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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迷楼]
这场别有用心的会面尚有旁的目的,玉潋心接过东冥乐递来的酒杯,收回心神,就菜下酒,不再搭理楼上那人。
但又不由自主分出些许注意,观察着阙清云的动静。
她只是想知道阙清云逗留于东冥氏,久不离去的目的,玉潋心如此说服自己。
比起玉潋心心不在焉,东冥乐则恪尽职守地扮演着剑客的角色,几杯清酒下肚,便“借着酒意”大谈自己闯荡江湖的见闻。
某时,她倏地压低声,警惕地向四周探看。
见无人注意,这才倾身,凑近玉潋心,极小声地说道:“东冥氏内有惊变,族典之上还死了人,此事你可知晓?”
玉潋心配合她演戏,故作惊讶,先是愣了愣,而后同样低声:“你从何处得知?”
东冥乐面上显出些许得意,故意卖了个关子,执起酒盏一饮而尽,而后又道:“我不仅知晓东冥氏族典上的风云,便在昨日,还有幸与东冥氏的少族长有一面之缘。”
此话一出,不仅玉潋心“震惊”,厅中不少耳聪目明之辈,也因此侧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们。
正交谈中的二人似对周遭气氛微妙的改变毫无所觉,玉潋心追问详情,东冥乐便与她详说经过。
道是昨日她路过冥南雀山,在荒郊野岭见一女子重伤昏迷,周围没有人烟,她便施以援手,将这女子救下。
岂料此女醒后自报身份,竟然就是东冥氏的少族长东冥乐,正在被同族之人追杀!
其声虽小,却讲得绘声绘色,像真的一样。
玉潋心听得啧啧称奇,四周不时有隐晦的目光朝她们看过来,但东冥乐一心同玉潋心分享见闻,丝毫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讲到东冥乐醒后,原要就地疗伤,却在起身之时,从身上掉下一物。
她话锋一转,声音又沉了几分,为了方便同玉潋心耳语,她干脆换了个方位,坐到玉潋心右手边。
说话时距离很近,薄薄的呼吸吐在耳边,轻盈而暧昧。
从二人侧后方的位置看去,东冥乐几乎咬着玉潋心的耳朵。
玉潋心下意识要往后退,身旁之人却拽住她的衣袖,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暗自提了口气,又不自禁地想到阙清云,哪怕东冥乐贴得这般近,对方仍然无动于衷。
强忍住扭头的冲动,也克制地收敛着灵识,听东冥乐小声道:
“那东西落在地上,东冥乐脸色大变,飞快将之收起,似乎生怕被我瞧见,疗伤的计划也匆忙取消,拖着一身伤,一刻不停地离开了。”
玉潋心适时配合地问:“如此要紧的东西,是什么?”
东冥乐:“她动作太快,我并未看清,只知是一本黑色的册子,落地摊开,内有两行发光的小字。”
话音将将落下,二层楼阁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响,随后便是噼里啪啦,碗碟落地的碎裂声。
大厅中众人同时一惊,抬头朝声音来处看去,玉潋心便也在这时拨开东冥乐,第一时间看向阙清云。
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倒卧在地,正抱着胸腹痛苦翻滚,在他身后,桌椅翻到,一桌好菜顷刻间变作一地狼藉。
另一个人影破窗而入,倒地的黑衣人大惊之下飞快起身,抓住围栏一跃,落入大厅之中。
厅中宾客哗然,纷纷向四周散开。
这种江湖恩怨随处可见,旁人不知内情,也不情愿惹祸上身,何况那藏头露尾之辈看着便不像好人,更不会有人出手相帮。
黑衣人径直冲向酒楼大门,试图逃走,身后刀客紧追不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二人身上,特别是跑在前面的黑衣人,几乎吸引了厅中大部分人的目光。
黑衣人越过大厅之时,刀客也从二楼跃下,正巧从玉潋心和东冥乐身旁经过。
玉潋心倏然挑眉,猛地按住东冥乐的肩,拽着她向后倾身,与此同时,刀客突然变招,手中银亮的刀刃毫无预兆地调转方向,斩向东冥乐的脖子。
因躲避及时,刀口擦着东冥乐的鼻尖过去,玉潋心便趁这一招失手之机,抽出置于桌上的长剑,反手刺向刀客咽喉。
但另一把剑比她更快。
她手中之剑距离对方喉头尚有半寸之距,一道炽白剑芒划破虚空,从其人身后刺入,捅穿了他的心脏。
那人遭受重击,以前扑之势撞上她的剑尖。
鲜血迸溅,玉潋心却顾不得许多,忙抬头看向二楼。
那白衣之人已消失于人群中,不知去向了。
玉潋心愣在原地,直至那刀客尸体跌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惊变来得突然,大厅里的酒客皆被这一幕惊得站起身来,其中不少趁乱跑出酒楼,客栈掌柜和店小二气得破口大骂。
