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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滑冰凉的指腹按在鬓边,轻轻搔着一丝垂落的碎发,然后一点点向后伸去,捏了捏小巧的耳垂。
傅秋锋眉梢一颤,努力压制自己躲开的念头,他有种墨斗在脖颈游移的错觉,带来细微的痒意之下是习惯性的抗拒戒备,但为了让这个宠妃身份更加真实,他还是乖顺地倚在了容璲的胸膛上,用清冷的五官和嗓音硬是挤出些许婉转:“谢陛下恩典,妾身自是知道陛下垂怜于我,可齐将军不是易于之辈,三哥酒后糊涂,当面辱骂齐将军,若是陛下因妾身一句话而放过三哥,齐将军必会怪罪妾身。”
容璲也有些苦恼地叹气:“你那三哥真会给傅卿惹麻烦。”
傅传礼只听说了傅景泽冒犯陛下而被齐剑书抓去崇威卫大牢,没想到傅景泽还骂了齐剑书,他不禁跪瘫在地,频频擦汗,齐剑书当年可比傅景泽猖狂得多,连王府世子的马车都敢砸,只怕连容璲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柳知夏在一旁默默喝茶,表面看来傅秋锋和容璲亲密至极,甚至让人不忍直视,但他瞥见容璲捏着椅子扶手的手背崩起几条青筋,想必被傅秋锋坐着的那条腿压力很大。
“陛下,犬子年少无知,骄躁无礼。”傅传礼重重地磕了个头,“老臣愿亲自登门向齐将军赔罪,只求陛下和齐将军放犬子一条性命!”
“他年少吗?他似乎比朕都大。”容璲轻哼一声,“您年高德劭,齐将军只是后生晚辈,岂有让您登门赔罪的道理?此事传扬出去,对齐将军和傅卿都不好,怎么办呢……”
傅传礼听着容璲举棋不定的沉吟,稍稍抬起了眼,转向傅秋锋,别无他法,只能期望他再吹些枕边风。
“陛下,妾身倒有一法。”傅秋锋视线扫过傅传礼,然后故作犹豫,“求陛下先赦免妾身妄议朝政之罪。”
“诶,朕既然让爱妃在霜刃台供职,爱妃与朕论政,算不上妄议。”容璲纵容地揽着傅秋锋的肩,“直说即可。”
“妾身抄写卷宗时不慎听见齐将军与韦统领闲聊,说起他曾有个同僚战友,人在南方边关,书信难以通达,久未联系分外想念,若能将此人调到京中,正可与他纵酒放歌,促膝长谈。”傅秋锋说道,“只要让齐将军达成所愿,他便不会再生三哥的气了。”
“爱妃说的有理,不过京城还缺高级将领吗?朕一向懒得管这些闲事,不如朕明日替你问问陈侍中。”容璲敲了敲扶手,“傅卿放心,崇威卫的大牢一天两顿饭还是管饱的。”
傅传礼一听这话,傅景泽一向顿顿酒肉俱全,哪里啃得了牢里的馒头,他暗中抬头审视容璲,猜测容璲是不是故意以此威胁他,但见容璲陷在温柔乡里和傅秋锋对视的模样,又实在怀疑不起容璲有这等心机。
“陛下,京中扬武卫大将军一职正有空缺,齐将军勇武过人,举荐战友也必定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老臣定当全力支持齐将军,尽快整顿扬武卫为陛下分忧。”傅传礼诚恳地说,“老臣稍后便约齐将军商议此事。”
“也好,那省了朕的工夫。”容璲打了个哈欠,话锋一转,开始和傅传礼柳知夏聊起无关紧要的闲事,什么京城新演的折子戏,酒楼新上的菜式,青楼里漂亮的琴姬,仿佛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闲话至正午,茶点甜食吃了半饱,容璲这才叫上傅秋锋,懒散地起身道:“时候不早,朕有些乏了,爱妃,你的住处在哪儿?朕想去看看。”
“陛下这边请。”傅秋锋伸手引容璲出门,容璲走到门前,挑眉给了柳知夏一个眼神。
天色不如早上明朗,傅秋锋一出门才发觉天空漫上一层阴云,空气潮湿闷滞,他和容璲在檐廊下散步,容璲照旧遣退了随行的下人,和傅秋锋一前一后走向后院。
没离开正厅多远,细密的水珠就砸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暗沉的天光让人心底酝酿起钝重的情绪,傅秋锋尚未说话,就听容璲一声叹息混进了雨中。
