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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弑父的血宴,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父亲脸朝上躺在地面,。

他的反抗还没有到最激烈的时候,就被一把银餐刀彻底断送。

他的下半张脸都被吃净了,最柔软的舌头和嘴唇被餐刀切开,露出了一点雪白柔嫩、猴脑似的颅脑。

兄妹两人坐倒在一地淋淋漓漓的鲜血中。

指甲里是零星的碎屑。

嘴角染着血迹,和一点幸福的、莫名的笑容。

让人发狂的饥饿,让他们遵从了生物猎食的本能。

本能满足,腹内的空虚填满后,多日来折磨着他们的饥荒宣告暂时终结。

他们的神情渐渐从飨足转为了空洞。

还没来得及反刍自己作下了怎样的冤孽,食困导致的倦意就汹涌而来。

……十几日的饥饿下来,乍然饱腹,暴食一餐,这种从身到心的满足感非同小可。

两个孩子就在飘散的血腥气里,相互依偎着,昏睡了过去。

不多时,三个身影悄悄翻窗入内。

进入室内后,食物的香气愈发清晰。

游戏推进到现在,李银航已经饿得发了昏。

即使地上的狼藉杯盘间已经满是碎溅的鲜血和不明碎块,可见到掉了一地的美味,李银航的第一反应还是上去趁着菜还没凉先干他一顿饭。

好在她赶快往嘴里塞了一口自带的饼干,含在嘴里,尽可能稀释饥饿感。

她算是看明白了。

在这个游戏里出现的一切可食用物品,哪怕是树皮,她就算饿死,都不会啃上一口的。

南舟走到父亲血肉模糊的尸身前,俯下身,面无表情地用指尖拨弄开一堆烂肉。

审视一番后,他在扑鼻的腥气中,抬起头来,低声道:“舫哥,你是对的。”

父亲身体上所有肉质丰厚的地方,都被撕咬开来。

他的肚子也被豁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口子,有些脏器从原位流出,散发出内脏独有的气息。

而在他葫芦状的胃上,生长着一只熟悉的门把手。

像是从潮湿阴暗之地,生长出来的蘑菇柄。

——这只人胃背后,藏着另一条时间线。

事实证明,江舫的判断非常清醒,且完全正确。

相反,如果他们真的搭救了樵夫npc,想办法杀掉或是驱赶走了兄妹两个,对过关不仅是毫无帮助,还是浪费时间的反向发力。

他们不仅要掘开继母的坟、找遍小木屋里能找到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有可能要杀掉兄妹,来寻找下一扇门的所在。

