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萌生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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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初，赣省平乡，联合“剿匪”指挥部，总指挥何剑一个人在书房里沉思着什么，在他眼前的桌子上，还摆满了好几份电报。

剿匪剿到这个程度，基本可以算是失败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毫无寸功的哨口攻坚，以及遍及各地的匪患骚扰，实在是让这位总指挥难以保持最初的乐观。

尤其是前些天，自己废了老大面子方才请来的飞机，居然还未展现威力就被赤匪击落，连残骸都成了对方的战利品，飞行员更是没了消息。

此事之后，围攻的二、三路军士气大大受挫，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再加上赤匪以及裹挟的匪民出奇的顽固，丝毫不见疲软的迹象，此消彼长之下，反倒让山上的守军占了上风。

更不用说山下的乡镇也算不上安宁，下山的李王二人此时正带着一股精锐匪徒，在凝岗周边四处煽风点火。

把军队派过去剿吧，找不到人，一旦散开搜捕，又总会有一两支小队对方被抓住，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重新围上去的时候，又不见了。

连续这么几轮下来，伤亡似乎还有反超先前记录的迹象，更要命的是，连那些军队都有了不稳的味道，最近抗命不从或者阳奉阴违的例子，也是时有发生。

话说何剑本人也清楚，他带来的这所谓的几路大军，不过是一堆大大小小军阀的杂糅罢了，能够在他麾下打仗，也不过是钱权驱使。

所以军头们心里自然有杆秤，什么时候赚了，什么时候亏了，那是算得一清二楚，当初出发的时候胸脯拍得哗哗响，而到了现在，各种难听的屁话都冒了出来。

为了压服这些桀骜不驯的大头兵，最好的办法就是大棒加大洋，可重典已经下过多次，督战队砍下的人头都快堆成了山，若再搞上两回，怕不是会有兵变的危险。

而钱财也不是那么好办的，前些天为了向委员长要钱，他可以一个电报接着一个电报地发了过去，为此也没少吹些牛皮。

可是自从飞机被击落之后，这位总指挥就彻底闭了嘴，反而换成了金陵那边对他多次点名和质问，怼得他哑口无言。

但这有什么办法呢，谁让那架飞机好死不死地掉到赤匪那边去了，若不是那么多人亲眼见到飞机中弹，这位恐怕都想直接上报飞行员投敌，好把这个锅给甩出去咯。

话说他也不是没有这么干，为此还没少和航空署的人扯皮，但不管是被击落还是投敌，都掩盖不了他在赤匪面前挫败的事实。

仗打了一个月，自己在对方手上半点便宜都没有占到，反而是损兵折将，先头被击溃的李文彬和吴尚两部，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这回作为攻山主力的二、三路军，同样也不好受，对面的阔绰程度实在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各种防御工事、重型武器层出不穷。

最关键的是，打到现在居然还看不出弹尽粮绝的迹象，不由让人嘀咕，这到底哪边是兵哪边是匪。

办法当然不是没有想过，山上打不进去，这山下总还是能搞一搞的，之前赤匪在这一带大搞分田，可是得罪了好一批土豪乡贤。

都不用主动联络，等大军一到，这些人就纷纷振臂而呼，拉起了好大一支队伍。

不要钱的手下没人会嫌弃，等这些民团前来拜见的时候，何总指挥大方地丢了几支破枪过去，然后把这些人马派到乡下铲除赤匪余孽去了。

作为从去年起开始声名鹊起的“反赤先锋”，阴谋策划了湘省的反革命政变，短短数月沾染无数鲜血的头号刽子手，何剑自然清楚在做什么。

这些所谓的民团，在回到各自领地之后，纷纷掀起了一轮轮翻账的浪潮，被红军剥夺了所有土地的地主，势要把那些失去的资产给重新夺回来，当然也少不得再收上几层利息。

在这期间，许多没来得及转移的基层人员，就被他们以各种理由各种方式施加迫害，其中还包括了不少无辜的村民，整个根据地顿时陷入了一片血雨腥风。

当然了，土豪劣绅和他的走狗们并不是都能如愿，去年下半年来，红军向各乡各村的赤卫队援助了大量武器弹药，这些从白军手里缴获并修复的枪支，就成了农民们保卫自己和向敌人复仇的利器。

无论是训练水平，还是装备程度，赤卫队都毫不逊色于豪绅麾下的民团，士气上还要强上一筹，所以只要是民兵武装建设得好的乡村，损失都会要小一点。

再之后，随着白军与红军的介入，围绕着根据地几县，尤其是凝岗一带，双方了极为残酷乃至残忍的厮杀。

本来按照何剑的预想，己方兵力雄厚，人多枪多，怎么都看不出有居于弱势的可能，可他哪能知道，根据地军民的顽强程度根本不在他的想象范围之内。

一年以来，越来越好的生活，本就极大地提升了红军在此地的声望以及威信，大部分民众开始接受这支和其他军队表现完全不同的队伍。

若仅仅如此，在红军撤离之后，白军的到来实际并没有引起大家太多的反感，毕竟一方面逆来顺受惯了，另一方面，刚刚初生的红军论表现和能力还尚未达到多年后的水平。

所以地方上的百姓，最初还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顺带期盼战争尽早结束，如果红军能胜利自然是好的，但如果不能，只要自己还有地种，有饭吃，那也未尝不可。

但是，这些军阀和地主，又怎会让老百姓如愿呢，在他们的看来，这些泥腿子凭什么能过上好日子，这是想都别想的事。

要让泥腿子翻身了，他们又如何能继续作威作福，这大半年来的蛰伏所受的鸟气，当然要想法设法地加倍奉还。

总得来说，随着斗争形势由正面战场，向着乡村基层发展，双方矛盾之剧烈，厮杀之残酷，彻底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而在何剑这边，也不得不思考起了退路，他的后方也不是一片祥和，当初被搞到这里来剿匪，本就一部分湘省高层政斗的缘故，若再这里继续耗下去，消耗了太多力量，恐怕就只会让后面藏着的那些人偷笑。

而眼前的几份情报，更是佐证了他的猜想，小到湘省，大到南中国，新一轮的军事和政治内斗，又要即将上演了。

作为一个老练的军阀，何剑非常清楚，若想要在这轮争斗中维持住自己的地位，乃至更上一层，那么就必须得早做准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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