“傅景泽如此不成器,却有这般溺爱他的父亲。”容璲的话里有种鄙夷和微妙的嫉妒,又掺杂着浓重的毁灭欲,“若是砍下傅景泽的首级送给傅传礼,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傅秋锋想了想,道:“也许正是太过溺爱,才让傅景泽如此不成器吧。”
容璲的目光斜斜刺过去,没说话。
雨势渐大,傅秋锋抬起衣袖挡在头顶,环视一圈,三条路每条都是新的,他看向容璲,眨了眨眼,接着严肃地说:“陛下,臣迷路了。”
容璲抿抿嘴,无奈地转身:“先回去避雨。”
两人沿路返回,快步到了正房檐廊下,外衫还是淋湿了些,容璲望着傅秋锋,阴雨中的仍是少年模样的傅秋锋气态却成熟凌厉,把额角的碎发捋到头顶时微微皱着眉,步入檐廊前先是抬眼看向房顶,又向周围快速扫过,这才跟了进来,站到了容璲右侧身后。
“卿淋了雨……”容璲转头,想问一句傅秋锋冷不冷,他可以把外衫给他披上,但回头的同时就看见傅秋锋已经利落地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
“陛下小心受凉。”傅秋锋把外衣披到容璲身上,“周围没有仆人,柳大人和襄国公应是谈论要事,屏退了仆从,我们还是等等再寻人带路或者送伞吧。”
“卿还真体贴。”容璲单手捏着衣领,笑了一声,“襄国公对你和傅景泽天差地别,你不会心生怨恨吗?”
“臣只是庶子而已。”傅秋锋客观地说道。
“嫡子庶子,不过天生的身份,王侯将相,庶人贱民,生病都会痛,年老都会死。”容璲嘴角勾出一抹嘲讽,“你为何不怨恨他?连朕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恨,你是比朕还伟大的圣人吗?”
“臣不敢。”傅秋锋轻轻颔首,“臣并不想祈求任何人的爱护,臣也从未对国公府有任何期望,自然谈不上失望怨恨。”
容璲仰头望着灰蒙蒙的乌云,啧声道:“也对,你跟朕不一样,朕在欺诈和虚矫织造的脆弱幻梦之中沉溺了五年,直到朕醒来,那幻梦的余韵仍然阴魂不散,像渗入骨髓的瘾症,朕越是渴求,就越是憎恨,越是想要祓除,就越是剔骨剜肉痛彻心扉。”
傅秋锋一双锋利的眉紧紧压下,觑着眼在容璲身后投去莫名其妙的眼神,他暗忖说话的方式能不能简单点,容璲忧伤仰望天空让他有点害怕,生怕容璲一会儿再哭出来,然后说这是雨水不是眼泪。
“你想说什么?”容璲察觉到来自背后的视线,转头问道。
“呃。”傅秋锋小心地斟酌用词,“您回去要喝碗安神汤吗?林前辈的药很有效,喝过之后绝对不会做梦。”
容璲静静地盯着他,傅秋锋慎重且无辜地回望,半晌之后,容璲愤愤扭头:“去找把伞,回房!”
傅秋锋长舒口气,连忙跟上容璲,两人行至正厅门前,房门紧闭,他正要敲门,就听见柳知夏正和傅传礼说话,就暂停了敲门的手。
门内傅传礼一声推脱的叹息,幽幽道:“柳大人头角峥嵘,更有鸿鹄之志,非是老夫不肯相助,而是老夫已年逾花甲,数年前便辞官养病,如何再涉朝堂。”
“国公大人精神矍铄,如今身体想必已然大好。”柳知夏温声劝说,“关内侯花甲始得昭烈帝重用,太公望古稀渭水初遇西伯,丈夫为志,老当益壮,况且如今陛下正值用人之际,几次与学生说起国公,朝野上下皆钦佩于您,若能得您辅佐,乃是陛下与百姓之幸事。”
傅传礼在屋中踱步,静默半晌,才继续道:“且不说其他,天子出巡是为体察百姓疾苦,警醒百官作为,陛下若因巡游而修建运河,耗时甚久,劳民伤财,岂不是本末倒置。”
“国公大人,修建运河一事是学生所提。”柳知夏轻声笑了笑,拱手作揖,“听言不可不察,工部众官吏只是精于工事,对当地民生并未深入考察,据学生所知,鹤州附近有千余灾民无家可归,若在鹤州修建运河,朝廷便可在灾民中征召杂役,发下饷银粮食,同时救济灾民,运河打通之后,南北通商水运便捷,周围岩州临州等地也均能受益,此是惠及百姓之举。”
“老夫知道柳大人一向心系百姓,那陛下可也是如此想?”傅传礼沉声反问。
