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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煜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
曹忠见来人是五皇子,松了口气,又尴尬地笑了笑,道:“娘娘想见这个小宫女。”
皇后娘娘想见一个小宫女,就是这种见法?很显然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曹忠似乎也明白这点,但又不好和五皇子明说,又怕他问起来没办法解释。
五皇子虽是萧皇后的养子,那也就是明面上,实际上五皇子并没有被记在萧皇后的名下,显然萧皇后还想生一个亲生的皇子,但又担心自己生不出来,一直笼络着五皇子。
基于这种诡异的状况,五皇子在凤仪宫一众人面前地位尴尬,下面的人既把他当主子,但又不能把他真正当主子。就好比此时,如若五皇子问起曹忠来,他肯定不能不解释,但又不能道出实情。
所以这事也挺令人纠结的,幸亏五皇子一向不多事,倒也没说什么。
见此,曹忠忙命人秦艽给扶走了。
等这些人走后,宫煜走出这处偏僻的窄道,小豆子正在外面等他,显然他也看见曹忠带走了个人,眼神闪烁。
宫煜也没说话,带着他往外走。快走出这个地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道:“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去把此事禀报给六皇弟身边的人。”
“殿下,不过是个一个小宫女,您又何必给六皇子通风报信,是时得罪了皇后娘娘?”
“到底人是六弟的,又被我撞见,当做没看见总是不好。有那一炷香的时间,娘娘想干什么也干完了,至于六皇弟那里,我也算仁至义尽。”
宫煜目送小豆子和自己分道扬镳,脸上透露出些许极淡的跃跃欲试。
凤仪宫,立政殿。
他那温和淡定的六皇弟还能坐的住?
大抵是经历使然,宫煜总是不信世上有六皇子那样的人,已经是悲惨到极致,却还能安之若素,不怨不怒?
这样的人不是神,便是魔。
宫煜很好奇他那六皇弟到底是神还是魔。
这几日秦艽也算学聪明了,知道怎么躲开和宫怿单独相处。
所以用完午膳,她便推说肚子疼,把准备午憩的宫怿推给了小安子他们。
宫怿刚躺下没多久,小平子从外面进来了,神态慌张,进来就叫殿下。
“怎么了?”
“刚才五殿下身边的小豆子来,说看见凤仪宫的曹忠把秦艽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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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子没说清楚,丢下这话就跑了,大概怕是沾了干系。”
宫怿坐了起来,脸色变幻莫测。
“去把王瑜叫来。”小平子听见话,就往外跑,又被宫怿叫住了,“不是跟你说。”
自然是跟影一说,影一的速度可比小平子快多了。
这时,小安子也进来了,与宫怿大概说了下,他去追小豆子,没追上的事。虽然小豆子说这事是他自己撞见的,可大家都知道小豆子不敢私自来通风报信,必然是五皇子指使的。
能让五皇子指使,且不提其目的,必然事情不小。
“殿下,凤仪宫那边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宫怿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宫里多的是惩治人的手段,秦艽这次落在萧皇后手里不会死,但会不会受罪就是两说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影一还是没回来。
宫怿渐渐有些坐不住了,让小平子服侍他更衣,衣裳刚穿好,影一回来了。
“殿下,王瑜说让您稍安勿躁。”
王瑜没有来,反而让他稍安勿躁,意思如何再明显不过。
紫云阁不该动。
萧皇后在弘文馆把人弄走,五皇子又诡异的派人来通风报信,这里面的蹊跷实在太多了。
认真来说,萧皇后待六皇子一直不错,若不是当年元平帝不喜,萧皇后还打算将六皇子养在自己身边。虽是六皇子住在紫云阁,地处偏远,但她一直关怀备至,在明知元平帝不喜的情况下,紫云阁的份例及一应待遇从没比别人少过,这全是萧皇后的恩慈。
可实际上,萧家对上官家的针对就没有停止过,即使上官家衰败之后,已经淡出世人眼底。明摆着萧家一直防着六皇子和上官家,如今为了一个宫女,就与那边起冲突,甚至可能踏入陷阱,实在没那个必要。
再说,宫怿明白的事,王瑜怎可能不明白,萧皇后不会要了秦艽的性命,顶多就是让她吃吃苦头,就更不用动了,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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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奴婢怕小豆子是故意诓人,刚才去了他说的那地方,捡到了这个。”
是一个白玉珊瑚的珠花,这是秦艽的东西。
宫怿将珠花攥在手中,靠进椅子里,闭上眼睛。
这是不管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一盆冷水泼在秦艽的脸上,让她顿时从无边黑暗中醒过来。
她口鼻里呛了水,呛咳了两声,才睁开眼睛。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地上铺着上等的波斯地毯,有很多人的脚,可她脸上全是水,有些看不清楚。
她被人提了起来,水珠顺着脸上滑落,她才看清整个场面。
上首处坐着身穿凤袍的萧皇后,一群宫女内侍拥簇着她。
这是凤仪宫?
“娘娘,人醒了。”
萧皇后应了声,但并没有看过来,她正在喝茶,姿态优雅,漫不经心。
玉屏上前一步,代为问话:“你就是秦艽?”
