那么多年的早上都从来没那么忙过。不仅如此，小家伙下学回来还得关心他读书的情况，提醒他完成师傅布置的功课，更得哄着他第二天继续好好去读书，真是操不完的心。
想到若是不答应他，他隔三差五再像今早这样来一遭，康熙觉得自己可受不住。
康熙沉吟片刻后道：“答应你可以，但先约法三章。”
“什么是约法三章？”小家伙听到“答应”两个字心情就稍微好一些，眼睛虽然还红红的，但总算没有继续哭的架势。
“你先随你二哥学半个月，半个月后朕要考你，若是朕提的问题你都能答上，就准你继续和你二哥学，否则你便乖乖回尚书房去。”
“好，我会好好和二哥学的。”小家伙听到能和二哥学就答应下来，还认真地保证，配上他红红的眼睛和鼻尖，看起来又乖又可怜。
胤礽见他一口答应下来，却是开口道：“那还请皇阿玛先定出要考的大概内容。”
毕竟半个月可不长，万一他教《大学》，皇阿玛却考《论语》，到时候小家伙岂不是还得再哭一次。
康熙见他还防备上自己，不由横他一眼，觉得这些儿子们胆子真是越来越大，换做以前一个个哪敢那么多话。
“他正在学《大学》，你继续往下教就是。”
“是。”胤礽立刻起身拱手。
“阿玛你真好！”
小家伙见阿玛答应自己了，高兴的在他怀里蹭起来。
“一会哭一会笑，哪有点阿哥的样子。”康熙话落，见其他儿子还在旁边看着，抬头道，“都没事干了？”
“儿臣告退。”
阿哥们立刻齐声行礼告退。
等人走后，康熙才一手搂着怀里的小家伙，一手替他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水：“那么大个人了还好意思哭。”
小家伙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将脸重新埋进他怀里，下一秒肚子却咕噜噜叫起来。
“讨厌，你不要叫。”
康熙看到他拍着自己的肚子小声嘀咕，似乎这会倒是知道不好意思了，不由轻笑起来。
“行了，赶紧穿衣裳起来用早膳。”
片刻后，父子二人终于坐在桌上用起今日的早膳。
昨天这个时间，小家伙早就在尚书房读完一百二十遍书，现在却能坐在乾清宫里悠闲地吃早膳，他脸上顿时露出快乐的笑容。
“阿玛你也还没吃早膳吗？”
康熙抬手戳一下他的额头道：“还不是你闹的。”
“阿玛我错了，阿玛你多吃点。”小家伙说完，亲自动手给他夹了个金丝卷。
“你赶紧吃，吃完去你二哥那读书。”康熙提醒道。
“好。”
小家伙是真饿了，说完就大口吃起来。
康熙本来没什么胃口，看他吃得香才慢慢跟着吃起来。
尚书房里可不光有一百二十遍读书法，还有很多规矩，师傅上课时要坐好不能乱动，不能随便说话，口渴都只能忍着，等到短暂的休息时间才能喝水。
比起去尚书房，小家伙自然更愿意去自家二哥那读书，用过早膳就自觉地出门。
当然，走之前他忍不住抱着康熙撒娇道：“阿玛，我认真跟二哥读一会书后，可以去找你吗？”
“你读书就好好读，找朕做甚？”康熙不答反问。
“我好久都没给阿玛帮忙了，想去帮阿玛递折子。”说完他又补充，“我还可以帮阿玛盖章！”
这些小事康熙哪需要他特意跑过来帮忙，不过想到他之前说的话，到底还是没忍心拒绝。
“你要来就来，不过别怪朕没提醒你，半个月后要是没达到朕的要求，就自己回尚书房去，到时候再哭也没用。”
“知道了。”
小家伙说完，最后抱他一下才转身往外跑。
康熙望着他透着欢快的背影，再想到前几天不论是去尚书房还是去曰射殿他都磨磨蹭蹭，蔫得不行的模样，某一瞬间忽然觉得，或许不要那么严格要求，让他就这么一直快乐下去也好。
乾清宫外。
小家伙好多天没在这个时间自由地走在宫道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放飞的鸟儿一样，走着走着就开始蹦蹦跳跳。
“白白~”
他仰头发现天幕上飞过海东青的身影时，立刻冲着它喊起来：“白白我可以不用去尚书房读书了！”
“啁——”
海东青回应般的叫一声后，直接俯冲下来。
“不过我还要去二哥那读书，所以没空陪你玩。”小家伙看到它飞下来，摸摸它的羽毛道。
海东青用脑袋蹭蹭他，重新飞回天上，送他到咸安宫才飞远。
胤礽早就在庭院中的石桌前坐着等他，看到他过来也没起身，而是含笑张开双手。
“二哥~”小家伙直接冲进他怀里，搂着他就是一通乱蹭。
胤礽感受着他的亲昵，脸上笑意越来越浓，过了一会才阻止道：“好了承安，该开始读书了。”
他说完，将小家伙拉到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就在这里读书吗？”承安坐好后仰脸问他。
胤礽微微颔首：“今日天气不错，先在这里读，等要写字时我们再去书房。”
“好~”
比起在书案后坐得板板正正的，小家伙显然更喜欢这种坐在外面学习的感觉。
在胤礽让他先将《大学》学过的内容读一遍时，他立刻摇头晃脑地读起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是故君子有大道……以义为利也。”
小家伙入尚书房读书十天还不到，胤礽本来觉得他能背出来一半就不错，没想到他竟然顺畅地将全篇都背出来，当即夸了一句。
“是霭霭教我的。”小家伙得到哥哥的夸奖立刻笑起来，笑完想起来道，“二哥，霭霭还在尚书房！”
实际上是张若霭这几日陪他读书时，顺口读了几遍《大学》给他听，小家伙记性不错，听完就记住。
“没关系，下午去曰射殿时与他说一声，让他明日来二哥这陪你读书。”胤礽说完，开始从头一句句引导他理解文章的意思。
“大学的道理……”
比起尚书房中严肃的氛围，小家伙在这边的学习明显要轻松得多。
胤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毕竟在他看来小家伙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只要该学的都学会了，倒也不必非要那么严格要求他。
小半个时辰不到，觉得他学得还不错的胤礽揉揉他的脑袋问：“要不要喝点水休息片刻？”
小家伙听到他的话，凑过来趴在他腿上反问道：“二哥，我可以去一下阿玛那里吗？”
“当然。”胤礽想到他之前哭着说过的话，一口答应下来。
“二哥你真好！”小家伙高兴地抬头在他脸上亲一口，又顺势抱他一会才往外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