柳知夏语气不疾不徐,依然文雅:“子曰君而无谏臣则失正,木受绳则直,人受谏则圣,陛下愿听取臣的建议,决意开凿运河,臣亦会时刻向陛下谏言,当以民生为先,我等为人臣子,为君分忧乃是职责所在,陛下在外有国公大人与学生这等敢于直谏之臣,在内有如公子……温柔贤良之妃,必能创千秋之功业,享万世之太平。”
傅秋锋和容璲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两人都对这场谈话有些兴趣,默契的没有敲门,这会儿傅秋锋听到柳知夏提起自己时僵硬的停顿,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没打断他。
“温柔贤良啊。”容璲低笑一声,促狭地瞥向傅秋锋。
傅秋锋心说柳知夏侃侃而谈看着像忠臣书生,不过能睁眼瞎说出这话,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两人又听了一会儿,直到雨已经停下,屋内话音才落,襄国公态度已经松动,毕竟傅景泽还关着,这会儿能让容璲高兴的事做一件是一件。
傅传礼坐在正厅里沉思,柳知夏出了门,一扭头看见站在一边的容璲和傅秋锋,吓了一跳。
容璲瞟向房门,朝他竖起一根食指,比了个噤声。
柳知夏点点头,走出一段,才小声道:“陛下,您不是和傅公子回房休息了吗?”
“他在自己家迷路了,害朕陪他淋雨,想回来借伞,又不能打断你们说话。”容璲凉飕飕地说。
柳知夏看了看容璲身上披着的外套,玩笑道:“这不正是展现傅公子温柔贤良的时刻。”
傅秋锋暗自翻了个白眼,然后客气道:“不敢,柳大人忧国忧民,我思之倍感惭愧,枉食君之禄。”
柳知夏郑重地退了两步,躬身行礼道:“还是傅大人令我深感佩服,傅大人与陛下配合无间,虽处非道之位,被众口之谮,溺于当世之言,仍无所动摇,此等坚毅正是我需学习之处。”
傅秋锋嘴角微微一抽,退后还礼,也准备冥思苦想搜刮点什么名言典故。
“行了,你们是真想结拜不成?”容璲站在两人中间,各自横了一眼,“柳知夏,你回中书省开会草拟圣旨。”
“是,微臣告退。”柳知夏收起笑意,点头告退。
容璲把外衫脱下来还给傅秋锋,傅秋锋接了搭在胳膊上,细思片刻后问容璲:“陛下,霜刃台的报告,言之有物简明扼要即可吧?”
“不然呢?朕已经受够看大臣折子东翻西找查阅典籍了。”容璲反问一句,“赶紧回房,吩咐准备午膳,朕饿了。”
傅秋锋没忍住,偏头笑了笑:“陛下学富五车,也有为难之时啊。”
“朕再为难也比你强。”容璲哼道,“不知爱卿有没有兴趣考个功名?”
“……还是不了。”傅秋锋讪讪地说,叫了府中仆人带他们回房。
傅秋风在国公府的住处只是一处偏僻的耳房,原先用作仓库,后来也收拾的匆促,只有基本的家具,采光也不够好,在阴雨天只能点起蜡烛。
那仆人带傅秋锋到了门口,战战兢兢地弯腰低头,唯恐容璲看了一怒之下降罪于他。
“让厨房将午膳送到此处吧,陛下喜静,无事不要打扰。”傅秋锋吩咐几句,让仆人下去。
容璲在屋里扇扇袖子,嫌弃道:“一股霉味。”
“也只能请陛下暂时纡尊降贵了。”傅秋锋简单擦了擦椅子,点起蜡烛打开窗户。
容璲托着下巴看他,傅秋锋多半时候总是维持着认真严谨的样子,疏离有度,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腿,想起傅秋锋坐在他腿上时恭顺的笑意,突然问道:“你不讨厌吗?”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傅秋锋一愣:“什么?”
“在襄国公面前,你和朕演戏。”容璲低了下头,食指改撑着鼻梁,视线顺着地砖缝隙来回游荡。
傅秋锋想了起来,关心道:“对了,您的腿没伤着吧?臣还挺重的。”
容璲:“……”
傅秋锋大胆地提议:“下次有机会,您坐臣腿上也行,臣曾听闻有骄纵的公子,出入都要仆人俯身下跪为座椅。”
容璲:“……”
容璲抬头道:“那你怎么不跪下给朕当椅子?”