剑刃随着尸体落地从尸体喉头剥离,玉潋心握紧剑柄,克制了追着阙清云离开的冲动。
她很想追上那人问一问,是从刀客跳下楼阁之时,便洞悉此人的目的,因而出手,还是从一开始,便在这酒楼中守株待兔。
情感上,她偏向前一种,结合昨日给她传递情报之人身份的猜测,她心中有团炽烈的火,正疯狂跳动。
但理智却劝说她冷静,那刀客和黑衣人十有八.九也是神主派派出来的。
以她前后数次与阙清云偶遇,所见所闻,及阙清云自身表现出来的态度,都纷纷将驱策其今日行动的缘由指向第二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们身上,再继续待下去,不利于她们今日的目的。
她们今日来此本就是为了散播消息,那酒楼中的宾客里,约莫有三俩东冥氏两派的探子,接下来就算她们什么都不做,坊间也会很快传出有关东冥氏神谕异动的消息。
该演的戏都演完了,虽然临时出了点变故,但局势还在掌控。
玉潋心渐渐清醒过来,扫了眼好似受到惊吓,尚在震惊之中的东冥乐,一把拽过对方手腕,离开酒楼,穿入人群之中,很快消失无踪。
酒楼后院破碎的窗户下,阙清云一袭白衣,在墙根处站了许久,直至厅中喧闹平息。
店里死了人,如此晦气,自然无人再有心情饮酒,宾客们作鸟兽散,没一会儿,整个酒楼便不剩几个人了。
·
城南僻静的巷陌中,平日少人的茶舍又迎来那位熟客。
掌柜亲自相迎,送阙清云步入雅室。
片刻后,又去楼下打了茶水上来,送至桌边,便听得其人吩咐:“东冥氏神谕有异,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什么?”掌柜猛然一惊,不可置信,脱口问出,“此事当真?”
阙清云没应,面无表情,斜眸瞥着他,手中茶盏磕碰桌面,发出细微的咯噔声。
掌柜立时满头大汗,心道逾矩,不该多嘴,任此事是真是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只需要按照吩咐,将其执行下去。
遂匆忙补救道:“属下这便去安排。”
好在阙清云并未发难,任他放下托盘,转身离开雅室。
其人走后,阙清云仍在几前静坐,良久,方瞧向茶盏中随波逐流的茶叶,无奈叹了口气。
·
玉潋心与东冥乐离开酒楼,没入人群,确认身后无人跟踪,这才拐入偏僻的巷道,钻进一处民房。
适逢一人开门相迎,侧身让她们进屋,然后飞快关门,插上门闩。
来此接应的,正是日前东冥乐府上仅剩的一名心腹,名叫鹰三的暗卫。
东冥乐伤势未愈,寻了张椅子坐下,这才吩咐他:“这两日注意城中动向,若有暗中找寻我二人下落的,都擒下来,送到雀山的据点去,我亲自审问。”
鹰三领命,旁的,半个字也未多问。
在院里待了小半个时辰,东冥乐与玉潋心各自又换了身衣服,便径直离开小镇。
玉潋心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待东冥乐第三次唤她,她才听见,扬了扬眉,投去疑惑问询的眼神。
“潋心妹妹频频走神,连精神气都弱了许多。”东冥乐牵起她的衣袖,领着她步入一座凉亭。
亭外有一块半丈高的大石头,上书冥南二字。
原来她们已至郊外。
东冥乐引玉潋心入亭中落座,神态间似笑非笑,厚着脸皮问:“可是被那刺客吓着,在担心我?”
玉潋心闻言,淡淡掀了掀嘴角,白了她一眼:“乐姐姐莫要自作多情。”
女人却是轻声一笑,并不介怀,俯身半趴在石桌上,好奇地问她:“潋心妹妹与你那可亲可敬的师尊,怎么回事?”
阙清云于当初混战之日身死一事,东冥乐自然有所耳闻,故而昨日在族典上见其现身,也着实吃了一惊。
玉潋心魂飞魄散都能余留一线生机,阙清云还活着,也并不出奇。
奇却奇在,这二人之间莫名疏离,东冥乐目光如炬,自然一眼就看出异样,一次如此,两次亦如此,岂能不叫人好奇缘由么?
玉潋心被东冥乐戳了痛处,眉头霎时拧起,面有寒意。
东冥乐却不惧她,单手托腮,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知其因便不罢休的架势。
有关阙清云的所有事,玉潋心一直憋在心里,从不与任何人说起。
如今东冥乐问她,正好也给了她一个倾诉的途经。
许是心中存了两分侥幸,她同时也希望以东冥乐的见识,能帮她出谋划策,想想主意,故而她冷静下来,思量片刻,便将与阙清云重逢之后短短数面的经过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东冥乐听她说完,若有所思。
玉潋心不由得看向她,两人相识至今,她还是头一次如此认真地听对方说话。
岂料,女人突然展颜,语气带笑地说道:“既然阙仙师已经把你忘了,那你何必强求,不如考虑考虑我吧?”