当到达那种极端情况后,自己最后仍然得亲自杀掉这个由他们亲手救下的npc。

经历了这样一圈剧烈的消耗后,那时的南舟,就未必能轻易制服樵夫这个精壮的成年男性了。

而江舫不仅选择了最能规避风险的办法,在饥饿的情况下,还能考虑到时间线的倒逆和悖论问题。

南舟碰了碰他的胳膊,比了个拇指。

但是,对于来自南舟的肯定,江舫的嘴角只是轻轻扬了一下,似乎是有心事。

南舟回头去招呼李银航,同时摁下了渗出消化液的、滑溜溜的门把手。

锁簧弹压的声音,让沙发上的妹妹动了一动,发出一声含混的梦呓。

李银航头皮一麻,本来压在地板上的脚掌虚虚踮着,不敢再挪动分毫。

她早就回过味来了。

第一条时间线里,兄妹两人对三人的盛情,是因为在他们眼里,他们就是三份打包完毕的外卖便当。

天知道这两个刚开了荤的小混球吃饱了没有。

好在,当妹妹发出不安的哼哼声时,昏睡中的哥哥就闭着眼睛,自觉地翻过身去,摸到鸭绒毯子的一角,盖了上去。

随着合上去的,还有他不算结实的手臂。

满手血腥的孩子,从后搂住另一个血痕斑斑的孩子。

两人彼此依偎着,在酣睡间,互相给以对方微薄的安全感。

南舟看向了他们。

他们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在傀儡一样被副本支配的命运中,他们至少是双人起舞。

怀着这样的一点羡慕,南舟将门把手拧到了尽头。

咔嚓。

眼前先是豁亮,又是一阵清爽的绿意侵身。

日月更替,昼夜颠倒。

他们又一次回到了森林之中。

这一次,通向小木屋的路又被林立的树木和藤蔓封上了。

显然,此回他们的目的地,不是糖果屋,就是大泽。

经过两次时间线的更迭,南舟已经观察出规律来了。

这场游戏不很难。

难在这是一个选择+逆时推进的关卡。

从第二条时间线的通关设置可见,由于第一条时间线里父亲已经死去,所以,在更早的时间线里,父亲是必死的。

江舫放任不管,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层。

简而言之,他们要在各种关键节点,尽可能准确地做出高效、省时的选择,找到门,并通关。

只是……

南舟想到之前他们在【脑侵】副本里通过的三局游戏。

图书馆里的锡兵是孤独的,所以他的目的是希望有玩家留下陪伴他。

天鹅湖畔,冒充公主的继母是恐惧的,所以她一面恶毒地享受着别人的恐惧,一面又怀有自己隐秘的恐惧。

就连他们素未谋面的大灰狼,也代表着欲·望和诱骗。

所以他会和玩家发生亲密关系,将他们扣押在潮湿的迷梦中。

而副本也会结合着守关npc的目的,镶套给他们相应的关卡。

锡兵对应的是棋局。

继母对应的是13扇门的试炼。

大灰狼对应的是对荷尔蒙管控力的挑战。

那么,兄妹两人拒绝承认的、属于他们的“欲望”,又是什么?

只是单纯的“食欲”吗?

这一层层嵌套的时间关卡,最终要通向什么?

南舟正准备回头说明自己的想法,就见李银航扶着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草木的清香并没能缓解鼻腔里残留的浓郁新鲜的血腥气,反而在对冲之下,让那股恶心感进一步深入到了膈膜。

李银航抱着树,整个人都在打飘。

但她还不忘顽强地低头看上一眼,欣慰道:“都消化了。没有浪费。太好了。”

南舟:“……”

江舫:“……”

南舟问她:“要进仓库里休息一会儿吗?”

权衡利弊过后,李银航认为,以现在自己这个反胃到腿软的状态,强撑并不会很帅气。

她选择躺平去休息一阵。

将她揣进背包里后,南舟转向江舫:“舫哥,走吧。”

江舫:“嗯。”

江舫:“刚才,对不起。”

南舟:“……唔?”

南舟仔细想了想,大概明白了江舫是为了哪一句话致歉的了。

可为什么要为正确的话对自己道歉?

樵夫的确是虚拟人物……

想到这里,南舟的心突然猛地一动。

——江舫因为这句话对自己道歉,是因为江舫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吗?

南舟垂下眼睛。

他遇见那个姓谢的人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不能排除有玩家玩过《永昼》、见过自己的可能。

南舟一度怀疑过,他在【圆月恐惧】里碰到的林之淞,也是对他有印象的玩家之一。

一开始的时候,南舟并不介意江舫或是李银航知道他的身份。

从很久以前起,他就是孤身一人。

他不介意像谢什么一样一个人闯关,单枪匹马地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南舟越不想说出关于自己的真实。

银航和舫哥最多会因为担忧安全问题,选择和自己分道扬镳罢了。

南舟想,这并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什么吗?

南舟自己想到“分道扬镳”四个字时,每个字都像是有棱有角地砸在他心上似的。

南舟有些无法理解这样的沉重和微痛。

他对复杂的情感永远抱着小动物一样的好奇和不可理解。

正是因为不可理解,他才无法抵御心脏里泛出的、说不出的紧绷和酸胀。

南舟一时分神,江舫那边的心神也难以集中。

因为【脑侵】这个副本,让他想起许多和南舟相处的遥远的过往。

纷乱的、快乐的、芜杂的、无法控制的。

最终,一切情感的落点,汇聚在了那一天的傍晚五点半。

那是从“纸金”的酒吧出来不久后的事情。

又执行过一次陌生的副本后,江舫带队去了松鼠广场。

江舫知道,为了规避那种麻烦的情感,自己本应该疏远南舟的。

可江舫就是想带他来看烟花。

他告诉自己,只是看烟花而已。

在等待的过程中,南舟含着棒棒糖,将草莓味道的鲜红糖果吮出了透明的光泽。

他问江舫:“你出去后,想要做什么呢?”

江舫答道:“我想要过正常的生活。”

这其实是一句没有意义的话。

江舫的生活,和“正常”向来无关。

南舟:“什么是‘正常的生活’?”