“臣是您的宠妃,又不是仆人,应当因地制宜,灵活变通。”傅秋锋正经道,说完之后,又连忙补了一句,“表面宠妃。”
容璲揉了揉太阳穴:“你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
傅秋锋果然闭了嘴,少顷之后,他沉吟一声,轻声道:“臣……谈不上厌恶。”
容璲顿时又来了兴致,追问他:“那你喜欢朕吗?”
“陛下也不必如此极端。”傅秋锋无奈,“只是做戏而已。”
“那你是喜欢女子了?”容璲锲而不舍地探问,“你若是喜欢男子,朕不信你没有丝毫动心。”
傅秋锋腹诽容璲奇怪的自信还真不少,他板起脸来,拱手肃声道:“臣喜欢霜刃台。”
容璲:“……”
容璲听傅秋锋这般决绝坚定,高兴霜刃台有这么敬业的录事之余,又懊恼傅秋锋竟然不恭维婉拒一下,简直让他毫无面子。
容璲兀自生了会气,门外传来仆人的通禀声,说襄国公请傅秋锋前去一叙。
傅秋锋看了看容璲,容璲挥手让他自去,他不知道襄国公和他有什么好叙的,但还是到了后花园,见到负手立在亭中的傅传礼。
“父亲。”傅秋锋在亭下颔首道。
傅传礼神情复杂,让傅秋锋入内说话:“秋风,此处只有你我,为父思前想后,还是想给你几句忠告。”
“您请说。”傅秋锋直直盯着他。
傅传礼从未见过傅秋锋这般锐利的眼神,忽然有些退缩,便借着踱步避开了傅秋锋,叹息道:“为父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在陛下身边,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若不收敛脾气谨言慎行,只怕为自己招致祸患。”
傅秋锋听他苦口婆心的语气,不免一阵不耐,他对皇帝以外的人都很有脾气,也未曾收敛过,骂他的人比比皆是,但敢对他说教的寥寥无几。
他嘴上说不对国公府有所期待,他当然没有期待,但傅秋风可不是,这个可怜的孩子被接回国公府,还以为从此就能得到父亲的关爱,结果不过是换了个更压抑的笼子罢了。
“父亲的好,我命贱福薄,恐怕承受不起。”傅秋锋尖刻地嘲讽道,“父亲已有不少妾室,却仍要带回母亲,母亲受尽欺凌白眼之后,您又将她赶至穷乡僻壤,我猜父亲遇到母亲时,也说过会对她好吧。”
“你……你不必再认她做母亲!”傅传礼说的急了,咳嗽几声,恨铁不成钢似的,“你记住,你的母亲只有夫人,她只是歌伶,如今你已跟了陛下,有这样的母亲只会让你蒙羞。”
“我跟了陛下,本身不就让国公府蒙羞吗?”傅秋锋嗤笑,“父亲,无论你想或不想,别人也都知道我是襄国公的儿子,我在宫中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难免令人联想国公府,我今日可以让陛下放过傅景泽,明日也可以让陛下杀了傅景泽。”
傅传礼怒道:“那是你的兄长!”
“一个十八年里只见过一面的兄长?一个在京中随意出言侮辱小弟的兄长?”
“你到底想做什么?后宫是不见刀枪的角斗场,今日你可以春风得意,明日也可以深陷冷宫,身首异处!”
傅秋锋见他急怒,反而悠哉起来:“父亲,你说对了一件事,你我乃至所有人的命,都悬系陛下手中。”
傅传礼微微一怔,火气消了大半,沉思后道:“你……你想让我支持陛下?”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已经闯入了这深宫漩涡,如果哪天陛下厌弃了我,贵妃,贤妃,九嫔婕妤们要对付我,就凭我姓傅,届时牵连的将是整个国公府,包括你的爱子,这祸患远不只我一人要受。”傅秋锋道。
“这是威胁吗?”傅传礼深深皱眉。
“父亲是聪明人,筹码若不能拿上天平则毫无用处,一味的明哲保身保持中立,既会引来拉拢,也会招致毁灭,国公府可以做陛下的筹码,若有朝一日我出了什么事,为了朝中平衡,陛下也定会保住你我。”傅秋锋轻笑,“这是您目前唯一的选择,傅景泽能否完整的回来,就在您一念之间。”
傅传礼静默半晌,颓然坐下,他本来是想警告傅秋锋,免得日后出事殃及国公府,可最后却反被傅秋锋要挟。
“泽儿他,是我和夫人唯一的孩子了。”傅传礼面露苦涩,“你大哥战死沙场,我不能再失去你三哥啊。”
“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傅秋锋无所谓地说。
傅传礼一噎,又懊悔地抬手掩面:“我确实对不起无言,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很特别,即使身在风月之所,却真如清风明月一般缥缈皎洁,她知书达理,娴静婉约,我当时是真想要给她好的生活,可毕竟她身份低微,我想,与其让她在府中受人唾弃,不如送到远处,也可以过得自在。”
傅秋锋想了想,无言,舒无言,应该就是傅秋风生母的名字,他几乎起了鸡皮疙瘩,傅传礼的深情回忆一点也不能打动他,反而让他厌恶至极。
“是啊,你每月发下来的银子都落到了仆人手里,她什么都可以自己做,自在的很。”傅秋锋抱起胳膊,靠在凉亭柱子上,“你为何不想过这种自在的生活?”