秦艽没有说话,站在她身旁的人踢了她一脚,正中她腰侧。这地方没有骨骼支撑,又全是软肉,秦艽挨了一脚,倒吸了口气。
“问你话没听见?!”
“奴婢是秦艽。”她抚着腰侧,低声说。
玉屏满意地看了她身后那人一眼,又将目光移至她的身上:“接下来,我问你答,最好想好了说,想明白了说,不说或者不说实话,你知道什么下场。”
这时,位于上首处的萧皇后突然站了起来,带着人走了,显然不想污了自己的眼睛。
“徐令人曾跟你说过什么没有,例如一些关于六皇子的事?当初你去紫云阁,是奉了谁的命令?那日有个内侍去找你,你带人将他抓了,是受了谁的指使?”
秦艽半俯身,手摸着腰侧装腰疼,同时脑子不停地转动着。
这想必就是问最开始文琼那事,萧皇后本是想把文琼安排到紫云阁,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她,一计不成又来一计,秦艽猜测对她下手应该不是萧皇后,因为实在没必要,所以当初她就猜可能是汪司赞本人自作主张,可惜又失败了。
无奈之下,萧皇后只能临时又加一人,将文琼塞进紫云阁。
可惜文琼不中用,所以才会有彩云彩蝶的出现。
其实这整件事中,秦艽最好奇的反而是为何萧皇后对六皇子如此有执念,明明只是一个盲眼皇子,就算他曾经受封过太子,可也过去了那么多年,不用如此着急对付。
可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这里,萧皇后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急于知道关于六皇子的某些事,她记得自己在梦里也被这么盘问过,却不是这些内容,但主要目标是六皇子。
梦里她以为是六皇子曾经太子的身份,但现在再经历一次,秦艽不这么想了。
“还有,你在紫云阁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六皇子这么宠爱你,跟你说过什么没有?你二人同床共枕时,有没有发现过六皇子有什么异常?”
玉屏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来,除了让秦艽更是疑惑萧皇后的目的,同时心里也在想应对之策。
她知道玉屏的手段,如果她不说,玉屏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可怎么说,如何说,她该怎么表现,才能让自救?
秦艽没有敢指望有人来救她,既然萧皇后敢让人将她带到这里来,就笃定没有人看见。她没有靠山,就只有六皇子,可六皇子即使知道她在这里,也不会来救她。
王瑜不会让他来,六皇子本就处境尴尬,和萧皇后撕破脸皮,只会让自己处境更差。这也是为何紫云阁会那么费尽心机,甚至得倩儿亲自出马对付那些被安插进来的人,只要六皇子一天没出宫建府,就一天在人手下讨生活。
她就是个小宫女,为了她实在犯不上,更何况都知道萧皇后不会杀她。
只要人不死,就没什么。秦艽有些绝望地想着。
但没人知道,这里——其实是秦艽的梦魇之地。几乎是清醒过来一瞬间,秦艽就认出这是在哪儿了,这是凤仪宫的偏殿。
她曾在这里,被玉屏问过话,因为她回答敷衍,玉屏对她动了针刑。那不过是梦里发生的事,甚至最后玉屏乃至萧皇后,都对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秦艽以为自己不怕的,可故地重游,她低估了刻在骨子里的阴影,还是遍体生寒。
她不能怕,不能怕……
“你问的这些我都不知道,问得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我告诉你们,你们快放了我,不然等六殿下来了,饶不了你们!”秦艽一脸骄横说,将个被宠坏的小宫女,一遭得势的样子诠释得淋漓尽致。
她的话让玉屏等人笑得讥讽,旁边有个内侍腔调阴阳怪气地说:“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凤仪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在这威胁我们,这小宫女莫是个傻子?”
这话引来笑声一片,玉屏道:“别说你的六皇子不会来,就算来了又怎么样,你一个小宫女,你觉得六皇子会为了个小宫女和皇后娘娘作对?”
“六殿下知道,就一定会来的!你们快放了我!”
秦艽挣扎起来,没人防备她敢在凤仪宫放肆,押着她的两人被她搡了个趔趄。
“快给我抓住她,敬酒不吃吃罚酒你……”
内侍省
一袭青色内侍服的来喜,脚下如飞。
在到了一处殿前,脚步才慢了下来,竟有几分踌躇和怯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一咬牙走了进去,显然他不是第一次到此地,守在外面的内侍也没拦他。
来喜一路往里走,到了一处地方,也没见他说什么,就扑通在一处案前跪了下来。
案后,坐着一位头戴进贤冠,身着紫色襕衫中年人。
其面容清隽,气质威严矜持,显然是身处高位久了,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
他有一双白皙而修长的手,似乎没有看见来喜进来,依旧伏案书写着。殿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明明清神安定,来喜额上的汗却越来越多。
“干爹,求求你,救救儿子的妹妹。”他颤抖着嗓音说。
良久,上方传来一声叹息。
“我与你说过,不要再插手那小宫女的事,你为何不听?”
“干爹……”
“紫云阁的事太复杂,谁插手都会被牵扯进是非中,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问题难道还要我教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