江舫娴熟地随口撒谎,编造了他向往中却从未实现的理想生活:“起床后做一份早餐,看看一天的新闻。然后去上班,朝九晚五,晚上带些吃的回家来,或者和朋友一起去清吧喝一杯,去足球场上踢一场球……”

南舟单手抱头,望着江舫:“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江舫一愣。

一股淡淡的悸动伴随着无奈,潮涌似的席卷上他的心头。

……南舟居然在规划出去后的事情。

他想要出去。

江舫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在什么时候,给了南舟什么无谓的希望了?

……就像上次,他突然向自己表白一样?

可现实里没有游戏背包。

没有储物槽。

没有一个可容纳这个小怪物的地方。

他没有办法把南舟揣在背包里离开。

即使自己真的能够脱离游戏,《万有引力》作为一个出现了严重失误和bug的游戏,只会被紧急关停,永久关服。

一旦这副本的噩梦到了尽头,南舟和他,就不可能有再见的时候了。

一旦开始构想未来,江舫的心尖就细密地抽疼起来。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这种烧灼一样的无措和慌乱是源于什么。

他没有经验,因此他的身体和精神,一应都是僵硬的。

“我没有踢过足球。”

偏偏那边厢,南舟还在认真地展望未来:“我可以去给你捡球吗。”

……为什么一定要去想这种事?

“早餐,我不会做。但我可以去买。”

……够了。

“我是不是也可以找一份工作?”

……停止!

“南舟,你不是真人。”江舫冲口道,“你如果是真人,那就……”

话说到这个地步,江舫终于惊觉出这话的伤人程度和潜藏在背后的、灼热得让自己都害怕的某种情感潜台词。

如果南舟是真人的话,那就……好……?

他什么时候开始发疯了?

什么时候可以这样不知羞耻、不顾代价地谈起感情了?

“不……”江舫的脸微微涨红,“不。抱歉。”

南舟停止了展望。

按理说,江舫的心应该不会继续被他的言语扰乱才对。

然而,南舟用他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看了江舫许久。

江舫心里直跳,嘴唇不自觉地抿紧,却也无法从他身上转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江舫心中有万语千言,但落到唇边,却是一字难出。

那些话在他的心里白磷一样地迸溅开来,一烧就是持久不灭,直到在心底深不见底的洞。

许久之后,他才听到南舟清清冷冷的语调:“嗯。舫哥。你是对的。”

没有生气或是恼怒,只是最平铺直叙的语气。

而江舫的心里却像是有一个声音。

在那无数的细小的孔洞中,满溢着一些不可言说的话语,魔障似的耳语、呢喃、直至呼喊,排山倒海的声浪和回音,几乎要撑破他的心,

细听之下,却又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

他们还是看完了那场烟花。

只是在开场前,南舟就含着棒棒糖睡着了。

那时候,南舟不在意的神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就在刚才的小木屋里,他还对自己说了那句一模一样的话。

——“你是对的。”

而和过去一样,江舫还是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

只是那些话凝在舌尖,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让他这样的情感表达困难症患者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活跃在心底的那些呼喊,需要某种东西来将它彻底融化。

南舟并不知道江舫在想什么。

他问:“想吃东西吗?”

江舫的万千话语,就这样化作了一句最简单的回应:“我这里还有。”

南舟:“喔。”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只苹果,往前走去。

眼下,江舫是否知道自己的npc身份不是最要紧的。

他打算先去大泽那里看看情况。

他不知道的是,江舫在他身后,正酝酿着怎样的一场沉默的疯癫。

他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背包,取出了在雪山上被用去了大半瓶的【真相龙舌兰】,径直倒入口中。

烈酒炙过咬伤的舌尖时,酒精像是燃烧开来似的,呈燎原之势,在他口腔里引起一阵剧烈的痛。

江舫对自己的酒量还是自信的。

酒瓶上的度数也注明了,是42度。

100的量,对江舫来说和喝水没有实质区别。

将还剩约200的龙舌兰酒瓶重新收好,江舫张一张口,感觉并没有精神失控的感觉。

一切都和他饮酒之后的感觉一样。

无趣、乏味、一切情绪都在控制当中,没有丝毫变化。

江舫不免苦笑。

他想借酒打消这种过分的清醒和理智。

可惜,自己对酒精仍然是天生的不敏感。

想到这里,他双手插·入口袋,静静跟上了南舟。

作者有话要说:事实证明,做人的自信不能过头

今天先睡啦,明天早起抓虫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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