傅传礼几次都没能让傅秋锋有一点好颜色,他又试着换了几个话题,傅秋锋越来越不耐,他只好闭目道:“唉,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哼,告辞了。”傅秋锋转身就走。
“等等,你……你在宫里,要多加小心。”傅传礼犹豫几次,还是跟出凉亭提醒,“其实,宫宴回来那天,陛下召你进宫,我本欲竭力上奏劝陛下三思收回成命,但……”
“有话直说,为何吞吞吐吐?”傅秋锋蹙眉。
他语气凌厉,傅传礼从未见过这样的傅秋锋,一时有些怔愣,下意识道:“我是受人威胁,不得已才烧了要上奏的折子,让你进宫。”
傅秋锋回撤一步:“何种威胁?把话说清楚!”
傅传礼定了定神,沉声说道:“只有一支普通的箭,带着字条射入书房。”
“箭枝和字条现在何处?有何内容?”傅秋锋神情冷肃,傅传礼话音一停他便发问,习惯性地咄咄逼人起来。
“已经烧了,内容你就不要管了。”傅传礼想要冷声呵斥他,“你只管在宫中低调行事就是。”
“既然涉及到我,更涉及陛下,我如何能不管?”傅秋锋眉梢一挑,“我现在是用你儿子的身份与你讲话,若我下次再问,就是禀明陛下,带着霜刃台的令牌前来,你可要想清楚。”
傅传礼脸色变了变,一番挣扎,无奈道:“是……是用泽儿的命要挟,我想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将箭射入屋内,必定也能取走泽儿的命,就只好答应了。”
“真是如此吗?”傅秋锋观他神色,直觉必有隐情,“襄国公大人可要为自己的供词负责。”
“就是如此!我身体不适,要回去休息了!”傅传礼一拂袖,转身大步离开。
傅秋锋在亭下沉思半晌,有人想要傅秋风进宫,到底有何目的?若傅秋风有用,他为何会草草被杨淮推入池塘溺死?
他没能想出合理的推论,一路缓行回房,还是决定先将此事告知容璲,若有阴谋也好早做因应。
“卿回来了?”容璲正坐在桌边准备用膳,“和令尊谈的可还愉快?”
傅秋锋摇摇头,坦诚道:“臣大概十分不孝且无礼了。”
容璲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是吗?襄国公找你过去,只是为了挨你的骂?”
“其实……”傅秋锋琢磨该如何说,最后还是选择原话转达,“臣以为襄国公有所隐瞒,但受到威胁的原因多半是襄国公自己的问题,只是不知何人在幕后操纵。”
容璲随着傅秋锋的叙说一点点露出诧异,又飞快地掩去,往自己碗里夹了几口菜,捏着筷子,几次欲言又止。
“陛下有何看法?”傅秋锋问容璲。
容璲咬了下唇,然后往后一靠,也坦白道:“朕刚刚跟踪了你,那些话,朕都听见了,朕以为你会隐瞒下来。”
“臣为何要瞒?事关陛下安危,当早做防范才是。”傅秋锋理所当然地说。
“你不怕朕因此防备你?”容璲问道。
“……臣相信陛下。”傅秋锋定睛看过去,“就如同此刻陛下相信臣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霸总陛下:该死的,这个大胆的男人,竟然对朕的美貌不感兴趣!呵,男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朕的注意,朕一定要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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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误会标注一下,文中引用典籍分别出自《吕氏春秋》《孔子家语·子路初见》《韩非子·奸劫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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